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上甜糖》星森

18、东方神话篇

　　如是，梨英便到了紫竹林。观音大士心善，愿意收留她一段时日，直至风波平息。梨英便在这紫竹林中，安心住了下来。

　　紫竹林静谧，不比凡尘热闹，好在还有个木吒，闲时来与她作伴，倒也不觉得日子有多难打发。

　　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收到青鸟带来的信，除却她爹娘的日常叮嘱，后几页，全是哪吒的鬼画符。

　　有些木吒都看不懂，梨英便为他解读：

　　“哪吒说，他今天又闯祸了，给他师父太乙真人的胡子给拔了。”

　　“哪吒说，他又被爹爹给骂了，关禁闭的范围又被缩小了。”

　　“哪吒说，他抓了个妖怪，还交了个新朋友。”

　　“等等等等，”木吒抬手制止了她继续往下念，“哪吒？新朋友？”木吒凑了过来，往信上看着，“你别是看错了吧。”

　　“怎么会？”梨英嫌弃地推开了他，“他怎么就不能交新朋友啦？”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木吒连连摆手，“我是想说，谁这么心大，敢和他做朋友。”

　　“李木吒！”梨英气得要死，追着他跑了大半个紫竹林。

　　眼看着哪吒的生辰之日就快要到了，梨英兴致勃勃地，砍了株竹子，想要亲手给哪吒做个小玩意儿。只是在要做什么上面，她却犯了难，做什么好呢？

　　还没等她想好，青鸟的信就又来了。只是读完信后，梨英先前的雀跃心情，瞬间荡然无存。

　　“怎么了？”前来瞧她的木吒，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问。

　　梨英不言语，只将手里的书信，递与他。

　　木吒接过，一目十行地略过，只见最后一行：朝歌之事未了，勿归。

　　“你……”木吒在她身边坐下，看了她无精打采的模样，竭尽全力，想要安慰于她，“爹娘也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梨英说，视线落于一旁的竹子上，“只是我答应了哪吒，要在他生辰之日，回去看他的。”

　　木吒便笑了：“哪吒还小，恐怕，也记不得许多。等风头过了，你再回去，好生同他解释，多陪他玩耍，我想，他也就不会生你的气了。”

　　梨英把玩着手中的一把精致小匕首，那还是她母亲给她的：“但愿如此吧。”她说。

　　木吒离去后，梨英拖着那杆竹子，寻了个僻静之所，打算给哪吒修个小玩意儿出来，却不防，才坐下，就听见后面那堵墙后，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听说了没，当年的灵珠和魔丸，一个丢了，一个在陈塘关李府三公子的身上，听说再过不了几日，天雷就要劈了那魔丸。”

　　“你哪里来的消息？”

　　“这你就别管了。唉，也是可怜，一个小孩子，好不容易长到这个年纪，就因为身有魔丸，阳寿未尽，就要灰飞烟灭了，连投生转世的机会，都没了。”

　　“照你这么说，也是怪可怜的。”

　　“谁说不是呢？可怜那殷夫人怀胎三年，生了个魔丸，如今又三年，连埋骨下葬的机会，也没有。唉……”

　　两个小仙侍唉声叹气地，走远了。

　　这一头，却只见一杆竹子，歪歪斜斜，靠在了山石上。

　　当仙侍来报，李家大小姐不见了之时，观音大士正同普贤菩萨对弈。

　　听闻此，两位菩萨相视一笑。

　　“也不必去寻了，”观音大士道，“只是各人的缘法到了。”

　　“那，是否要告知惠岸行者？”仙侍问。

　　观音大士只道：“该他知晓时，自会知晓。”

　　且说梨英出了紫竹林，用身上仅有的一枚玉佩，买了马匹，日夜兼程，只为想在哪吒生辰之日前，赶回陈塘关。

　　此时此刻，她只暗恨，自己不会法术，不能驾云飞行。

　　一路未曾闭眼，只是等她好不容易赶回陈塘关时，已经晚了。

　　陈塘关一片狼藉，房屋倾塌，街道凌乱，百姓哀苦之声不断。梨英牵了疲累不已的马匹，行走其间，不敢相信，这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

