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世姝（今世）》季浅颜

97、第九十七章 奇葩婆母 顺子姨娘

　　定安伯府的府邸算不上多阔朗，毕竟曾经一度落魄，到了现任定安伯，也就是杨毅的祖父这代才又开始兴起。所以各房的院落都不算大。杨毅和姝眉的新房甚至都没在二房的院子。一是，杨毅早早就被他祖父定安伯接到他的院子养大，新房就在定安伯主院附近。二是，二房一院子莺莺燕燕，早就没啥合适的地方做新房了。

　　小夫妻二人到了伴香斋，姝眉心里吐槽这个名字，这肯定是她那怜香惜玉的公爹的手笔。从路旁的月亮门远远看过前院的书房，依稀有不少姬妾丽人走动。

　　等到后院，见走在前面的杨毅没吭声，来过这里的雪碧便小声给姝眉介绍，东正房是二老爷杨仲文的起居室，隔着花墙和月亮门。西正房就是姝眉婆母二太太陈氏的住处。不论那一边都有不少厢房，估计俱是那些个通房姬妾之所。姝眉不禁看了看走在前面高大英武的男人，但愿公爹歹竹出好笋，杨毅你以后可千万别返祖。

　　在陈氏门外伺立着丫头仆妇，还有几个姬妾打扮的，远远见这一行人来，马上有丫头进去通报，陈氏本来正因为姝眉迟迟不到有些不悦，可一听自己儿子也来了，立马欣喜若狂，一时就忘了刚才的不快。

　　小夫妻进门后行礼，陈氏也顾不得姝眉，一个劲儿拉着杨毅嘘寒问暖，说着说着就掉起泪：“你在北疆打仗，娘一夜一夜的睡不着，吃也吃不下！就盼着你早点回家，我这心里才踏实。哪知你只回来这几天不说，好不容易娶了媳妇，还把媳妇也带走，就留下我一个孤鬼！我咋就这么命苦呀？”嘤嘤嘤~

　　杨毅怎么想姝眉猜不出，可她自己肯定是脑门一排黑线：还真是姑侄，陈小莲和自己婆婆真真是一个型号滴。不过她心里活泛，外在恭谨，都是慈母之心可以理解，至于别的全当自己是布景板。

　　这时杨毅下意识扫了一眼姝眉，见她规规矩矩站着，微垂着头，面色平和。杨毅也就默不作声的继续听陈氏的忧伤。

　　姝眉这时应该劝慰一下，可是她对婆婆这个官衔有点敬畏，怕新来乍到说错话。其实这正是姝眉的短板，与熟悉相得的人在一起时，她会很有趣也比较健谈，很有亲和力。但和不熟悉的人相处往往因为寡言，给人清高或不随和的感觉。

　　面对儿子儿媳两个闷葫芦，一直挑大梁唱独角戏的陈氏终于唱不下去了。总算没太尴尬，幸亏花姨娘在一旁不断温言劝慰。儿子向来如此她一点不怪，倒是这个费劲巴拉娶来的儿媳，一点也不善解人意，既没眼力见也不会说话。想到这陈氏又有些悲从心头起。

　　这时姝眉接过丫头手里的茶，默默端到陈氏跟前，轻轻道：“母亲请喝口茶吧！”陈氏想不搭理她，可是看到儿子的眼神，还有哭了这么会子自己确实需要补水了，于是放下拭泪的帕子，接过茶杯。姝眉又把湿帕子取走，去换干净的。

　　那个一直劝慰陈氏的姬妾过来要接过姝眉手里的帕子，只是清秀模样的她满面春风：“这样的事那里就要劳动三奶奶了，还是奴婢来吧！”，姝眉其实早就注意她了，她们夫妻进来后，屋里除婆母陈氏的两个贴身丫头外，居然还有个姬妾作陪，那个妾安慰陈氏时，还时不时赞杨毅或姝眉逗陈氏开心，一副长辈做派。从她自来熟的举止，敢对两个年轻主子评头论足，姝眉知道她在陈氏这里一定很得宠。一个妾能在主母这里用得上得宠两字也是奇葩了些。

　　姝眉没有接她的话，也没把帕子递给她，而是径直走到晾架前搭好帕子。一旁的雪碧很有眼力见的把新帕子递过来。姝眉接了回到婆母面前，递上干净帕子。那个妾被晾在一边，尴尬的站着，正被接帕子的陈氏看到，于是对着姝眉说：“这个是你花姨娘！”姝眉只是笑笑并没打招呼。

　　跟着姝眉来的麦香和雪碧都在心里皱了皱眉：婆婆给儿媳立规矩或下马威都不稀奇，稀奇的是这位二太太怎么用一个公公的妾打压儿媳妇？

　　殊不知陈氏还真没悟出这层意思。这个花姨娘原是陈氏陪房的闺女，先曾是陈氏的贴身丫头，明面是陈氏用来固宠，和其他外来小妖精们打擂台的，实际这个丫头早就有心机的和二老爷搭上线，还聪明的让陈氏自己提出来让她固宠。这样她既是陈氏的嫡系，暗地里又是二老爷的眼线。虽其容貌在众妻妾里不拔尖，可是自有口舌如蜜等奇能一直比较得二老爷的宠，有时还替陈氏在二爷那里回缓。所以还深得陈氏信任，把她视为心腹。

