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出轨记》人青草西

17、选择

　　男子将烛火直接往元槐的手边送去。元槐则迅速将右手藏到背后，左手掌心朝烛台覆去，要将那烛火灭了。只是手还未触到烛芯，刹那间四面八方通透起来，像是阴暗的鬼城忽然亮起了万家灯火。恶灵纷纷从掩藏的楼阁里露出脸来，四周通明一片。

　　元槐看着这“四面楚歌”，倒也不为所动。她心道，一起上也好，省的她一个一个动手。但有一个先得死……元槐的目光冷冷掠过面前那人。

　　试图杀害湘萝，怎么好放过他呢？

　　所有人都没看清元槐是怎么动的手，下一刻便听那只欲引她去顶楼的恶灵凄厉一声惨叫，随即魂飞魄散了。

　　不过元槐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她没有来得及将那烛火灭了。

　　恶灵魂魄飞散的那一刻，烛台径自从楼梯上掉了下去。烛火落到空中，演变出无数只火芯。恶灵纷纷从屠灵阁上跳下来，手擒着火芯，虎视眈眈地围着她。

　　元槐不大清楚那烛火到底是什么，但大致猜想，应该是能直接烧毁魂魄的东西。

　　她暗暗道，她得小心保护好湘萝的魄。

　　元槐将雾状白环往袖子里拢了拢，然后手心变出一支长箭来。她从楼梯上跳转到地面，左手伸出，右手将长箭搭在用灵力生成的弓上。指尖绷紧再松开，长箭便朝着屠灵阁正上方急速飞去。

　　片刻后有万支利箭从上空落下来，以灭顶之势朝恶灵射去。恶灵躲闪不及，不多时便有数只被刺穿魂魄，连真身都来不及显露便消散了。有些躲开了，但是手中的火芯却避犹不及的被利箭射落。

　　四周一片纷乱，元槐站在当中没有放松片刻。她能感觉的到，还有很多恶灵躲在暗处。甚至有一只，就在头顶正上方。她仰头朝上看去，虽然瞧不见，但她知道那里有一束目光正紧盯着自己。

　　身后传来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元槐未及回头，手边的生魄先她一步飞了出去。生魄化出人形挡在元槐身前，元槐不及转身，直接反手沿着生魄的脖颈一绕，迅速将它化成一缕“雾环”拐到身后。再以体内灵力将刺到面前的利刃振开。

　　虽然躲过了一劫，但元槐已是吓得脸色煞白，且心生杀戮之意。

　　要杀她，她可以不计较。要害湘萝，那可真是非死不可了。大约是她此时的杀意太过明显，导致这阁中所有人都瞧出，元槐手中的这只生魄，是她的要害。

　　这时有人擒了宵雅过来，在二楼。一手扼在他脖颈间，一手拿火苗罩在他头顶。似乎一个不注意，宵雅便会被烧个尽光。

　　元槐只拿眼往上一瞥，看到宵雅正惶惶然望着自己。心神一颤，慌乱之间被人左右偷袭。生魄再度拦在她身前，本欲替她挡下朝她袭来的掌力，却因此被一只恶灵擒了走。

　　那帮子恶灵是设计好的，一人擒了宵雅，一个擒了湘萝的魄，想叫她做一个选择。可惜那些叫她做出选择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元槐已经一掌打了出去。指尖从眉心刺入，刺喇一下划到底，直接将那人劈成两半。顷刻间，魂魄以及灵息从体内飞出散开在大殿上。

　　刚刚变做万支利箭的长箭此刻又重新归拢为一支回到元槐的手里。这次是短箭，无需弓弦，直接凭手掷出。利箭划破空际，先从宵雅的胸口穿过，再连同刺穿站在他身后的恶灵的胸口。

　　宵雅似不敢置信，睁大眼睛望着元槐，再低头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化为灰烬。元槐却是理都不理，夺回湘萝的魄后接着收回利箭又要去杀下一只恶灵。

