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我不能完成的梦》夕余

2、吃完了就兜着走

　　徐半夏带上门，打开玄关的灯，一室的黑白灰，与这男人相关的一切事物都是这个色调，让人可以冷静看待这个世界的色调。

　　徐半夏家庭算是美满的，世代从医，中医西医界的翘楚都被徐家包揽，徐老太爷更是创办了普济堂，算来这医药馆已有百来年的历史，全国各地的人都慕名而来，希望能用属于我们中国人的方法根治自己的病。到徐半夏，已经第三代了，虽不至于是大家族，徐半夏从小耳濡目染，自然而然成为了一名中医师，对中医说是热爱，不如说是习惯，只是习惯了闻中药的味道，只是习惯了对病人望闻问切，只是习惯了。正如他不知道哪一个人说他高冷，那他就高冷好了，解决了不少麻烦。

　　习惯了平平淡淡的生活，但平淡的生活并不等于苟且将就，朝九晚五的日子将这个清冷的男人培育成了居家必备良品。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这不，还有对面这个有趣的小孩。

　　徐半夏打开冰箱，拿出早上买来的食材，开始张罗自己的晚饭，他是一向不愿将自己的胃交给重盐重油的外卖的。刀刃敲击着砧板，发出规律的声响，空寂的屋子只有砧板发出的哀嚎声，之后便只有蔬菜在油锅里发出的声音，在之后只有锅铲翻炒食物的声音，似乎这间屋子从来没有两种声音同时出现过，就这样，一人，一屋子。

