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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   刘远非到露台上来找珈蓝时,珈蓝手里正擎着半杯莎当尼望着夜空傻笑,见刘远非过来,珈蓝头也不回地道:

      “远非,你知道吗?我年轻的时候很喜欢一句话,叫做‘我想要很多很多的爱,如果没有,就要很多很多的钱。’如今我老了,还是人才两空,口头禅却变成了‘我想要很多很多的钱,如果没有,还是要很多很多的钱。’”

      说完了大概觉得有趣,珈蓝自己先嗤嗤笑了起来,来人却道:“蓝小姐仍然很年轻。”

      珈蓝一惊,这声音分明不是刘远非,扭头一看却是个看不清面貌的男子,饶是珈蓝已有七分醉意仍然大窘,落荒而逃。

      第二天早上醒来,依稀记得有过这么一回事,朝一个陌生人忽然诉起衷情来,那人的声音说不出的温和动听,带着点蛊惑,仿佛一下子把珈蓝心上的皱纹熨平了。

      珈蓝今年25岁,是一家出版社的签约作家,出过一两本小册子,略有薄名,昨晚,是刘远非带她出席一个酒会。

      刘远非是珈蓝的编辑,珈蓝是刘远非手下的作者,本来一个是东家一个是长工,势不两立,但刘远非这人有侠气,颇得珈蓝欣赏,一来二去的做了朋友。

      后来刘远非说,哪有一男一女能做得朋友的,开头我分明想追求你。珈蓝就问,那为何后来不追求了,刘远非就泄了气。像珈蓝这样的女子不是个好对象,至少,不是他刘远非的好对象,珈蓝太文艺,她那双手就适合在雪白的苹果笔记本电脑键盘上敲来敲去,洗手作羹汤,那多煞风景。而他刘远非的对象,此时还没大学毕业,要等到在写字楼里磨练上那么一年半载认识到现实生活的残酷性,才能对他这种买房要贷款、还只能买小户型的“王子”上心。

      不管怎么说,两人实实在在地做了朋友,像昨晚那种酒会,出席的泰半是名流,出版社虽然是风雅的行业,商业化运作少不得要巴结这些富绅名流,大老板陪情人过生日去了,刘远非就得挺身而出,这种场合,总要带一名能代表出版社水准的签约作家,珈蓝卖相好、气质佳,自然就是一同出席的最好人选。

      珈蓝虽然去了,态度却是无所谓的,远非介绍谁给她认识她就客客气气问声好,其余的,一句不肯多说。

      刘远非也觉得是委屈她了,带她转了一圈就放她自娱自乐去了。珈蓝就拿了杯酒站在露台上向内张望,这个地产大亨的林太太,四十多岁的人了,还敢抹着紫色的香奈儿唇膏出场,她以为她是蓝色妖姬啊;那边那个证投公司董事长的小蜜,不知道是不是快扶正了,这么招摇地穿着迪奥黑色晚礼服露面,怕人家不知道她是34D!不过也有神仙眷侣一般的人物,像银行的李行长和夫人,两人都是三十多岁,保养的好,仪态得体,看上去十分养眼。

      珈蓝也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仇富,不然为什么看这些人出丑她这么开心,在露台上站了半天,人生百态也看得差不多了,正等着远非来叫自己,就来了那人,珈蓝当时正好有点感慨,就顺嘴说了,不料却是说给了陌生人听。

      随后珈蓝就忘了这回事。

      一个星期之后,珈蓝接到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自从珈蓝出过书之后,总有一些热情的读者通过各种办法打听到她的联系方式,然后专门打给她倾诉仰慕之情或提出各种要求,待到后来,珈蓝一个不认识的号码也不接。

      今天这人倒锲而不舍,珈蓝不接,他便再打。吵得珈蓝烦了,接起电话道:

      “这位朋友,这是私人号码,如果没有什么事,请你不要再打来。”

      对方明显一愣,珈蓝就知道又是无聊人士,正要挂断,对方却道:

      “蓝小姐,恕我冒昧,但我们有过一面之缘。”

      这个声音颇为耳熟,珈蓝又想了想,迟疑着说:

      “天逸酒店顶层的露台上?”

