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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6 ...

  •   混沌中,凤破奴只觉得身子又冷又热。热起来的时候如同火烤,冷起来的时候又如浸了寒潭,比他之前自断心脉死亡的瞬间还要难受的多。
      “破奴剑,破奴剑。”耳边听到有人在喊。
      破奴剑?
      那是什么?传说中的绝世神兵?
      又听见有人在喊,这次是喊他的名字。
      “破奴,破奴,还不睁眼?”声音亲切,却疏离又清冷。声音一遍遍的传来,无比陌生又似乎似曾相识,“睁眼吧,睁眼吧。”
      “是......是谁?”凤破奴挣扎的睁开眼,东张西望。
      这是什么地方?
      四周蒙蒙白雾,云雾缭绕,彷佛触手可及,伸手一摸却什么也没有。生物死物,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自己。
      他忍不住打起哆嗦。
      不是说人死之后会去地府,有牛头马面吗?为什么这里除了白茫茫的一片就什么也没有?
      “红尘一劫,你如今可参透了吗?”声音再度传来,凤破奴循声望去,却是什么也找不到,那声音似乎是在他的脑际,又似乎是在他的耳边。
      他的声音亲切,有些熟悉,犹如阮长空,但有着一份难以言喻的清冷和陌生存在。
      他,是谁?
      “你是谁?”凤破奴眯眼,问:“阮长空在哪里?”
      “阮长空是谁?我不认识。”那声音淡淡的传来,“你说的阮长空我并不认识,更不知道他在哪里。”
      “骗人!”他怒道:“他只是比我早了一步而已,他一定先到的,你怎么会没有见过他?”
      那声音极淡,“我从不说谎。神,不骗人。”
      “神?”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是神?”
      “是。”
      凤破奴立刻跪倒在地上,重重的叩头。
      那声音没有丝毫的波动,“破奴,你这是在做什么?为何跪我?”
      “我求神尝我一个心愿。”凤破奴抬起头,目光如炬,“我求你还我阮长空。”
      “那你信神佛吗?”那声音轻轻的问道:“你如今信神佛吗?”
      凤破奴抿唇不答。
      “说吧。说实话。”那人的声音温和中带着一丝威严,“神的面前不允许谎言。”
      凤破奴咬牙道:“我原先不信。不过,若是你能还我阮长空,我就信你。”
      那人悠悠一叹,“百年前,你也曾跪在我的面前,求的却不是同一样的东西。”
      “百年前?”凤破奴迷糊。
      “那时你求我帮你参透情关,帮你入世历劫。而如今你却求我还你这个劫。百年前,你求仙问道,而如今你却告诉我你不信神佛?”
      那人停顿了一下,良久后,又缓缓的说道:“破奴破奴,你入了魔障。”
      这个神仙怎么总是说着一些不知所谓的话?但是他是神仙自然能还他阮长空,凤破奴心急如焚,叫道:“你是神仙,神仙不是什么都能做的吗?我只要你还我阮长空,你还他给我,我……我什么都愿意做!”他握紧拳头,对着一片苍茫不停的用力磕头,一下又一下,不停的磕头。他咬唇道:“只要你还我阮长空。”
      “破奴本是一把无情的剑,怎么一沾染红尘世俗就变的这么快?”他语气极淡,似乎不为所动,又似乎恍惚了一下,喃喃说道:“你对他,到真是用情至深。”他不解的问道:“破奴,你原本求得不是神佛吗?如今怎么却成了一个红尘世人?”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凤破奴高声打断,“我只问你到底能不能把他还给我?”
      “世间七情六欲只是短暂,人世间的情爱浅薄而短暂,伤神又伤身,孟婆汤一喝,忘川水一饮,什么山盟海誓都成了一场空。你入红尘历劫,尝遍种种苦楚,如今却还是没有参透吗?”
      那人轻轻的问道:“这情爱能维持多久?你若舍下私情,渡了这情关,则神心大成,万年心愿得偿所愿。”
      “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凤破奴怒道:“你既然不肯还我阮长空,就不要碍着我见他,他到底在哪里?说!”
      那人叹息:“你一直都在问我阮长空,阮长空到底是谁?你所认识的阮长空只不过是他人间姓名的代称。世上并没有你说的阮长空,我只知道与你共历情劫的那一个。他是一个神,万年的神,七情六欲皆不动,只是为了渡你,才入世历劫。红尘不过是一场梦,红尘梦后,他就会醒,而为何你却依然没有悟?”
      “你在说什么?”凤破奴顿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搅,全身僵直如尸,一时间天旋地转,他艰涩的开口:“你说他是一个神仙?你说他和我的种种只是一场,红尘梦?”
