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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 ...

  •   明天早上就要走了,突然发现这好像是从出生到现在第一次要正面告别这个小城。
      印象里,它是个很落后的地方,没有飞机场,没有火车站,没有规模的商场,也没有麦当劳。
      就这样狭小,狭小的童年记忆存在了那个旧旧的烟柳园,笨拙简单的娱乐设施,还有那几架偶尔才会启动生满铁锈的旋转飞机。
      那是我童年最快乐的地方,小小的我只是被捧在手心呵护,每个礼拜天都会阿玛娘亲等等一大家子的人陪着一个我去那个熟悉到角角落落哪里是花哪里是草却不会腻烦的公园。
      如今,那里早已经拆了,没有人会珍惜那一点点破旧和美好。重新建立的广场很漂亮,但是看起来很陌生,整齐一排的红棚子里,坐着大口喝酒吃龙虾吃到面红耳赤的人们,再找不回寸寸分分的怀念。
      市中心道路的重修还在继续,放假以来也才出过几次门,街道、人们、店面都变得风尘仆仆。6路的公车我再没搭过,修路开始后它早已经改变路线,真正是与我背道而驰了。
      天气还是如以往,只是这个一直静静的城还是躁动起来,也许想变得年轻,又或许是长大了,它要弥补上没有过的一切,火车站、飞机场、教学园区、开发区。

      我在这里生长了18年,它变了之后,我才意识到对于从前我是多么留恋。
      小的时候,娘亲会下了班和众多家长一起出现在幼儿园,我那个时候不喜欢幼儿园上得是全日制的班级,午睡时总是会骗老师说娘亲要来接我,然后老师回答电话给她把我接回家。幼稚的把戏很容易被老师看透,更多时候其他小朋友都会乖乖睡觉,老师就抱着我陪我一起继续小小的骗局,午休时间过了大半,老师就会问“为什么你妈妈还没来呢?”,我脱口而出“她大概忘记了”。继而是老师摸摸我的头,然后把下午的点心先拿了些给我吃。记忆里,几乎整个幼儿园时期,我吃得点心总是比别人的多一份,得老师的宠爱也要比别人多些,娘亲告诉我那是因为我长得很漂亮老师都很喜欢,我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不是这样,但是在幼儿园毕业的时候,带过我的三个女老师在那么多的小朋友里也独独只向娘亲讨了我的照片做留念。
      我小的时候就有惰性,直到现在也没剔除。那时候,我很烦弹琴,老师让我们练习时我却瞻前顾后东张西望,不是弹的不好而是没有耐心也不喜欢,想想现在竟是专业于绘画,也许恰恰是多了那么些喜欢。每每家人来接我时,教弹琴的老师都会报告我的不专心,于是回家便会转述到阿玛耳朵,接着被阿玛关进房间训斥打骂保证以后好好弹琴,然后哭哭啼啼的坐在琴前,边哭边弹。家人进来,劝我吃饭,我自小就一副倔脾气,这种情况下即使是饿死也不会吃一粒米甚至不会开口说一个字,一旁的阿玛会挥手说“不吃就不吃”继而又摸摸我凌乱的头发转头和家人说“其实她弹琴真的很好,就是性子太浮躁了”。对于那时候的我,尚且不能透彻知道“浮躁”这个词的准确含义,不过阿玛总是一直以这个词形容我,后来明白这个词了也没有反驳过他,因为他很能看透我。如今,阿玛老了,头上多了白发,我犯了错也没有打过我也不会斥责很多,只是叹叹气。我从小就开始让阿玛担心,身体不好,一生起病总会大风大雨很难痊愈,阿玛家有遗传史,所以我一有不舒服的感觉他就会很紧张。娘亲和我说她要生我的那天已经很晚了,她肚子痛得厉害,因为老人说要生孩子了是不能让人人知道不然会出事,于是阿玛带着娘亲半夜悄悄出了门,当时小城最好的医院离住得宅子很远,路不平整灯也不明,阿玛骑着自行车载着娘亲,两个人在漆黑的夜里穿行。娘亲每次说到这里,总是会笑,会笑着说阿玛边骑车边大声唱歌,我问娘亲阿玛当时唱的什么,娘亲说记不得了,当时她痛得要死,车子一颠一颠她就死死拽着阿玛的衣服后摆让他别唱了,不过阿玛还是一直唱到了医院。前两年,我和阿玛总是吵架,娘亲甚至找人看了我和阿玛的八字,现在却是极少争吵了,阿玛老了,真的老了,他在外打拼会开始给我发短信,都是些家常的话,吃饭了么、在干吗呢、爸爸现在在...诸如此类,即使我没有回复,他还是会发给我,好像老人一样自言自语里得到安谧。