      “蓝小姐好记性,正是鄙人。”

      珈蓝想起那天冒冒然地拉着人家说话,倒是不好意思,于是道:

      “上次的事是我冒昧了,请您见谅,不过您今天打电话来有什么事吗?”

      “我是廖文山,我知道这样很唐突,但是我想请您吃顿饭。”

      电话这头珈蓝有片刻沉默,她知道廖文山,一个从温州过来白手起家的实业家,到了今天,他的资产保守估计也有几个亿了。

      但珈蓝最后决定忠于自己的心:

      “抱歉,廖先生,我今天已经约了朋友了。”

      “如果今天没有时间,那改天如何?我可以再打过来吗?”

      珈蓝只得说好。

      刘远非听说这件事,在珈蓝的客厅里大跳大叫: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看上你了?他想泡你?你们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珈蓝不悦:

      “刘远非!请你注意你的措辞!我根本连他面长面短都还不知道,怎么能说勾搭!”

      刘远非这才在沙发上安静坐下,苦着脸到:

      “我本来以为你没有别的追求者早晚是我囊中之物,谁成想现在杀出个程咬金来,坏我的大事!”

      珈蓝不顾形象地翻了翻白眼,一个月不准刘远非上门。

      廖文山一周之后又打电话过来。珈蓝暗暗忖度他必定精于此道,一周的时间不长不短,不会让人等的太焦躁而失去耐心,也不会显得太急迫而让人心生怯意。

      珈蓝依旧客客气气地拒绝了他,刘远非也说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本来素不相识,一面之交就约出来吃饭,难道会是仰慕她的才华不成?

      廖文山第三次打来的时候,珈蓝摊牌了:

      “廖先生,我知道您很忙,我也无意浪费您更多时间,我是不会和您出去吃饭的,抱歉。”
      电话那头结结实实安静了五分钟,珈蓝都以为他已经挂断了,对方才忽然说道:

      “蓝小姐,我只是仰慕你的风姿想要交个朋友而已,为何要拒人于千里之外?”

      珈蓝也觉自己有些太过,可是对付狂蜂浪蝶一旦让他们觉得有机可乘就是引火烧身,珈蓝只得说道:

      “我性格一向孤僻,见谅。”

      廖文山倒真的不再打来,凭他的条件,市面上什么样的女子没有?环肥燕瘦,任君挑选,可惜她珈蓝不是这块料。

      刘远非听说珈蓝直截了当拒绝了这位富翁,双眼呈心形望着珈蓝道:

      “珈蓝,你这么做不会是为了我吧?”

      珈蓝直接把他扫地出门。

      如此又过了月余,珈蓝手机上忽然接到一个电话,看号码有些眼熟,却想不起来是谁了,珈蓝迟疑着接了。

      “蓝小姐你好,我是廖文山。”

      又是他,但奇就奇在珈蓝并无大多反感。

      “之前一个月我不在国内,不太方便联系你,就一直没有打电话,我今天回国,能不能请你赏光吃顿饭?”

      话说到这个份上,珈蓝实在是无法再拒绝。

      “那好,五点整,我准时到府上去接你。”

      珈蓝这人不喜欢迟到,四点五十分就已经收拾妥当,坐在沙发上等。因为不知道会去吃什么,珈蓝穿了红色露肩小晚礼服外面披了白色披风,既亮眼又端庄大方。

      五点整,门铃却没有响起。廖文山又打电话来:

      “蓝小姐,我现在方便上去吗?”