      那人微叹,“是。”
      那美丽的黑眸燃烧着熊熊烈火,他冷笑一声,“就算是一场梦我没醒,他也不许醒!”他仰天吼道:“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那男人又叹一声,“孽障。好吧,你既然忘记了前尘的种种,我会帮你记起来。之后,你忘了红尘种种,睡上千年,再醒来时我保你还是那个潜心修行,不知情爱的剑魂。”
      “不!”凤破奴拔高声音惊吼道:“你要我忘了他,不可能,我不要!就算是杀了我我也不会忘了他!”
      那神仙好似微微有些为难,顿了一下,又道:“他原是一片好心,望你潜心修行,没料到你顽劣成性,如今不仅忘了神佛,还沉溺于情劫。罢了,所有的因缘皆有定数,你与他的孽缘亦有开端,我就先让你看一看那个开端吧。”
      虽然瞧不见他,但恍惚间,感觉到天地在变动,苍茫中凤破奴顿时眼前一花,堕进时空的洪流中。
      昏昏沉沉的睁开眼,阳光普照进来。
      这是哪里?
      凤破奴眯眼爬起。
      那个神仙不是说让他看一看他和长空的开端吗?怎么还是没有看到长空呢?他好想他啊,便是见一面也是好的啊。
      点点昏黄的光亮,叮呤的山泉流动声掩盖着微微的人语,他眯眼望去,抬起手,伸手拂开了眼前树叶的遮挡,隐约窥见到两个人的身影。
      心下不由一怔,然后就顿觉得狂喜难言。
      正对着他的那个人如此熟悉,那眉眼,那五官,那举手投足便是化成灰他也认得。他不由激动的向那人大喊:“长空,长空!”
      那人的身影傲立于千顷碧水之上,衣物上泛起淡淡的光华,没有抬头往这边看上一眼,他含笑看着他对面虔诚的跪在地上的少年,轻声问:“告诉我,你在求什么?”
      凤破奴眼见长空不理他,不由沮丧。可是转念就想到了。是啊,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神仙只是把他带到这里而已。
      他贪婪的望着那个人的面目,就算是只可以这样见见他也是好的。虽然长空听不到他,看不见他。他正想走近一些,看得清楚一点,只听站在长空对面的那人开口了。
      地上的少年没有回头,他开口,声音如碎玉落于银盆,清澈动人:“我求仙。”
      他不由皱眉,少年的声音有些熟悉。
      长空淡淡问他:“你想好了?”
      少年答:“天人,我问道求仙多年,却一直未有进展。他们告诉我,只要渡了情关便成正果,这是我的夙愿,还请上神成全。”
      长空的神情淡淡的,语气平稳,眼里无情又威严,“这可不能悔改。一路走来有万千苦楚,一旦坠入,一个不慎将会万劫不复。”
      少年笑:“万千苦楚?万劫不复?一世坎坷换永生永世也算划算。”
      “不可小看,这是情关,就连佛祖众神都惧怕的感情。”
      少年理理衣襟,站起来,“情爱?我视它如尘土。情劫很难渡吗?我不懂修仙有何难?情关又为何难渡?想要我为一人思念成疾,为他卑躬屈膝,为他撩发若狂,怎么可能!”
      长空不由轻笑,手掌向前伸去,一团霞色在他掌心中缓缓凝聚,他含笑道:“好个一心求仙的破弩剑。好吧,我可以助你渡情关。”
      少年大喜:“真的?天人不反悔?”
      长空微笑:“当然。你日后不会后悔才是真的。”
      少年朗笑:“我才不会后悔!说吧,这情关怎么过?”
      “经情劫,历情劫,后破情劫方成正果。这情关说也简单。我已设计好了,人生八苦中最苦莫过于求不得,人世虚幻,种种情爱不过是过眼云烟,你若受过如此大苦,到时候红尘梦醒,自然看透悟透。”
      “天人,你助我。”那人坚定的说:“我求了万年,只为成仙!”
      长空徐徐叹息,“自然。我会封了你万年修行的记忆,你与我红尘走一趟,再度回来时,自然明白了前因后果,姻缘孽障。到时便会知道万千情思爱意不过是一场谎言,大痛之下自然参透悟透。”
      那人听闻有些激动:“谢上神成全!”激动之下豁然转身,无比俊美的脸上洋溢着难以言语的欢喜。
      凤破奴在树后看得几乎大叫出声。
      什么!
      天天天!!
      这这这,这个面容他是这么的熟悉,他曾揽镜照过无数次,他用这个脸孔生活了十九年,怎么怎么会是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长空说什么?万千情思爱意不过是一场谎言?一场谎言!
      他几乎失魂落魄的要冲过去问一个清楚明白,就在这时,顿觉乾坤颠倒,日月斗转。阮长空与那个自己的影像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远。
      再一次睁开眼时,心智几乎麻木。茫囤之下,又回到了那一片什么也没有的白茫中。
      “你回来了。”那男人亲切的声音响起。
      凤破奴颓然的跪在地上,无力的垂下视线。几乎被这一事实震的魂不守舍。
      “告诉我,你现在还想要回他吗?”
