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凤代龙》明溯流光

18、暗道

　　近日天气无常，闷热沉寂的夜晚在一阵毫无预兆的狂风之后，突然变得异常阴冷。大块大块的乌云慢慢显露出它们狰狞的嘴脸，将天空遮的没有一丝月光与星光。伴随着浓重乌云的往往是暴雨，可反常的是，过了许久，没有一滴雨从云中降落。
　　就在一个时辰前，许多人亲眼目睹了秦蓝梦失魂落魄地从椒房殿出来，额头左边还有一块红肿。不到一刻钟，秦蓝梦失宠、失去协理六宫之权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后宫。
　　最先得知这个消息的自然是太后和萧夫人。萧夫人邪邪一笑，倚在榻上品尝起小厨房新做的栗子糕来。
　　“夫人，这下秦蓝梦可该后悔死了，当初不听夫人警告，如今连协理六宫之权都丢了！”红绡笑道。
　　“最重要的是，陛下不再信任她。”萧夫人看着阴暗的窗外，“她没有美貌、没有才情，如今失去了陛下的信任，只做普通嫔妃，以后在宫里的日子可难过了！”
　　红绡：“那夫人，接下来该如何呢？”
　　萧夫人咽下一颗栗子糕：“太后还没有发话，不过我也能猜到太后的意思。叫少府的人‘好好招待’秦蓝梦，让她知道和太后作对是什么下场！”
　　一声炸雷响过，暴雨终于咆哮着倾泻下来。
　　雨下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雨小了些。秦蓝梦睁开浮肿的双眼，看着窗外昏暗的光线。滴滴嗒嗒的雨声扰的她心烦意乱、睡意全无，缓缓地从床上坐起来。
　　冰怜看见秦蓝梦醒了，赶紧叫人伺/候秦蓝梦更衣洗漱，然后命人将早膳端了上来。秦蓝梦上前一看：早膳只有一碗白粥、一个馒头和一碟腌菜。而且粥是冰凉的，馒头又冷又硬像石头一样，上面还有几道裂口；至于那腌菜，则是散发着一股馊味，上面还覆着一层细细的绿毛。
　　冰怜看着秦蓝梦越皱越紧的眉头，劝慰道：“七子，咱们小厨房的供给给停了，说是为了节省后宫开支。以后您的膳食都是御膳房给送。这饭菜虽不好，您还是将就一下吧。”
　　秦蓝梦冷冷道：“我昨晚才出事，今早就开始克扣我的饮食，这不是有人指使的还是什么！太后和萧夫人还真是急不可耐。”
　　冰怜轻轻按上秦蓝梦的手，尽管她苦涩的表情显示了内心的忧愁，但她还是尽力安慰秦蓝梦：“七子，眼下您一定要放宽心，这样才能想办法重获陛下信任啊。”
　　“我当然会想办法。”秦蓝梦跪坐在垫子上，抓起干冷的馒头狠狠咬了一口，边用力嚼边说，“有什么了不起，这点小伎俩就想难住我吗？我才不会让她们得逞！冰怜，你去把这碟腌菜收起来，不许扔掉！”
　　冰怜沉默了一会儿，答应道：“唯。”
　　这次太后布下的局，把秦蓝梦、皇后和楚逸都给迷惑了，夏青鸢的巫蛊事件不过是一个钓饵，引得秦蓝梦参与调查，再派人暗中篡改账本，最终让楚逸对她失去信任。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宫中的失意人除了秦蓝梦，又多了一个陆盈心。她前段日子还颇受楚逸宠爱，可受宠了一阵子后便被楚逸淡忘。
　　“长使，奴婢让小厨房做了一碗银耳莲子羹，您晚膳没进多少，不再吃点东西对身体不好。”陆盈心的贴身宫女玉屏说。
　　陆盈心向银耳莲子羹看了一眼，淡淡道：“你拿去吃吧，我没胃口。”
　　玉屏担心道：“长使，您可不能消沉下去呀，这几天您茶饭不思，奴婢见您都瘦了一圈了！”
　　“是么。”陆盈心看着鎏金神兽镜中瘦削的脸，“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①从前只是读词有感，如今是亲身体会到了。陛下——有十天没来桃芳阁了吧？”
　　玉屏：“长使，您何苦记得这么清楚呢？给自己徒增烦恼。陛下作为君主，必须雨露均沾，长使还是看开点吧。”
　　陆盈心凄然一笑：“看开？哪里就有那么容易，若是后宫每个女子都能看开，就不会有如此多的嫔妃‘缦立远视，而望幸焉②’了。对了，陛下今晚去哪儿了？”
　　玉屏似乎不太愿说，抿了抿嘴道：“陛下今晚……去了丁少使的映雪楼。”
　　陆盈心：“那昨晚呢？”
　　玉屏：“昨晚去了刘少使的竹贞馆。”
　　“别说了。”陆盈心闭眼摇头，“陛下他……他不会去其他嫔妃宫里的，你一定是弄错了！他是在辉阳殿批折子！”
　　随后，陆盈心双手交叉置于胸口，紧闭双眼、喃喃自语，自我安慰道：“对，陛下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他不会去其他嫔妃宫里的。如果陛下没来桃芳阁，那他一定是在辉阳殿批折子。一定是，一定是……”
