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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Chapter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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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尔街
褚渚站在商业区街角，仰头就可以看到街区大屏幕不断滚动着招商vcr。声色交织的华尔街繁华不减，倒像个浓妆艳抹准备赴宴的摩登女郎。
他点上一只香烟，左手的机械表发出细微的声响——六点整，纽约的夜幕降临。
9月15日，距离那场风暴过去了八年，华尔街再找不到蹲在街角大口吸着廉价香烟的破产企业家。白领精英们超负荷地运作把时间拉的很快，他拼命地回忆过去，却好像经历了一次重生。从身边走过的丽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让他的香烟索然无味。
他从来都忘不掉那场浩劫，就好像他已经死在了2008年9月15日那一天。再如何声色犬马，他也能从汽车卷起的烟尘里看到那不断下滑的股市大盘，报纸里铺天盖地的死亡讯息。
入秋后的傍晚微有凉意，前方一辆玛莎拉蒂打过来的暖光让他觉得很舒服，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从鼻子里哼出乳白色的烟雾，此时正好走到了AMEX的门口。
街道上人比肩接踵，他不过拿个电话的功夫就被后面的人撞到，他踉跄地往旁边挨了两步，正好和身后的男人擦肩，男人身材修长，上身穿着一条阿玛尼白色修身短袖，贴身的衣服隐隐透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拿着手机的手臂爬满繁复的纹身。“抱歉。”他低下头，褚渚正面着一张周正的好皮囊——暗金色的头发束在脑后，高挺的鼻梁和下巴线条趋于完美。他看了褚渚许久，嘴角牵起意味不明的笑意，暧昧的神色似是与生俱来。
“褚副总，您好。”电话里传过来标准的播音腔，只让人觉得生硬，男人似乎很扫兴地看着褚渚接电话，双手揣裤兜里走向前方，逐渐消失在喧闹的人群里。
“你好。”
“这回的投资方案出了些问题，需要动用你的休息时间来公司开个紧急会议。”需要褚渚来解决的事情，自然不是对方口中的“一些问题”，可手机里的声音却依旧机械得不带一丝焦急。
“好。”褚渚低头看了一眼机械表，“九点半我准时到。”然后他不顾对方呼之欲出的请求，直接掐了电话。
褚渚对生活品质的追求有着疯魔般的执着，哪怕他刚走出公司不过两三百米的距离。却还是决定向着反方向的路径步行到百老汇剧院看一场歌舞剧。
他的日程行程表，不是谁都能随便打断的。
他慢悠悠地踱步，悠哉悠哉地抽完了半盒香烟，走了将近40分钟的路程，才溜达到了剧院门口。
“嘿，哥们儿，你也太慢了吧？”
米色头发的青年蹲坐在剧院前的台阶上，左手撑着头一脸的生无可恋，手里拎着两杯原味拿铁。
“堵车啊。”褚渚想都没想就扯了个谎，“你褚总我英俊潇洒帅得华尔街交通瘫痪了。”
“去你的。”青年站起来，身材比例很完美，把一身西装穿得笔挺。剧院前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映出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骚包，褚渚在心里笑骂一句以后从骚包的手里拿过一杯拿铁。骚包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地嗅了一圈，一巴掌拍在他胸口上：“宝贝儿，你这一身烟味……”
“老子不知道你是一边抽烟一边步行过来的啊？当我是***啊？亲爱的，我蹲在剧院门口等了你……”他低头看了一眼手表，“45分钟26秒，今天纽约的温度是23摄氏度，你知道我身边走过了多少个穿着吊带背心的美女吗？”