      原来是怕她还没收拾妥当,“我马上就可以下去。”珈蓝道。

      “那好,我上去接你。”

      这么周到,让珈蓝有些感动,刘远非从来都是“喂,珈蓝,六点半在麻辣香锅见啊。”要不,“珈蓝,我今天忙,你先去买票,我去电影院找你。”日久天长,也就成了兄弟。

      廖文山不是空手上门,还带了一束百合一盒糖果,一开口就客气的不得了:

      “这么久不见,蓝小姐还是这么漂亮。”

      好话谁不爱听?珈蓝也笑着接受了。廖文山又说:

      “这盒巧克力是我托人从瑞士带回来的,我听说年轻的女孩子都喜欢,蓝小姐如果不嫌弃就收下吧。”

      珈蓝想想也不是十分贵重的礼物,不收倒显得狷介,于是便大方收下了。

      还没说几句话,廖文山就已经博得了珈蓝的好感。

      到了餐厅,侍者一见廖文山就打招呼带他们往靠窗的一张桌子去,原来是早都订好了位置,珈蓝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此时还是有点拘谨,怕出错,只点了牛排和甜点。

      廖文山就比较随意,讲了讲自己这个月去非洲考察的事,珈蓝以为他出国准是去欧美国家,原来却是去了非洲,廖文山说非洲虽然很多地方贫穷落后,但正因为这样投资者们才有机会,珈蓝本来不懂这些,也不喜欢听人说,但见他兴致勃勃的,也不禁觉得开心。

      一顿饭吃了快两个小时,廖文山提议去跳舞,珈蓝并没把这当作一个约会,推辞说自己习惯早睡。廖文山也不坚持,送了珈蓝回家。

      下了电梯之后,廖文山说:

      “蓝小姐,今晚过得十分愉快,如果你不介意,改天我可以再约你出来吗?”

      珈蓝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说:“下次我请你。”

      廖文山就笑着坐电梯下去了。珈蓝走到自己家门口,开了廊灯,忽然发现门口蜷缩着一个人,这一惊非同小可,珈蓝“啊”的一声大叫,那人被惊醒了,一抬头,却是刘远非。珈蓝没好气:

      “你跑到我家门口来蹲着干什么?”

      “我原以为你会在家,谁知我来了你不在,打你电话又没人接,我只好在这里等。”

      “神经啊!为什么要等我,我不记得你约过我。”

      “唉,肚子饿想来蹭顿饭吗,快进去吧,我已经饿得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珈蓝想看看时间,发现果然有八个未接来电,进了餐厅之后,她出于礼貌设置了震动,所以也没有听见。

      快九点了,当然会饿。刘远非坐在沙发上一边吃泡面一边问:

      “你晚上干吗去了?”

      珈蓝想了想说:

      “一个朋友请我吃饭。”

      刘远非粗心,根本没发现客厅里多了一束百合,至于巧克力,他想都没想就打开来吃了。珈蓝也没多说。

      后来廖文山每隔一阵子就请会请珈蓝吃顿饭,或是出去玩,本来好好的,但有一次廖文山说要去打高尔夫,叫珈蓝一块,路上才说可能还有几个商场上的朋友也会来,珈蓝也没多想。谁知到了地方之后,那几个人净是不怀好意的打量珈蓝,还故意大声跟廖文山说“悄悄话”,什么这一个气质好,看起来纯洁之类的,珈蓝气得脸都白了,接了个电话之后就借故走了。

      晚上廖文山再打过来珈蓝也懒得接,她现在要出第三本书,忙着做最后修改。

      可是就连迟钝的刘远非也得到风声了:

      “珈蓝,我听说你最近个廖文山走的很近?”
      “都是普通朋友,吃吃饭而已,没别的。”
      “外间怎么传说新晋美女作家搭上阔佬?你要当心,商人都是无利不起早的,他要是态度殷勤就必有所图,怎么可能只是普通朋友。这种老狐狸,你要当心。”

      这倒是肺腑之言,珈蓝听了却生气了:

      “刘远非!你认识我多久?人家嚼舌根我不要求你挺身而出,但也不用把这话再讲给我听一遍!”

      见珈蓝动怒,刘远非也不好再说什么,可是之后却很久不再打电话来。珈蓝对自己说:男人!

