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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
      ————王菲《流年》

      她很累,长时间盯着书页,让已经疲倦的眼睛更加干涩发痛,又因为穿着高跟鞋站了一天,她的腿脚发麻酸痛,能站在这里完全是在极限忍耐。

      这是简宁现在所仅有的生理感觉。

      她出神地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希望电梯再快一点,让自己可以早点回去休息,余下的精力只是疲惫的打哈欠。

      简宁心里突然想到了marry,有些牙痒痒。

      marry是简宁老板的老婆。

      在公司可谓是呼风唤雨,一句不舒服,就推卸下所有的工作。让远在上海开会的简宁躺着也中枪,不得不中途改了工作行程,坐飞机千里奔赴瑞士,只为了完成那场经济会议的同传。

      简宁一结束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做翻译文稿,忙死忙活的干到现在,唯一的好处也就是换来了几天休息。

      只是简宁火气没消,还气得牙根儿犯痒,她先前都计划好了,要是刚才申请休假没通过,自己一定把包里准备了很久的辞职信,扔向那个老男人的□□里。

      不断闪烁的红色数字一路往下跳,直到“叮——”的一声,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

      他头戴着纯黑色平詹帽,穿着纯黑色的衬衫配牛仔裤,头微微低垂,刻意地将帽子拉低,掩住他的面容。双手插着裤袋,漫不经心地从电梯里走出,与简宁擦肩而过,远去。

      原来疲惫的简宁,却被这个身影勾起多年前回忆,眼睛赫然闪出亮色。

      她俨然完全忘记了全身的疲倦,顾不上已经缓缓合上的电梯门,她转身直直奔向那个男人。

      明明不见他的五官样貌,明明隔了五年的时间,早该忘记他的容颜,为什么还能记得起彼时他的模样。

      “佟先生,请等下!”简宁出现在他的身后,大声喊住他。

      那男人身躯一愣,缓缓挺住脚步,转身面对着简宁,藏在帽沿下的嘴唇微微一动:“你有什么事?”

      他的声线很冷淡,夹着如清水般清冽的疏远。

      不像五年前的他那般,有着如太阳般温和的感觉。

      他的语气,他的态度都显得太过于冷漠。

      让简宁惊觉自己刚才的失礼,习惯性地用捋头发掩藏自己的尴尬:“佟先生,好久不见。”

      她想用安静内敛的模样勾起他五年前的美好回忆。

      他依旧平静:“我认识你?”

      简宁如鲠在喉,解释说:“我在五年前曾被恐怖分子挟持,后来是被你们维和部队营救出来的一员。”

      希望他能记起来,简宁又急忙补上一句,“那个时候还是你扶我出去,给我水喝还跟我讲了很多故事的。”

      简宁心中慌乱如麻,她希望佟傅言能回想起五年前的那些事情,那些如同阳光般明媚,带着温暖的事情。

      这样,自己就可以抛下当初的胆小,然后满怀希望的告诉他:我爱你,胜过五年时间。

      她的眼神太过迫切,佟傅言却视若无睹地把手从裤袋中抽出,把帽子一把摘下,露出他的眉目他的眼神,陌生到让简宁怔愣在地。

      “或许是有这样的事情。”

      佟傅言拍拍帽子掸去压根不存在的灰尘,目光从不曾落到她的身上,就算他能清楚感觉对面的人灼热的目光。

      他依旧淡言,“你到底是有什么事?”

      是他,是当初站立阳光下微笑的那个小哥哥。

      多年不见,容颜不改,却判若两人,现在的他神情淡漠轮廓冷峻。

      “是这样的,我的手机好像丢了,你能不能借我用下手机。”

      简宁突然冷静下来,告诉他。

      她不愿意再和佟傅言分别,虽然现在的他压根不记得自己,也压根没有想和自己说话的心思,但简宁还是知道,如果这一次就这么离开,可能就和五年前那样不再有任何的联系。

      但是如果有了联系电话后,她总归还是有个念想。

      他把帽子重新戴到头上,低头看矮了自己大半个头的简宁,沉默片刻,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给她。

      简宁无声地接过手机,指尖与他的手掌相碰,带着彼此的体温。

      她抑制住自己内心狂热的情绪,靠着几分侥幸心理,拨了一串电话号码,铃声响动三秒很快被接起,电话那头传来懒懒的声音。

      “喂?”

      “小姐你好,我的手机不小心落在你那里了,能不能归还我。”

      她故意压低声音,为的就是电话那头不要听出任何端倪。

      幸亏,简宁高估了对方的能力。

      “你的手机怎么可能在我这里,你眼瞎弄丢了,关我屁事。我都不认识你……”

      电话那头的女人声嘶力竭,还好简宁特意压住手机,令电话那头的声音轻了很多。

      简宁看了眼佟傅言,后者正在淡淡看着自己。

      她低下头,回避了佟傅言的目光,说:“那这样好了,你告诉我你住哪儿,我来拿好了。”

      “我说话你没听懂是不是,骗人敢骗到我这来了……”那头依旧喋喋不休。

      “地址我记下来了,谢谢你的帮助。”简宁生怕被佟傅言听出个好歹来,赶忙挂断了电话,把手机递给佟傅言。

      佟傅言把帽子重新戴到头上,拿过手机,直接放入口袋。顺口问她:“那个人愿意把手机还给你?”