      他抿嘴不语,为什么!原来这一切的祸首是他的长空。他制造了他的爱情,又摧毁了他的爱情,就是为了让那个以前的自己悟了情爱,修成正果?
      原来百年前,入世前,他就已经设计好了这个局,知道了这个结果。红尘中的种种对他来说只是一场梦?他梦醒了就继续去做他的神仙,那自己呢?长空,你为何要把我逼到如此地步!没有他,他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人人都说人间有情。人间是有情,情又分多种,但是每一种对于神仙来说皆是短薄而利己之爱,如今你看透了吗?”那声音淡淡的问道。
      他还想来点化他?
      凤破奴痛苦的弯下身,咬住鲜血直流的唇,愤恨的低吼,“你为何要告诉我这一切?告诉我这一切做什么?为何不能让我一生一世想着他、念着他?为何要告诉我这是一场谎言?”他眼里发热发涩,却难以流泪。
      他的肩抖动了一下,仿佛是在冷笑。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命运?可笑的是安排这一切的是自己和自己心爱的人,换回的结果却已经不是自己想要的了。
      “看透了吗?”那人仍然坚持问道。
      “你狠,阮长空你狠,你够狠!”凤破奴喃喃道,眼眸愤怒的盯着前方,恨声道:“你这个歹毒心肠的神仙。”
      苍茫中那人叹息,“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红尘历劫,你那一生经历多少苦头你是知道的,若是能看透便可以跳脱红尘。那时,你便不会心伤亦不会身伤,也不会再有痛苦。”
      “放屁!”凤破奴怒骂一声,仰天怒吼,“阮长空,你给我滚出来!”
      “你不恨那个神仙吗?”那人悠悠问道:“他用谎言骗了你,你红尘的所有苦难都是他设计的,他是你红尘所有苦难的根源。”
      “恨,我当然恨!”凤破奴怒叫道:“你给我滚出来!”
      那人似乎是无奈至极,“为何时至今日,我让你看了前因后果,你还是无法悟透?”
      凤破奴听闻只觉得心血沸腾,仿佛一阵惊雷震碎了他的理智,他怒红了眼,“阮长空,你再不出来,我,我要你好看!”
      “破弩,这世上并无阮长空。”那人的声音微微有些疲倦,似乎就像很久以前拿那个任性妄为的小孩十分无奈的时候一样,“你说的阮长空只是你在世间的一个劫,你既然已经离开了尘世,他自然也就没又存在的意义了。”
      “我不管!”凤破奴嗤声笑着,抬起头,毫不犹豫道:“既然你说没有阮长空,那我就要你!”
      “破奴剑。”
      “闭嘴!”凤破奴叱断,慢慢道:“叫我奴儿。”
      那人到是从善其流,淡淡唤道:“奴儿。”
      凤破奴红了眼睛,低声道:“长空,你出来见见我。”
      那人顿了顿,似乎想了想,良久后,最后温言道:“你看透了我自然就会出来。到时你再拜我为师,跟我修行。”
      他轻柔地说道:“万年前我就已是九十九重天上的上仙,自然可以为你指路,你得道后,你我的师徒之义流传天界,也算一桩美谈。”
      凤破奴听得浑身寒意彻骨,他眼神空洞,大笑了起来,“你要我拜你为师?哈哈,我要一个师父干什么?一个师父会爱我吗?你当我的师傅干什么?我的师傅能满足我吗?”
      他厉声道:“阮长空,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悟不透的,永远悟不透!我就是爱你,天荒地老,恒古不变!你不出来见我,以为把我关在这里就完了?哼!你最好告诉我这是哪里?”双手挥舞的威胁:“否则我拆了这里!”
      “这是须弥幻境,我设的结界。你没悟透之前,就别想出去。”声音淡淡传来,“你也拆不了。”
      “混账,混账!”凤破奴几乎暴跳起来,“好你个阮长空,你够狠!”
      声音再也没有传来,凤破奴重重的躺倒在地上,双手覆住眼睛。心里有苦又涩,沮丧难言。真是无力啊,他好不容易才让那人那么的爱上自己,到头来一切难道又回到了原点?他茫然的伸出双手,为何他的爱情就像是沙子一样,怎么抓也抓不牢?
      “长空,你干嘛要做我的师傅?我们做一对神仙隽侣不是很好?”须弥幻境中,他喃喃轻声问着。
      幻境中,无人答他。
      茫然中,他美丽的轮廓寂寞而孤独。
      风带过悠然的一声叹息。
      神岂能动情?
      一个神,就应该七情六欲皆不动,动了便是犯天规。人死不过转世,神死则形灭。
      叹息加重,带过似有似无的一声。
      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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