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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康熙四十五年。

      繁华似锦的京城,四处一片祥和,这都要感谢现在的康熙爷,他精明统治,爱民如子,把清朝带进了一个从未有过的盛世!

      大街上,一座华贵的马车缓缓而进,百姓们都见怪不怪,各自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华丽的马车四角挂着紫色的流苏,四匹精装的白马拉着向前,后面一个马车上拉着大大小小几十个用大红色的绸缎包住的箱子,只能见两位赶马车的男子,却并未见他们的主人。

      看这样子应该是哪位大户人家送贺礼去了。

      马车内,一位十七八岁,身穿青绿色绣牡丹长裙的女子静静地坐着,她略施粉黛,却隐隐地从眉目间晕染出一丝浓浓的清纯婉约,三千青丝挽成简约的碧云髻,插着两只白玉簪。眉若柳,眸如星,朱唇微红。

      旁边坐着的是一位年过中旬的老妇人,穿着却比年轻女子华丽许多,在年轻女子耳边不停说道,“柔儿,虽然这次是去看你的妹妹,但是千万别忘了最重要的事情。额娘已经在府里多次叮嘱,你一定要牢牢记住。”

      这位年轻女子便是当今皇上四子胤禛侧福晋乌拉那拉宜修的姐姐,乌拉那拉柔则,身旁的老妇人是柔则的亲额娘,宜修的嫡母陶氏。

      宜修的娘亲是侧福晋,而柔则的额娘是嫡福晋,身份有异,却也在姐姐之前嫁给了四阿哥做侧福晋。

      如今宜修已经怀孕了,皇上下旨,只要她生下男孩,就可以晋为福晋。

      也是皇上下旨,允许娘家人家人去雍亲王府里探望有孕的宜修。

      马车里的女子没有多少喜悦,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知道了,额娘。”

      马车在雍亲王府门口缓缓停下,王府里的丫鬟下人就早在门口迎接。

      “恭迎夫人和大小姐!”下人们齐声说道,掌事丫鬟春兰上前福身而道,“夫人,小姐,已经准备好房间,请随我我来。”

      “这间是夫人住的,旁边那间就是小姐住的。”两人跟着春兰走进一间不大不小的房间,“侧福晋住在水云阁,王爷叮嘱要给侧福晋一个惊喜,你们休息好了明日就能过去看望了。”

      春兰又分配了几个得力的丫鬟伺候他们。

      待春兰走后,陶氏拉住柔则的手,“柔儿,这次看望宜修的时间不长,你可得好好把握住机会,现在宜修有孕,就更能得心应手了。”

      柔则温和婉静地道来,“额娘,我本就不想进什么王府,您就别逼我了,我怎可抢夺妹妹的幸福呢。”

      “不行!”陶氏突然严肃起来,“你是嫡出,她是庶出,你绝对不能被她踩在脚下,四阿哥如今是最有希望登基的皇子,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全在你手里了,额娘绝不允许任何人挡住你的前途。”

      “额娘……”

      “说什么都没用!这次是你阿玛命令的!”陶氏厉声地道。

      ……

      打点好一切,柔则和陶氏被春兰带到了水云阁去看望宜修。

      还没进门就闻到一阵清雅悠然的香味,柔则闻出来这是西域的安胎香,她从小饱读诗书,虽然少出闺阁但接受过良好的文化熏陶,这种名贵的香料应该是皇上赏赐的,可见妹妹在府里的日子很幸福。

      床榻上半躺着一位年纪与柔则相仿的女子,身穿紫色锦缎绣花长裙,不施粉黛,却也国色天香,一手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另一只手撑在额头上,闭目养神。

      旁边的金鼎焚出一缕缕清幽的细烟,很快就与空气凝华,然后散发出特有的清香,令人神清气爽。

      “侧福晋,大小姐和夫人来了。”旁边按摩的丫鬟小声在她耳边说道。

      宜修缓缓睁开眼,骤地笑逐颜开,在丫鬟的搀扶下站起来,心情极好,“姐姐怎么来了不早说一声,我都不知道!”

      姐姐的到来无疑对宜修来说是一场意外的惊喜,她在府中常日无聊,王爷又要忙公事,甚少陪她,姐姐来了就有人跟她说话了!

      突然瞧见一旁的陶氏,宜修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很快消失,恢复到喜悦之色。

      “姐姐,我好想你!”宜修亲昵地抱住柔则。

      柔则拍拍她的肩,温柔地道,“都是快做额娘的人了还这么小孩子气,在这里我可不是你姐姐了,你是雍亲王侧福晋,我应该向你行礼的。”

      宜修这才放开柔则,她也知道礼数不可废。

      “妾身乌拉那拉氏携女柔则,拜见雍亲王侧福晋。”

      “好了好了,快起来吧!”宜修满脸笑容地让丫鬟扶起柔则母女,吩咐丫鬟们准备柔则和陶氏爱吃的糕点和茶水。

      陶氏见状,笑着开口,“王爷果真待福晋是极好的!”

      她自然知道王爷对她好,府里如今除了她还有一位齐月宾,是虎贲将军齐敷之女,和她一起嫁入王府,但也不如她得王爷喜爱。

      而现在,只要她生下的是男孩,皇上就下旨晋为福晋,是雍亲王的嫡福晋,从此以后,她就彻底摆脱掉庶出的身份,而她的儿子,也是四爷唯一嫡出的儿子!

      “额娘说笑了,我能有今日全靠额娘的栽培,怎么样都不会忘记额娘和阿玛的教育之恩的。”宜修淡淡地笑道。

      “呵呵呵~~~”陶氏也笑着说道,“难得福晋有如此宽宏大量之胸怀,想必日后诞下的世子肯定也是人中龙凤。”

      “借额娘吉言。”宜修不卑不亢地回应。

      “时候不早了,府里还有事等着我回去料理,皇上下旨让柔则陪你几日,希望不会打扰到福晋才好。”陶氏见风使舵地准备离开。

      宜修是真心希望柔则陪她的,眼见陶氏要走了,她自然喜不胜收,也没有留她,“额娘慢走,代我向阿玛问安。”宜修轻言而笑。

      柔则慈爱地看着自己即为人母的妹妹,少了平日在府里的嚣焰之气,多了成熟稳重,身上笼罩着慈母的光芒,她突然觉得妹妹高出自己好大一截。

      明明她才是嫡出,明明她才是受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小姐……

      在府中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可当她踏进雍亲王府之后,她深刻地感觉到自己如此渺小,母亲说四阿哥当皇帝的可能最大,如果妹妹成了福晋,那她以后就是皇后,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妹妹是庶出,她怎么能成为最尊贵的女人呢?这不是很讽刺么?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一个庶出的女子做国母。

      “姐姐?姐姐??”

      柔则在宜修的叫声中缓过神来,看着她,“怎么了?”

      “姐姐你在想什么啊!”宜修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样子笑了笑。

      “没什么。”柔则看着自己天真可爱的妹妹,心里燃起一丝愧疚,她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呢?她怎么能有嫉妒妹妹的想法呢?