      但是随后廖文山上门来道歉,珈蓝犹豫了片刻,才叫他去楼下咖啡厅等自己,请他进来,谣言岂不是坐实了。

      在咖啡厅,廖文山一再解释说那几个朋友比较熟悉,口无遮拦惯了,又说商人都是俗人,什么事都往俗里想,请珈蓝一定见谅,他保证不会再有这种事了。怎么说他也是个成功的商人,对珈蓝这样客气,再得理不饶人就是珈蓝小气了。

      事后珈蓝想想,这可能是廖文山一次有意的试探,如果珈蓝没有动怒或者坦然接受,那就算是默认了。

      这一次意外让珈蓝和廖文山的关系倒退了三个月。娱乐新闻上可以见到廖文山和某个小明星携手出席慈善晚会的报导。珈蓝对朋友说:男人!

      刘远非忽然又登门拜访了,可能也听说了珈蓝“失宠“的事,专门拉着她去吃大餐,吃饭的时候他忍不住问:

      “珈蓝,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淡淡地?出了新书,你高兴一下子就完了;暴发户约你,你不温不火地;我这么久没理你,你也没不高兴,珈蓝,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故作高深。”

      刘远非气得伸手去打珈蓝的头,珈蓝总是这样,不想说的时候就胡扯,刘远非也拿她没办法。偏偏冤家路窄,两个人拉拉扯扯的时候廖文山就拉着那艳俗的小明星进来了。

      明明没做亏心事,珈蓝还是一阵心虚,刘远非也看见廖文山了,促狭地问:

      “要不要上去打个招呼?”

      被珈蓝狠狠地白了一记。

      可是廖文山却向着珈蓝走过来了,俯身到:

      “珈蓝,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漂亮。”

      不是碍着自己形象,珈蓝真想翻个白眼给他看。果然,那小明星娇滴滴地道:

      “文山,这是哪位啊?怎么也不给我们介绍一下。”

      廖文山似乎对叙旧被打断了感到不满,他低沉地道:

      “这位是蓝珈蓝小姐,知名女作家。”

      说完又对珈蓝说:

      “我们先过去了,改天约你。”也没介绍自己的女伴。

      刘远非似笑非笑地看着珈蓝,珈蓝就有点气哼哼的,本来什么都没有,廖文山偏要一副暧昧不明的样子,珈蓝替自己委屈,刘远非偏要火上浇油:

      “珈蓝,要是我看的不错,这老狐狸就是在打你的主意,你一直没给他机会他才转而投向了小明星。”

      “你别的本事没有,胡说八道倒特别在行!”

      “你相信我,我也是男人,男人看女人的眼神我不会弄错的,唉,珈蓝,你总是太天真。”

      一顿饭不欢而散。

      廖文山第二天果真打电话来给珈蓝:

      “珈蓝,你出了新书?我刚刚去买了一本,正打算拜读。”

      珈蓝心里别别扭扭的,一味应承也不多说话,最后廖文山说请珈蓝吃饭,珈蓝想也不想就冲口而出:

      “不要,我才不要人家说我和小明星争风!”

      那边廖文山愣了,半晌才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和骆小姐没有什么,最近我的公司请她做形象代言人才有几次接触,你知道,娱乐小报总喜欢捕风捉影。”

      珈蓝正为自己刚才的失言大感尴尬,廖文山就已经说了六点钟来接她。挂断电话珈蓝抱着腿坐在床上一阵怔忡,这个廖文山实在有一手,珈蓝不得不承认,和他的相处是很愉快的,他总是那么细致、体贴、周到,又有情趣,可是所有完美的男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缺点——他结婚了。

      呆坐了半晌,珈蓝起身收拾打扮。

      那天晚上廖文山摊牌了:

      “珈蓝,其实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了你,我承认我身边的女人一直很多,可是没有哪一个会像你那样在夜色里悠然诉说自己的心事。我知道你是特别的,所以一开始就抱着打持久战的心理约会你,算起来我们认识已经半年多了,可我从来不敢越雷池一步,就因为我知道你是与众不同的。

      直到今天我才敢确定你心里其实也是有我的,不然你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珈蓝,你跟了我吧,我一定不会委屈你的。”

      说着推过来一只锦盒,珈蓝放在一边没有打开。

      廖文山有些疑惑地说:

      “珈蓝,你不戴上试试吗?”

