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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泥土 ...

  •   第三十二章
      风凄凄,人心凉,眼前的泥土腥艳异常,血的味道并未被泥土所侵蚀,反而那股血腥味愈加强烈,吉娜从小就见不得血,也闻不得血腥味,她一直被冒立保护得很好,捧在手心里,是冒立疼在心尖儿上的宝,这样好的一个人,一生没做过什么错事,老天为何要这么早就带他走?恪衫大婶常说善良的人死得早,坏事做绝的人命很长,吉娜的天,塌了。
      “杀了人你们没看到吗?”吉娜随手抓着过路的人追问,这些人好像没看见般,可怕至极。
      “没看到呀,这儿方才发生什么了吗?”戴尖冒的小厮怕惹麻烦胡乱回应道。
      “你呢?你瞧见没?!这儿!瞧见没?!!”换了一个问还是摇头说没见着,血迹清晰地印在地上,嵌在泥土里,已经被人用土覆盖过一层却还是显眼得很,他们想要隐瞒什么?!他阿爹的生命就任凭这些人践踏么?“地上,地上有滩血迹你没见到?那可是活生生的人啊!!!”
      那捏糖人的大爷挑着担子凑近小声道:“姑娘,保命最要紧,丢了命不值得,回去吧。”
      吉娜僵在原地,她的身体好似瞬间被掏空,动弹不得,天气明明很炎热,身上却觉得刺骨般寒冷,扎得她一阵阵颤栗,进出城门的人往来交错应接不暇,运酒车因为颠簸洒了小半缸酒水,地上的血迹被冲淡了些许,路人脚下踩踏纷纷,每一脚都踏在吉娜心上。
      “走开!走开!!!!”吉娜趴在地上用身体护着那滩血迹不让人踏足,又忽然惊慌失措地脱下外衫把染着血的泥土往里扒,地上被她刨出一个大坑,她把装满泥土的外衫打起死结从地上爬起,手里死死抱住那堆土,嘴里喃喃道:“阿爹,我们回家了。”脑袋忽而“嗡”的一声支撑不住晕了过去,幸而木梭在侧及时接住,否则在吉娜前方的碎石要把脑袋磕出花来。
      “你与达氏之前有过节,现在不宜露面。”莫卡一早回燕然馆处理公务,回屋后四处寻不到湛青,刚得到消息就急着往城门赶来,拦住了在人群中手握匕首正要上前刺杀达氏的湛青。
      湛青见达氏翘着二郎腿在城门边儿上抽着大烟像个没事人一样觉得刺眼得很,她手上的匕首恨不得此刻就刺入他的心脏,让他多活一秒都不能够,
      “你现虽能走腿上的伤还没好全,根本就不是达氏的对手,人已经不在了,先回屋,再做商议可好?把刀放下。”感觉到湛青的手有所松弛,莫卡抓准时机立马把匕首给抢了下来插在腰背上,她如果冲出去刺伤达氏,整个怀朔都要乱成一团,刺死倒不要紧,就怕没刺死达氏伤愈后必会要了她的命,他现在还不能对达氏下手。湛青咬牙上前拦住了木梭的去路,阿冒叔不在了,她就要担起照顾吉娜的重任,她不允许任何人欺辱她。
      “把她给我。”湛青想从木梭手上抢下吉娜,木梭死死抱住不放,正当两人撕扯之际莫卡追了上来把两人拉开。“他是风草堂堂主,吉娜交予他照料最合适不过。”莫卡不知湛青能否听进去,若她还有一丝理智,就应当会权衡其中利弊。
      “只有我能救她。”木梭盯着湛青说道,他一眼就认出眼前站着的正是他当日被敲晕带到某府邸所救之人,现在的情形容不得他多想,他只想尽快把人带回风草堂医治,吉娜在滚烫的热沙中埋了许久,身上已经开始起小水泡,耽误了时辰化脓就难办了。
      湛青拉着吉娜的手,看着吉娜虚弱晕厥的模样,一滴清泪还挂在眼角,再想到惨死的阿冒叔,就恨不得把达氏千刀万剐,能见上风草堂堂主实属不易,吉娜的命向来都靠风草堂的病吊着,如今堂主愿意医治她,确是最好不过,她的病风草堂最清楚该如何医治,把吉娜放在风草堂,比放在任何地方都让人来得心安,湛青心虽有不舍,还是放开了吉娜的手。
      莫卡拉着战龙低声对木梭说道:“前方有人接济,上马即可,如若没料错达氏很快便会上风草堂要人,我不便出面,但已派人到风草堂周围埋伏,一旦危及性命会出手相助,可撑得住?”
