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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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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天似乎仍然有些阴沉,许是和多日前的那场暴风雪有关。
宽大的紫色袖袍随手挥开了龙案上千篇一律的奏章,轻叹一口气,宣昭帝靠在龙椅里,闭上眼揉捏着自己的眉心,心中不经意的生出几许凄凉。
彼时,他还是年少轻狂,野心勃勃的少年。此时,他已是神州大陆最强国家的帝王。却岂知高处不胜寒。身边竟然无一人能真正懂他。就算是最接近他的阮氏兄弟也无法与他并肩。
不错,他是这天下最强的男人,可他也是这天下最孤独的男人。
有些烦躁,然后坐立不安。这是他已经遗忘了很久的情绪。御书房还是原来那么大,但他却没了从前那种身在斗室,心在天下的泰然。终于按耐不住那些烦躁的情绪,他拂袖走出了御书房。身后他的贴身太监紧紧地跟上。
紫袍抚过光洁的白玉石面,娓娓来到室外,顿觉眼前开阔了不少。阿原本栖在正对面的房檐上,此刻见他出来,立即兴奋的飞过来,在他头上不停的盘旋鸣叫。
几日前的雪还积着厚厚一层,白得晃眼。廊外雪地上种着几树腊梅,不经意间,暗香飘动。他大爱此花,须知梅须胜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
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轻松了不少。
自阮灵玉离京后,还未曾捎来只字片语。他沉下脸,也不知北郡的事如今办的怎么样了?这一次可千万不能出差错。
却在此时,廊外响起了三两人急促的奔走声,思绪被生生打断,他甚是不悦的皱起眉头。责问着身后的总管太监, “崔延廷,那些是什么人?”
崔延庭立刻小跑上前,恭谨的答道:“皇上,那是新进的几个小太监。”
他沉下脸,“你没调教好吗?为何如此不懂规矩!”
崔延庭诚惶诚恐的跪下道:“皇上息怒,他们几个是新进的,坏了规矩其实也事出有因。”
“哦?那是为了什么?”他向天一招手,一直在头上盘旋的阿原瞬间落到他的肩上,随后振了振丰厚的羽翼。
崔延廷不敢抬头,记得不久前有个太监,就是像他这样在皇上面前跪着时,因为不小心抬起了头,被那只海东青啄瞎了双眼。宫中不养无用之人,那人后来被三王爷要走了,一个废了的人落在三王爷手上,照他来说还不如死了的痛快。宫中太监多的是,一个活人消失了,皇上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伺候在宣昭帝的身边也有六七年了,但时常还是会胆战心惊。
他低着头,不敢耽误的叙述道:“三日前送来的公子好似大坏了,他们许是因此才走的如此匆忙,不想却惊扰了圣驾。”
“公子?”宣昭帝轻轻的皱眉。
他察看着帝王的颜色,立刻解释道:“就是瑶娘娘的侄子,庸碌侯的弟弟,凤氏的那个智愚君。”
“噢,是他。”宣昭帝松开了眉头,淡淡问了一句,“他怎么了?”
“皇上,听说那智愚君六脉俱损,阴寒入骨,似是过去落下的病根一直未除,不久前又似乎受过很严重伤却未善加调理保养,近几日天寒地冻这才越发地严重了。奴才听说已是两日未曾睁眼,颇有大去之势。”
“这么说来,阮老三竟然给朕送来了一个快死的?”宣昭帝轻声自语。
崔延廷没有听清,不由迟疑的唤道:“皇上?”
肩上的阿原似乎待腻了,抖了抖翅膀又飞到旁边的梅树上,它的身子比鸟儿重多了,就是压在最粗的一根梅枝上,也是摇摇欲坠,但这并不妨碍它昏昏欲睡。
宣昭帝琥珀色的眼中闪过一道冷厉的光,“崔延廷。”
“奴才在。”
“朕命你即刻召集太医令会诊,朕不管你们用何种方法,务必把他给朕救活了。”
“奴才遵命!”
“朕连面都还未见过,岂能让他就这样死了?”
宣昭帝伸手折了一根梅枝,梅树随即晃了晃。树上的阿原一下子惊醒,连忙飞起来。宣昭帝手握着梅枝,冷哼一声,“在朕的面前,竟也敢偷睡?”随着‘睡’字的出口,梅枝如一道利箭快速的直射向空中的阿原,阿原躲闪的还算及时,那利箭险险的擦边而过,只微微带下了三根纯黑色翎羽。上空传来低低的鸣叫,似乎很是委屈。
宣昭帝看着地上的翎羽,淡淡道:“你慢了。”
阿原绕到宣昭帝的头顶踌躇着,似乎想飞下来,却又似乎不敢莽撞,一时只有不停的绕着圈。
“崔延廷。”
“奴才在。”
“以后别在朕的面前唤他的封号,朕听得变扭。”当年他封惠帝为庸碌侯,其弟智愚君,目的是用于威慑凤氏。现下听人提起委实觉得智愚君的封号甚为难听。
“皇上的意思是?”
“这名号若让人这么叫着岂非玷污了朕的紫宫。”
“是,是,公子的封号,奴才们都记不得了。”崔延庭心领神会。
瞥了一眼上方仍在不断盘旋的东西,宣昭帝终于招了下手。那东西立刻欢叫一声直飞下来,落在他的肩上。又蹭了蹭他的颈项,颇有献媚之嫌。
扫了一眼地上仍跪着的人,“下去吧,顺便告诉太医令,最迟不过明晚,朕要见到那孩子睁眼。若是他们一不小心给朕医死了,就再也不用出现在朕的眼前!”
“奴才遵旨,奴才告退。”崔延廷立时叩头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