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凤代龙》明溯流光

35、原形毕露

　　楚逸为秦蓝梦、沈翠微解围后，回到辉阳殿休养。让良王一人侍疾。还暗中赏了皇后一堆珍宝。而皇后没有一丝松懈，先是将李珂传至椒房殿问话。李珂的回答是：楚逸病后没多久，她便接到太后懿旨去侍疾，她当时还不解为何太后下了前后矛盾的旨意。她这番说辞，皇后当然不信，又问了她几个其他的问题，她全说不知，还因为皇后的语气稍有严厉而吓得抽泣起来，俨然一副受欺辱小女子模样。弄的皇后也没法再继续。
　　在李珂身上没问出个因果，皇后便先让其回去，入夜后又唤来了刘曦月。
　　刘曦月明白，自从她让黄门出宫报信的那一刻起，就必须选择站在帝后这边。
　　当时她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遵皇后懿旨。太后势大，可帝后的势力也不小，况且太后年过半百，估计没几年了。最重要的是——楚逸是大越的皇帝，民心所向，胜算大一些。
　　皇后和刘曦月谈了很久，不仅赏了她一盒名贵的首饰，还表明日后定会护其周全。刘曦月亦表明，会唯皇后马首是瞻。
　　看着刘曦月向自己跪拜的场景，皇后心中充满了斗志。楚逸昏迷事件的始末她已有所了解。很明显，那个时时刻刻向楚逸表达爱意的陆盈心，已经投靠太后。好在她也在不断拉拢人心。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就绝对要帮楚逸取得最终的胜利。
　　另一边，在桃芳阁。陆盈心正沉着脸给一盆花浇水。这花原本奄奄一息，经她之手，竟又重获生机。
　　她的心情很糟，秦蓝梦和沈翠微居然获救了，而且是楚逸亲自前去营救的！她满腔妒火，浇完水后，将水壶狠狠摔在地上。
　　“长使，您消消气。”玉屏上前安慰，“此事既已结束，您生气也无用，不如去侍疾吧！若陛下怀疑上次的酒有问题……您不认就是了。”
　　陆盈心冷笑一声：“不认？你以为陛下傻么？他肯定早就猜到了……就算他没有猜到，我也不想去侍疾！”
　　玉屏不解：“为何？”
　　一抹凄凉的笑容爬上陆盈心的嘴角：“陛下为何会吐血晕厥？还不是因为他不满太后干政！太后是他的亲生母亲，无论如何也不会害了他，只是换了几个官员而已，他至于这般生气么？！”说到此处，她眼中泛起泪光，“他居然将枯燥乏味的国事看的如此之重，甚至为此吐血……他都没有这般在乎过我！既然这样，我何必去侍疾！”
　　“你想侍疾也不可能了，陛下已指定良王一人侍疾。”一道冷若冬雪的声音打断了正在自伤的陆盈心。只见高雪涵挺着肚子，缓缓踏入。
　　“高姐姐，你来了也不叫人通报一下。”陆盈心起身迎接，“姐姐怎么了？说话这般冲，妹妹好像没有得罪你之处吧？”
　　“你是没有得罪我，只是你的所作所为叫我胆战心惊。”高雪涵拨开陆盈心搭上来的手，让多余的宫人退下，质问道，“陛下从前日晚间昏睡到昨日下午，是拜你所赐吧？”
　　陆盈心身上略过一阵寒意，心虚道：“姐姐……在说什么？妹妹听不懂。”
　　“你别再装傻了。”高雪涵分析道，“我刚刚特意问了孙公公，他说，前日陛下去桃芳阁饮过酒。从桃芳阁回到辉阳殿后一个时辰，陛下就困倦不已，用完晚膳便就寝了。陛下酒量不差，且孙公公说，陛下从饮完酒到就寝，脸都没红过！可见陛下不是因酒而困倦！”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怀疑我啊！搞不好是陛下一直忙于选才之事，殿试结束后骤然放松，才会犯困啊。”陆盈心眼神飘移地说道。
　　高雪涵：“那你就把给陛下喝的酒拿出来吧！陛下一闻就能知道是否为当日之酒，所以你休想用其它酒代替！”
　　陆盈心停顿一下道：“酒……已经喝完了。”
　　“喝完了？那不是你新酿的么？难道你只酿了一壶？”高雪涵眼神凌厉，“还是说你为了销毁证据，已将它尽数倒掉？”
　　“姐姐，请你适可而止！”见高雪涵咄咄逼人，陆盈心也怒了，“单凭一壶酒，你就想定我的罪吗？！”
　　“那相思豆手链呢？”高雪涵的新问让陆盈心一惊，“之前我来桃芳阁，你赠我首饰，我当时瞟了一眼打开的首饰匣，看到里面有一相思豆手链！你能把它拿出来吗？”
　　陆盈心支吾道：“手链……我前些日子弄丢了……”
　　“是么？这么巧？”高雪涵撇嘴，“陛下出事后，你的酒没了。嫔妃因相思豆中毒后，你的相思豆手链也没了……”
　　“够了！”陆盈心实在受不了了，“姐姐，你一直温婉和顺，为何今日这般……”
　　“因为我无法容忍你做出此等伤天害理之事！”高雪涵义正言辞，“宫里生活不易，若旁人欺辱你，你可以反击。但那些与你无冤无仇之人，你为何还要陷害？”
