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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宫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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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林子虽然比较偏僻,但不得不说这个西门吹雪的记忆十分有用,白玉堂很快便找到了到最近的小城镇的路。镇子虽小,却也繁华,小贩们吆喝着,各种江湖人来往不息。
白玉堂来到小镇最大的一家客栈,把马交给迎来的小二,吩咐道:“一间上房,再给爷上些小菜,再来一坛女儿红。”
顺手扔了一块碎银,小二笑开了花,热情应道:“好嘞,客官您先稍待片刻,小的这就给您上菜。”
白玉堂坐到了靠窗的位置。不多时,菜便上来了,不十分精致,但味道倒是不错。白玉堂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这酒该是上了年头的,芳香扑鼻,淡金色的酒液衬着酒杯,煞是好看。他满意地抿了一口,就着下酒菜,似乎可以暂时把一天的烦闷抛下了。他吃饱喝足便上了楼,所以并没有听到不远处一群江湖人的议论。
“刚才那人真的是西门吹雪?不是说西门吹雪在外从来只吃白水就水煮蛋的么?”一个妖艳妇人道。
旁边一个病夫模样却扛着一把大刀的中年人不乐意了:“老子以前看过他追杀过一个采花贼,那乌鞘长剑总不会错,再说他瞥过来的一眼带的杀气岂是一般人有的?”
美妇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她对面书生样腰悬一支判官笔的人劝导道:“没说你认错人,三娘只是心直口快罢了,许是传言有误吧,毕竟只吃白水煮蛋未免太过清淡,哪有人次次这么吃的。”
那个三娘连忙应和:“方才小妹说错话了,二哥勿恼。不过那西门吹雪的剑气倒是的确如传闻中一般,冻得人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
那病夫这才消了气,刚待再说些什么,却被几人中唯一没说过话的那个面容沉稳的大汉拦下:“都别说了,西门吹雪如何,都不关我们这些小人物的事,你们几个出门在外都少饶些舌,免得惹来什么是非。”几人都诺诺应下。
且不提那几个江湖人,白玉堂倒是睡了个好觉。西门吹雪此次外出主要就是为了杀人,那个叫洪涛的人就是白天被他随手斩杀的那个形貌猥琐的汉子。这么说来此次任务已结,他理应回去万梅山庄才是,但不曾想西门吹雪换了个芯子,白玉堂可不是什么耐得住寂寞,一年就出四次门的人。若是让他如此,锦毛鼠可就要憋成死耗子了。他当年游历江湖时,常常一年只有小半年待在陷空岛,更别提认识了展昭之后,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回去了。所以,白玉堂他一点也不急,反正有钱有闲,还不如去领略一下此处江湖的风光,也聊以慰藉自己与那只猫永别后心灵的苦闷吧。
此时乃是夏秋交际只时,夏日的燥热已然退去,而秋日的肃杀还未来临,白玉堂骑在马上出神。树叶还大半都是深绿色的,浓的快滴下来,只有几片稍稍枯黄。鸟儿还在枝叶间啼叫着,最为聒噪的鸣蝉却停止了它们似乎无休无止的噪音,早早地与黄土作伴了。枫树倒是染红了大半,只有几片似乎还在负隅顽抗着不肯染上那火焰的颜色。白玉堂不经意想起了过去,其实也不是很久前,但好像又隔了几百年一样,可不就是几百年嘛,在这个世界里,大宋早就灭亡了数百年了,而他所熟识的一切都化作了史书上寥寥的几笔,就像茫茫大海中的几朵小浪花那般不起眼。
那也是个秋天,他陪着展昭查案路过一个枫树林,那燃烧着的红色与展昭红色的官袍映衬,颇为好看——他总是看那一身红色不爽,那红色的一身猫皮哪里及得上他们苗家集初会时那澄澈的蓝色——但此刻他也不得不承认红色的猫也很好看,虽然他真的很不喜欢这似乎锁住了自由的颜色。那时他们还约好,等包大人告老还乡,他也会辞了这个官位,到时候两人一起驰骋江湖,喝最烈的酒,去最远的北方,爬最高的山,把这些年没来得及做的事都做一遍。可是没有以后了,平时都是那只猫因为公事爽他的越,在他气的跳脚的时候提一坛酒,两人却又和好如初了,现在他自己倒是狠狠地爽约了,也和他扯平了吧,希望那只猫别生气,要知道两人中虽是他自己脾气不好,但气来得快去的也快,展昭一向好脾气,总是笑的和气,所以自己总气他,看他变脸,但是只要他真的生气,哄回来可不容易,当然自己也总能哄回来就是了。
