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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绯闻(一) ...

  •   “又是你?”

      温仪一惊,怀中的宗焕也被吓了一跳,耳朵微微一颤。只见方才还被三人围攻,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宗守仁此时突然换了副面孔,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看向不远处懵逼的一人一兔。

      “呃……又被发现了……”

      果然,刚才还相谈甚欢的场景突然好想电影演到了结局,所有人都定格下来,一切场景开始灰暗。阳明君的一缕元神慢慢起身,向他们走了过来。

      “这次还带了朋友?”他微笑着看了一眼毛绒绒的宗焕小雪兔,“原来是这样,只怪你学艺不精,自食其果吧!”

      温仪狐疑的瞪了一眼怀里的兔子,只见他耳朵都耷拉下来,一副被老师骂了垂头丧气的模样——感情宗焕在向老祖宗求救?

      “前辈,又要麻烦您……可否再送晚辈一程?”温仪自觉丢脸,误闯了人家的秘境,还让人识破了身份,却还要一再麻烦别人给自己擦屁股。还好自己祖宗温孚的元神没有留在里面,不然他老人家的暴脾气会不会一刀砍了他?

      宗守仁仿佛看出了他心中腹诽,莞尔一笑,“你一点都不像老温,这不按常理出牌的脾性反倒有点像我;再看看我这少年老成的后人,居然有几分玄天尊当年的风采。呵呵,世事难料啊!”

      他伸手摸了摸兔子的脑袋,“我总是叫他老温老温的,其实他比我小好几岁呢!我第一次见到玄天尊的时候,他还是个惨淡的少年郎,苦哈哈地游历修行。明明年纪轻轻的,却总是一副不苟言笑,苦大仇深的模样。常言道,修仙之人过于沉湎于凡尘俗世,修为定难精进,可若放下心中所执,又岂能撑过这漫漫的修仙长路?若放下心中所念,人性又何以为系呢?此事但凡能够两全,自古飞升之人何至于寥寥无几?”

      温仪闻言也心中感慨万千,他鼓起勇气拱手问道,“阳明君,晚辈可否请教一事?”

      “你说,宗某定知无不言。”

      “如果,仇怨已经蔓延到两个家族,身为族中之人,究竟该维护家族利益,还是坚守天下道义?”

      宗守仁微笑着反问他,“为什么家族利益和天下道义是相反的?”

      温仪一愣。

      宗守仁负手而立,他望向此刻平静的不冻泉,“我只能只告诉你们一件事,当年我和老温狼居胥山那一战,是他赢了!”

      温仪感到怀中一震,他的心头又何尝不是千军万马?

      “赤锋破军——在纯粹的力量面前,那些花哨的招式都很可笑,所以当年我直接祭出当时最高剑神域境界,可惜没多久我就知道胜负已分,直接认输了,后来那三天三夜我们就在山上打野兔烤野猪来着。可老温下山却对门人说——不、分、胜、负。你们能想象吗?后人只道我飞升成功,又怎知在他温孚眼里飞升哪里比得上轮回?真是个情种!”

      “谁能想到我们四个不同年龄不同身份不同脾性的人,最终会成为好友,在这人迹罕至之地逆天搏命?”

      他抬手,一片羽毛飘落在他的掌心,慢慢化为一朵金色的莲花,他轻轻一吹,莲花像只蝴蝶翩翩飞舞,直至落在湖心,泛起层层波纹,不久又归于平静。

      “世人皆尊我们为四圣,其实不过时势使然。可重家族而轻门派却是从我辈开始,这成为多少寒门散修的噩梦,又有多少小门小户牺牲在这无休止的利益争端中。你们是既得利益者,自然无法跳脱出家族赋予的框架。”

      他轻轻的抚摸宗焕毛茸茸的背脊,宗焕无法自控地眯起眼睛享受,“恩怨情仇,世人永远抛不开这些俗物。可笑的是,都道我们是修仙之人,这仙却终究让你们都修到了歪路上去。你说,现在的仙门和凡人的江湖有什么区别?”

      “可温家已经和昆仑势如水火,”温仪轻轻的询问,此刻他有点害怕怀里的兔子,仿佛托了个炸弹,随时要炸,“到时候我该如何……”

      宗守仁摆摆手,叹道,“世间庸人碌碌,惶惶而终,但得到了寿数和力量又如何?不还是一叶障目,看不清这天下大势?”