      简宁点头。

      “我听着声音不像。”他锐利的目光落到她的身上,淡笑看着简宁,“似乎连地址都没有给你。”

      简宁一惊,没想到佟傅言的听力如此敏锐,但依旧不着慌忙的说:“她把地址报给我了的,就在建国路附近,让我明天十二点去拿。”

      他点点头不再深问,因为那本就与自己无关:“既然没事情了,我就走了。”

      简宁又是点头。

      目送着他高大挺俊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洋溢笑意的脸也渐渐消散。

      有的只是冲出回忆后的惆怅,和久别重逢的疲惫和欣慰。

      佟傅言,我终于等到你了。

      ===

      简宁回到自己的公寓时,就看到赵密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累的都没同赵密打招呼,先一步进了洗手间。

      “你终于回来啦,你不在,可忙死我了。我跟你说我最近几天真是太背了,你都不知道,就在刚才还有人打电话过来坑我手机。”

      赵密把最后一瓣橘子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摆架子,“现在这社会骗子也太猖狂了,还好我机灵,直接挂断了。”

      赵密说这话时,简宁已经抹了把脸从卫生间出来,故作不知情地坐到她的旁边,打量她:“今天怎么这么欢腾了?我记得前些天你还不是哭嚎闹腾着要和他宋宴分手来着,怎么,终于和他分了?”

      赵密笑得贼灿烂:“我和宋宴不就那么几出戏,情侣之间本就是在吵吵闹闹中情感升温的。像你没谈过恋爱,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说到了最后,竟还不忘挖苦简宁。

      简宁笑说:“我记得没错的话,宋宴他那天不是错过你的生日,去机场接情人了。你那个时候还哭得眼泪鼻涕纵横,发誓说再见宋宴,自己就不是人吗?”

      “我不是人,是小仙女呀。”赵密吐吐舌:“那都是误会。宋宴他不是去接情人。是我当时多想了,后来才知道是他以前的战友兄弟来这里,他特意去接机的。”

      简宁饶有兴趣地调侃她:“这年头还真是可怕。那真是基情四射的节奏啊,你不怕宋宴被他兄弟掰弯了吗。”

      赵密倒是淡定:“宋宴才不会,他性取向很正常。而且我听宋宴说那兄弟是去战场打过仗的硬男人,反正很厉害的样子。现在是在当政要保镖,长得是不错,就是太冷淡了。”

      说着她把头凑近简宁的肩膀上,那个男人她有过一面之缘,莫名觉得同简宁相像。

      “我猜想他和你一样,估计是个性冷淡,我听说他都二十八岁了,身边都没有过女人。”

      简宁抬手把搁在肩膀上的头推开:“你又没和我进行过深刻的负距离接触,怎么知道我是性冷淡。还是你和宋宴做多了,能一眼定性取向了?”

      简宁把手伸向赵密,赵密没明白,简宁说:“手机借我下。”

      赵密没明白过来,还是乖乖掏出手机给她,自顾自地说,“我有说错吗?”

      赵密耸耸肩表示无奈,又开始老生常谈:“我知道你以前在阿富汗遇到过一个男人。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阿富汗是什么地方,那是战争杀戮鲜血冲突常有发生的地方。你怎么就能确定那个男人他没有发生意外?”

      简宁冷冷地看着赵密,赵密怕语言刺激到简宁,轻声叹了口气,摊手换了另外一种语气劝诫她。

      “退一步讲,就算他没死,任务完成安全回国。他也是人,也该娶妻生子的。简宁你要清楚一点,人生百态,你永远猜不到下一秒,注定会发生什么。”

      简宁把佟傅言的电话号码发给自己,又对赵密说,“你不明白。”

      “我怎么不明白。”赵密急了,“不要真以为自己是个性冷淡。有本事你出去多见见男人,我就不信你不动心。”

      简宁无语地垂下头,沉默夹在两人之间。

      这样的话,是赵密的老生常谈,以往自己听了,都会开解自己。

      可是现在重逢佟傅言,她不知喜或悲,喜极他的平安无事,悲愁他有无意中人。

      赵密不再说话,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说了,这几年反反复复地也跟她讲过很多道理,这次的话确实太袒露,但是要让简宁明白自欺欺人也该有个头了。

      “赵密,我今天看见他了。”

