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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   太和殿书房。

      “臣拜见皇上。”

      “爱卿快快起来。”濯帝从龙椅上走下来,亲自扶起她,道“这几年你辛苦了。”

      “臣惶恐。保家卫国本就是臣的职责。”

      濯帝一顿,收回手,审视起瞿天宁。

      瞿天宁手按佩剑,微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张脸静如沉水。

      当年濯帝攻打天下能一路势如破竹,全因倚仗民间声望很高的瞿家军。而今瞿老将军和瞿清溪都不在了,瞿家已不复前朝风光。濯帝记得瞿天宁出生时,还是他的王妹华阳公主为瞿天宁采生。结果她的性子和那个让他头疼的王妹如出一辙。

      濯帝回到龙座,问道“天宁,今年年纪正好双十吧?”

      “是。”

      “朕记得你小时候很爱闹,每天扎两条小辫子,穿件青色旧袄到处乱跑,别人家的孩子看见你都要躲三分。这几年发生了太多事,朕一直想找机会跟你好好聊聊。”濯帝叹气“朕欠你们瞿家太多了。”

      “皇上言重了。”瞿天宁微微动容“皇上是千古明君,能遇明君是武将之幸。文死谏,武死战,古往今来皆如此。”

      略顿,她继续道“臣虽打了胜仗,内心无半分欢喜雀跃,反倒沉重得很,朝野的勾心斗角之事,臣这样舞刀弄枪的粗人不懂,皇上为臣费的许多心思,臣铭记在心。”

      “你说打了胜仗不高兴,这是为何?”

      “一将功成万骨枯,更别提疮痍满布的边关百姓。”

      “是啊,打仗最苦的还是百姓。你能这样想,朕很欣慰,不愧是瞿家的女儿。”

      濯帝兀自感叹了一会,见瞿天宁始终无太大反应,也就了了。

      “朕今日召你,是想让你与太子见上一面,彼此熟悉一下。”

      “遵命。”

      “天宁。”

      “臣在。”

      帝王沉默许久,挥手“无事,下去吧。”

      瞿天宁低垂眉眼拱手行礼“臣告退。”

      斜阳西挂,连绵不尽的巍峨楼宇接天处仿佛镀了层金光,一列列宫人们脚步快速整齐的在青石路上穿梭,忙碌着各宫晚膳,远处御膳房炊烟袅袅升起,天空中有鸟儿清鸣飞过。
      这些壮丽的建筑,娇俏的宫娥,望不到尽头的青石砖和朱红高墙,一树一草,一花一鸟,一猫一狗,一切的一切,仿佛一幅动态的画卷,井然有序,徐徐展现在眼前,即使再不喜欢这里,也不得不为之动容。

      太子还未下课,瞿天宁站在荷花池边出神。满池肥美娇艳的荷花开得争先恐后,极尽妍丽。

      柔韧的鞭子如电光闪现,一声清啸,瞿天宁手中便多了一朵荷花。

      她静静看着它,心想被困在这四角围城中,开得再好又怎样,再独一无二的景致最终也只能变成孤芳自赏。

      “身手不错。”

      不远处传来一个好听的男中音。

      瞿天宁望去,见一个身披黑色裘衣的男子,从一株宽大的梅树后面走了出来。

      他的长发束在脑后,一根白色流苏穗子卷在发丝里,垂在肩膀前,五官平平,唯独一双眼睛奇异的明亮。他的姿态仿佛刚从天上仙境踏入凡间的神祗,疏离而傲慢。

      男子在离她一尺远站定,似笑非笑的看她。“瞿将军大名如雷贯耳,今日巧遇,当真百闻不如一见。”

      瞿天宁将那件黑底镶金水波纹披风,和腰间昙花一现的玉佩收进眼里,暗道这人从穿着气度来看显然不凡,可言谈举止却让人心生反感。

      “不知阁下是——?”