      “姐姐,你为我高兴吗?”宜修看着她,真切美好地说道,“我终于摆脱了在府里受人排挤的日子。”

      高兴……

      她并不是很高兴。

      却又立马露出满面笑容,宠溺慈爱地笑道,“姐姐很替你高兴,希望你一直都这么幸福下去。”

      宜修开心地拉住柔则的手,开心地笑了起来。

      那一年,柔则十八岁,宜修十六岁。

      宜修未出嫁的时候,应该是两人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因为她们不知道,从这一天开始发生的事情令她们追悔一生······

      宜修有孕后很是贪睡,两姐妹聊天不过一个时辰宜修就有了困意,丫鬟伺候宜修入寝后,柔则无事,就携了萧去花园走走。

      初春时期总是朦朦胧胧的天气,杏花开得极好,伴落微风吹下,漫天的杏花雨,柔则身穿淡绿色衣服,与杏花雨相得益彰,淡淡忧愁之下,纤指握萧,拂起一首心中的悲凉。

      小院闲窗春己深,重帘未卷影沉沉,倚楼无语瑶琴。

      远岫出山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梨花欲谢恐难禁。

      淡荡春光寒食天,玉炉沈水袅残烟,梦回山枕隐花钿。

      海燕未来人斗草,江梅已过柳生绵,黄昏疏雨湿秋千。

      这是她闲来无事,用李清照的浣溪沙改变的曲子,音符如同一个个清澈灵动的精灵跳动在萧上,伴随着漫天飞舞杏花,微风吹拂着衣裙,如同梦中须臾飘渺的场景,若隐若现,却让人难以动弹停驻的脚步……

      胤禛站在离她不远处,静静地听着这首从没听过的曲子。

      仿佛她的箫声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吸引着他从踏入王府就跟随着箫声的脚步,走到这里他却不敢前进了,生怕只是昙花一现,海市蜃楼罢了,他更怕自己上前会惊扰了这一场如梦如诗的画卷。

      她孤身站在那里吹箫,仿佛世间一切都与她无关,仿佛,世间所有的一切跟她比起来都微不足道。

      一曲完毕,胤禛毫不吝啬地拍了拍手掌,赞美脱口而出,“解释春风无限恨,沉香亭北倚阑干。”

      不知身后有人,柔则转身,见一三十岁左右的男子看着自己,浑身散发着一股王者气息,有些娇羞地对他颔首行礼,“大人过奖了。”

      柔则不认识胤禛,不管他是不是胤禛,光看他这一身富贵打扮就不是一般人,叫大人准没错。

      胤禛也不认识柔则,便问道,“姑娘是何人?为何在此独自吹箫?”

      柔则再次福身行礼,“我是乌拉那拉氏侧福晋的姐姐柔则,奉旨入府陪伴妹妹。妹妹刚刚有些疲惫正在休息,我闲来无事出来走走。”

      胤禛知道这两日宜修的姐姐要入府,没想到就是此人。

      没想到能吹这么好听的曲子。

      “这首曲子……”

      “这首曲子是小女子胡乱编写的,让大人见笑了。”

      “哈哈哈!”突然胤禛发出爽朗的笑声,接着说道,“府里的乐师都是一个风格,真是许久没听过这样美妙的箫声了。”

      柔则没想到初遇这个男子竟能这样大言不惭,难道他是……

      “恕小女子冒昧,请问大人怎么称呼?”

      胤禛笑了笑,“你初入王府,怎么连这王府的主人都不认识?”

      柔则被吓得不轻,竟然是王爷!

      “小女子有眼无珠,不认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柔则立马跪下请罪。

      胤禛心情极好,朝她摆了摆手,“不知者无罪,起来吧!”

      柔则这才小心翼翼地起身,重新打量起这位皇上最看重的四阿哥。

      他高大挺拔的身躯,如雕刻般完美的五官,还有全身散发着皇家尊贵的气质,果然是人中龙凤!

      “这样算起来,本王还得尊称你一声姐姐!”胤禛微笑着说道,看起来随和而亲近。

      “王爷抬价小女子了,万万不敢!”柔则低声而道。

      “哈哈哈!”胤禛突然觉得有趣,便逗她说道,“有什么不敢的,你的妹妹是本王的侧福晋,自然而然地该叫本王一声妹夫。”

      “王爷在这里说说就算了,要是被旁人听了去,会责怪小女子不懂礼数的。”柔则时刻也不敢忘记阿玛和额娘的教诲,万事都要谨慎而行,尤其是在这雍亲王府。

      “如果本王纳你为侧福晋,那你就不用这么拘束了,可以和你妹妹平起平坐,怎么样?”

      听到胤禛这非真非假的话时,柔则错愕地抬头看着胤禛,万分吃惊,片刻,她收回了吃惊的神色,低头谦卑地道,“王爷别拿小女子开玩笑了,小女子怎可抢夺妹妹所得的。”

      胤禛没想到乌拉那拉氏柔则会不知所动,他倒是小瞧了这个温柔亲和的女子了,有趣有趣!!

      “哈哈哈!”胤禛今天遇到她不知道笑了几次了,他好久都没有这么开心地笑过了……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不勉强你了。”胤禛看着她肩上残落的几片樱花瓣,抬手拂去,“落花不堪,还是拂去为好。”

      柔则有些意外地看着他的举动,却也来不及阻止退缩,心里却暗暗打起鼓来,“多谢王爷!”

      胤禛笑道,“本是一家人,不必客气。可否在府中多留几日,过几日本王要邀请几位兄弟聚会,请你到时候吹奏一曲。”

      柔则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恭敬不如从命。”

      但是她不知道,这样抛头露面,对妹妹会不会有影响,可是她是极爱萧的,左不过都是王爷的几个兄弟,为他们吹箫助兴也好,如果不答应,王爷会怎么看乌拉那拉氏族?

      “王爷,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告退了。”

      “好!”

      柔则向胤禛福身后转身离开,心里有些许不安。

      刚刚胤禛为她拂去肩上花瓣的时候,指尖拂过她身上,带着炙热的温度,仿佛如一根根琴弦拨动着她的心,现在她的心跳非常厉害,为什么会这个样子?她怎么了?

      一定是从小没有接触过男子才这样的,恩!一定是!

      柔则心里烦躁地朝前走着,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安慰自己。

      胤禛站在原地,看着逐渐缩小的背影,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柔则……

      他想,这辈子是无法忘记她站在樱花雨中的那一幕,她站在那里,孤单落寞的背影,却隐隐流露出一股坚强的气质,箫声从她身旁绕过,微风拂过她的身旁,衣裙荡漾起层层涟漪,发丝随着微风飞舞,美到万物都失了颜色!

      这个女子,从他见到的第一眼就带着夺人眼球的魔力,让人不可忽视,既然是宜修的姐姐,他就不怕她会逃!

      ……

      柔则回到云水阁,见宜修还没有醒,便和丫鬟们一起炖安胎药,她一直为人亲和,从不使小性子,大家都很喜欢她,三两句聊下来,丫鬟开始向柔则抱怨宜修。

      “大小姐,我在王府里做事有四年了,月福晋待人很温顺却没有宜修福晋的美貌,也是王爷喜爱宜修福晋的原因,可是宜修福晋经常打骂我们这些丫鬟……”小丫鬟说得很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柔则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轻声说道,“宜修是这个脾气,但是她本性不坏,她是你们的主子,你这样说要是被有心人听了去会说你议论主子的!”

      “是,我知道了。”

      柔则无奈地摇摇头。

      原来,宜修的性子还是没有改,都是快做母亲了人了!

      和丫鬟端着安胎药走进水云阁,宜修已经醒了,正坐在软榻上喝水,见柔则端着安胎药,忙斥责身旁的丫鬟,“怎么能让姐姐做这些事呢!偷懒偷到我这里来了!”

      “宜修!”柔则嗔笑着对宜修说道,“你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地就斥责她们呢,姐姐是来陪你的,自然有责任给你熬药,别责怪她们了!”

      宜修盯了一旁低着头的丫鬟一眼,再看着柔则手里的安胎药,笑着说道,“姐姐,你是我的姐姐,怎么能让你做这些事呢!”

