《小娇夫》苏荏

12、青楼

　　从清宁宫出来，小内侍引着秋来往宫门走去，却在宫门口被一辆徐驰而来的马车拦了去路。
　　秋来认出这是自家的马车，果然宋隐掀了帘子，从车上走了下来。
　　“午后我在朝中无事，正好一同回去……”宋隐话没说完，看清了秋来的模样，惊愕道，“秋来，你这是怎么了？”
　　秋来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小内侍见状急忙行礼告辞。待他走远之后，秋来再也憋不住，嘴角颤动，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本来紧张万分的宋隐因着这一笑，表情也松动了。

　　在回程的马车上，宋隐照例把秋来揽进怀里。
　　“我身上很脏……”秋来有些抗拒。
　　“我跟祖父在边塞的时候，每日都弄得比你现在还脏，”宋隐不以为然地说，“说吧，到底出什么事了？”
　　于是秋来乖乖地把在宫后苑迷了路，被一个姓顾的姑娘砸倒的事说了。
　　“砸到你身上了？！”宋隐追问，“可有受伤？”
　　秋来有点儿可怜巴巴地说：“受伤倒没有，只是背后被砸的地方，现下还是火辣辣地疼。”
　　于是宋隐不由分说地扯开了秋来的衣衫，查看他的背部。
　　“唉……淤青了一大片！”宋隐有些气恼地说。
　　他松了手，秋来急忙拉拢了自己的衣服，在外面被扯开衣服这件事，让他十分赧然。
　　宋隐看到他的表情，气就消了一大半，又说：“等回去给你抹点儿药酒就没事了，我那儿藏着几瓶从边境带回来的神药，对活血化瘀很有用。”
　　秋来乖乖地点头。
　　宋隐又问：“你说那姑娘姓顾？是宫女吗？”
　　“我也不知道，但没有带随从，怕是哪位主子的贴身侍女吧，”秋来回答，“对了，她说她叫顾盼……顾盼生姿？名字倒很美。”
　　“顾盼？！”宋隐却惊叫起来，“姬顾盼？”
　　秋来愣住了。
　　“是个年龄跟你差不多大的姑娘？长着一双凤眼的？”
　　“年纪是看着跟我差不多……其他就没注意了……”秋来有些迟疑地答道。
　　宋隐叹了口气：“她哪是侍女，是太妃娘娘的女儿，当朝公主姬顾盼！”
　　秋来惊呆了。
　　难道，他方才冒犯了，一位公主吗？！
　　“可是……我以为陛下是先皇唯一的子嗣……”他喃喃地说。
　　“是，因为是公主，所以并不受重视，知道的人也不多。”宋隐有些难以解释似的，简单地回答。
　　“你们的见面，被什么人看到了吗？”
　　秋来摇头，那个地方隐蔽到让他迷路的程度，他还是很确定当时没有人看到的。
　　“罢了……”宋隐重新将妻子搂进怀里，“既然公主殿下没有亮明自己的身份，也就表明她不会怪罪于你了……以后若再去后宫，定要谨慎行事便是。”
　　秋来低低地应了。
　　宋隐安抚地拍了拍秋来的手臂，心里感慨道：
　　没想到，他们两个竟以这种方式相遇了……只希望不会一场孽缘……

　　晚膳过后，宋隐和秋来正在院中散步，突然有黑衣人从天而降。
　　秋来因被公主砸倒的景象还历历在目，惊得差点儿叫出声来。好在宋隐及时搂住他，安慰道：
　　“别怕，这是我的影卫。”
　　秋来镇定下来，想影卫定有要事相报，便立即先行离开。
　　还没向前走出多远，身后与影卫低语了几句的宋隐便提高了声音：
　　“秋来，想不想出去逛逛？”
　　秋来眼前一亮，回过头去：“出去？去哪儿？”
　　宋隐追上他，在他耳边压低了声音轻吐两字：
　　“青楼。”
　　？？？！！！

　　在出了府的马车上，打扮成小厮的秋来很新鲜地上下看着自己的装束。
　　宋隐兴趣盎然地欣赏秋来的表情，缓缓开口：
　　“去青楼带妻子就太显眼了，只好委屈你扮成小厮。”
　　秋来兴致极高地回答：“我不委屈。”
　　接着又问：“王爷，我们是去见什么人吗？”
　　宋隐答道：“是，记得上次跟你提过的，那片茉莉花田的主人吗？他终于回京了，我们就是去见他。”
　　那个……奇人吗？秋来更加期待了。
　　“王爷平日晚上经常出去，”秋来眼睛一转，问道，“该不会也都是去青楼吧？”
　　宋隐笑了：“别说，跟你成亲之前，我还真十有八九都是去那儿，我花名在外，去这种地方最不容易被怀疑……而且这些地方私密性高，只要跟老板熟稔些，就可以享用高级雅间，避免隔墙有耳之患。”
　　秋来没有回答，只默默地扁了扁嘴。
　　宋隐敏锐地捕捉到了，低头促狭地问：“小东西，莫不是吃味儿了？若你在意，以后我每次去这种地方，都带上你便是！”
　　秋来把头转向一边，嗤道：“我才没吃味儿！”
　　宋隐哈哈大笑，一把搂过秋来，越看越喜欢，狠狠地在他唇上亲了一口才罢了休。

