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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送魂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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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河并没有休息,他收到了菲尔德寄来的一封诚恳的邀请函,他的朋友仿佛忘了之前的那段不愉快,真诚地邀请他去参加表妹的生日晚会。
看着带有玫瑰香味的信件,他不在意弹出指尖火,将它燃烧成灰烬。
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也许是陷在一个古怪的光圈中,那段历史的人物拥抱着他,用她细长的手指沾着血液一点点涂满他的面孔,他静静任由她缠着,亲吻着,诅咒着。
下地狱吧,人类。
“有些人类本来就在地狱。”
然后他就睡着了。
梦里一片平静。
蓝沁睁开她的眼睛,化为人形,将黎知初搂在怀里,她又做了一个梦,一双蓝眼睛一遍遍诅咒她下地狱。
怕是脑子有病吧,下不下地狱关你屁事,要死就快点,赶上了还能去投个好胎,下辈子不要再这么人不人、鬼不鬼了。
她没有耐心也没有同情心,她的诅咒没有能感动了她。
闭上眼睛,她搂住黎知初温暖柔软的身体,又睡过去了。慢慢失去意识前,她想的是,只有傻子才会被死人影响。
“醒醒,蓝沁,你忘了你是狗啊,别随便变成人呀。”黎知初觉得胸闷气短,好像有什么卡住自己的脖子,挣扎醒过来,看到蓝沁满脸都是汗,嘴唇却咬紧,留下深深的牙印。
她有点害怕现在的蓝沁,只能强逼着自己叫醒她。
“醒醒,怎么了,满脸都是汗。”黎知初用薄被去擦蓝沁额上的汗水。
蓝沁坐直闭着眼睛缓了一会才说,“梦到我们死了。”话音落,黎知初也喘出一口气,哦,原来是这个梦啊。
她沉默变成狗,抬脚蹬黎知初的大腿让她去打一盆水洗漱。
当然不是这个梦,但是只有她们共患难能安慰黎知初,如果仅仅是一个人,她怕是要失魂落魄一整天,这个迷信的家伙。
她梦到自己死了,仅仅而已。
头颅挂在城墙上,她还煞有其事仔细打量头颅的模样,干瘦灰暗,一副衰样。她站在她的头颅旁,看着满天尖叫的黑鸦,随着城下的人一起念,“生,悲者痛。死,亡者恶。”
当她伸出手试图合上自己的眼睛时,一头金发碧蓝眼睛的少女倚在城墙上朝着她笑,“明天是个好天气呀。”
她缩回自己的手,也朝着少女笑,她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笑,想笑就笑了。
“是啊,要过年了,新的一年,要继续下去。”
她伸展手臂想要拥抱少女,少女却一步步后退,她的脸上还是那种渴望希望的表情,她笑着,微笑着,嘴角上扬着,从城墙跳了下去,她的声音顺着微风灌进她的耳朵,她说,“拜托你了。”
她来不及拉住她,少女没有坠到地面,她堕入深渊,地表裂开一道口子,将她吞下。
“拜托你了。”她猛地转身,挂在城墙的头颅变成少女的模样,她用干瘪的嘴唇带血的声音一遍又一遍说,“拜托你了。”
她能听见自己喊,另一个自己,站在城墙岗哨最高处,大声喊,“卡洛琳荣光不败,为了斯汀家族的荣耀——”
蠢货,贱人,煞笔,畜生,谁许你去接受他人的命运!
这本来是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
她冲上岗哨,想要将那个自己扯下来,但是她越跑越快,那个自己越来越远。
她能听到那个渐渐看不清面目的人说,“我不可能说。”
“叔叔呢,也反叛了吗?”
“把姐姐送走!”
“我以皇室第一继承者的身份命令你,现在立刻,去北地。”
“兄长,若一去不回呢。”
还有无尽的黑暗,她听到自己说,“给我更多处女的鲜血...”
有一个声音在重复曾经听过的话,“姐姐,我的命运太苦了,你如果受不了,就换回来吧,我不怕的。”
这不是属于我的记忆!
她醒了,一身的汗。
“咯咯,都是假的。”她面目狰狞,“明明五年前,那个梦的主角还是她,为什么现在主角变成了我,做梦,绝不可能,我不接受承担这样的责任!”