　　同样一人，一屋子，徐徐搜刮玩那份新奥尔良烤翅饭，便开始日常发呆，或者说是在思考。
　　照片已经传来吗？恩，传了。
　　饭吃了吗？恩，吃了，但没怎么饱。
　　房间整理了吗？没有。徐徐扫视了屋子一圈，恩，不是太乱，还不用整理。
　　......
　　等等，我想到哪了？
　　今天那个外卖小哥不错，饭还热着。
　　妈妈是不是来过电话了？说了什么来着？忘了。
　　于是徐念兰就接到了徐徐的电话
　　“妈，你之前跟我说什么？”徐母彻底凌乱了，这女儿，真的不用担心她啊，反正只有这点情商和记忆力。
　　“徐徐啊，你饭吃过了吗？”
　　“吃了。”
　　“那普济堂你有再去吗？失眠这病一时半会儿治不好，得长养着。”
　　“有空就去。”
　　“你别有空啊，你自己不去，我就来拉你去了啊，以前爸妈不在身边，现在我可有的是时间，你......”
　　“妈，我马上去！立刻去！刻不容缓！”徐徐急忙打断徐母的回忆，那段自己是留守儿童的回忆，还是不要被提起的好。
　　很小的时候，徐徐就被是一个人生活的，5岁啊，一个孩子记忆的开始，也是徐父徐母生意最好的时候，于是父母远去S城，而徐徐一人待在W城。一个人，只知道父母离开了很久，一星期一个电话，该吃饭的时候就点外卖，该睡觉的时候就睡觉，到上学的年纪就去上学，是在解决不了的事还有隔壁老伯。他们回来过几次吧，对徐徐来说，逢年过节见父母。徐父徐母从来没有提过带徐徐去S城，徐徐也从来没有提过离开W城。
　　“今天迟了，明天再去吧，那盒伴手礼送给隔壁邻居没有？”徐徐被徐母的声音拉回了现实，啊，什么伴手礼，什么邻居
　　“你肯定忘了，你隔壁的小徐人不错，你张阿姨家的儿子，当初给你买房子特意买在他旁边，你们也好有个照应，但人情我们不能白拿，把我给你准备的伴手礼拿去，礼数还是要的。”
　　“啊，那个张阿姨啊。”徐徐是不会告诉徐念兰自己完全忘了这个张阿姨是哪个张阿姨，将手机换到左手，起身走到厨房，找到了那个红色纸箱，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总觉得这样的包装很喜庆。
　　“我马上去送。”再次挂了徐母的电话，徐徐现在只想快点把这和这个冷色调的家格格不入的箱子送走。拖着箱子便去敲对面的门了，完全没注意自己现在粉嫩的形象是有多么的不宜出门。
　　徐半夏刚布完菜，便听到了门铃声，正疑惑来者何人，一团粉色的东西正立在他家门口，兔子穿着条睡裙来敲门，脚边还安放着一个红色的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小孩被人拐卖至此，而他是下家接手这小孩。
　　“张阿姨的儿子吗，我是你刚来的邻居，我叫徐徐，你妈好像是我妈的好朋友，我妈叫我把这东西送给你，说这里面是礼数，你不能不要。今后我们就是邻居了，请多多指教”徐徐低着头指着红箱子，一鼓作气说完了刚刚准备好的出场台词。
　　徐半夏低头看着小孩的头顶，余光中看到小孩因为说话胀红的耳朵，忍不住拍了一下小孩的头。
　　徐徐莫名其妙被打，猛地抬起头，终于看清了新邻居的庐山真面目。
　　“啊，徐医生啊，早早..晚上好啊。”徐徐惊讶于原来张阿姨就是自己妈妈的闺蜜啊，微微张着嘴。
　　徐徐惊讶之余，徐半夏已经将装着“礼数”的红箱子搬进了自己家门，余光瞥见那双如玉藕般的小腿，随口问了一句“今天不冷？”
　　徐徐见他似乎是在担忧自己穿的太少，正欲回答马上就回家了，就见徐半夏将门整个拉开，侧身靠在门上。
　　“吃饭了吗不介意的话一起？”徐徐透过门看到餐桌上的饭菜，想想刚刚那份新奥尔良烤翅饭。
　　“阿姨让我多关照关照你，邻居嘛！”似乎是害怕徐徐拒绝，徐半夏补上一句。
　　“我吃很多的。”既然送了礼，又是有关系的，徐徐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了，徐徐进了门，脱了鞋，光着脚就踱步到了饭桌前坐下，像个孩子就等大人喊开饭了。
　　还真是很不客气啊。徐半夏又到厨房盛了一碗饭给徐徐，自己坐在小孩对面，见小孩都快把那条红烧鲫鱼看活了，便夹了一块鱼肉。徐徐见主人开动了，也将自己的筷子伸向那条她觊觎很久的红烧鲫鱼。
　　无话
　　还是无话，两人吃饭都很轻，甚至连咀嚼声都没有
　　“我叫徐半夏。”
　　“好。”徐徐还在挑鲫鱼刺，忽然听到徐半夏开始说话。随口回了一句。
　　“你叫徐徐？很奇怪的名字。”
　　“恩。”
　　“你刚搬来？没听见动静啊”
　　“不是。”
　　这天没法聊，尬聊都没法聊。徐半夏决定等她吃完那条该死的鱼再说，默默喝起了果汁。
　　无话。
　　吃完鱼，两个人就这样大眼瞪着小眼，徐徐当然是开始发呆了，徐半夏则在想这小孩怎么突然魔怔了？这鱼有毒？
　　黑白灰的世界里只有餐桌上点着灯，哪里是集聚这屋子里所有的温暖，身着黑色衬衫的男子玩着手中装着果汁的玻璃杯，将橙色的液体晃来晃去，穿着粉色睡衣的女子双手托着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头顶的暖色灯光映下，映出了女子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得，扫的男子心痒痒的。
　　徐徐真是吃饱喝足了，刚刚徐医生问她什么来着？哦哦！想起来了。
　　“徐半夏你好，我叫徐徐，不是嘘嘘，我搬来一周啦，之前都呆在房间里没出过门，所以没什么动静。”徐徐一鼓作气回答完刚刚徐半夏问的所有问题，对自己很满意，开始小口小口地嘬果汁。
　　徐半夏真是被这小孩搞晕了，这小孩可能反射弧比较长，能绕地球一圈吧。
　　“没出过门？”
　　“没有。”
　　“那你工作呢？还有你不吃饭？”
　　“工作在家可以做，吃饭的话想起来就点外卖，想不起来就算了。”徐徐喝完果汁，将玻璃杯放在餐桌上，准备擦干净嘴巴走人。
　　“怎么不来拿药？失眠好了？”看吧，医生的可怖面孔出来了吧。
　　“没好，明天准备去哪，外面太冷了，出去会感冒。”
　　想来小孩确实怕冷，在空调房中还穿着这么厚的睡裙。体虚吗？下次好好再给她好好看看吧。
　　“明天.....明天我帮你把药带回来吧....反正顺路。”徐半夏揉了揉下巴。
　　“张医生！你真的太好了！你简直是我的再生父母啊！”一想到明天可以不用出门，可以不用直面寒冷，可以不用迷路，那简直是太开心了！真的是要普天同庆啊！
　　“没办法，怕你逼我陪你睡觉？”徐半夏随口回应。
　　听到这句话，徐徐真是糗死了，上次那是一时心急想调戏一下帅医生，毕竟制服诱惑啊，徐徐还以为这医生这一生再也不会再见面了，谁知调戏对象住在自己家对面，自己还在调戏对象家蹭了顿饭，到刚才为止自己还忘了调戏过眼前这个男人，真是狭路相逢啊。
　　见小孩说不出话来，徐半夏嘴角微起，不由的心里舒畅，小孩终究还是小孩。
　　“徐医生....”
　　“我下班了。”
　　“那徐半夏？”
　　“恩？”
　　“我忘了我要说什么了。那，再见！”徐半夏还没反应过来，就在一团粉红消失在自己家门口，对面的关门声起。
　　嘁，还不禁逗了。
　　徐半夏愉快的整理餐桌，就住对面啊，还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