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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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的山洞中跃动着金色的火焰，即便是火焰也没有让傅红雪感到一丝温暖，他眼里漆黑一片，肌肤苍白透明如冰，温暖的火光印在他笔直僵硬的身躯上，犹如一片羽毛被冰层冻住。
漆黑的刀鞘在月色映衬下越发漆黑。
这一幕景象对连城璧来说却如昨日梦境一般既熟悉又缺乏真实感。
洞外本来正下着一场大雨，此时却只有蚊虫声。
虫鸣和雨声本来也最能唤起人内心中的孤独。
连城璧又一次想起自己的母亲，想起母亲一个人在家中一面忍受寂寞，一面等待他的儿子，连城璧这一生中绝不会做的事便是叫他母亲失望，谁都知道连城璧不仅是君子，还是有名的孝子，所以他脑中浮现第一件事便是赶快赶回无垢山庄。
这种想法就像一种使命，一个亟待完成的任务，逼迫得连城璧非做不可，即便山洞中还有另一个人，也远远没有这件非做不可的事来的重要。
傅红雪本来面对着篝火，连城璧刚要起身，他却忽然已到了连城璧面前，按住连城璧的肩。
傅红雪道“你要去哪儿？”他的声音冷得像山涧的夜风，眼里却已带着一种温暖的颜色，篝火的暖黄色在他漆黑的眼里，犹如暮色中的霞光。
连城璧笑了笑，这次既不是冷笑也没有一丝残酷的意思，他的笑容就和他睡着时的模样一般温柔“傅兄已经好些了吗？”
傅红雪的表情突然也变得很奇怪，他凝视着连城璧，仿佛凝视着一张本来不属于连城璧的脸。
连城璧皱眉道“还有不适？”
傅红雪摇头，垂下眼帘，目光落在手中漆黑的刀上。
傅红雪道“你要走？”
连城璧道“家中正有急事，既然雨停了，自然就要赶路。”
傅红雪顿了顿，问道“既然是急事，就一刻也不能耽搁。”
连城璧点头。
傅红雪道“准备什么时候走？”
连城璧看了一眼洞外夜色，笑道“本来是现在就走的。”
傅红雪道也看了一眼洞外，冷冷道“现在只好让你先等一等了。”
连城璧笑道“既然有客人来访，等一等也不妨事。”他站起来理了理衣摆，模样既有礼貌又很有风度“外面风大露重，客人还是进来坐吧。”
连城璧的笑意如和煦春风，仿佛他已不是站在一座只有一丛枯枝燃着篝火的潮湿山洞里，而是在无垢山庄舒适亮堂的迎客厅。
客人已从洞外进来，这是一个消瘦的年轻人，一张瘦长脸在洞内的火光下看来竟是死灰色的，一双眼睛不太大也不太小，眼里像一潭死水，即便是站在洞外刺探别人的隐私被识破，也没有一点不好意思。
这人看起来实在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
主人还没有说话，客人已先一步开口了。
“在下青花骢。”这人面色如死人，声音却很悦耳，配合着嘴角的笑意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连城璧点了点头，笑道“青花骢是一匹好马。”
傅红雪道“也是名马。”
连城璧琥珀色的眼睛弯成一道弧度完美的月牙“名马除了品相好，最大的优点就是传达信息总是特别及时。”
傅红雪道“马总是用来跑腿的。”
连城璧道“有一种马不仅会跑腿还会讲话。”
傅红雪道“哦？还有这种马，这种马一定不便宜。”
连城璧道“这种马自然是人，不论是人是马都有价钱的。”
“有时候人反倒没有一匹马来的值钱，所以做一匹马也不一定就是一件坏事。”
这次开口的是青花骢，他死水一般的眼睛也和嘴角一样笑了起来“二位喜欢只会跑腿不会讲话的马，外面倒是有两匹，正是我家主人送给二位用的。”
傅红雪道“我们为什么要用你的马？”
青花骢道“出远门自然不能光靠脚走的。”
连城璧道“哦？我们要去哪儿？”
青花骢道“边城。”
连城璧道“我们为什么要去边城？”
青花骢“当然是因为那里有二位想要的东西。”
傅红雪道“哦？”
青花骢道“现在能救连公子的只有我家主人。”
傅红雪沉默，他在沉默里思考，很多疑问似已一下子变得清晰。
“沈璧君的毒药是你们给的？”
这世间连祝老三也解不了的毒实在不多，能威胁祝老三的人也实在太少，边城若已在短短数月变了天，傅红雪确实很可能不知道，他向来独来独往，消息不灵通，只是他本已决定不再去边城，他早已将不属于他背负的身世与仇恨埋葬在黄沙之下。
青花骢道“其实你也该知道那不是毒药，而是蛊。”
傅红雪道“我本该知道的，却实在没有想到。”
青花骢道“其实这也不能怪你，这点就连连夫人也没有想到。”
最想不到的人还是连城璧，他面前这两人说的每一个字，他都能听得懂，但他们的对话，他却实在听不懂。
有时候知道的太少反而不见得是件好事，尤其是像连城璧这样一个从来处在事件中心的人，很少能体会事情脱离掌握的感觉，这种感觉不仅让他难以习惯，还升起一种愤怒的情绪，仿佛身体中有一股力量被束缚不得自由，这种感觉也是极为少见的。
二十多年来，他对自我的约束已达到一种近乎苛刻的地步，从来也没有人知道他性格中强烈的控制欲，这种性情早已被温驯的外壳包裹地很好，就连他的母亲也从来不曾察觉。
TBC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