　　“无冤无仇？”陆盈心见隐瞒不住，索性眼神变得歹毒起来，“她们跟我抢夺陛下，就是天大的仇！叫我如何不恨！”
　　“真的是你……”高雪涵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尽管早有猜想，可当血淋淋的真相摆在她面前时，她还是难以接受。
　　“对，就是我！姐姐，你没有心悦过陛下，又怎会明白我爱而不得之痛！”陆盈心颤抖地留下两行泪水，她入宫前从未想过，自己的手也会变脏。
　　当她第一眼看到楚逸时，心中就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像春日的潺潺流水，缓缓流向心窝。以前在闺中，她没见过除家人、仆役之外的男人。像楚逸这般面容清润、威仪沉稳的男子她根本无力抵挡。一开始，她还将楚逸视作皇帝，可到后来，她就忘了他是天子，只把他当成自己的夫君，渴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
　　然而现实是残酷的。楚逸还有其他嫔妃，他临幸秦蓝梦、穆媆萍、沈翠微、杜英泉她们的次数不比她少。每当楚逸去别人宫里时，她都心如刀绞，却无能为力，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安慰自己：楚逸没去其他妃嫔那里，若他不来桃芳阁，定是在辉阳殿批折子。
　　她为自己编织的梦境并没有维持多久。楚逸很快冷落了她，不管她怎么抚琴吟诗，表达爱意，都得不到他一丝垂怜。省亲结束后，她满怀思念地带着自己亲手缝制的锦被来到辉阳殿，却目睹了楚逸和秦蓝梦共进早膳的场景，让她彻底崩溃了，从那时起，她心底的良善也死了。她不明白，自己一片真心，为何迟迟不能打动楚逸。秦蓝梦、沈翠微之流一看就是沽名钓誉之徒，为何楚逸会欣赏她们？
　　她心中怨愤，却无法去恨楚逸，她对楚逸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因此她只能去恨嫔妃，恨这些夺了她宠爱的女子，并逐步将心中的恨转化为实际的报复。
　　她先是让董华深夜翻墙潜入昭阳殿，在木架上动手脚；之后又买通永延殿的宫婢，在杜英泉做的糕点里下毒。没多久，她的恶行就被太后发现，太后召她去长信宫，却没有惩罚她，而是威逼利诱，让她为自己效力。
　　她不傻，早就看出楚逸与太后不和。且最令她恐惧的是，她从太后身上感觉到强大的野心，她觉得太后绝不想做吕后，而是想做第二个武曌。
　　想到这里，她惊出一身冷汗。她内心十分煎熬，不想与太后为伍，去害楚逸。
　　可最终，她还是选择站在太后那边。一方面是因为太后手中已有她的把柄，若她不从，太后定会将她害人之事公之于众。另一方面，则是她的小小私心。尽管她明白帮助太后等于害了楚逸，有可能将他从皇位上拉下，但她想着，太后毕竟是楚逸的亲生母亲，怎么也会留楚逸一命。若日后楚逸真的被废，不管是做公侯也好，做布衣也好，他都不会、也没心思再有那么多女人，到时候，自己就是他唯一的妻子，他那时也会明白，谁才是对他真心之人。
　　当然，做了亏心事，她不是一点愧悔都没有。穆媆萍从高台摔下后，愧疚、恐惧、焦虑让她一下子病倒了。杜英泉等人中毒后，她也是有些不安的。所以她拼命寻找赎罪的方法：她抄佛经、救雏鸟、护病花……每做一件，她都在心中安慰自己：我做好事了，能抵消以前的罪过了，上天不会惩罚我了……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高雪涵竟会猜到她害人，还跑来质问她。
　　见陆盈心承认，高雪涵失望不已。她劝陆盈心浪子回头，陆盈心仰天大笑，狠狠拒绝道：
　　“回头？你觉得我还能回头吗？我是作恶了又怎样，我是为了情爱才作恶，比那些为名利作恶之人不知高贵了多少！高长使，我奉劝你别再多管闲事，安心养胎才是。否则……你肚子里的肉能否保住还是个问题！”
　　见陆盈心如此说，高雪涵一阵气闷，她重重喘了口气，警告道：“看在你我以前的情分上，我先不告发你，就当我今日从未来过桃芳阁。可你若再执迷不悟，就休怪我无情！”
　　撂下话后，她便离开了桃芳阁。
　　高雪涵的肚子比前些天又大了些，走起路来都有些困难。陆盈心突然觉得，是时候让高雪涵的身子变轻快了。
　　高雪涵，要怪就怪你自以为是，冠冕堂皇地来教训我。
　　还有，我怀不上陛下的孩子，你凭什么怀上？
　　反正我有了太后这个靠山，我陆盈心也不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