　　宋隐这次去的是京师最有名的“艳冠楼”，一行人刚进门，一个浓妆艳抹的鸨母就热情地迎了上来，秋来想，他的夫君果然是这里的常客。
　　“王爷您可好久没来啦！”那鸨母熟络地笑道，“听闻王爷新婚燕尔，别是把我们这里的‘旧人’给忘了吧！”
　　宋隐调笑道：“哪能啊？我这不就来了？新酒再好，也不如陈年的香啊……”
　　鸨母笑得花枝乱颤：“王爷今日还是要点莫姑娘作陪？”
　　宋隐点头。
　　鸨母一眼瞥见了秋来，又笑道：“呦，这位小爷是王爷新收的随从？长得可真俊啊！比个姑娘还细嫩！这要被姑娘们看见了，可是要抢的！怎么样，老奴给小爷也介绍一个？”
　　秋来被说得脸热，不禁往宋隐身后躲去。
　　宋隐班开玩笑地拍掉了鸨母伸向秋来的手，道：“一边去！这是……”
　　他故意凑到鸨母耳边，低声笑道：“这是我的人！”
　　鸨母立即心领神会，一脸邪笑地叫人去了。
　　宋隐便领着秋来，轻车熟路地往楼上最角落的雅间去了。

　　刚上到顶楼，一位姑娘迎了上来。从她的神情来看，秋来猜想这就是鸨母口中的“莫姑娘”。
　　果然，那位风华绝代的美人面带微笑地向宋隐行了礼：
　　“莫雨恭迎骁亲王！”
　　宋隐上前，亲切地扶她起身，揽着她的腰向雅间内走去。
　　跟在他身后的秋来，就像被针扎了眼睛，猛地低下头去了。

　　进入雅间，关上门后，眼前的两人却十分迅速地分开了——不仅是宋隐，连莫姑娘也是。
　　此时的宋隐已经恢复了淡然的神情，对莫姑娘说：“我今日要在这里见一位友人，你没见过的，姓司马，一会儿他来了，说出姓氏，你直接叫他进来便是。”
　　莫姑娘低眉顺眼地应下了。
　　宋隐便回头牵起秋来，向里间儿走去。
　　里间儿是一个布置得十分豪华的房间，自然，有一张看起来很大很舒服的床铺，用紫色纱帐装饰着，显得十分暧昧。除此之外，还有些客房里必备的物什，圆桌、书案之类。
　　宋隐拉着四处打量着的秋来在圆桌旁坐下，他的小厮吉祥为他们沏上了茶，便也退了出去，还顺手带上了隔间儿的门。
　　房门关严后，宋隐喝了一口茶，对秋来说：
　　“莫姑娘是个弃儿，被一个稳婆收养，前些年稳婆去皇宫接生回来，便被唐玉礼派人所杀，莫姑娘悲愤之下，竟冒冒失失地要去刺杀他，差点儿败露，幸好被我遇到救了下来。
　　“后来我在这里与她重逢，因有过一面之缘，曾想替她赎身，但她不肯，我便请她为我做幌子了。”
　　秋来默默点头，原来，都是些苦命的人。

　　正说着话，隔间儿的门被拉开了一条缝，一个脑袋探了进来：
　　“没走错哦！”
　　那人看清楚屋里的人后，感慨一句，才又开大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应该是他的随从。
　　“我说宋隐，你怎么约了个这么奇怪的地方？我都说了我对女人不感兴趣，带我来脂粉味儿这么浓的地方，不怕我过敏吗？”
　　秋来听得一愣一愣的——这就是宋隐口中的那个奇人吗？还真够奇的！他的动作和话语，跟自己见过的人是那么不同！
　　宋隐笑起来，看了一眼那人的身后：“咦？你换小厮了？”
　　那人自己也回头看了看，他的小厮则几乎把头低到胸前去了，完全看不清脸。
　　“是啊！这个说来话长，一会儿有空再给你讲，”那人挥了挥手，“你不是说有事要跟我商量吗？”
　　说完，他看了一眼秋来：“咦？你也换小厮了？不对，吉祥不是在外面呢吗？”
　　大概是惊艳于秋来的样貌，他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
　　宋隐见状急忙站了起来：“我来介绍一下，这是内子湛秋来；秋来，这是我的友人司马弘，那片茉莉花田的主人。”
　　“内子……你老婆啊？”司马弘惊讶道，待反应过来，立刻对秋来作揖道，“原来是嫂子，失敬失敬！”
　　秋来向他行了平辈礼：“见过司马先生，前次有幸拜访先生的茉莉花田，十分别致，今日终于得见主人，实在荣幸。”
　　宋隐伸出手，引着两人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