      “你我姐妹不用分那么仔细。”柔则走过去,把药递给宜修,“快趁热喝了,我给你准备了一些蜜饯,肯定不会苦。”

      宜修接过药碗,放在鼻尖轻轻问了问,眉头紧皱,“闻起来都好苦,姐姐,你是要让我受罪!”

      “我的好妹妹,药不苦怎么能有效呢,为了腹中的孩子,快喝了,听话!”柔则看着自己长不大的妹妹有些苦恼,“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

      宜修还是喝了下去。

      她每天喝这么多的补药,嘴巴早就不怕苦了,她精通医理,只是想看看她的嫡母陶氏有没有让柔则来下毒害自己而已!

      难为她的姐姐了,心思一片单纯,更难为了陶氏,千方百计地想姐姐取代自己的位子,却依然无用。

      她的夫君、她的儿子,谁都别想抢走!

      她的幸福,谁都别想取代!

      宜修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笑着道,“姐姐,不如你就在府里陪我直到我生下世子吧!”

      她要让柔则看看,她这个曾经让所有人瞧不上眼的庶女,是怎么样一步一步做上嫡福晋的位置的!

      姐姐怎么可以错过她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呢!

      柔则没有拒绝,对于这个妹妹的要求,她从来不会拒绝的,于是点点头,“好啊,有姐姐陪着相信你也能安心的养胎。”

      “对了,王爷今日回府,姐姐有遇见王爷吗?”宜修淡淡地问道。

      “……没有。”柔则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一口否定了自己遇见胤禛的事情,刚说出来就有些后悔,却也收不住口了。

      “就算遇见了可能也不认识,姐姐第一次来王府,肯定没有见过王爷的,用晚膳的时候我再介绍你们认识啊!”

      宜修笑得开心。

      “好、好啊!”柔则有些心虚地回答。

      “姐姐陪我出去走走吧。”宜修开口。

      于是柔则就扶着宜修,带了两个丫鬟出了水云阁。

      王府的布景很别致,细腻平稳的石板路,走起来一点都不滑脚,周围种植了大量的梧桐树,春日里郁郁葱葱的,很凉爽却也不觉得冷意,春天的花开得极好,除了一些开得美丽灿烂的月季花,其余全是妹妹喜爱的牡丹,小黄娇、月宫花、百草仙人、紫龙杯等品种。

      “这样好的牡丹花品种甚少,难得王爷如此喜爱妹妹,竟为妹妹寻得这样好的花种。”柔则心里竟有些不是滋味,但表面却说尽好话。

      宜修又笑了,“这都是皇阿玛赏的。”

      两人走到一座精致的八角亭,丫鬟们准备好了丰富的茶点,旁边是一湖浅浅的溪流,水光潋滟,美不胜收。

      “你不在房里休息跑出来做什么!”突然一声磁性雄厚的男声在旁边响起,柔则转头,竟是胤禛!

      他身穿雪青色蟒袍,身姿挺拔,雄厚伟岸,正缓缓走过来,目光与柔则对视了片刻。

      但就只是这片刻,也一并落入了宜修眼里。

      “王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告诉妾身,妾身好让人准备好王爷爱吃的。”宜修娇嗔地走向胤禛,为他理了理衣衫,口吻亲密无比。

      胤禛放开她,示意她注意自己的言行,“听闻你姐姐这两日入府,可是这位?”

      宜修脸色变了变,眸里闪过一丝惊愕,紧接着淡淡一笑,“这位正是妾身的姐姐,乌拉那拉氏柔则。”

      柔则听罢立刻上前福身行礼,“见过王爷。”

      “不必多礼。”胤禛朝柔则抬抬手示意她起身,径自走到石凳上坐下,宜修也走到胤禛身边坐下,为他倒上一杯香茶。

      胤禛端起茶杯,见柔则半晌还站在那里,便开口道,“你第一次来王府,不必拘束,把这里当做自己家就是了。”

      柔则有些不知所措,这样的场景太微妙,心里有些忐忑,听到胤禛这样说,她倒是放宽了些心,走向他们,便也不再拘束,“多谢王爷。”

      三人坐着聊些家常事,柔则突然觉得眼前的胤禛并不像别人说的那样霸道残酷,他是一个温柔的男人,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公子。

      之前与自己品箫,她少女的心便开始萌动,却又很矛盾,这是她妹妹的夫君,她怎可觊觎?

      她又已经答应了宜修要常驻王府,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弥足深陷,不能自拔。

      ……

      “明日老九和老十要带福晋来府中探望你,刚好你的生辰也快到了,着下人安排些歌舞助兴吧。”胤禛对着宜修说这话的时候明显看了柔则一眼,柔则正低头喝着茶水。

      “多谢王爷为妾身安排着想,但妾身有了身孕不方便,不如这件事就交给姐姐安排吧!”宜修笑着开口。

      交给姐姐安排,她也能让姐姐为她做一件事。

      柔则抬头看到宜修希望的目光和胤禛聊有深意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知道她已经无法拒绝了。

      她越来越感觉留在府中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可是她无法反抗。

      “既然王爷和妹妹如此信任我,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她知道胤禛是为了找理由来让自己明天能光明正大的吹箫给大家听,胤禛这样做到底是为什么?

      夜晚,王府一片寂静,微风拂拂的声音吹动,给原本安静的王府充添了些许生机,柔则坐在床边,把弄着手里的玉箫,眉头微皱。

      玉箫自她记事起就一直跟随着她,被她摸得珠圆玉润,找不出一丝棱角,突然手一滑,玉箫掉落在地上。

      她急忙捡起来,萧的一角碎了很大一块,糟了,明天就是家宴,她要怎么向王爷交待?保不准还会连累妹妹的!

      她走出屋,想看看有没有可以补救的方法,或者,找另一把萧代替也行。

      夜风拂过她单薄的身子,有些凉意,她也顾不得这些了。

      她得找到王府里放乐器的地方,王爷不是说了府里有乐师,有乐师就一定有专门放乐器的地方!

      一个人独自走了很久,脚有些酸痛,才进王府第二天,偌大的地方她一个人是很难找的,找个人问问看好了!

      走到一个灯火通明的房间门口,她本想敲门进去问问的,谁知在门口就听到一个丫鬟细声细语地道,“福晋吩咐的事一定不能出岔子,我刚刚说的记住了吗?”

      另一个丫鬟唯唯诺诺地回答道,“记、记住了,但是······她是福晋的亲姐姐,福晋为什么要害她?”

      “主子的心思我们怎么能知道,你要明白,这个王府的女主人迟早是福晋,凭她是福晋的姐姐,日后也不一样要对福晋三跪九叩么!”

      “是,我明白了。”

      两人的声音消失在房内,四周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柔则错愕地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咬住拳头,传来的疼痛让她清晰地意识到两个丫鬟说的话是事实。

      宜修要害她?宜修要害她?

      宜修为什么要害她?

      柔则不知道宜修到底要干什么,也不能凭借两个丫鬟之词就怀疑自己的亲妹妹,她得弄个明白!

      来到水云阁,柔则轻声敲门,推门而入,看见宜修一个人躺在软榻上,神色不似白天的自然,眉头微皱。

      看到自己进来显然有点吃惊,不过一瞬即逝,笑盈盈地开口,“姐姐这个时候怎么过来了?”

      柔则端着一碗酸枣走到宜修面前,“我刚刚在厨房发现了些酸枣,估摸着你怀着身孕会喜欢吃,就给你送过来了。”柔则瞧着四周,宜修的贴身丫鬟竟不见了,心里有些证实了刚刚在厨房所听到的话,便问道,“妹妹的贴身丫鬟呢,怎么不伺候着?”

