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井冰也要谈恋爱》之琚

27、逍遥山庄（二）

　　纪夫人如何向纪二爷吹的枕边风暂且不提，无非是床帏间嘿咻嘿咻事了。
　　结果就是纪夫人成功为纪乔这个二世祖求来了纪二爷身边的暗卫甲一，要知道纪二爷身边总共十个暗卫，个个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其武力排名又是按照天干来记，并且这甲一除了十人之中武功最高，且兼任暗卫首领。纪二爷把他派给纪乔，也是打心眼里宠着他这个独子了。

　　“少爷。”
　　“你就是甲一？”纪乔虽然知道他爹身边一直有暗卫存在，但所谓暗卫要的就是在暗处为主人做事，因此这还是纪乔第一次见到这个武功第一的暗卫首领。
　　“是，少爷。”
　　甲一的容貌并不出彩，相反，委实算得上平平无奇，五官单看都是精致的，比起绝色美人也不承多让，然而这样的五官凑在一起，反而觉得这人实在是不怎么好看。不过这样倒也适合做暗卫了。
　　“我爹怎么吩咐你的？”
　　“一切听少爷安排。”除了嘴唇微动，甲一整个面部都是僵硬而静止的，好像失去了反应功能一样。
　　纪乔盯着他面前的甲一，一身黑衣好像已经融入了夜色中，明明距离这么近，却仿佛不存在一般。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云开客栈乙字二号房的人给我掳来。”纪乔的牙齿早在下午就已经掉光，刚装上一副金镶的假牙，显得格外怪异，之前强装出来的翩翩风度早已荡然无存，满心满眼都是对谢今朝的愤恨。

　　虽然纪乔没提那个人具体是谁，但是甲一作为暗卫首领，却并不傻——纪乔身边一向有侍卫跟着，虽然武功稀松平常，没法跟暗卫相比，但是要在这么多侍卫眼皮子底下给纪乔一巴掌，也不是籍籍无名之辈能做得出来的。
　　纪二爷一项宠溺夫人和少爷，连缘由都不问就——，不过自己身为暗卫，没有置喙的余地就是了。
　　思绪纷转，却面色不显，去房中取了些东西便直接往云开客栈去了。

　　谢今朝的房间在客栈的西北角，甲一已经在院子里的槐树上蹲了一个时辰，已经到亥时末了，谢今朝房间的灯却一直亮着。换成别人，可能早就没有耐心了，可是甲一依旧一动不动的把自己隐藏在枝叶中间，等待时机。虽说甲一单纯论武功也算得上高手，但是作为暗卫，擅长的还是偷袭和暗杀，而这两者都更适合在夜深暗黑之时行动。

　　甲一不急，他有近乎无穷无尽的耐心。

　　而房间里，谢今朝和卫芥两个人陷入了僵持。
　　“师父——”一向稳重池礼的卫芥此时正眼巴巴的瞅着他师父，面皮还有点发红。
　　“嗯。”谢今朝随意的翻着一本书，一如既往得散漫。
　　“别的不行吗？”
　　“徒儿，交易本来就是你情我愿，你若是不愿意，为师又不会逼你，何必这么为难？”
　　“师父，你明知道我困在心法第五重有段时日了，为何不……？”说到这，卫芥竟然也觉得有一丝委屈。
　　“我从来没逼你。”鸦羽般的睫毛挡住了那双流光溢彩的眼睛，也挡住了那双眼睛中一闪而过的幽暗。
　　“徒儿知道了，徒儿会去学胡旋舞的。”
　　“这才是我的乖徒弟啊。”谢今朝终于抬起头，恢复了以往的戏谑和调笑。
　　“那徒儿回屋了。”
　　“回去吧。”

　　甲一终于看到有人从房间里出来，去了旁边的屋子，接着谢今朝房间的灯也熄灭了。
　　一刻钟之后，甲一从树上下来，敛住声息，如同黑夜中伺机而动的幽灵。

　　轻烟袅袅，月色昏沉。
　　门扉好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打开，一缕黑影飘了进去。

　　“干嘛的？”原本应该陷入昏睡的谢今朝支着额头看向黑影的方向。
　　甲一虽然觉得对方只是虚张声势，但仍旧小心翼翼的飘了过去。
　　“夜黑风高杀人夜吗？”仍旧没什么动作，只是语气带了些戏谑。
　　甲一作为暗卫，经年累月的被训练如何在黑暗中隐藏自己，且不说迷香有没有用，单纯就自己的隐匿功夫也不应该这么快被发现才是，尤其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对方一丁点内力。
　　不过凭借多年来出生入死的直觉，甲一觉得那懒洋洋躺在床上的人或许不是那么好对付。

　　三步。

　　两步。

　　一步。

　　寒光乍现，一把通体暗银色的匕首从手腕处毫无预兆的显现，以一个万分刁钻的角度刺向谢今朝肋下，完美的秉持了快、准、狠的原则。
　　“啧，还不错。比我那笨徒弟好太多了。”
　　谢今朝仍旧保持着侧面躺在床上的姿势，那撑着额头的手也未动，只是十分漫不经心的将搭在腰上的手伸向了甲一的匕首。
　　时间在一瞬好像流走的极慢，一只美丽的手与一柄尖锐的匕首在空气中缓缓靠近，穿透无数微末的尘埃的沙粒，一点一点接近——
　　甲一在这须臾的时间里，回忆了一下他家少爷的要求——“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把云开客栈乙字二号房的人给我掳来。”既然这样，那断了手也没关系吧，这个思索并没有影响匕首的推进，甚至让甲一加快了挥匕的速度。

