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和你一起去看雪》羽逸飞燕

22、何时靠岸

　　正值盛夏，天气酷热。
　　姗姗坐了两天两夜的火车，感觉自己都快发霉了。
　　第三天傍晚，列车到达上海南站。由于家里早就联系好了，来接站的是她的小姑父。小姑姑一家十年前就来了上海，但因为学历或能力等种种原因并没像传说中一样闯下一片天地。
　　姑姑家租住在郊外，于是，姗姗跟着姑父坐了公交又换摩的，如此几经周折才到家。所谓的家，不过就是十几平米的房子，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上海寸土寸金，即使是在郊外，租金也不便宜。姗姗的到来，再加上姑姑一家四口，这个小房子就显得拥挤不堪了。好在姑父上的是夜班，白天才回来睡觉。这样至少让姗姗睡觉的时候没那么尴尬。刚住下的那几天，姗姗一点都不习惯，心里想着尽快找到工作好搬出去。
　　谁知这样一挤就挤了半年。
　　上海的工作实在是太难找了。
　　姗姗也去参加过几次大型的招聘会。每次六点起床，转了几趟公交车才到招聘会现场。人山人海都不足于形容当时壮观的场面，人推着人前行，真像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被拍死在沙滩上。无疑，她就是被拍死的那个。简历投出去无数份，大都石沉大海。
　　其中，也有几个用人单位通知她去面试的。但只要用人单位的hr一见到她，对方都是一副笑脸，要么就是“副总在开会”，要么就是“主管外出”，等他们有空看了你的简历再通知你。
　　后来姗姗就知道了，等通知其实就是面试失败的代名词。
　　这个时候，长得漂亮的永远比不漂亮的机会多。基本上所有的用人单位都是以貌取人的。
　　每次从招聘会出来，姗姗都有撞车的心。偌大的一个上海，竟然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万千江水，只取一瓢饮，也不可以吗？
　　突然有一天，姗姗接到了小宇的电话。小宇和男朋友闹掰了，想来上海找她。
　　听到小宇要来上海，姗姗一阵心慌，她现在自己都寄住在姑姑家，小宇来了住哪里？没想到过了几天，小宇又不来了。姗姗猜想，她肯定又和她男朋友和好了。
　　这只是中间的一个小插曲，插曲过后，姗姗决定越挫越勇继续找工作。
　　一个月过去了。
　　两个月过去了。
　　……
　　这天，炎炎夏日，姗姗疲惫的走在马路上，突然有一个男子笑意满满的问，“小姑娘，要找工作吗？”
　　姗姗木然地点头。
　　所谓病急乱投医，姗姗跟着陌生男子左拐右绕的进了一家巷子。正在心慌意乱下，前面出现了一个招牌“XX职业介绍所”。
　　尽管心里担心上当受骗，但姗姗还是按照男子介绍的步骤一步一步地进入了他们设定好的环节，然后交了300块钱。
　　在介绍所的屋里面有一间单独的办公室，姗姗交完了钱就被男子带了进去。里面坐着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据说是某某经理。
　　姗姗坐在胖经理对面大气不敢出。
　　胖经理草草的翻看了一下她的简历，抬头，“嗯，你的学历还可以。形象嘛……”
　　提到形象，姗姗心里钝痛。
　　胖经理也明显的迟疑了一下，“形象嘛……也、还可以。”
　　很勉强的语气。
　　胖经理大手一拍，桌子“啪”的响了一声，“好，你被录取了。”
　　姗姗愕然抬头，她被录取了？录取啥了？
　　“是这样，你还需要交700块钱的服装费……”胖经理道貌昂然地说着。
　　姗姗傻眼了，还要交700块钱？至于后面还有什么服装费啊培训费啊等等，她再也听不下去了。
　　直觉告诉她，前面是一个无底洞。
　　这300块钱是她的全部家当了，想再要回来是不可能的了。他们吃人不吐骨头，吃进去的肥肉怎么可能还吐出来。
　　姗姗欲哭无泪地出了介绍所，先前的那个男子在门口笑，“小姑娘，面试都过了再交700块就可以正式上班了，你咋想不通呢……”
　　姗姗人生中第一次想爆粗口，交你妈大爷的，骗来的钱留着给你们买药吃……
　　傍晚斜阳，姗姗蹲在路边哭泣，如此漏洞百出的骗局，自己也能上当？
　　脑袋进水了吧！
　　“姐，你怎么了？”
　　姗姗仓促地站起身来，回头，发现刚放学的表妹站在身后。
　　“没事，沙子进眼睛里了。”
　　这样的谎言，也许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
　　“姐，陪我去上会网？”
　　“你妈不是不让你去网吧吗？”
　　“这不有你在嘛，到时我妈要是知道了就说我是陪你去的。”
　　她是好久没上网了，可是要顶着一个“带未成年少女进网吧”的罪名，姗姗想想还是算了。
　　“走吧走吧，姐，求你了！”
　　经不住表妹的死缠烂打，最后还是去了。
　　在人生最落魄的时候，姗姗没想到会在网上碰到崔志刚。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姗姗，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姗姗腹语，好不好跟你有关系吗？
　　〔姗姗来迟〕：“很好！谢谢关心！”
　　发出去后，姗姗又后悔了，他有关心她吗？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姗姗，我依然爱你，只是我对不起你！一个人的时候，我经常想起你！”
　　姗姗腹语，你只是在寂寞的时候才想起我吧？去死吧，别他妈再来勾搭我！
　　〔姗姗来迟〕：“……”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姗姗，你怎么不说话？”
　　姗姗腹语，要我说什么？说我也想你吗？去死吧……
　　时过境迁，你不再是当初的那个你，而我也不再是当初那个爱你爱的死去活来的许姗姗了。
　　只有你给我阳光的时候，我才灿烂。你若给我风雨，我便自强。
　　〔姗姗来迟〕：“无话可说。”
　　沉默许久……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我要结婚了。”
　　如果是以前他跟她说这样的话，她的心得有多痛：他将和另一个女人携手一生……
　　电脑前，姗姗很平静地敲出两个字，“恭喜！”
　　尽管他伤害过她，但当爱已成往事，她还是会祝福他。
　　只是她的心不再痛了，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样真好。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但我不爱她，我忘不了你，我忘不了你啊。”
　　姗姗哑然失笑，你是要告诉我，你依然爱我，但为了家族荣誉，为了你的后代，你必须抛弃我然后去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你这样做很伟大吗？
　　姗姗不想再理他，于是将□□设置成隐身状态。
　　旁边的表妹正戴着耳机听歌，姗姗叫了她几声，她依然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
　　百无聊赖，鼠标在好友栏里滑动。滑到白月光那里，手指突然停滞。不由自主的点开，发现沈白又换了签名：好久没有你的音信，不知道远方的你还好吗？年少有你，希望我也曾温暖过你的心。前路漫漫，你心若有所属，我便一人花开。你心若无依处，我便是你今生的归途。姗，任何时候我都愿意当你的备胎。只要你记得，远方有一个美丽的港湾等着你靠岸……
　　签名的后面，沈白还留了他现在的手机号码。
　　下线前，姗姗把他的手机号码存入到手机里。
　　姗姗走出网吧，穿过形形色色的人群，走过无数个街道路口，突然心中泛酸，沈白，我有点想你了！
　　沈白，如果我是一艘船，既然当时选择了单独启航，就要经得起大风大浪。不经历风雨又怎能见彩虹呢！至于何时能够靠岸？我自己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