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肇事者》胡安胡不安

4、第 4 章

　　接到的第一个需要亲自上阵的外卖单，收货人是一个住在学校前门对面的小区7栋3单元602号的晏先生。
　　学校前门和学校后门，一个是繁华异常的金融中心，出入的都是光鲜亮丽的白领精英，一个是鱼龙混杂的大众市场，来往的大多是学生或者外来的打工者。
　　那个中午空气都热得有些扭曲，我涂了一层厚厚的防晒霜，但防水力度似乎不够，拎着外卖从电驴上下来的时候，从圆圆的小后视镜里看到了自己红白交错的脸——红的是晒过敏的皮肤，白的是化了的防晒霜。
　　有汗水快流到眼睛里，我又没拿卫生纸，防晒霜蹭到袖子上不好洗，就腾出来一只手随便抹了抹。
　　抹完我就后悔了，出门前刚切了辣椒没洗手。
　　混着辣椒素和防晒霜的汗水渗到了眼睛里，蛰得生疼，我赶紧用袖子蹭了蹭，没多大用。
　　我狼狈得紧闭着一只眼在保安大爷探究的目光里匆匆进了小区，上了楼，按响了门铃，因为不太熟练连电话都没想起来打，只想着赶紧送到赶紧回去，下学期就算吃土我也不干这活了。
　　本来也多挣不了什么钱，真TM累啊，想想已经这样干了一个暑假的韩柯柯，心里说不出的内疚。
　　而且韩柯还戴着助听器，一浸汗肯定更难受。
　　门铃响了一会儿才有人开了门，我闭着一只眼有些滑稽得仰着脖子看着开门的人。
　　啧啧，真高啊，真帅啊，还挺眼熟，就是那没刮干净的胡子看着不太顺眼，是不是哪个小明星啊？要不要合个影？啧啧，还是算了，我现在这不忍直视的脸。
　　我难得的生出来了些羞耻心，把狰狞的脸埋了埋。
　　“……韩，乐乐？”那人皱着眉，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你认识我啊？”我有些吃惊，猛地抬头看他，然后在脑海里搜索这个人的脸，额，还是对不上号。
　　“和你，一，一个，学校，晏，南回。”他接过我手里的外卖，又侧侧身子腾出了个空，“要不要，先，进来，洗，洗，个脸。”
　　要搁平常我绝对不会进的，毕竟我从爷爷手里接手这小店也有七八年了，乱七八糟的人都见过，这点基本的防备心还是有的。
　　但今天我确实迫切的需要洗个脸，而且，晏南回这张脸我虽然只见过几次，这个名字我却是从进校听到现在，比我大一届，机械工程系还是什么系的，反正是一听就特高科技的那种，这人是那系的头牌，据说是个情商为负智商二百五的怪才。
　　但还知道心疼妹子，我觉得情商也不至于为负啊。
　　跑题了，主要我觉得就人家那脸那身材，真要发生点什么我也不算太吃亏（但还是有点吃亏的，毕竟我也是一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大美女）。
　　我这一步踏进去就被左眼的匆匆一撇震惊了，茶几上摞了半米高的快餐盒子。
　　不过没顾得上说什么，我一头就扎进了洗手间。
　　用冷水仔细地洗了洗脸还小心地冲了冲眼睛。
　　再睁开眼的时候感觉这个世界美好多了，不过，这洗手台真的很乱啊……我都不知道一个洗手台还能乱成这个样子。
　　“你这抹脸的我能用一下么？”我问，其实我也觉得在一个根本不熟的人家里洗脸还用人家的东西这事挺不好的，但我干性皮肤还有点敏感，刚那样晒过再不好好伺候一下明天它能给我起一层小红疹子，多少顾客都是盯着我这张赏心悦目的脸来的啊，影响了生意就不好了。
　　“你，随意。”他半个身子隐在门后，盯着自己脚尖，声音闷闷的，我还发现他右手有意无意得搓着自己T恤边，似乎是有点不爽。
　　我完全没意识到人家可能是因为自己不爽，还觉得这小动作挺可爱的。