　　断手、流血，这么血/腥的场面并没有像甲一想象的那样出现。

　　而是，那只看起来柔美得近乎脆弱的手掌轻轻地握住了他的匕首，以不可思议的力量阻止了它的行进。
　　谢今朝并没有理会甲一的震惊，不急不慢的将手往上移了移，轻缓的握住了甲一的手腕儿，然后拇指扣住中指，对着甲一手背处一弹，甲一的手竟不可控的松开了，而那把匕首也被谢今朝拿在了手里。
　　“还不错。”谢今朝随意翻转着属于甲一的匕首，露出满意的神色。
　　“这把匕首我很满意，所以你可以走了。”谢今朝收回在甲一身上的视线，自顾自地把玩着他刚到手的宝贝。
　　作为暗卫，匕首也算是命根子了，尤其是甲一用这把擒龙匕多年，感情深厚更不用说。身为暗卫，本就少了七情六欲，这陪伴他多年的匕首也算是内心的一个寄托了。
　　甲一深深看了一眼谢今朝，然后垂下头，抬起右脚，荡开右臂，好似就要这么离开。

　　却在电石火花间，那条右臂直直向谢今朝眼珠戳去，带着一往无前的锋锐和势不可挡的尖利，夹杂的力道看起来竟比之间用右手更为骇人。
　　这一击还隐隐带了破空之声，而谢今朝好像也避无可避。
　　昏沉的夜色挡住了谢今朝的神情，不然甲一应当可以看出谢今朝眼中的惊讶和趣味。
　　谢今朝将原本支着额头的手轻轻地往上一滑，在千钧一发间挡住了眼睛。

　　“师父——”卫芥回到房间后并没有立即入睡，虽然决定了学胡旋舞，但是内心也不是那么容易接受自己像伶人一般卖艺的。
　　纠结良久，也没有想出什么法子，且卫芥也清楚他师父不会允许他讨价还价，所以做完一番心理建设之后，也打算入睡了。
　　甲一进入他师父的门时。卫芥并没有察觉，甚至甲一第一次出手时，卫芥都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直到他师父不自觉提高的那句——“你可以走了”，卫芥才将将听到。
　　这也多亏了这客栈的设计，两个屋子紧挨着，两张床也仅仅是一墙之隔，且隔音效果也颇为一般，不然就算是他师父被甲一掳走了，卫芥也够呛能知晓。

　　按理说，谢今朝对付不了的人，卫芥冲上去也没啥用，然而，有个词叫“关心则乱”，卫芥只看到有个黑影站在谢今朝床前，左手持一柄暗银色匕首，正对着他师父的眼睛，那么近——
　　谢今朝听到他那笨蛋徒弟撕心裂肺的叫喊，很是头疼的皱了皱眉，不过甲一的动作分秒未停，直接刺上了那只不自量力的手。
　　作为局外人，我们会说“甲一太蠢了，刚刚被手阻拦了，怎么还去撞南墙？”然而，甲一这种顶级暗卫想的却是——手和眼睛永远都是人最脆弱的地方。这样根深蒂固的观念和认知并不会因为某一次挫败而改变。

　　匕首与筋肉接触，出人意料又情理之中的，手掌连一丝划痕都没有出现。甲一只觉得自己的匕首刺伤了一堵墙一块铁，一种切切实实存在但又实在不应该是手的东西，仿佛是冷冰冰的金属质感。
　　没想太多，一击不中，直下脖颈，即使手会修炼成大神通，可是咽喉处总不可能再出现意外了吧。
　　门边的卫芥经历了刚刚那一番肝胆俱裂的惊吓，整个人都有些呆滞，不过容不得他多想，床边那人凌厉的攻击便开始了。
　　“醉桃花”运转到极致，刹那便到了谢今朝床前，方才来得匆忙，软剑并未携带，只能赤手空拳迎上。

　　甲一看得出来谢今朝便没有尽全力。甚至有些像猫抓老鼠般戏弄自己，少爷交代的任务已经完不成，只能想办法再来过。
　　心思电转，甲一便直接后撤，毫不恋战。
　　可是即使谢今朝看在匕首的份上想放过他，卫芥也是不同意的。
　　甲一本想用诡谲的步法甩开卫芥，然而醉桃花本就是顶级的轻功，本身也讲究轻灵多变，轻易甩开根本不可能。
　　两人在房间里角逐，每次甲一想破门而出时卫芥都能恰好堵在门边，不过卫芥想抓住甲一也不太可能就是了。
　　局面好像陷入僵持，谢今朝看了一会，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随着哈欠打完，耐心也告罄了。

　　“半柱香。在走不就别走了。”

　　卫芥和甲一两个人都听懂了谢今朝这句话的意思，不约而同的加快了速度。未点灯的情况下，只能通过风声来“看到”无数残影。
　　突然，甲一动作一顿，卫芥虽然察觉到不对，但还是伸手掐住了甲一的咽喉。
　　甲一却将目光放在了床上的谢今朝身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