      “戴在哪根手指上呢?”珈蓝反问。

      廖文山是聪明人,一下子明白了珈蓝的意思:

      “珈蓝,对不起,我什么都能给你,唯独这个我给不了你,我太太在我年轻摆地摊的时候就跟了我,糟糠之妻不下堂,虽然你这么多年过去,我们早都成了兄弟姐妹一样的情谊,可我不能抛弃她,你可以以我外室的身份出席任何场合,你做什么我都不干涉,唯独,我不能娶你。”
      珈蓝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幕,养她才多少钱,要是离婚,分去他一半财产,那又是多少钱?她珈蓝,没那么高的身价。

      珈蓝于是又笑:

      “廖先生,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到了楼下却后悔了,盒子里是什么呢?也许是一颗三克拉全美方钻,自己竟然连打都没打开,一生中能有几次这样的机会呢?

      廖文山在餐厅里独坐了五分钟准备结账离开,珈蓝忽然大步走了进来:

      “我改主意了,如果盒子里不是三克拉全美方钻取你狗命。”

      廖文山就笑着打开盒子,取出戒指给珈蓝戴在右手无名指上,钻石在幽暗的灯光下闪耀着灼灼的华光,珈蓝也笑了。

      这晚回到家刘远非不知怎的,又守在珈蓝门外,珈蓝有了经验没有大惊小怪,上去拉起刘远非,刘远非看见珈蓝忽然激动起来:

      “珈蓝,我想过了,我不能再等下去,我其实一直喜欢你,可是你老是那么淡淡地,我也不敢造次,我怕我说了什么,咱们就连朋友也没得做,可是现在,我要是再不说出来你就要被别人追去了,我虽然收入很普通,也没有什么背景,但是我愿意好好的对待你,让你开开心心的的,不为任何事烦恼,你说好不好?”

      他一边说着,一边来拉珈蓝的手,珈蓝呆呆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来。刘远非害怕了:

      “珈蓝,你别不高兴,我可没有用冒犯你的意思啊。”

      珈蓝忽然绽出一个笑来。只是那笑,简直比哭更难看,她说:

      “刘远非,你应该去找一个更好的姑娘,我,我配不上你。”

      刘远非急了:

      “怎么会,珈蓝,明明是我配不上你。”

      忽然间瞧见了珈蓝手上的戒指,刘远非明白了,他冷笑着后退了一步:

      “原来是这样,你直说也不要紧,我不会死缠烂打的。我不是这样的人。”

      珈蓝也急了:

      “不是这样,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

      刘远非忽然换了表情,带着点疏远,带着点意外,又带着点恍然大悟,接着一言不发地跑下了
      楼。

      珈蓝本想去追他,转念一想,追上了又能说什么呢?手上的戒指已经明明白白地说明一切了。
      难道要她对他说,蓝珈蓝,从来也不是清高的人,那天晚上在露台上,她根本没有认错人,她是故意的,故意要引廖文山入彀。

      廖文山是个做实事的人,接着就替珈蓝找了房子搬了进去,珈蓝本来不想搬,但廖文山说不搬就不像是金屋藏娇,珈蓝就笑,反正也是卖给他的,客随主便。

      廖文山待珈蓝确实慷慨,每个月零用钱就有几万块,还不算带着她出去买衣服买饰品,珈蓝性子淡泊,本来不喜欢那些招摇的东西,但廖文山说你跟着我出去总得顾及我的脸面,于是没过多久,那些美艳风骚的晚礼服就大大超过珈蓝本来的几件淡雅素服占据了衣柜里的大部分位置,偏偏这些衣服泰半只能穿一次,于是越加发展壮大了。

      珈蓝本来从外省迁过来的朋友就不多,跟了廖文山之后连刘远非都很少接触了,幸亏她懂得如何自处才不至于寂寞。

      廖文山都极为放心地说,珈蓝,我一点都不担心你会出去招蜂引蝶给我戴绿帽子。珈蓝就故意不怀好意地笑,说你小心话说的太满,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转眼过了几个月,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珈蓝在家里构思时忽然收到一条短信,说想请她出来坐坐,一看落款,是和廖文山闹过绯闻的那个小明星。