      “我让她们去库房取明日要用的东西,姐姐刚进王府很多东西都找不到,我让她们给你备下,你明日也图个方便。”

      宜修说得甚有道理,处处为柔则着想,如果不是柔则已经知道她这只是一个借口,恐怕她还会想以前那样相信并感激这个好妹妹对自己的处处关照。

      可是,她越是支开下人,尤其是她的贴身丫鬟,柔则就越觉得寒心,她越是这样解释,柔则就越觉得自己悲凉。

      她决不能让自己莫名其妙地被害。

      “还是妹妹想得周到,如若不是妹妹,姐姐明日肯定手忙脚乱。”柔则嗔笑道,“那你好好休息,姐姐先回去了。”

      “好。”宜修淡淡地笑着,目送柔则离开。

      宜修的神色由暖变冷,令人捉摸不透……

      翌日清晨,阳光照耀在雍亲王府,给这座幽静美丽的王府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柔则早早起床梳洗完毕,她的玉箫已经被摔坏了,今天,她要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而不是任由自己妹妹暗中陷害的弱者。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从小疼爱的亲妹妹会如此狠心地陷害她,不留一丝余地,如果她真的被害了,她和阿玛额娘全都会身首异处,而她的好妹妹,还会以受害者的身份获得王爷的信任与联系,更有利于坐上正室之位!

      我的好妹妹!

      你既然不顾姐妹情分,也休怪姐姐无情了。

      柔则换了一套枚朱红色印梅花广绣长裙,用花瓣熏了一晚上,带有沁人心脾的花香味,头发梳成飞天云髻,两侧扣上青龙珊瑚白玉冠,眉心画上梅花妆,唇红齿白,碧眼如丝,亭亭玉立之间多了层妩媚,

      胤禛的到来,更是让她今日的计划进一步的完美。

      胤禛穿着白色龙蟒长袍,风度翩翩地踏进柔则的房间,却看到令人惊艳的女子,沉鱼落雁也不够媲美,万花丛中最为显眼的一枝花。

      “见过王爷!”

      “起来吧。”胤禛径自走到桌前坐下,看着柔则的这身装扮,不禁问道,“今日不是吹箫吗?穿成这样做什么?”

      在胤禛的心里,柔则似乎是没有缺点的,处事波澜不惊,迎刃有余,识大体,懂礼数,更是个难得的才女,这样的奇女子没有男人会不动心。

      更何况,她有一张令人过目不忘的脸,百看不厌。

      “回王爷,昨晚·····昨晚我的玉箫被摔碎了,未经王爷允准便私自改成跳舞,望王爷不要怪罪。”她说得小心翼翼,生怕胤禛不高兴。

      但胤禛并没有任何不高兴,反倒是笑着说道,“本王今日来是想叮嘱你好好表现,玉箫坏了就坏了,总归有其他东西代替,你好好表现便是,既然如此,你就专心安排舞蹈,家宴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这·····这怎么行呢,我已经答应妹妹了······”

      “无妨,这府里人多得是,本王再找其他人准备,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几个兄弟坐在一起聊聊天而已。”胤禛温和地安慰着她。

      柔则有些惊讶地抬头看着她,竟然发现胤禛眼里有一丝怜惜,他看着自己,目光充满了温柔……

      “王爷……”感受到他温柔的目光,柔则有些羞怯地低下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胤禛拉住她的手,迫使她向前了一步,见她低着头不语,笑了笑说道,“本王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了,不同于对宜修的喜欢,本王是真想时时刻刻都看见你,你呢,是不是也想时刻都见到本王?!”

      胤禛的语气有些迫切,像是一个渴望得到自己心爱之物的孩子,炙热的目光看着柔则,毫不掩饰地说出了心里话。

      “王爷……我……”柔则难以启齿,一个从小受到良好教育、大家闺秀的满军旗大小姐,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些话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在胤禛的逼问下,骤地脸颊绯红。

      “你这娇羞的模样让本王更是爱怜!”胤禛接着说道,更是让柔则无地自容,头低得更低了……

      胤禛起身,牵起她白嫩的葱指,认真地看着她,语气诚恳,“柔则,本王一生阅览无数女子,从没有一个像你这样令本王心动的。明天我就去回禀皇阿玛,本王要娶你做福晋,你是本王唯一的妻子,可好!?”

      柔则更加吃惊地看着胤禛,他露骨的话让她的心砰砰直跳,她不再害怕,害羞却也勇敢抬头与胤禛对视,脸上的红晕却没有消散,美得惊心动魄,“嗯。”

      她轻轻地点头,算是答应了胤禛的请求。

      此时此刻,她全然顾不得别人会怎么看,这个伟岸的男子,势必会带给他一生的幸福,她不曾想过未来,她只知道眼前这个英俊优秀的男子是喜欢自己的。

      这个男子说,要娶她做福晋,而不是侧福晋,更不是侍妾,是福晋!

      他要她做他唯一的妻子!

      他的话太有震慑力!没有一个女子不会被折服!何况她也喜欢他不是么!

      胤禛总算是笑逐颜开,充满爱怜的神色看着柔则,温柔地说道,“今天家宴我会宣布这件事,明天我就进宫让皇阿玛下旨!”

      “一切听从王爷安排。”

      柔则朝胤禛福身而道。

      “叫我四郎。”胤禛在她耳边轻呼。

      柔则愣了愣,随后娇羞地笑笑,说道,“一切听从四郎安排。”

      “哈哈哈~~~”胤禛爽朗地笑着离开,柔则也是满满地幸福感,可她没有忘记今日会发生的事情。

      家宴如期而至,偌大的庭院摆放了几张豪华的长形桌案,上面堆满了各色各样精致的菜肴,最上方坐着的是胤禛,左边是大腹便便的宜修,右边一位和宜修年纪相仿、穿着深紫色旗装的女子就是常日不出门的齐月宾。

      左侧下方是七阿哥胤佑以及福晋纳喇氏,右侧下方是十三阿哥胤祥及福晋兆佳氏。

      如今太子已废,康熙的几个儿子们正陷入水深火热的竞争中,尤其是八阿哥胤禩,他的文采最为出众,骑射最为精通,皇上也事事交予八阿哥亲为,众人都以为皇上会立八阿哥为太子。

      而胤禛现在有足够的空闲不去趟这浑水。

      “四哥、嫂嫂,我敬你们一杯,祝嫂嫂能平安顺利地产下世子。”胤祥和兆佳氏端起酒杯向胤禛和宜修敬酒。

      “都是自家兄弟,不用那么客气。”胤禛潇洒地说道,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我不便饮酒,便以水代替吧。”宜修谦逊有礼地笑道,举手投足间展现着女主人该有的姿态。

      “酒是一定要喝的,不如请月福晋代替修福晋?”胤祥也不见外,非得让她们其中一个喝酒才行。

      一旁的齐月宾这才开口,声音悦耳,如同天籁,却不娇嗔,同样落落大方,“十三弟深情难却,我这个当嫂嫂的怎有回绝之理。”

      她端起酒杯,微笑着向胤祥颔首,一饮而尽。

      “哈哈哈~~”胤佑风度翩翩地发话,“嫂嫂真是海量。”

      “你别取笑我了。”齐月宾用丝帕半掩住口,笑道,“我的酒量是整个王府最不好的。”

      众人谈笑风生,没注意到一个身穿玫色长裙的女子低头款款走进,直到她走进大家的面前,胤佑吃惊地道,“四哥,你还安排了歌舞节目啊!”