　　现在陈氏不过脑子的把她介绍给姝眉，居然是想让姝眉高看了她。如果姝眉知道这缘由，肯定把原来给花姨娘定的奇葩改为心机婊，而把奇葩这个称谓改赠她婆婆。

　　本来软绵的陈氏是不会故意刁难人的，可是早上姝眉的封诰刺激了她。还有别有用心的人的挑唆，再有还有一条古来最深入人心的定律：十年的媳妇熬成婆。软绵的陈氏不论在去世的婆母面前，妯娌之间，甚至妻妾之争里，她都是面中面，总是受憋箍气的那个，就从没扬眉吐气过。现在因为那条金规玉律，她觉得她终于可以在一个人面前理直气壮的直腰了，这个人就是悲催的姝眉。

　　要不说弱者只会挥刀向更弱者，姝眉虽不是更弱者，但在天然的身份上绝对是更弱势的那个。

　　刚才陈氏的举动和姝眉的笑而不语，让屋里的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这时一直沉默是金的杨毅开了口：“我记得她不就是伺候娘的小顺子么？咋就叫了花姨娘？”这话一出，不仅花姨娘脸色难堪至极，连陈氏的表情都极不自然。

　　姝眉忙开口解围：“小顺子是名字，花自然是姓了。”其实姝眉心里差点笑喷，这么个清秀佳人咋起了个太监名，怪不得脸色那么糗。

　　哪知杨毅淡声道：“都是陈家的家奴，自是姓陈，哪来的花姓？”

　　这下彻底冷场了！小顺子花姨娘更是恨不得钻地缝。姝眉她们哪里知道，自从二老爷和小顺子暗通款曲，便讽刺陈氏这个名字起的不堪入耳，生生把善解人意的解语花，用这个名字给糟蹋了。所以给爱妾连名带姓一起改，就叫花解语。于是小顺子成了花姨娘，二老爷的解语花。陈氏也没敢反对。

　　杨毅虽常年不在家，家里的事却清楚的很，他同情怜惜自己娘亲遇人不淑，可又深为他娘的软弱和耳根子软而头疼。幸亏小时有他祖父看在外祖父相救之恩，对他们母子多有照拂。长大后有他和他老舅两个硬后台，他爹和那些个姬妾才没敢把他娘给生吞活剥了。

　　如今让他更头痛的是，娘亲不知听了谁的挑唆，看着大有要收拾他小媳妇的架势。他却不知道不光有外因，还有他娘亲的内因呢，他老娘想翻身农奴把歌唱。

　　一室的沉默，除了杨毅若无其事的喝茶，其他人都不同程度的难堪和尴尬着。姝眉只好再次挺身而出，她对着陈氏道：“说到外祖陈家祖籍和儿媳娘家老家很近了，也都离北都不算远，要说咱们上都哪里都好，就是再过两月的梅雨季节难熬些，倒是北都那时正是好时节。故儿媳有个不情之请，想请父亲母亲去北都住一段时间，一来避暑消夏，二来么～”

　　姝眉看到陈氏有些缓和的脸色，顿了下才问：“母亲应该很久没回故里了吧？”

　　陈氏立时脸显怅惘：“是啊！”连老父去世，因为隔壁那个冤家闹得也没回成，只让还不到十五岁的儿子代自己尽孝。陈氏思及此眼圈又红。

　　姝眉赶忙接着说：“这二来呢，正是因为北都离外祖家的祖籍近，母亲就可以圆一次回乡的心愿了。三来，也让儿媳每天都能伺候母亲，尽尽孝心呢！”

　　陈氏眼睛一亮，这样自己就可以亲自去老父坟前祭拜，尽尽孝心，弥补一下一直以来的遗憾了，还可以拿拿婆婆的款儿。陈氏变得心情大好，正想说话，一旁的花姨娘忍不住插嘴了：“北都那里烽火连天的，恐是不安全，春天风大又干，不如江南养人，咱家夫人的身体～～”

　　她还没说完，杨毅的茶杯咔的放在桌子上。吓得一屋子女人都一哆嗦，尤其是插嘴的花姨娘腿一软咕咚跪地上。杨毅也不出言，黑沉沉的目光一扫，万马齐喑。陈氏连忙挥手让花姨娘退下。万分狼狈的花姨娘终于明白，在这个小主子面前她不过是小顺子。

　　花姨娘退下后，陈氏看着儿子阴沉的脸，嗫嚅着：“她毕竟是你爹的姨娘呢。”

　　杨毅抬眼看着他娘：“说话的一个是三品诰命，一个是三品诰命的母亲，哪有她一个奴才插嘴的？”

　　陈氏瘪了。杨毅又道：“就按你儿媳说的吧，过两个月接你去北都，爹不去你去！儿子儿媳尽孝心哪个敢拦？”

　　陈氏听得腰杆一挺，不过又想到什么，又有点腰软。不过还是挺欢喜的应了。

　　这时她那极给她仗腰子的儿子又开口了：“我还有事要做，就不陪母亲了！”陈氏已经很知足了，忙道：正事要紧，去吧去吧！

　　杨毅起身欲走，见小媳妇还一动不动的在那站着，浓眉一皱：“你还杵那儿干嘛？呱噪母亲这么半天，还不让母亲清净会儿？！”

　　姝眉心里吐槽：我去你个大尾巴狼！装！不过这时要不就坡下驴、赶紧开溜那就是傻子！姝眉赶紧唯唯诺诺。

　　见儿媳被儿子训斥。陈氏心里意外的舒坦，怕惹儿子更不快，就赶紧也催姝眉回去，说自己乏了，要休息会儿。

　　姝眉乖乖小媳妇般跟在大尾巴狼身后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