　　直至一处天坑。

　　梨英清晰地听见，娘亲和爹爹的声声呼唤，“哪吒”。

　　她心知不妙，松了缰绳，自己滑下了坑底去。

　　“爹，娘！”她喊着，朝他们所在的地方奔去。

　　“梨儿？”殷夫人愣住，面上泪痕犹在，“你怎么……”

　　梨英却来不及解释，只问：“哪吒呢？”

　　“哪吒？”一提起哪吒，殷夫人难免又要落泪，“哪吒他……”

　　“找着了！”远远传来一声，却是太乙真人，从坑底刨出个物什来。

　　“我开！”随着太乙真人这一声，众人只见眼前一阵炫目的光，待光芒渐弱，他们定睛看时，却见一红一蓝两个小人儿，正悬于其间。

　　梨英蹲下身来，眨了眨眼：“哪吒？”

　　只有她手掌大的小人儿，抱了胳膊，面上是她熟悉的桀骜：“哟，终于回来啦，可我的生日，是昨天呐。”

　　很好，还是那个日常欠揍的臭小子。

　　话说哪吒肉身被毁，只留魂魄，太乙真人为救他，以及同他相同境遇的龙太子敖丙，特意回天庭，请示他师尊元始天尊，望能有方法，还他二人真身。

　　没有了身体，哪吒调皮不减先前，虽不能出太乙真人的宝鼎，再戏弄旁人，可由此一来，遭殃了的，唯有他的同伴，敖丙。

　　“我说，你能不能别再欺负他了？”梨英坐于桌前，两手托了脸，看哪吒扭着身子，要去抓敖丙的龙角。

　　“我这是欺负他吗？”哪吒龇牙咧嘴，“我这分明就是友好的举动。”

　　梨英翻了白眼，转而去教导敖丙：“你别由着他胡来，该还手的时候，可千万别心软。”

　　敖丙一张俏生生的小脸，蓦地飞上了一抹红晕。

　　哪吒见了，不免气呼呼：“喂，你是我姐姐，怎么还帮着外人来说话？”

　　“什么外人？”梨英教训着他，“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怎么能算是外人？”

　　哪吒不屑地“切”了一声，却不曾否认她的说法。

　　梨英心知他口是心非，也懒得去搭理他，只看了敖丙，笑眯眯地说：“有没有人跟你讲过，你长得可真好看？”

　　“没，没有。”敖丙面上的红晕貌似更深了。

　　梨英胳膊垫在了桌上，笑得更是灿烂了：“那我就是第一个咯，真好。”

　　“喂喂喂，你矜持一点儿！”哪吒斜视了她。

　　要不是他现在只剩魂魄，梨英该捏了他肉乎乎的脸蛋，好生教训他一回。不过，就算不能捏脸，她也能找着一样东西，来取笑于他：“分明都是一般的年纪，怎么一个已经是翩翩美少年的模样，而你，还这副三岁孩童的样子？”

　　“什么？”哪吒顿时不满，“那你是没见着，我离了乾坤圈的帅气模样！”说着一指敖丙，“比这小子还要帅气！”他底气十足地喊，一点也不觉得脸红。

　　偏生敖丙还配合了他，点头赞同：“是很帅气。”

　　“……”梨英总算是明白，为何哪吒会与敖丙是朋友了，除了他，大概谁也不会这样附和哪吒的臭美了吧。

　　她偏生要扫他的兴：“那又怎样？反正我没见着，就不算。”

　　“你不讲理！”哪吒双手叉腰。

　　“不讲理”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可真是莫名讽刺。

　　“你等着，等我真身恢复了，我就给你看看，我是多么地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哪吒嚣张地朝自己比了大拇指。

　　梨英憋了笑：“那你可要快点儿。”

　　正说笑着，一个小丫头冒冒失失地冲了进来，喊着：“小姐小姐，不好啦，那个朝歌来的大人，要见你呢。”