      胤禛看着眼下的柔则,她令人惊艳的容颜如今经过一番细细打扮,散发出从里到外的一种美,不同与平凡的美,是一种她身上的气质带动的灵气。

      胤禛心里舒展开来,笑道,“是啊,但愿你们会喜欢。”

      “此女看起来可不是一般的舞女那么简单啊。”胤祥看到柔则,惊讶地赞叹,“四哥哪找这么美丽的女子?”

      胤禛笑而不语。

      宜修看着自己的亲姐姐,穿着跳惊鸿舞的长裙,绝望地闭了闭眼。

      她的姐姐竟然选择跳惊鸿舞!

      她原本以为毁掉她的玉箫,什么事都没有了,没想到她的好姐姐是铁了心要来跟她抢,她的惊鸿舞曾经吸引过蝴蝶,看过她跳惊鸿舞的人没有一个不为之倾倒。

      姐姐,你果真是来跟我抢的吗?

      妹妹好不容易拥有的幸福,你都要一一夺去?!

      嫉妒和愤怒在心里燃烧,烧掉她的理智,烧掉她的感情,烧掉她与柔则之间维系亲情的唯一一根纽带。

      齐月宾看到柔则的时候也是呆了一下,直觉告诉她这个女子绝不是跳舞这么简单的,将来发生的事情,一定会很有趣。

      齐月宾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当她的目光移到宜修脸上时,她明显看到宜修脸上的隐隐发作的愤怒,却不敢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只得尽力忍住。

      她倒是纳闷了,早就听说宜修的姐姐入府,如今这个女子的才情容貌都在宜修之上,且今日家宴王爷也不会随便请人来跳舞,保不齐……这个女子就是宜修的姐姐呢。

      真是造化弄人,宜修也有被人取代的一天么?

      她不知道,也不敢猜测,她只有慢慢看着。

      她收拾不了宜修,总有人替她收拾的!

      笑容淡淡地挂在嘴角,看起来和善友好,美丽如初。

      一曲开始,柔则平心静气,舞动着她最擅长最美丽的姿态。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绿波……

      柔则长袖舞衣,长裙曳地,肩披长巾,纵身飞舞,犹如惊飞的鸿雁,曲子美轮美奂,舞姿轻盈、飘逸、柔美。、

      美若谪仙来形容毫不为过。

      胤禛完全呆住了,他只知道柔则会舞,却万万没料到竟是如此令人目不暇接,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在诠释她身上最美好的地方,她把她所有的优雅气质和才情全都漓淋尽致地展现在这曲舞中……

      他俨然已被深深地折服。

      宜修的脸色慢慢地淡了下去,没有刚刚的隐隐之怒,平静无比,看不出来任何情绪。

      一曲舞毕,众人连连拍手赞叹不断。

      柔则羞怯地低下头。

      胤祥更是惊叹地直夸柔则,“真没想到四哥府里竟有如此出众的才人!”

      接着看向兆佳氏,“看来我们府中的舞女更得提高了。”

      兆佳氏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胤禛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缓缓走向柔则,温柔地牵起她的手,随后看向大家,君临霸气地口吻而道,“她不是什么舞女,她是乌拉那拉氏柔则。”

      众人已从胤禛牵柔则的手明白了一切,胤祥和胤佑相视一笑,站起来朝胤禛祝贺,“恭喜四哥喜获佳人。”

      接着齐月宾缓缓开口,声音淡淡地道,“早听闻宜修福晋的姐姐文采出众,没想到歌舞也这样令人惊叹,果真,乌拉那拉氏人才辈出!”

      一句夸奖着他们全族的话,却是在说明柔则与宜修非比寻常的关系。

      “王爷过奖了。”柔则淡淡回应,没有去看自己的妹妹,

      胤禛温柔地看了一眼柔则,牵着她坐到自己身旁,细心为她布好菜。

      柔则的旁边坐着宜修,宜修没有看她,自己喝着汤,唇角却勾起一抹弧度。

      丫鬟们上了一份南乳松鼠鱼,色泽红红地呈到众人的桌前,宜修淡淡笑着,颇有当家主母的风范,“这道菜南乳松鼠鱼是王府的新菜,鱼是早上从江南运过来的,奇鲜无比,你们尝尝看。”

      柔则看着自己妹妹介绍这道菜,微微地笑了笑。

      胤禛替柔则夹了一块放进碟中,细声道,“你尝尝。”

      柔则谢过胤禛,便夹起鱼肉吃了起来,酸酸甜甜,入口即化。

      很好吃。

      但是,如果这是一道普普通通的菜肴也就罢了,偏偏她得用生命来赌回属于自己的清白。

      “很美味。”她对着宜修笑了笑。

      宜修也淡淡地笑道,“姐姐喜欢吃就好,也难为姐姐一大早就为今天的家宴忙碌,不然受罪的就是妹妹了。”

      宜修无非就是在向众人说明今天的家宴是柔则辛辛苦苦安排的,包括这道鱼。

      “嫂嫂的姐姐真是贤惠能干!”胤祥毫不吝啬地夸赞道。

      柔则温和地朝他微笑点头,没有回应。

      看来今早决定不让她负责家宴的事宜修还不知道,胤禛倒是帮了她一把。

      她看了胤禛一眼,片刻隐隐感觉喉咙有一丝甜味,不等她反应,一股黑血防不及地从嘴里喷出……

      头晕目眩,摊倒在桌上。

      宜修冷冷看着柔则晕倒的身影,却立马喊道,“姐姐你怎么了!!”

      众人才看到柔则桌上的一滩黑血,以及她倒下的身影。

      苍白虚弱的脸满是汗水,胤禛的心揪紧地疼,他立马抱起柔则走出去,眼神冰冷凌厉,看不出在想什么。

      家宴因为柔则的中毒不欢而散。

      众人离开后,宜修回到水云阁,一掌拍在桌案上,愤怒地道,“我太低估她在王爷心里的地位了。”

      剪秋在一旁恭敬地回应道,“那道菜原本应是王爷先吃的,没想到王爷竟让她先吃!”

      “还有,奴婢刚才听说,今天的家宴不是她负责的。”

      “什么?!”宜修闻言大惊,“怎么没人告诉我!”

      “听说是今早王爷突然决定的,没有让很多人知道。”剪秋恭敬地回答。

      王爷突然决定的?!

      王爷怎么会突然不让她做了?

      不是要给她表现的机会么?

      姐姐啊姐姐,你竟也开始玩心计了么?!

      难怪她能这么淡然地吃下去,她根本就是在玩苦肉计!

      自己天衣无缝的计划,竟被她轻而易举地化解,反而还被摆了一道!

      她怎能不气!

      “没关系……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她绝对不能影响到我正室的地位!”宜修脸上闪烁着隐忍的愤怒,却没有发作起来。

      “福晋……王爷那边……”剪秋有些担心。

      “这是姐姐逼我的。要是她不来跟我抢,她还是我的好姐姐……”宜修喃喃自语道,眸里闪烁着狠绝。

      “奴婢明白了。”剪秋看着宜修的样子有些不忍,她是极明白宜修的,她从小伺候宜修,一天一天看着她在府里受尽排挤,就是因为庶出的身份,宜修又是性子极强的女子,她盼着望着,好不容易熬出头,好不容易马上就要摆脱她多年的噩梦了,突然她最亲的姐姐要来夺走即将拥有的一切,她怎能咽下这口气?

      她怎能毫不在意地让姐姐肆意夺走?!