白玉堂想笑,却发现自己强行扯起嘴角却笑不出来,终究是喝不了那酒,爬不了那山,去不了那北方了。就算此世真的存在过展昭这人,如今也早已化为白骨了吧。他竟恍然想起早年听过的歌曲,歌女掐着嗓子幽幽而唱:
“黄鹤断矶头,故人今在否?旧江山,浑似新愁。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还似旧时游上苑,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竟日相望王孙,尘满衣上泪痕。谁向桥边吹笛,驻马西望销魂。千古凭高如此,漫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碧。至今商女,时时犹唱,□□遗曲。”他当时不理解愁思为何,现下倒是很能理解了。
他这边正感叹着,却到现在才发现不知何时早已过了枫树丛,到了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不过笔直的一条,倒也没什么景致。他刚准备拨马离开,看到不远处一个白衣人缓缓走着,那气质当是一名高手。白玉堂顿时来了兴致,如此高手如何不挑战一二?至于刚才的愁绪,他五爷向来豁达,眼下方才最重要。那白衣人虽也着白衣,却与他自己以及西门吹雪皆不同,那人一头乌发束得一丝不苟,一身白衫上一丝褶皱也无,面无表情的时候给人以冷酷之感,眼如寒星,神采焕然。可这么一个冰山系的高手却好像…不太认路,就这一小会儿,他就在这条笔直的路上转了几个来回了。见过不认路的,就比如展昭其实认路水平也不高,但除了他以外,其实也没多少人知道,但这位大爷笔直的一条路都能走岔,也是个人才啊。
那白衣人终于看到这有个人,他几步走上前,礼貌地拱手:“在下宫九,敢问兄台可否捎上在下一程?”
宫九笑得很有礼貌,可以说,只要是没见过他刚刚迷路的样子的人,都只会认为这是一名家教良好的翩翩公子。白玉堂没忍住抽了下嘴角,但他素来爱交朋友,当然,得是入得了他五爷眼的人,若是瞧你不顺眼,管你是家财万贯,还是武功高强,连眼皮都不会朝你掀一下,所以,白玉堂奇奇怪怪的朋友是很多的。很显然,他瞧这名九公子还是比较顺眼的,当然,比不上他家猫儿,实际上在白玉堂心目中比得上他家猫的也基本上找不到就是了。
“我姓白,你叫我白玉堂便是。”为表礼貌,他特地没有自称“五爷”,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在他豪爽地笑着介绍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宫九的表情飘忽了一下,并且飞快地瞥了一眼那把乌鞘长剑。
就在他们准备动身之时,一个明丽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跑过来,她撒娇地挽着宫九的胳膊,鼓着脸道:“九哥,你又乱跑了,要是再认不得回去的路怎么办?”
白玉堂笑出了声:“你九哥刚才绕了几个来回了。”
宫九嗔怪地瞧了瞧小姑娘,又看向了白玉堂:“让你见笑了,这是家妹,从小家里比较疼,所以这性子有些不像话。”
白玉堂忙道:“无妨,小孩子都比较调皮,我年幼时比她还能闹腾呢。”
小姑娘很高兴:“嘿嘿,你真是个好人,下次我烧牛肉汤给你喝,我烧的牛肉汤可好喝啦!”
白玉堂自是同意,姑娘家的面子可不能不给,他一向是暗香惜玉之人,且白玉堂自己也是一名食客,好菜那是不能错过的。
宫九笑了笑,再次拱手:“既然家妹到了,那在下就不多麻烦了,下次再见时倒真可以尝尝这丫头的手艺,她烧的牛肉汤味道当真不错的。”
白玉堂也朝他抱了抱拳:“那下次就多有打扰了,再会吧,宫兄。”
“再会”,宫九似乎意味深长:“白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