      “在下云淙。”细长的、微微吊起的眼尾扫过瞿天宁手中荷花,浓长眼睫一抬一垂间,竟有让人失魂的风情,脸上却依然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神情“荷花虽清丽,但太柔弱了些,倒不如……”

      云淙折下一枝梅花,踱到瞿天宁面前,将荷花扔进池子,微微躬身,把那枝梅花放在她手上,“红梅傲雪,其风骨气节才衬得起将军。”

      瞿天宁看着梅花,半晌,忍不住一声嗤笑。

      “将军笑什么?”云淙好奇的歪头。

      “我笑阁下不过是俗人一个。”瞿天宁不以为然,五指并拢,摊开,梅花随即化为一地齑粉。“花终究免不了被采摘践踏,而女子亦有雄心壮志,女子亦可凌霄九天。”

      很多年之后,每当云淙忆起两人初见场景都会忍不住笑,她的眉眼,挺直的鼻梁,她随风飘扬的长发,她的自信坚定和毫不掩饰的雄心,这个天下第一奇女子当时着实惊艳到了他。

      云淙的笑容真真切切的爬上嘴角眉梢“将军说得是,是在下格局浅薄了。”

      瞿天宁有些腻烦,这人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很欠揍“那么,我还有事,先行告辞。”

      “后会有期,将军。”

      “后会有期。”瞿天宁礼让后,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想的是:后会无期才好。

      当今帝王共有四子,太子为最受宠爱的娴妃赵氏所生,今年12岁,皇子中排行第二。其余分别是德妃生的大皇子和华嫔刚生的一对双胞胎。

      据说太子出生时东方启明星异常明亮,紫气缭绕,久久不散,濯帝因此为其起名“星微”。

      “瞿将军!”太子两眼放光的盯着她腰间佩剑,“这就是沧云剑?”

      瞿家人人从武,善用兵器各有不同,瞿清溪善剑,沧云剑就是他最喜爱的一把。此剑出自前朝铸造大师岐六出之手,此人无名无姓,终年隐居在岐山,以所铸神兵利器“岐山六出”闻名天下,也因此被世人称为岐六出。沧云剑是最后一出,其剑身如一汪银白冷泉,无声无息,削铁如泥,剑身从不沾半点血迹。

      “能让我摸摸吗?”太子是个众所周知的武痴,这也是濯帝安排瞿天宁为太子武师的原因。

      “恕臣难以从命。”她不卑不亢的回道。

      墨客格外在意自己的文房四宝,武将对自己的兵器亦是如此。更何况这把剑对她来说意义特殊。

      “好吧,本宫不勉强你。”太子眼中难掩一丝失望。

      当年的濯帝是靠一场场硬仗才赢得了天下,因此对皇子们的武学功课很重视,其实身在固若金汤的皇城中心,能有什么危险可言,危险自有御前侍卫操心。什么教太子武功都是借口罢了,皇帝一是为了保护她,二是为了防她,瞿天宁心知皇帝虽袒护瞿家,也需防群臣百官之口。

      “那么,我们从哪开始练呢?”太子跃跃欲试。

      瞿天宁吩咐侍女搬来一口大香炉,一个铜盆,一张椅子,将一把香折断三分之二插进香炉,下巴一抬“扎马步会吧?”

      “呃,会。”太子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等太子摆好姿势,瞿天宁一一纠正他,将水盆放在他头上,点燃香,便坐到椅子里看书去了。

      才一刻钟不到,太子腿开始打颤。

      “将军……我……我受不了了……”

      “这是轻的。”瞿天宁手中翻着书,头也不抬“我还没让殿下你正午时刻头顶注满水的铜盆手挂两个铁球燃完整把香呢。”

      太子“……”

      肌肉酸痛抽搐过度后就是麻木,反倒没那么难熬了,瞿天宁瞄了一眼快燃尽的香,琢磨着第一天别把小孩吓坏了,于是朝不停焦急看她的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旁边众宫女太监早已成热锅蚂蚁,太子若有闪失他们全都得脑袋落地,可又惧于瞿天宁骇人的气场,简直如踩针毡,此刻得了令,赶忙拿走铜盆,搀扶太子坐下。

      太子四肢僵直脸色刷白,扫视四周,道“你们嘴都给我封严实了,听见没有?”

      一众人等自是抿嘴低头称诺。

      “今天到这。”瞿天宁从怀里拿出一个白色瓷罐,递了过去,“殿下如果觉得身体酸疼难忍,晚上沐浴后可以涂抹在疼痛的地方再稍加按摩。”

      太子嘴角有些抽搐“多谢将军…”

      瞿天宁眼底有一丝戏谑闪过,规规矩矩的行礼,道:“那么,臣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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