      “撑得住,多谢相救。”木梭道谢后骑着战龙冲出人群飞奔而去,得尽快赶回风草堂。
      柔君站在城门边,望着地上被吉娜刨出的坑,很难想象一个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她脑海中浮现冒立的背影,微微清晨雾气涟涟,冒立驮着背离开关西的背影,那是她很久很久以前见到的场景,久到说不上时间,是五年前?还是十年前?她记不清了,她只知道在每个日出前冒立会离开家到城内寻工活,每个深夜伴着凄凄月光而归,她好像没怎么和他说过话,对啊,她就怎么不和他多说说话呢?现下好了,再也没有机会和他交谈了。“阿冒叔。”柔君哽咽低头,她不知他近期过得这般苦楚,“死了也好,也好。”也是种解脱,他真的需要休息。

      “师傅!你…..”木梭外袍布满沙土和血痕,手臂上的血泡一个个大得吓人。
      “开顶层释源房,把髓玉床挪正,质备,去冰窖取冰,放在门外,小显和小笙留下照看,把她衣服尽数褪去,全身以冰敷之,小笙!愣着干嘛!快来扶一把!”木梭来不及解释,左右指挥着徒弟们,吉娜身上的血泡越来越大,再不能耽搁!
      “师傅!外边儿来了很多官兵!把风草堂里里外外围了个遍!说是要见您!”质备提着冰桶急忙跑来,这冰才取到一半外边儿就闹翻天了,铺里坐堂医师慌慌张张找到他说出事儿了,他跑到门外一看,风草堂里里外外被围了个水泄不通!全是官兵!吓得质备浑身哆嗦!
      “快把冰倒在她身上,血泡若化脓即刻用银针放血,耽搁不得!再给她服下岳琼汁,外边儿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出门!我没回来前给我保住她的命!听见没?!小显,这里就觉给你了,质备,把冰桶给小显,跟我走。”木梭随手拿起桌上抹布擦拭手上的血迹便往铺门赶去,
      “想必这位就是堂主吧!十年未见!堂主生得如此俊逸了,不知堂主可还记得在下?”达氏收拢折扇,上下打量木梭,这小子寡淡之气和儿时一个样儿,冷冰冰,还是那块榆木。
      “登注声名远扬谁人不知,不知此次前来我风草堂,有何贵干?看病?还是?”以往达氏上风草堂求见木梭都被拒之门外,他不见他是有缘由,纸窗户捅破了很难再糊上。
      “听手下小厮说冒立生前有个女儿,在堂主府上,达氏此番前来,是向堂主要人的,我这些手下都是些不好惹的主儿,脾气可燥了,堂主只要把人交出来,本官立马撤兵,否则….本官在怀朔任职数十年还未曾踏入风草堂半步,甚是想进去参详参详。”
      “确是在我府上,至于人,要不要得走,就得看登注的本事了。”木梭不紧不慢地回道。
      听到木梭的话,达氏把折扇递与一旁恭候的得尔苏,只身往台阶上走,凑到木梭耳根子前压低音量缓缓道:“得罪我的下场,堂主应当比谁都清楚,没人会和狱行司过不去,”
      “木梭从不受任何威胁,可能要让登注失望了。”时人都忌惮达氏,他木梭却不是。
      达氏笑了笑,又往前进了一步:“那,信阳宫呢?”
      “十年前登注是如何捡回一条命的不必我多说吧?树黎氏还有人。”木梭斜眼看向达氏,见达氏脸色生变又接着说:“南海氐人国,临界不老泉,寻女…….”还未说完被达氏生生打断。
      “是达氏冒犯了,还请堂主见谅,不予计较,改日达氏定亲自登门致歉,撤。”达氏对着身后的得尔苏挥手,示意其把府兵撤掉,得尔苏得到指令迅速撤兵,木梭是第一个敢和达氏叫板却毫发无损的人,能违了达氏心意没被处死之人除了那日城门拦囚车的湛青,就只有他木梭。
      达氏一行人撤了兵,正要走,被木梭叫住:“修建城门的工匠说冒立生前您曾应允他如若他把巨石拉动,即赏一万两白银,在场的工匠们都瞧见了,巨石也拉动了,命也搭进去了,劳烦登注有空时派人把那一万两白银送到风草堂,冒立人虽不在了他女儿还在我府上待着,这钱我暂时替他女儿收着,登注一向是说话算话的人,再说了,登注也不缺这点小钱,对吧?”
      “堂主放心,一万两白银明日便会送到风草堂,分文不少。”达氏袖中拳头紧攥,他达氏何时这般低三下四地受人摆布过,这口气是断断咽不下去的,木梭呃着他的要领,他动不了风草堂,走时回头对木梭道:“还望堂主好生照料着这位姑娘,姓桑是吧?”
      木梭皱眉,谨小慎微的表情无人察觉,躬身道:“登注慢走,木梭还要问诊,就不远送了。”
      “质备,关门,今日风草堂不问诊。”木梭话音未落人却已经走到十丈远,他急着回释源房查看吉娜的情况。“不止今日不问诊,往后一个月都不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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