　　啧啧～
　　“你那些快餐盒子我帮你扔了吧。”我抹完脸出来，想着用了人家东西好歹得帮个忙，嘴上说是征求他意见不过也没想着他会拒绝，径直就往茶几那走。
　　“好……誒，你等等！”
　　他话音落的时候我已经走到茶几旁了，也看到了茶几腿那窝着的一团男士内裤。
　　好尴尬啊……
　　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把视线放在外卖盒子上，别说，大部分都是我家的，不过韩柯柯在医院的这一个星期店里都没送外卖，这人是有多久没出门了。
　　不过想想这人估计是因为我家店里不送了才叫了其他家的，忠实客户啊，我瞬间就爱心爆棚了。
　　“你这也太乱了，要不我帮你收拾收拾吧。”
　　他本来意识到我可能看到他内裤的时候就已经挺不好意思了，现在更是十分的窘迫。
　　“不，不，用了……”
　　我也没坚持，“那你还有什么其他垃圾用我帮你捎下去的没有？”
　　“那快，快餐，盒子，你能，拿完？”
　　我低头看了看，“也是，够呛啊。”
　　“你，等一，下啊。”他边说边转身，进了另一个房间，一会儿又拖出来一巨大的装的满满的黑色塑料袋，手里还捏着个同款黑色垃圾袋。
　　“这什么啊？杀人碎尸？”
　　“这，要是，，你，估计，估计得，被，灭口了。”他被逗笑了，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舌头跟捋不顺似的，为了避免结巴说话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你说话一直这样么？”话说出来我自个都有点后悔，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平常我不是这么管不住嘴的人，可看见他有种莫名的亲近，跟和韩柯那种有点像，还不太一样。
　　“我，念稿，时，不这样。”他居然没生气，脸上的笑还没消。
　　“那你能对着我念套稿吗？”我松了口气，逗他。
　　“对其，其他人，行，对你，不行。”
　　他说完又觉得这句话有些暧昧，脸瞬间就涨得通红，“我没，没什么，意思，你别，多想，，”
　　过了一会儿他又补充，“我对，女生，都，都这样。”
　　我也真没多想，我有一点自恋，但没自恋到那种程度。
　　“你再拎出来个袋子，我也拿不完啊。”我换了个话题。
　　“我，跟你，一块。”
　　“……好。”
　　我和他把快餐盒子塞满了另外一个大塑料袋，我一手拖着大塑料袋，一手拎着没装下的外卖盒，两只手占得满满的，晏南回按了电梯柱在我旁边，双眼望着电梯顶的摄像头跟个柱子似的，耳根的红还没消，也不说帮忙。
　　啧啧，难怪人家说你情商为负，刚才还真是高看你了。
　　单元楼下就有一个巨大的垃圾箱，然而……货真价实的宅男啊！
　　他扔垃圾的时候把大垃圾袋从地上拎起来的时候，有个弯腰的动作，我从侧面看的时候不自觉的脸红了，虽然穿的是运动裤，但还是能看出来腿挺长，屁股还挺翘，脑海里过电影似的飘过了一连串的后入小黄图。
　　他扔完垃圾从运动裤口袋里掏出来一团皱巴巴的卫生纸，分给了我一截。
　　“擦擦，手。”
　　我尽量让自己看着那截疑似被用过的卫生纸的目光不那么嫌弃，犹豫了下，接了过来，连谢谢都没有说。
　　“没，用过。”他还是笑着。
　　我被吓了一跳，这人会读心术么？我忽然觉得刚自己脑海里那些少儿不宜的想法都被他看光了，脸烧的厉害。支支吾吾道了谢就火速离开了。
　　他在后面喊了什么，但我并没听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