      剪秋明白。

      ……

      “事情安排下去了吗?”片刻,宜修淡淡地问道。

      “已经安排好了,如果被查到,她会承担全部罪责。”剪秋回答。

      “嗯。如今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宜修靠在软榻上闭眼假寐,“待会儿过去看姐姐。”

      “是。”

      柔则被胤禛直接抱回了他的房间,大夫早已等候着,索性只吃了一小块鱼肉,中毒不深,很快就为她解毒了。

      她虚弱地半躺在胤禛的床上,隐隐嗅到一股男子淡淡的男子气息,脸色有些窘迫,她看着胤禛细心为她擦去脸上的汗渍,端着一碗煎好的药喂她,她不感动是假的。

      “多谢四郎。”她淡淡地说道。

      “你马上就要是本王的福晋了,不用这么见外。”胤禛笑道,一口一口地喂她吃药。

      柔则不后悔先吃那份鱼,如果是胤禛中毒,后果不堪设想。

      如果宜修真被查出来了,不仅宜修会被处置,连她都逃不了。

      她的这个妹妹啊,为了一己之私,竟不顾自己夫君的死活,竟想出阴险毒辣的借刀杀人之策。

      嫉妒真的会蒙蔽一个人的眼睛吗?

      她开始暗自庆幸自己留了下来,没有她,以后也有其他女人入府,她得在王府盯着宜修,不然以后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谁都救不了她!

      “四郎说得对。”她微微笑道,一点也没有病态的柔弱之感,反而谈笑风生。

      看着她没什么大碍,胤禛也放心了。

      “你好好休息,我先出去了。”胤禛排排她的肩。

      柔则知道他要去查今日的凶手,但愿不要查到宜修的头上,她只有这一个妹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有事。

      “王爷。”柔则想了想叫住胤禛。

      “怎么?”

      “如果抓到凶手,还请王爷看在我没有大碍的份上轻饶他。”柔则真诚地看着胤禛,眼神充满期待。

      “……”

      胤禛看着她真诚得没有半分掺假的眼睛,骤然开口,“这件事我会处理,你休息吧。”

      柔则知道胤禛是不会轻饶凶手了,也没再多说,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胤禛走后,宜修带着剪秋过来了。

      “姐姐怎么会突然晕倒,妹妹担心极了!”宜修坐到床边用手探探柔则的额头,柔声关切。

      “不用担心,已经没事了。”柔则微笑地看着她。

      “我听闻是中毒所致?”宜修一脸疑惑地看向柔则,微微皱着眉头问道。

      “嗯。”柔则点头,“王爷已经去查凶手了。”说罢她温和地看着宜修的眼睛,淡淡开口。

      “此事非同小可,一定会闹到皇阿玛那里去的……”宜修担忧地说道,她是真的担忧,如果真有刺客要害王爷,那么已然被柔则挡下,皇阿玛一定会重赏她。

      “还好你们没事。”柔则开口,显然宜修已知晓她并没有负责今日的家宴,不然哪会是这样的态度。

      “姐姐。“宜修突然喊柔则。

      “恩?”

      “姐姐不会怪我吧?”宜修淡淡而道。

      怪?

      她当然会怪她!但是她是自己的亲妹妹,就算再怪她,也不会真的做出什么事情。

      “姐姐不怪你,不是你的错。”

      怪就怪造化弄人,命运不堪,让他们两姐妹同时爱上了一个男子,偏偏这个男子的爱不能一分为二,或多或少,总有一个人不会服气。

      “妹妹管理不善,让姐姐中毒,等找出凶手,妹妹一定替姐姐好出这口气。”

      “宜修,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姐姐也没什么大碍。”柔则淡淡地说道。

      “……”

      “你回去吧,我想休息一会。”柔则不想再跟宜修说话。

      “那姐姐你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宜修说道便在剪秋的搀扶下站起来。

      “你大着肚子不方便,我痊愈了再去找你吧,免得动了胎气。”柔则还是有些关切的说着。

      尽管她接受了妹妹想害自己的事实,可是心里还是有芥蒂的,她需要时间调解。

      “……”

      宜修诧异了片刻,随即笑道,“还是姐姐对我好,那我先走了。”

      天色已是夜晚,柔则看着宜修缓缓远离的身影,心乱如麻,她不知道自己和胤禛走下去会对宜修再有多大的影响,或许本就不该踏进王府,这是个万丈深渊,现在已经掉进来,她已经无法回头了,如果现在告诉胤禛,自己因为妹妹的原因拒绝嫁给她,那又能怎么样呢?这哪是她能做主的?

      胤禛本就可以不用征求她的同意,直接让皇上下旨赐婚,可见他是极尊重自己的,就算现在拒绝,胤禛能放过她吗?

      保不齐还给她和家族安上一个违抗圣旨的罪责呢。

      回不了头,私心地,她也不想回头。

      ……

      第二天,圣旨如约而至。

      柔则还记得,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天气,她在进雍亲王府的第四天,被康熙爷下旨,赐婚做四阿哥胤禛的福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乌拉那拉氏柔则,出生名门,柔嘉淑顺,性行温良,克娴内则,轨度端和,着赐婚与朕四子胤禛为嫡福晋,婚期为下月初八,钦此!

      柔则还记得圣旨的内容,宜修也记得。

      宜修听了一遍就记住了。

      胤禛领着姐姐,她还有月福晋以及丫鬟小厮们跪在院子里,听着太监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圣旨的内容。

      阳光很温暖,可是照在她的身上却是冰凉的寒冷。

      出生名门。

      是啊,姐姐正室所出,从小都是万众瞩目的珍珠,是族里的骄傲,是阿玛的骄傲,不像她,只是一个小妾的女儿。

      柔嘉淑顺,性行温良。

      姐姐从小的脾性都很好,端庄淑惠,知书达理,不像她,蛮横无理,明明只是一个庶女还那么气焰嚣张。

      克娴内则,轨度端和。

      是啊,姐姐对所有人都一样的好,从不会故意苛责下人,跟她相处的人没有不觉得她好的,不像她,不喜欢的人从来不会给一个笑脸,任何人对她好都是在施舍。

      看,每一个字都是极度赞誉姐姐的。

      每一个字,都是在往她身上狠狠插进一把刀。

      她原本完整的身心被那道圣旨砍得乱七八糟,或许再也拼凑不起来了,哪怕勉勉强强能修复,也是一碰就碎。

      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不觉疼痛。

      ……

      柔则已经回到家中等待着出嫁那日,整个府里高兴极了,尤其是母亲,接到圣旨后高兴地不知所措,她多年的心血总算没白费,她就知道她的女儿一定会嫁给雍亲王做福晋。

      府里上上下下开始忙碌着出嫁的事。

      而雍亲王府里,胤禛知道作为妹妹的宜修可能会不高兴,便在柔则一走后就去水云阁看她。

      也难为她了,这些日子忙于朝中的事情,又加上柔则的事,胤禛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关心关心她了。

      胤禛走进水云阁,以为会看到伤心欲绝的宜修,没想到她看起来一点都不难过,这倒让胤禛放下原本有些内疚的心。

      “王爷怎么过来了。”宜修起身道。

      “我过来看看你。”胤禛坐下,剪秋端上一杯茶。

      “王爷该去筹备下月大婚的事,妾身原本应该帮王爷的,可如今身子不方便……”宜修语气淡淡的,听不出醋意,也听不出生气,倒是很为胤禛和柔则着想。

      “无妨,就是想来看看你。”胤禛打断她的话。

      宜修心里悲凉,他是来看看她的吗?他无非就是来探探口风,摸清她态度的。他有那么好心来看她?