      珈蓝想都没想就把短信删掉了,她不爱应付无关紧要的人。但是没有想到那个女人天天在楼下等她,终于有一次堵到了珈蓝,她说不会占用珈蓝太久时间,请她听她说几句话。

      珈蓝看看她的样子确实有些可怜,一时心软答应和她一起坐坐。

      原来骆冰十七岁的时候就跟了廖文山,那时候她是饭店里的小服务员,廖文山去吃饭的时候偶然发现了她,觉得她长得还不错,就弄到了自己身边,后来又出钱栽培她,把她培养成了一个女明星,她跟了廖文山足足七年,廖文山身边的女人换了又换,唯独她一直在,因为她是真心实意的爱着廖文山,虽然她的爱在廖文山看来是很愚昧的,可是也因为她的愚昧他一直没有离开她。

      她说原来廖文山有别的女人的时候也不会和她断绝往来,但这一次,他给她开了一张支票,让她不要再回来,她不相信他是认真的,等了几个月,发现廖文山真的不再联系她了,连她的电话也不接,她急了,实在没有办法才来找珈蓝。

      珈蓝看着这个女人,说不出来是同情她还是厌恶她。珈蓝就说,骆小姐,今天你以什么样的身份面对我呢?你希望我能做些什么呢?

      骆冰就愣了,她以为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最终她嗫嚅着说,能不能让廖文山不要和她断绝关系。

      珈蓝就叹了口气,说,你太高看我了,他和你断绝关系是因为他想和你断绝关系,男人抛弃女人不需要理由,从头到尾,我对他没提出过任何要求——包括和其他女人断绝往来。

      骆冰将信将疑地看着她,发现珈蓝的眼睛里并没有不安或是隐瞒,半晌才不甘心地说,他爱上你了。

      珈蓝就笑了,骆小姐,对廖先生来说哪有爱不爱的问题,我是他买来的玩意儿,新鲜那么一会儿总是有的,何至于就扯到爱不爱呢,难道骆小姐你还信这一套?

      骆冰不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珈蓝,难道你一点都不爱他?他为你做了这么多你竟然不动心?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珈蓝说。

      骆冰以为她在说自己,顿时变了脸色,拂袖而去。临走,还恨恨地丢下一句,廖文山这次算是遇到对手了!

      后来廖文山向珈蓝问起这次会面,珈蓝只闲闲地说了一句,碰巧遇上了随便聊了几句,便不肯再多说,大概骆冰后来又去找过廖文山,让他不要相信自己吧。

      半年后珈蓝接到刘远非的喜帖,珈蓝本来想托出版社的同仁捎个红包就算了,可是敌不过自己的好奇心特意去看了新娘。小而平淡的一张脸,属于在人群中泯然众人的那种。一直挽着刘远非乖巧地笑,不知道是怕他跑掉还是想宣布主权。

      刘远非见了珈蓝撇下一众亲友过来和她打招呼,还没开口说话,眼圈先红了。珈蓝就笑他喜极而泣,刘远非摇着头,看着珈蓝许久,终于还是没说出什么来。

      珈蓝观完礼就离开了,回家的路上她不无嫉妒的想,要是她愿意,今天穿上婚纱的人本来应该是她,可是机缘不对,也就错过了。

      转过年来珈蓝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廖文山变得特别忙碌了,总是托辞开会、出差不到珈蓝这里来,珈蓝也不探寻,一味的随他去。终于有一次廖文山“本来”应该在美国的时候,给珈蓝发现他挽着一个穿大红连衣裙的艳妆女郎从珠宝店里走了出来。

      珈蓝避之不及和廖文山走了迎面碰头,廖文山明显一楞,珈蓝却目不斜视地走过去了,和廖文山擦肩而过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浅笑。

      珈蓝事后回想,那一刻自己心中的感觉受,首先,这一天终于是来了。其次,那女郎的确美艳。然后……没有然后了。她诧异地想了又想,可就是这样了。

      廖文山过了几天从美国“回来”了,一坐下却是恶人先告状:

      “珈蓝,你跟踪我?”