当黎知初为她清洗四爪时,她才恍然惊醒。
低下头的黎知初看不清表情,闷在胸腔的话也没有什么力度,但是她说,“怕什么,不就是我们都死了吗?嗨,没事的,黄泉路两个人不会孤单的。”
蓝沁狗脸是宽慰的憨笑,她也说,“确实没事的,甜心,你今天要去办一件大事,要加油哦。”
黎知初满腔感动和即将说出安慰的话都压下去,她皮笑肉不笑,狠狠掐着蓝沁的爪子一拧。
“嗷——。”蓝沁尖叫。
“我知道了。”黎知初甩下干布,头也不回地离开。
沈星河按照昨天的约定来到酒楼时,黎知初又在和蓝沁闹变扭,蓝沁自顾自吃花生,黎知初也喝面前的菊花茶,理都不理。
“蓝小姐,花生吃多了会上火,喝点菊花茶吧。”沈星河建议,蓝沁很心动,耳朵动了动。
“狗不能喝菊花茶的,会死。”黎知初冷冷哼着。
蓝沁没有照顾过狗,也不知道黎知初说得是不是真的,她只好继续趴下,装作对这盘花生很有兴趣。
沈星河勾起嘴角,不再多言,小孩子之间的置气,他不便参与。
“星河哥哥,可以把你的长剑给我看看嘛,我特别喜欢长剑的,很有英雄气概。”糖度十分,又腻又甜。
沈星河没有想到黎知初会这么称呼他,一时岔气,竟然将水呛到气管里,伏在桌面咳嗽把眼角都吊红了。
本来肤白如玉,一点嫣红更是貌美,黎知初伸出手去沾美人的便宜,嘴上却正人君子,“星河哥哥没事吧,我给你拍拍。”
一边说,一边伸出手去摸沈星河的胸。
卑鄙无耻下流,色胚。蓝沁瞥见,默默在心里日了一次黎知初的祖宗。
见到伸来的猪蹄,沈星河躲也躲不开,结结实实被黎知初沾了一次便宜。
他更加用力咳嗽,似乎想要把尴尬也咳出去。
“星河哥哥,还难受吗?知初妹妹给你揉揉。”脸都要贴上去了。
“汪,汪汪汪。”(别女票了,人家气还没有喘顺,你要女干尸体啊)
沈星河记起身边还蹲着一个人围观,忙推开黎知初。
脸颊上浮着绯红,像春花,男人很少能用美貌来形容,但是沈星河的美超越性别,英气又迷人。
黎知初还是没皮没脸的样子,对着发出怪叫的蓝沁冷哼一声,继续关怀沈星河,“星河哥哥,要不要喝些水。”一边递来自己喝的杯子。
“黎小姐还是称呼我星河吧。”杯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但是看着一脸关切的黎知初也说不出拒绝的话,顺手接过,也作势避开黎知初喝过的一端,抿了一口。
“昨天还叫人家知初,今天就叫人家黎小姐,人家这里痛痛。”黎知初一边按着心脏一边用幽怨的眼神瞄沈星河。
这下沈星河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只能转过些头,避开黎知初的目光。
“汪。”(剑。)蓝沁快没有耐心了,一次又一次被转移话题。
这次黎知初懂她的意思,沈星河也借着擦拭眼角泪水的动作将抿住的唇放松。
“那,就星河啦,你叫我知初嘛。”少女托腮天真浪漫,“星河,把你祖父的长剑借我看看好不好?”
沈星河微微低头注视自己的长剑,然后小心翼翼解下,将它交给黎知初。
“随意。”他笑得很温和,像午后的红茶。
“汪,汪汪。”(带回去。)
当那把银剑出现在蓝沁面前时,她瞪大眼睛,在拨开力量波动后,她看到了魔法存在,很强大的光明魔法,可笑的是,隐藏光明中,有一道东方咒术,她恰好知道这是什么。
沈星河注视到微微颤抖,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蓝沁,神色不明,他感觉到不舒服的气息,那种腐烂人骨的味道,此时的蓝沁与其说是一个化为拟形的人类,不如说,是彻底的亡灵。
蓝沁用前爪抱紧了长剑,死都不撒手。
黎知初很尴尬,凑在蓝沁耳边许诺一个又一个好处,却也只能碰了一鼻子灰。
“那个,星河,你的剑,哎呀,怎么说得出口,能不能借我们一天,明天还给你,一定哪里都不碰着。”黎知初摸摸鼻子,硬着头皮和他交流。
沈星河还是温和的笑意,他注视着黎知初点了点头,“没事的,它很坚硬,不会轻易坏掉的。”
继而他又补充一句,“请随意。”
“那太感激了,真的十分不好意思,我。”黎知初想说什么,但是蓝沁已经扯着她的衣角催促她离开。
“汪。”(走吧,快点。)
黎知初被扯着一步两回头,念念不舍离开。
只有两人时,黎知初看着恢复人形的蓝沁,有些无语,她小声抱怨着,“你怎么这样,说一出做一出。”
蓝沁整个心思都在那把长剑上,她激动用手指抚摸上面的星象符文,一字一句用古怪的语调念出来,“生,悲者痛。死,亡者恶。”
“莫,行者悦。问,世人恨。”
黎知初也伸出手,试图去触及剑锋,“生死莫问。”
蓝沁像疯了拍下她试探的手指,涨红眼睛吼,“谁许你说送魂经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