      “妾身还没恭喜王爷呢。”说着她朝胤禛福身行礼,“恭喜王爷。”

      她祝自己的夫君和自己的姐姐新婚快乐,听着就觉得讽刺。

      “你和柔则是亲姐妹,你却比她先嫁进王府,原本是该立你为福晋的……”胤禛说着有些愧疚,一手扶她起身。

      “王爷。”宜修善解人意地笑笑,并没有多在意,“姐姐是嫡出,我是庶出,嫡庶有别,姐姐入府应为福晋的。”

      胤禛拉住宜修的手,充满感激地说道,“谢谢你,你的地位将会是雍亲王府除了我和你姐姐之外最高的,咱们的孩子,也会是除了你姐姐的孩子以外最尊贵的世子!”

      他向宜修承诺。

      呵呵,她要这地位来做什么?

      她的孩子要这第二尊贵来做什么?

      做不了第一尊贵,就只能做庶子!

      庶子和老百姓有什么区别!?

      谁告诉她?她马上就要得到的正室地位,她儿子马上就要得到的嫡子之尊,她马上就要摆脱的痛苦,谁来告诉她怎么能释怀!!

      可笑!

      她一松口,胤禛就承诺他,为什么不在姐姐不出现的时候承诺?为什么她永远都要在姐姐的身影下生活,

      “王爷不必客气。”宜修淡淡地回答。

      胤禛把她搂在怀里,却没有看到宜修脸上快要爆发的情绪。

      ……

      胤禛走后,宜修把屋子里所有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啊——啊——”

      她濒临崩溃地抓住头发,双目通红,一张好看的脸扭曲得恐怖,一遍又一遍,整个屋子只听得见噼里啪啦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她撕心裂肺的嘶吼。

      丫鬟们早被吓得不敢进屋,只有剪秋在一旁默默地陪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跟我抢——啊————”哭湿了精致的妆容,头发凌乱飘散,她是一直丢掉了爱情的母狼,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我。

      她担心的一天终于到来,凭她的双手丝毫阻止不了。

      大家都以为胤禛有多爱她,他一点都不爱她。

      她嫁给他实在是因为阿玛的原因,皇上赐婚的,胤禛从来没有爱过她,对她好都是表面形式,她现在用的所有名贵东西,以及那一片名贵的山茶花,都是皇上赐的,她的夫君从来没有真真正正送过东西,从来都没有!

      包括这一胎,也是那晚她给他下了迷药才有的。

      她始终不曾得到过他的心。

      不过没关系不是吗?她已经有了身孕,一切皆已尘埃落定,胤禛不爱她没有关系的,她有这个孩子,这个孩子势必能助她一步登天!

      ……

      她的梦,她这辈子都想实现的梦,她的好姐姐彻彻底底地毁了!

      她再次被打入地狱,再也翻不了身,永远,都无法翻身!

      “啊——啊——”

      再度的嘶吼与咆哮,深入绝望,绝望地快要窒息。

      她瘫坐在地上,目光麻木而空洞地盯着前方,额头上突起一两根青筋,脸色惨白,很是骇人。

      骤地,小腹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一下子把她从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神色慌乱,喃喃地自言自语。

      “孩子……我的孩子……”

      剪秋见状立马跑过来扶着宜修,她的脸色已经白若纸,汗水与头发相融,看起来狼狈痛苦,听到她嘴里不停地喊着,“呃——好痛——孩子——”

      剪秋朝外面大声叫请大夫,奋力地把她扶到床上,没有注意到地上隐隐有一丝血迹。

      更没有注意到,窗外一个穿着紫色珊瑚斑斓长裙的年轻女子……
      剪秋令人以最快速度收拾好屋子,让大家都闭紧嘴巴。

      如果今天的事被王爷知道,一定会怪宜修悍妒,不拿肚子里的世子当回事的!那个时候宜修就危险了。

      大夫为宜修检查过身子,还好孩子没事,只是有些动了胎气,他再三叮嘱一定不能太过伤心,也不要再动气了。

      大夫开了几幅安胎的药之后准备离开,宜修叫住了他。

      “姜大夫。”宜修坐在床上喊道,嘴唇泛白。

      “不知福晋还有什么事?”剪秋屏退了丫鬟们,姜大夫感到惊讶。

      “姜大夫请不用担心,我只是想让你明日帮我带一些东西。”宜修已然没有刚才的愤怒,恢复了该有的平静,她微笑地看着姜大夫说道。

      姜大夫这才稍稍宽下心,颔首问道,“不知福晋需要老朽为您带什么?”

      剪秋走向他,朝他手心里塞了一张纸条,然后退到一旁。

      姜大夫打开纸条,看到上面的字惊呆了好一会儿。

      “福晋……这……”

      “明天请姜大夫一定为我带来,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了,我不会为难你,否则,你的家人……”

      宜修没说话的话姜大夫自然明白,他现在是骑虎难下,不答应也得答应。

      得罪了一只老虎,顺着它总比逆着它好。

      “是。”姜大夫只能答应。

      “姜大夫权当这事没发生过,如若向其他任何人提起,别怪我翻脸。”宜修朝他下着最后的警告。

      “老朽明白。”姜大夫说完便小心翼翼地离开。

      剪秋有些不解地看着宜修,“福晋,您这是?”

      宜修冷冷地笑道,“放心,我不会傻到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

      剪秋这才放下心,吩咐丫鬟去熬药,然后蹲下轻轻地为宜修捏腿,“奴婢懂您的心思,但是请福晋一定要隐忍,来日方长,不要急于这一时。”

      宜修笑了笑,是啊,已经没有必要跟自己的身子过不去了,姐姐如何?嫡福晋又如何?不到最后一刻,谁是赢家都还未知。

      “我睡一会,你出去吧。”经过刚刚一番痛苦,加上动了胎气,宜修已经累得筋疲力尽,眼瞧着孩子已经有七个多月了,还有不到2个月就要出生了。

      她一定要好好养着,看着以后发生的每一件事。

      事情很快传到胤禛的耳朵里,不过大家都说宜修为了帮忙婚礼的事不小心摔倒才动了胎气,只字不提刚刚在水云阁发生的一切。

      胤禛自然更加愧疚,一回府就直奔水云阁,见宜修脸色泛白地躺在床上熟睡,问了一遍剪秋宜修的状况,确定没事才离开。

      剪秋默默为宜修悲哀,王爷果真不爱福晋,这样匆匆一瞥就离开,更别说多陪陪福晋了,她从前为福晋感到悲哀,现在为福晋感到不值。

      那些在别人看来的幸福美满,其实都是悲凉的孤寂,以及被人一度践踏的尊严。
      她在门外守着宜修。

      或许只有剪秋才会对宜修不离不弃,或许从头到尾,宜修得到的和失去的,都只是南柯一梦……

      三月初八,是个晴朗美丽的日子,湛蓝的天空晕着层层洁白的云,雍亲王府一片喜气洋洋,四处张灯结彩,布置得美轮美奂。

      红地毯从王府大门外一直铺到正厅,所到之处都点亮着琉璃灯,夜晚如白天,白天如星光,柔则最喜欢的山茶花也尽数摆在地毯两旁,远远看去一片壮丽的花海。

      胤禛为这次婚礼可算是费尽了心思,只为博柔则一笑。

      宜修早早起来梳洗,穿着一件宽大的翡翠色琉璃鸳鸯正装,头上带着当年入府时太后德妃赐的珊瑚大拉翅,高贵典雅,加上一支镶满宝石的翡翠玉簪,令宜修看起来光彩夺目,大腹便便的也看不出臃肿,美丽不可方物。

      齐月宾虽地位与宜修相同,可她不喜太过招摇的打扮,尤其是在去迎接比自己位份高德嫡福晋入府,但太过素净也不合理,于是她穿了一件稍稍隆重一点的深紫色绣梅花正装,颈上戴着一串琥珀朝珠,头上带着精致的宝石钿子,这样一打扮,是万万抵不过宜修的。

      齐月宾在侧位上坐着,静静地品着茶,看着下人忙碌的声音,以及缓缓走上来的宜修。

      宜修高贵地走过来,见到已经入座的齐月宾,看着她素雅的打扮,缓缓笑道,“今日是特殊的日子,你倒是内敛。”

      齐月宾也笑道,“这样挺好,可别占了主角的风头。”

      宜修笑道不语,也跟着坐下。

      “时辰还早,看来你也耐不住。”齐月宾调侃。

      “你比我还早呢。”宜修说道。

      齐月宾淡淡地说道,“今日的戏肯定很精彩,来晚了就错过了。”

      “她是我的姐姐。”宜修明白齐月宾的意思。

      “姐姐?”齐月宾又是淡淡地笑了,“既然你当她是你姐姐,何必做出那些事情呢。”

      宜修的脸色霎时变了,但片刻恢复,从容而道,“很多事情你当作不知道便罢了,以免连累自己。”

      齐月宾似乎没有料到宜修会默认,宜修说得没错,她怎么做,做什么事都跟自己无关,自己何必去趟这趟浑水弄得浑身不自在?

