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梦踏尘归》兮琳琅

3、三

　　斩风台，飒凛秋寂微暖在鎏金香炉，冷了一地落花。
　　红袖扬起，拂去了一地铅尘，踏花而舞的女子却似乎不染尘埃，安静的让人不忍打扰。
　　“月华。”
　　月华一怔，回眸打量了一眼身后站着的宫女，足下的舞步不停，许久，低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如果不来，恐怕你要步入歧途，最终灰飞烟灭了。”小宫女一脸愤恼，沧桑的目光穿过烟霭，落在月华身上，月华犹若未觉，依旧傍风起舞。
　　“我早已经步入了歧途，回不去了。”月华幽幽的说。
　　无奈间，小宫女指尖脉气一冲，点在月华额间，月华眉头微皱，闭眼之间，眼前浮现出了命运簿。白纸丹书的是月华的命数--灰飞烟灭,永世再无轮回。
　　人世间最令人无奈的不过一个命字，双眸睁开，心间压下悲苦，不妨眼梢流露出的泪光刺痛了满台飞花，泪滚过胭脂间 ，卷入了风尘。“我月华，也逃不过一个命字吗？”
　　“跟我回去吧。”
　　长袍闪过小宫女伸出的手掌，不停留。一个转身，月华踏上女墙，低眉静静地说道：“桂仙，你回去吧，我不会离开他的。此后，你做你的桂仙，你我便再无瓜葛。”.
　　“月华。”桂仙怒喊。
　　月华置若不闻，拱手长揖。“这多年的照顾，月华感激不尽。为我冒死偷看命运簿，我非死无以能报。只是月华生不由己，死不由己，活一场，想由一由自己。”声音像是飘在云里，随风散去。
　　一瞬间，指尖为刃，衣袂翻飞，断了衣袍一角。月华低眉弯腰，小心翼翼地捧起随扬尘落地的衣角。再抬头时，眼角的泪早已簌簌成溪河。她说：
　　“我终会成为罪臣。”
　　桂仙望着月华良久，倏而一笑，却尽是苦涩。
　　“我桂仙是什么样的人，难道会因为这就与你绝义吗？你想要怎么活，难道我还会逼你吗？”桂仙气笑了，变回了元身，灰袍一挥：“罢了，你要如何就去吧。”
　　月华看着桂仙离去的身影，滚烫的泪水猝不及防地冲垮了坝堤。飞下女墙，坐在铺满落花的地上妄自出神。
　　今生，怕是再也不会相见了。
　　人生的辛苦，总是这样，遥遥不知多远才是尽头。
　　“天人通姻，浮生万千，皆沉为土灰；大厦将倾，终化为沫影！”远处传来桂仙的余音，如霹雳雷鸣，月华心头一震，张皇地抬头，落入眼帘的只有一空飞花，再不见了从前日日相伴的身影。上古祖训萦绕在耳畔，如万斤之重压在月华心头，缓缓抬手抚上心脏的位置，噗的一口血漫在尘埃里，眼前一黑，倒下的一刹那，月华心想，就这样睡去也好，尘埃落下了，就再也没了伤悲。
　　总以为，坚持自己的心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到头来，仿佛一切都离自己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