      珈蓝嗤的一声笑,饶是廖文山脸皮够厚也不免汗颜,换了个口气道:

      “珈蓝,像那种庸脂俗粉都是逢场作戏的,做不得准,你不要放在心上。”

      珈蓝却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庸脂俗粉?说不得骨子里我比她们还恶俗呢!

      廖文山就叹气:

      “珈蓝,你如果肯待我上心一点的话,十个那种女人加起来也不能把我从你这儿带走,可是珈
      蓝,我不是傻子,你一味地顺从我,从不提任何要求,你甚至不向我撒娇……”

      珈蓝冷冷地打断了他:

      “我只是你买下来的小玩意儿,在你有任何需要的时候满足你,我不知道我的义务里还包括照顾
      你的心理需要。”

      廖文山闻言愕然,他看着珈蓝,说,珈蓝,你是这样想的吗?你一直都是这样想的吗?

      “依你我之间的交往模式,我实在不做他想。”

      “我想对你好,可是我只有钱,除了给你钱,我想不出别的法子来对你好。”

      “我本来也不想从你那里得到别的。”

      廖文山听了这番话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岁,嘴角耷拉了下来,眼睛也失去了神采,真实的年龄彻底暴露了出来:

      “珈蓝,你连骗都不屑骗我吗?我以为我能打动你,谁知道到头来还是我痴心妄想。”

      廖文山总归是个男人,即使输也不会输的太难看,临走时望了望沙发上的珈蓝,见她丝毫没有挽留的意思,终于推开门离开了。

      廖文山第二天派人送来一些文件,把珈蓝住现在住的这套房子转到了她名下,又给她开了一张支票。珈蓝照单全收,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也不打算挽回什么。

      她没有刻意逃离这个城市,她甚至连出版社也没有换过,她住在廖文山送给她的房子里,每天敲着键盘讲述这个都市里的人生百态,只是原来,写作是她的谋生手段,现在,写作是她的业余爱好。

      偶尔在各色酒会上会与廖文山相遇,珈蓝总是微笑着朝他举一举酒杯,他想向珈蓝回敬的时候珈蓝却已经是把脸扭开了。

      半年后,珈蓝在一次私人聚会上遇到一个叫丁勇的男人,他说他的妹妹是珈蓝的忠实读者,还腼腆地拿出几本书请珈蓝签名。随后又与珈蓝闲聊起来,送珈蓝回家的时候,他似乎欲言又止,珈蓝便问他有什么事要说。丁勇犹豫了半天才说道:

      “珈蓝,我直说了你不要生气,我听人说佳怡的老板廖文山在追求你,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珈蓝也很会说话——哪的话啊,人们都说我被他包养了。

      丁勇的脸涨红了,怎么会,珈蓝,你这么美丽又聪慧,根本不需要他为你做什么,我知道没有这回事的,对不对?

      珈蓝回答的更绝——我们出本社想请廖先生投资,因为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老板请我同他交涉,一来二去就传出不好听的话来。不过呢,有很多明白事理的人,像丁先生这样的,知道谣言就是谣言。

      丁勇得了这几句话欢天喜地的去了。

      然后顺理成章,半年后,他们结婚了。

      丁勇是个小生意人,婚后珈蓝拿出一百万投资他的生意,丁勇对珈蓝越发千依百顺,出去应酬全部带着珈蓝,逢人便介绍自己的太太是位作家。

      珈蓝也仿佛对这段婚姻很满意。偶然间听见丁勇打电话时提到“廖文山给了她一笔钱,可能有二百多万,现在有一百万已经投到公司里了。”她也只做不知,大家都有小秘密,何必揭穿呢。

      廖文山给珈蓝的钱,全部加起来五百万不止,还不算那些钻石、珠宝,她就是花钱买了个听话的丈夫,那又怎样?和十年前一百块钱就可以让别人睡她一次的时候相比,她不是已经得到了足够多的回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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