      “我和老温当年一个厚颜无耻,一个颠倒黑白,为的难道是为自己吗?”

      “天下道义就是家族利益;而天道,即人心。”

      宗守仁微笑着看着他们,深邃的眼神中仿若有灿烂星河。

      他手指轻轻的点在温仪的眉间,“很久没见到外人了,我很开心,希望你们能早日实现心中的道!还有,也劝劝他……放下吧……”

      又是那道强劲的罡风,将人撕裂一般,他们被生生地扯出两生镜。晕头转向,冰水倒灌之际,温仪急忙抱紧宗焕,取出避水珠,努力向水面游去。

      真没想到,阳明君绕弯子的本事这么厉害,说的他好像一头雾水,又仿佛茅塞顿开,一锅粥还是一锅粥,但又不再是那锅粥——真是个老狐狸!

      把他说的话实践起来得多难啊!温仪苦笑,希望宗焕能被忽悠到吧!不要像书里那样大开杀戒,尽屠温狗,却心魔骤升。

      但是有一点他不明白,阳明君所说的最后那句话,究竟指谁?温恒吗?他只是两生镜中的一缕元神,不应该能与现世接触啊?那还有谁?与他同时代的人都已经作古百年了,究竟是谁还能让两生镜中的一缕元神挂念不忘,担心至此?

      温仪浮出水面的时候,头顶已是星河璀璨,他筋疲力尽地游到岸边,把宗焕先放上岸,然后腿脚发软的往上爬。此时宗焕大概也认命了,想自己反正也在老祖宗面前丢了脸,没什么好害臊的,于是很自然的接受了自己短暂的兔生,任由温仪把他包在衣服里,抱来抱去。

      他们趁这夜色乘坐青鸟御风辇回到月牙城,他们落地那刻前来迎接的居然是真正的冯伯。温仪与他尴尬对视片刻,冯伯终于挂不住老脸,假装咳嗽,“咳咳,那个,温仪公子……我家焕公子呢?”

      “啊?你说谁?!”温仪按住雪兔,心里有点慌,还好昆仑夜色更深,他身上宗焕的外衫颜色接近温氏校服。

      他缓了口气故意装傻,“冯伯,你不是说你有事,所以先回来吗?把我一个人扔在不冻泉,差点我就出不来了!怎么还敢问我什么焕公子?怎么你家公子也去了不冻泉?大公子不是说他在极北之地吗?难道是在骗我大哥?”

      刀刀见血,正中要害,冯伯敢怒不敢言,真当自家二公子使心机把温家人扔在不冻泉秘境里不管不顾,最后他只好任由温仪趾高气昂地抱着雪兔回房间去了。

      “哎,你生什么气啊!只准你们联起手来欺负我,不准我还击吗?”一路上温仪努力按住哪只暴跳的兔子,好几次都差点脱手给他逃掉了。

      七扭八拐的在断垣颓瓦中穿梭一阵,终于来到了宗家为他准备的客房,温仪真是累得趴在桌上,手抖得拿不起茶壶。

      兔子用鼻尖拱拱他的手,耳朵一抖一抖,温仪伸手撸他蓬松的白毛,叹道,“真舍不得把你变回来,你现在多可爱!好想你一直都这样,哎哟——咬这么狠?!”

      温仪揉了揉手上森森的牙印,只好无奈的打开窗,把宗焕放到月光下。他取出两张符纸贴在窗棱上,月光透过符纸投下微红的符箓印记,照在宗焕雪白的兔身上。渐渐的,宗焕觉得自身的气息开始流转,法力渐渐恢复过来。

      “喂!还要多久……”

      四眼相对,一人一兔,气氛尴尬。

      温仪懵了一会儿,先缓过来,噗嗤笑出声来,“很快的!这不已经可以说话了吗,二公子!”

      用兔子嘴说话?宗焕自己也觉得别扭诡异,只好悻悻的闭嘴,慢慢调息自身灵脉。许久,他睁开眼睛,看到屋里面龇牙咧嘴给自己换药的温仪,他脖子上的布条血已经干了,粘着皮肉,此刻被生生撕下来,简直触目惊心。

      宗焕一时竟有些不忍,“你等会儿再换,我……咳,何不找个人帮你,脖子后面自己弄不好。”

      温仪已是痛得泪流满面,好不容易清理了伤口敷上创伤药,正在费力的缠纱布,“嘶——哎哟!好痛……我说二公子,这伤口明眼人一看就知是刀剑所伤,你让我怎么跟别人解释自己是如何克服万难,拔剑自刎后颈的?”