      从小我就喜欢听娘亲和我说过去说我所不知道的,听得时候我们会哈哈大笑,边笑还边流眼泪。娘亲是个很感性的人,像极了琼瑶剧里的女主角。也许是受家婆的影响,娘亲更像水乡出来的女子,带着一口暖暖的吴侬软语,但娘亲年轻的时候却很坚强,家婆五十几岁便得了癌症,娘亲那时候也才二十出头,家公家道中落神智偶尔不清楚,不满十岁的阿姨还在上小学,于是看起来很柔弱的娘亲却挑起了女主人的担子,在另一个城市照顾着奄奄一息的家婆,还要经常回来打理家里的一切,两个城市就这么来回奔波。家婆的病一直给娘亲很大的阴影,我忘记家婆得的是什么癌了,但是那种病很痛苦,娘亲陪着家婆走完最后一程,但是却始终忘不掉照顾家婆那段日子看到的人世间的种种变故,于是娘亲有个习惯,每当有点点病痛甚至是吃饭哽到这种小事,她都会诚惶诚恐的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了癌症。对于病或故,她是极害怕的,曾经有次住院很长时间我的病症还是不见消退,医生悄悄告诉阿玛和娘亲初步诊断可能我得了淋巴癌,要做进一步穿刺化验确实。当时我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娘亲看我的眼神却是很奇怪,后来我才明白那是隐忍的眼泪。
      很多人都说我娘亲是个很可爱的人,她也会自怨自艾的说自己怎么老得这么快,但是每次我给她挑年轻一点的衣服时她又会推拒说自己都年纪一大把了。至今为止,我最亲密的朋友也是我娘亲了,不像别的母女,我的所有都会和她说,会和她说学校里什么人又谈恋爱了,什么人又分手了,谁对我是真心,谁和我是假好等等等等。我娘亲不是个拘谨严肃的人,对我也许是一味的纵容,阿玛总会说“慈母多败儿”,但是娘亲依旧娇惯着我。长大一点,娘亲会经常教育我以后千万不能乱谈恋爱一定要给她见过,她虽不是个老保守,但是她却生怕她的女儿在以后的感情上受到不公。

      阿玛和娘亲在一起20年了,那个年代最常见的相亲,他们恋爱了很长时间,结婚后又二人世界了几年,以至于现在我比和他们同龄的人的子女要小许多。他们年轻的时候,按现在的审美观来看,都称得上是俊男美女,所以我有时会略带失落的说“我没有继承你们的长相,没有你们好看”,他们会故意打趣我说我是垃圾桶里捡来的小孩。我阿玛和娘亲风风雨雨分分和和地走到今天,虽然累,不过老了也算有了感叹过去的机会,大人之间很多事情我不懂,娘亲这么说,阿玛也这么说,我只知道也许一起过来了许多经历,厮守的就是那份习惯、那种相濡以沫。对我,他们总是尽量伸展自己的羽翼,为我铺设好前行的路。

      明天就要走了,今天早上又吐了,不过吐出来感觉舒服点,东西有许多要收拾,还得给灰灰洗澡...琐碎的日子在继续,很多人很多事都变得不似过去,纷繁的世界里,只有我们三个一如既往相依为命。

      “爸爸是船,妈妈是帆,载着小小的我驶向幸福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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