　　元槐深谙先发制人的道理，打架的时候绝不给人说完一整句话的机会。都生死关头了，谁还听你唧唧歪歪。

　　她本想将那些企图算计她的恶灵都宰了，但那些人一个个跑的麻溜快，顺着墙壁一眨眼的功夫全跑了。她并不打算穷追不舍，毕竟她今日过来只是为了带走宵雅。

　　从地上捡了只被遗落的烛台，顺着楼梯上去。将烛火往四面照去，能够大致照出楼阁上的情形。

　　先前那第一只恶灵没有骗她，宵雅确在第二层楼中。烛火照过去，元槐在一片雾霭迷蒙中，隐约看到了他的身影。

　　她本来是想从楼梯上直接跳过去的，但是一脚迈出，楼梯却自行从中间曲折开来，朝着第二层楼折去。脚落到地上，又是一番空间倒转。

　　真正来到了第二层楼阁，元槐这才看到里面真正的样貌。枝蔓丛生，流水淙淙，瀑布从上方落下，像极了她在北天门外种植的那片“空中林”。她先一口气吹灭了手中烛火，然后将烛台径直从楼阁之上扔了下去。

　　往前走了小段路后，才终于看到了宵雅。他此刻正盘坐在一丛花中，周身设了一道结界。

　　“小雅。”元槐轻轻唤了他一声。

　　宵雅坐在那处没有反应。

　　元槐走上前去，将手撑在膝盖上，俯身到他身前。先拿手试着碰了碰他那个结界，待发现没有遇到阻碍后，便将整只手都伸了进去。她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雅？”

　　宵雅被拍了两下，总算有了反应。结界逐渐褪去，他缓缓睁了眼睛。

　　宵雅脸色看起来不大好，死气沉沉的。元槐还以为他被恶灵吸了元魄，连忙蹲下身将手覆在他的额上，想瞧瞧他体内的元魄还在不在。

　　宵雅见状也没有躲开，任由她将一只凉手覆在自己的额头上。他双唇紧抿，定定瞧着元槐。

　　其实宵雅并没有少什么元魄，所以元槐也没能摸出个所以然来。她放下手，正要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时，宵雅却先开了口，“你刚刚……为什么能那么绝对？”

　　宵雅的问题没头没尾，元槐一时愣住，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她想再细问一下他问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宵雅却不再说话了。元槐无奈，只得自己胡乱猜测。

　　她猜想，元槐问的应该是自己刚刚将“他”杀了的事。

　　“因为我知道那不是你啊。”元槐试着回答他。

　　“就那么笃定？”宵雅直接反问，神色有些严肃。

　　元槐没在意宵雅的表情，只心道一句，她猜对了！

　　刚刚那个被恶灵擒着的并不是宵雅，元槐一眼便认了出来，宵雅不会用那样惶惶然的表情看她。最多，是现在这般，面无表情。所以元槐半点没有迟疑，一箭刺穿“他”同身后那只恶灵的魂魄。

　　“我不会看错的！”元槐肯定道，然后又反问他，“你不相信我？”

　　宵雅听后没有回答，他像是没有听见元槐的话一样接着问，“那只魄是谁的？”他目光低垂，看向元槐右手腕子上，那枚隐在衣袖下的雾状白环。

　　他刚刚都看到了，那些恶灵化作他的模样，假意被擒住来威胁她。他原本是准备下去的，但是下一刻又看到那些人夺了她手中的一只魄。

　　她看起来很宝贝那只魄，一副谁抢她的魄她就跟谁拼命的架势。

　　宵雅当时心里莫名生出了一个想法。他想看看元槐到底会做何种选择。

　　然后他就眼睁睁见着她一掌将那擒了生魄的恶灵劈成两半，而假扮自己的恶灵也随即被她用利箭一箭刺穿。

　　她就当真不怕自己杀错人吗？她对自己就没有一点点的怀疑吗？还是说，她其实没那么在乎自己的生死？

　　宵雅当时心里不太好受，便也就没有理睬下面的状况。哪怕现在元槐都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他也不大想理她。

　　“你说这个？”元槐顺着他的目光，将手腕抬起来。衣袖顺势滑落到手肘，露出下面的雾环。“这是湘萝寄存在我这里的一魄。”元槐回道。然后她想起宵雅并不认得湘萝，便又接着解释道，“湘萝是我娘的朋友，嗯……也算是我的半个亲人。”

　　至于为什么是半个，主要是由于湘萝居无定所，成年找不见人。故而只能算半个。

　　宵雅听了她的回答，一时沉默。他静静望着她手臂上那只生魄好一会儿，才呐呐开口道，“这屠灵阁出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