      “……就你有理!痛死活该!”宗焕觉得自己一定是中了邪,干嘛担心这个一肚子歪门邪道没个正经的温氏养子。

      眼见他刚包好伤口,就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袱,查看那两朵赤金莲有没有被压坏。“还好还好,不枉我吃这么多苦!”温仪笑得眉眼弯弯,像个单纯无害的小孩,只是桃花美目含情,如水光潋滟,月色下真是别样动人。

      疯了疯了……宗焕觉得自己的心有那么一瞬竟柔软了下来,“宗焕啊宗焕,且不论他是温氏,难道忘记是谁把你变成兔子了吗?”只恨宗焕的兔腿没法扇自己巴掌,只好闷闷地闭上眼睛,努力运转法力,企图早些变回原形。

      “二公子,两生镜中你我皆听到阳明君最后那句话,别有深意啊!我琢磨了一下,这事估计还是和你宗家有关。”温仪坐在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水,想想似乎觉得不妥,于是又倒了一杯放在宗焕旁边。

      “阳明君虽未提及那人姓名,可如果是我们不认识的人,或此人无足轻重,他不会讳莫如深。这样想来,即是你我或你我之一相识之人,又能进入这昆仑不冻泉两生镜之中,与阳明君元神相交,安然离开——当世能有几人?”

      “我翻遍古籍藏书,昆仑两生镜秘闻未留有只言片字,可见四圣当年在此地设法应是绝对隐秘,从我父亲和大哥的态度来看他们应该不知当年先祖在昆仑山这段秘闻,可见四圣事后也未对外泄露。”

      温仪摸着下巴,指尖在桌子上轻轻的敲击,“我觉得四圣之间是有协议的,他们一同保守了这个秘密。可是百万阴灵邪祟且永无轮回不生不灭,此境无论对正道还是邪魔外道都有极大的吸引力,所以两生镜终须有人守护,何况阳明君当年在秘境中留下一缕元神,必有嘱咐后世的深意。”

      他一拍桌子,“所以我大胆猜测,这守护两生镜的人必然是宗氏后人。而宗二公子,从你先前的反应看你是第一次进入。综上所知,岁月沧桑物是人非,故守护之人必有稳定的传承之道;两生之境秘而不宣,故传承之人却是越少越好。所以我断定,能有资格守护并通灵阳明君元神的人——只有宗氏家主!”

      “二公子,你大哥最近可有异样……”温仪一抬头,窗台上竟空无一物!背后一阵凌然的杀气——一只手无声地从他身后探过来,擒住他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吹在他刚包扎好的后颈上,微微地刺痛。

      “温仪公子,此乃昆仑之事,便不劳您费心。今日不冻泉两生镜所遇诸事,你若对别人透露半个字,天涯海角,我宗焕定将你……”

      “碎尸万段……我知道,知道!你你,小心点!刚刚是我膨胀了!二,二公子不必这么大费周张……”温仪有些微微地发抖,但还是努力保持镇定,只是衣衫单薄,背后传来一阵炽热,让他直起鸡皮疙瘩。

      他犹豫再三,终于抱着必死决心开口,“如此紧要时刻,比起灭我口……二公子能不能先把衣服穿起来?窗还开着,你我这样若让人看见……成何体统?”

      “……”

      尴尬!实在太尴尬了!温仪无法想象刚破解请仙术的宗焕是怎样不着寸缕无声无息地跳下窗台,摸到他背后,擒住他,威胁他。

      光想想就觉得辣眼睛!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张逆天灵验的乌、鸦、嘴!

      正当两人尴尬僵持的时候,窗外突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嚎——

      “焕公子!你居然!!!!”

      冯伯?!

      窗外的老人一脸震惊,仿佛随时会倒地休克一般,双目圆睁,嘴唇直哆嗦。在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霎时又以草上飞般的轻功夺路而去,留下一片慌张的残影和一句惊煞两人的哀嚎——

      “少主!不好啦!!!出大事啦——”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绯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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