      安安心心地做她的侧福晋不是很好么?

      可是,宜修似乎忘记了一件事情。

      她们两人一同嫁入王府,两人都为侧福晋,但宜修的姿色在她之上,所以一入府王爷就多于宠爱宜修,但是她毫不知足,分去了王爷的宠爱还不够。

      那年冬天,她好不容易跟王爷圆房有了身孕,她高兴地忘乎所以。

      王爷也十分高兴,那个时候并没有皇上的圣旨说一生下世子就晋为福晋,不过她也不在乎。

      是的,她并不在乎什么福晋之位,她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

      但是宜修却不以为然,她觉得自己这个孩子会威胁到她的地位,便派人不知不觉地在自己的饮食下了红花,她的孩子……就这么没有了!

      她没有证据,所有人都做不了证!

      她无法打压害死她孩子的人!更报不了仇!

      这半年她都把自己封闭起来,好不容易等到宜修有孕,她算计着这是替她孩子报仇的好时机,可却无论如何都下不了手,或许,她本就不适合算计,本就不适合生活在这复杂的王府里。

      直到近日听到宜修的姐姐入府,冥冥中感觉到这个女子不简单,好奇心驱使着她走出瑞丰阁,见一见宜修的姐姐!

      果然不出她所料,这个女子堪比国色,姿色才情远远在宜修之上,尤其是她身上流动的高贵气质,是宜修这个庶女怎么学也学不到的。

      一个正常的男人,尤其是王爷这样英俊潇洒的男人,都不能不为此女子所动心,柔则的出现,打压了宜修的嚣焰之气,也是两人仇恨的导火索。

      她是对即将问世的婴孩下不了手,可是,她却很愿意看到姐妹相残的场面,如果宜修能被她敬爱的姐姐所取代,永远都坐不上梦寐以求的福晋之位,岂不大快人心?!

      这一天终于来了,她怎能不早早地候着,一分一毫都不能错过呢。

      丫鬟们已经把喜堂布置得差不多了,整个大厅一片喜气洋洋的正红色,到处挂着红色的同心结,地毯也是亮眼的红,点着一盏盏小巧精致的琉璃宫灯,发出星星般绚烂的光,主位高榻桌旁摆放着精致的糕点与茶水,宜修和齐月宾是侧福晋只能坐在下方,上方的位置是留给皇帝皇后的。

      这才是迎娶嫡福晋的正式排场,宜修和齐月宾恐怕这辈子都体会不了。

      吉时到来之前,康熙爷和皇后在气势磅礴的仪仗队下相约而至,康熙爷看起来有五十岁左右,身穿深红色绣龙蟒长袍,气势逼人,雄伟挺拔,眉宇间透着一股天地间君临霸主的威严。

      皇后四十左右,却看起来不到三十岁,她也穿着深红色绣凤凰正装,头戴翡翠金镶玉青绿玉簪,倾国倾城,浑身上下有一股浓烈的母仪天下的大气风范。

      相随而来的还有胤禛的亲额娘,德妃。

      德妃是六宫四妃之首,康熙爷膝下儿子虽多,可他们的额娘几乎都不在了,都被眼前这个德高望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德妃娘娘收拾得差不多了。

      她身穿次红色珊瑚绣金线翡翠正装,年龄与皇后相似,已为两个孩子的母亲的她看起来和蔼可亲,却依然不失美丽雍容,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

      宜修和齐月宾跪下磕头行礼,“儿臣给皇阿玛、皇额娘、额娘请安。”

      一屋子的下人都磕头行礼。

      “都是自家人别拘束了,快起来吧。”玄烨淡淡地抬手示意她们两人起来。

      皇后淡淡地看了一眼德妃,笑着说道,“几月不见,宜修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还有一个月多了吧。”

      宜修颔首,“多谢皇额娘关心,还有一个多月就生产了。”

      “嗯。”皇后点点头,“越是最后的日子就越得小心,本宫再派几个丫鬟照顾你?”

      宜修谦卑有礼地拒绝,“儿臣谢谢皇额娘关怀,怎敢麻烦皇额娘的人,府里的下人很好,我也不是什么娇贵的身躯。”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笑着道,“既然如此,本宫也不强塞人给你了。”

      说罢跟着玄烨坐到上位,德妃坐到他们的侧方。

      宜修看了齐月宾一眼,没有说什么,也跟着坐下。

      倒是德妃注意到一旁的齐月宾,见她淡然安静地坐着,也不出声便开口问道,“最近身体可好啊!”

      齐月宾站起身,恭敬颔首,“多谢额娘关怀,儿臣一切都好。”

      “嗯。”德妃点点头,“如今宜修已经有了身孕,你也要快点怀上老四的孩子,到时候也能给宜修的孩子作伴。”

      齐月宾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微微笑道,“儿臣会努力的。”

      在所有人的眼里,她齐月宾再怎么努力也始终是宜修的配角,连生的孩子也只能是她孩子的配角,那生下来又有什么用?

      生下来还不是被人践踏的命!

      可笑。

      她是嫡出,一入府却成了庶出!这些她都不在意,她倒要看看宜修能得意多久!

      ……

      吉时很快到来,远远地就听到门外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以及礼乐仗队的声音,响彻整个王府。

      胤禛早已等候在门口,他身穿喜服,颀长的身躯高大挺拔,眉宇间英气逼人,单手负在身后,眼里闪烁着期待和喜悦,大红色豪华的花轿停落在雍亲王府前,长年处在官场上明争暗斗的早已把他磨练得喜怒不形于色,但今日,是他胤禛娶嫡福晋的日子,还是他爱的女人,怎么也掩盖不了他内心的喜悦。

      喜娘单手扶着柔则走出花轿,她身着正红色缕金珊瑚绣金孔雀吉服,红盖头盖住了她原本令人过目不忘的的国色天香,她静静地被喜娘搀扶着走向前,胤禛接过她葱指般的手,克制住了心里难以掩饰的喜悦,紧紧地握住柔则的手,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走了进去……

      柔则隔着薄薄的盖头,看见了眼前这个男子的脸,如自己一样,他的脸上透着浅浅的笑意,他牵她手的那一刻,她跳动不已的心奇迹般地安静了下来,不再紧张不再害怕,深刻地意识到这个男人,或许真的会带给她一生的幸福,或许因为她这次冲动的决定失去了妹妹,但能赢得这个男人一生的爱。

      权衡利弊她已不想再过多在意。

      她无法克制自己的心,无法在胤禛这样优秀伟岸的男子面前不臣服。

      只希望宜修不要恨她,不要恨姐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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