褚渚捧着他的脸蛋拍了两巴掌，骂道：“查理，别闹了，你昨晚在床上可不是这么说的。”
“褚渚，你迟早会被车撞死的。”查理打掉他的手，愤愤地喝了一口拿铁。
“哦？谢谢。”褚渚揽过他的肩膀安抚道：“查理，我一个月以后回国，这是最后一次陪你看歌剧了，把你的臭脸摆正了好吗？”
查理是纽约一家新闻媒体的一线记者，终日活在冰咖啡和纽约汽车开过的大街小巷里。他的生活十分快速，一天可以活出48小时的人生，因此对褚渚温吞缓慢的生活态度十分摈弃。可就连上帝都没法阻止这两个人成为要好的朋友。
“上帝啊，还有一个月我亲爱的就要走了，我真是……”查理夸张地双手合一，望向天空，“太开心了！”
褚渚狠狠地往他腰上一捅，两个人拉拉扯扯地进了剧院。
舞台上放映的《剧院魅影》在百老汇算是个老古董了，褚渚几乎能把剧情倒背如流。他喝完了手里的拿铁，看着查理一脸认真的神情，始终想不明白这一身骚包的家伙如何理解20世纪的情怀。
“这叫艺术，宝贝儿。”
“抱着你的情怀见鬼去吧，我得去趟洗手间。”褚渚看了看手腕上的表，八点四十五，好极了，这说明他去趟厕所回来歌剧就要结束了。
水龙头里的水里哗哗地流，厕所里空无一人，社会上层名流们还沉浸在所谓的艺术情怀里。褚渚今天的心情并不是很好，这导致他完全无心欣赏台上的话剧。
他抬头时目光刚好透过厕所的玻璃窗，从磨砂玻璃外可以看到朦胧的毛月亮。云层相叠着裁剪出一个圆形光影，圆月的光就从中投射出来。此夜无风星河倒悬，薄薄的玻璃外天连着地无比接近。他心底无端又生出一丝哀戚，凄凄怨怨得让他无所适从，他思虑了许久，暂且把这个定义为乡愁。
我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对劲了，他喃喃道。
他关掉了水龙头，没有了水流的嘈杂声，整个洗手间更加安静。紧接着一阵阵□□透过空气隐隐约约地传进来，声线很低，是男人所发出来的，却带着独特的娇媚，高高低低得一下一下撩拨人的心，顷刻又被另一个男人的闷哼声盖住。
褚渚的动作微微一滞，身为一个生理正常的成年男人，他很清楚洗手间里发生了什么。可这毕竟是百老汇剧院，而不是什么纽约四十二街这种随处□□的场所。上帝啊……我为我因为查理同时劈腿三个女人而责怪他感到羞耻。褚渚心里如是想，虽然此时上帝也不管什么用处。
可他似乎没有忏悔的机会了，当他还在心里循环祷告词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了一阵不那么和谐的声音
——门咔地一下打开。
事后很久他仍然会后悔，他不应该在这里遇到顾长恭。遇到这个男人最不堪的一面。他们应该相遇在百老汇剧院的门口，剧院里传来古板认真的复古英伦音乐，他们身后是纽约的圆月和稀少的星辰。
“嗨，哥们儿。”他扫视着走出来的家伙，暗金色的头发及肩，柔和的灯光给他立体的五官上细致地描了一道金边，狭长的凤眼里压抑着万丈波涛，里面的海浪一重高过一重，夹杂的情欲愈深。
褚渚仔细端详了他好一会，判断是一个混血的家伙，他总觉得这个家伙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仿佛他们曾经停留在同一片土地，流淌着同一个民族的血液，这样的想法滋生得厉害，使得他肆意地调笑道：“挺给国人长脸的啊。”
男人没有理会他语气里的调侃和嘲讽，让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小青年先走了出去。褚渚看着是一个浅褐色头发的青年，身量不高，偏瘦。不及金发男人给他那样的惊艳。
自己都长成这样了，还要嫖别人。
男人掏出一根烟塞进了他嘴里，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打开火机帮他点了火。褚渚也很陶醉地吸了一口尼古丁的味道，低下头却看见男人在笑。
那人抬起头时，他好像看到了这辈子见过最美的一副画，那是一双眼睛。
双眸里有□□在雀跃，又仿佛万物惊蛰，那暧昧像是跨过夏至冬末，穿过千里深海，最后毫无保留地投进他的心里。
那是他永远都忘不掉的一双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