　　“朝歌？”一听见这两个字，一种不祥之感，顿时便涌上了梨英的心头。

　　“什么东西？”哪吒并不知晓她先前离开陈塘关的真正原因，这时候也是一头雾水，不知她为何突然慌张。

　　然而当了哪吒的面，梨英还是按捺下心中的不安，笑道：“没什么，就你耳朵尖。”说着起身，“你先跟敖丙玩吧，我去去就来。”

　　目送了梨英离去，一直未怎么开口的敖丙，望着已无人影的门口，秀气的眉微微蹙起：“你不觉得，你姐姐，有点奇怪？”

　　“你才奇怪呢，头上还长角的家伙。”哪吒一如既往地损他。

　　只是嘴上虽要强，可一转头，他还是皱起了眉。他又不瞎，梨英方才离开的时候，那笑里是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了的勉强。

　　在这陈塘关，还有谁能令她如此不开心呢？

　　接待贵宾的正厅内，梨英见到了那位来自朝歌的大人，小小的佝偻的身子，一双眼睛也是细细小小的，只是当那双眼睛望向你的时候，却又精光四射，叫人浑身不自在。

　　“果然，昨日我在街上见到的美人儿，就是李总兵的千金呀。”那位大人皮笑肉不笑，“李总兵不是说，令千金在仙山修行么？如何又出现在这陈塘关呢？”

　　梨英见了他这副小人模样，又听了他这冷嘲热讽的话，难免气不打一处来，抢在了她爹娘的前头，说：“修行便不能回来瞧瞧我父亲母亲吗？”

　　那位大人先是一愣，继而便笑了：“还真是没看出来，小姐还是个直爽的性子，不愧是李总兵的女儿。”他虚情假意地拱了拱手。

　　梨英哼了一声，转头不再去看他。

　　李靖深知这位是个难缠的主，梨英年纪小，尚可如此，他心内虽也鄙夷，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赔了笑，道：“大人，听闻冀州侯苏护大人的千金，已入朝歌为妃，大王既已觅得佳人，这……”

　　那人呵呵地笑：“那的确是位佳人，只不过，依我来看，令千金的容貌，恐远胜其上。李总兵若是也送女入宫，恐怕大王会更看重你李氏一门吧。”

　　李靖出身将门，从来都只以功勋论成败，如今听了这话，不免面上一热，这是叫他，卖女求荣？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掌，瞬间握紧。

　　殷夫人瞧得真切，怕他一时冲动，到时候场面更不好收拾，忙抢先说道：“天色也不早了，我这里叫人备下晚膳，大人且将就用了，休息一晚，如何？”

　　那人知晓，这事不是那么好办的，唯有慢慢磨，况且，他早已有了另一主意，只等时间到了，就好办了。现在既有了殷夫人的台阶可下，他也就顺势答应了。

　　来自朝歌的大人离去后，殷夫人立即便起身：“走，收拾行李去。”

　　“做甚？”梨英不解。

　　“回紫竹林呀。”殷夫人说着，“我亲自送你去，以免路上有什么意外。”她说着，拉了梨英就要走。

　　“不行！”梨英却拖住了她娘，摇头道，“这会子走了，你们又要如何解释？万一朝歌那边怪罪下来……”

　　“也自有爹娘顶着。”殷夫人道。

　　“可是……”

　　“还可是什么呀？”殷夫人跺脚，“我的傻女儿，走吧。”

　　梨英望向了她的父亲。

　　李靖眉头紧锁，也看了她：“这一回，我跟你娘想的一样，无论如何，朝歌，你入不得。”

　　“那宫里都是吃人的地方。”殷夫人又急又忧，“你就是一辈子不嫁人，娘也不要你进宫。”

　　“娘……”梨英鼻子一酸，她心知此事再无回转之地，便道，“我，我明天一早再走，行不行？我想再陪你们一晚。”

　　殷夫人望了她夫君一眼，叹气道：“也罢，只一晚，想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梨英这便笑了：“那今晚，我来下厨，我在紫竹林这段时日，别的也就算了，这厨艺，可是大有长进呢。”

　　殷夫人只笑：“你别给厨房烧了就行。”

　　“才不会呢。”梨英冲她皱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