      简宁微弱的声音带着久别重逢的喜悦,也有着难以名说的情绪。

      “……”赵密惊讶看着她。

      简宁迫使自己敞开灿烂的笑,让赵密清楚看到自己的喜悦。

      随后用很轻的声音一字一句地告诉她:“就在刚才,在电梯门口,我看到他了,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身躯,看到经久难忘的面容……”

      她没再说下去,不经意间已用满腹的泪水去代替未完的话语。

      赵密拍她背:“你既然已经见到他,那为什么还要哭。”

      “因为我见到了才要哭。”简宁默默流泪,“我以前告诉自己,没见到他以前,我的所有哭泣代表他的生离死别。但是见到他后的一切哭鼻子,是对他安然无恙的喜极而泣。”

      这五年,想起佟傅言,她从不肯有任何悲伤。虽不可控制地在脑海中回环往复地想起那年在阿富汗的经历。

      被恐怖分子携枪截下,挤身在潮湿臭气的房子里,亲历过身边人被枪毙处置。

      在这之前,她的世界所望之处,她的眼前所及之地,是一片胜过一片的漆黑阴暗,窒息地将她死死裹住,死神已经在眼前。

      可是在下一秒,有人用枪支破开可怕的桎梏,亲手扶着孱弱的自己出妓女房,在长满灌木丛的地方,他给自己水喝,为了抚慰受到惊吓的自己而讲许多故事。

      还有在营队里度过的那段难忘的日子。

      从此以后,破晓黎明换彻诸神黄昏,新的一轮太阳从东方升起,她的世界,她的眼前,拥有触手可及的阳光。

      而那太阳,叫做佟傅言。

      正因为简宁亲身经历过这等黑暗血腥,所以她从不敢把这些事想到佟傅言身上,生怕有一天,这种事就真的发生到了他的身上。

      一直都把顾虑担心强压心底,现在看到他的安好出现,反而溃不成军。

      赵密听了她的话,笑着继续拍她的背:“我说,译员讲话都是这样的吗,说的跟写诗的一样,肉麻死了。”

      “我就矫情一次。”简宁无比真挚地竖起食指,突然告诉赵密,“他好像也住在这里。”

      赵密又耸肩,大抵是猜想到了简宁猥琐的想法,但自己又不认识那个男人,她也不敢苟同,只能表示无话可说。

      不过简宁的话,反倒是让她想到其他事,“后天晚上八点半四季酒店。”

      突如其来的话,简宁立刻明白:“宋宴要补办你的生日会?”

      “一半一半。”赵密把腿放到地上,“一半是为我的生日,一半是为了迎接他那兄弟,请了以前的战友出来聚聚。”

      “大多是陌生人,我过去,那是自讨没趣。”简宁说。

      赵密瞪了她一眼:“那我一个人去参加,面对一帮子男人,也是很尴尬的好不好。再说你跟宋宴关系好,有理由过去。女人只有跟女人在一起最有活力,跟男人只有热情的欲望。”

      说着竟然不知羞地蹭了蹭简宁的身体,以示撒娇。

      简宁最怕麻烦,压根不想去。

      可是不去,眼前这个麻烦更加麻烦,简宁一边左右躲闪她的蹭蹭,一边道:“你真是烦人。后天再说也不迟,待会儿告诉我时间地点。而现在你要做的事,就是留给我安静的空间,我要先休息下,等下还要翻译文稿。”

      赵密开心地一把抱住简宁,简宁疲倦得压根懒得推开她。被她蹂躏了好久,赵密才肯放手。

      “话说回来,简宁你奔瑞士参观了什么?”

      简宁起身倒了杯水,坐回沙发:“学校算吗?还有差点去感受了医院的医疗设施。在苏黎世ETH(苏黎世联邦理工学院)开的会议,开了八个多小时,统共换了五六个同传上去。其中一个低血糖吃不消,还差点晕过去,我是陪送的。会议一结束我不就又回来做文稿翻译,哪里有时间。”

      赵密做出一道不可置信的样子:“我看电视里翻译官那一副潇洒帅气又高逼格的样子,没想到到了现实中,翻译官也不好做啊。不过也对,我平常看你一天到晚听BBC,VOA什么的,一天到晚都在学习。让我都在怀疑你是天天高三生活呢。”

      “只能说是译者,我这工作又不是当官的,没必要用翻译官,听着怪别扭的。”简宁捧着水杯,想了想告诉她。

      她就一直觉得,翻译既是行业,也是她的兴趣爱好,更加喜欢别人亲民的说是译者,也好过翻译官这一词。

      赵密又说:“有时候我都在怀疑你脑子构架了。当初选的学校还有专业,不是军校就是警校,不是国际政治就是资源环境经济学……”

      简宁解释:“我那个时候只是想有个工作,能离他近点。”

      或者说,是能有份工作,可以远赴阿富汗。

      赵密无奈地看着她,简宁一脸的痴汉样真让她无可奈何。

      赵密又同她说了杂七杂八的事情,关了门让简宁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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