　　然而不管陆盈心再怎么自我安慰，事实也不会因此改变的。楚逸现在就在映雪楼里，刚用完晚膳。
　　丁琴惶恐不安地站在正在看书的楚逸身边。因为这顿晚膳楚逸用的并不愉快。这是楚逸第二次来映雪楼了，记得他第一次来时，嘱咐过丁琴：若他来这里用膳，映雪楼小厨房就不要在饭菜里放葱花，他从不吃葱的。谁知丁琴根本没放在心上，今晚的晚膳里依然是葱花满满。不管饭菜如何可口，楚逸看到里面那些翠绿的葱花就一阵反胃，不由得斥了丁琴几句。还好丁琴的贴身宫女流丹足够伶俐，帮楚逸布菜时将葱花全部挑出，楚逸才勉强用完。
　　“陛下用碗红枣汤吧。”丁琴急于弥补自己的过失，让小厨房又送了一碗红枣汤来。想不到楚逸看都没看一眼，不耐烦道：“红枣太甜。朕才进了不少油腻之物，你还嫌朕不够腻吗？”
　　丁琴吓得噗通跪倒：“陛下恕罪，妾没能体察陛下心意，是妾的不是！”
　　“求陛下别怪少使，奴婢让小厨房做了一碗山楂汁，酸甜爽口，可解油腻，还有助消化。”流丹笑吟吟地将山楂汁端给丁琴，丁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赶快接过来呈给楚逸。
　　“你的侍女倒是伶俐，”楚逸端起青花小碗喝了一口，看向流丹，“你叫什么名字？”
　　流丹笑道：“回陛下的话，奴婢流丹。”
　　“飞阁流丹，下临无地③。名字倒是不错。”楚逸也笑了。丁琴见楚逸笑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插话道：“流丹这丫头从小就聪明，妾没有她可不行呢。”
　　楚逸觉得丁琴傻的可怜，居然带一个比她聪明、比她俏丽的丫头进宫，若这丫头真的安分倒也罢了，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流丹不是个省油的灯，丁琴却毫无察觉。
　　而秦蓝梦那边，夏青鸢听说了她失宠的事，就赶到碧蓝殿看她。
　　“姐姐，你还好吧，少府的人有没有难为你？”夏青鸢问。
　　秦蓝梦不想把真实情况告诉她让她担心，只得苦笑道：“他们哪儿敢啊。我虽失宠，可毕竟是个七子，是名正言顺的后宫嫔妃，他们绝不敢轻慢我的。”
　　夏青鸢眼中有流光闪过：“说到底，还是妹妹连累了你。要不然，我去向陛下求情吧，求陛下别再生姐姐的气了。”
　　秦蓝梦阻止了她：“不行，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你去劝只会适得其反！”
　　“那可怎么办呀，就让姐姐这样一直受苦吗？”夏青鸢急道。
　　“别担心了，我自会有办法。陛下为了安抚你，马上就要封你为长使了，你千万不可为了我而惹陛下不快。”明明自己处境艰难，秦蓝梦还在安慰别人。
　　夏青鸢无奈道：“那好吧，不过姐姐，你这里若是缺了什么，只管跟我讲，我虽位分不高，但还是会尽量帮姐姐的！”
　　送走了夏青鸢，冰怜欣慰的说：“七子虽然落难，好在夏少使跟您姐妹情深。后宫中能有这份情谊，实在难得。”
　　“是啊。”秦蓝梦合上眼，“特别是经历了这次的事，值得我信任的人又少一个。青鸢的行为就更令我感动了。”
　　冰怜疑惑：“七子是说……”
　　“是皇后！”秦蓝梦瞬间小声起来，并吩咐除冰怜外的宫人都退了出去，严肃道，“虽然这件事是太后主使，但谁能保证皇后不会顺水推舟呢？”
　　冰怜惊惧道：“七子，话可不能乱说啊，皇后有什么地方值得你怀疑呢？”
　　“太多了。”秦蓝梦分析道，“青鸢虽然住在椒房殿偏殿，也不让人把自己被算计的事告诉皇后，那皇后就真的一点儿也不知情了吗？青鸢当时有重大嫌疑，她的安全绝不能出任何问题，皇后应该严密监视她，不会不知道她出了什么意外！”
　　秦蓝梦：“还有，收尾的账本一部分是我在椒房殿查阅的，另一部分是我拿到碧蓝殿查阅的。既然两部分都被人做了手脚，那就说明在碧蓝殿和椒房殿中都有做手脚的人。一开始我也怀疑那是太后派的细作，可后来一想，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竟任由太后迷惑，连个细作也查不出来吗？除非做手脚的人就是皇后安排的。或者她已查明了细作的身份，但想借此事打压我，所以没有处置他们！”
　　冰怜：“您与帝后不是一个阵营的吗？为何皇后还要害您？”
　　秦蓝梦讽刺地笑了笑：“一个阵营又如何？人们都说后宫如战场，可我觉得后宫比战场要凶险的多！战场上你可以与同军的将士们并肩作战、团结一心。但在后宫里，即便是在一个阵营，也照样勾心斗角、各怀鬼胎！我听宫里的老姑姑说，先帝执政期间，瓦叶国军队攻入明阳，先帝带着皇子、公主以及后妃逃往扬州行宫，都到这种地步了，先帝的吉八子居然在行宫里诬陷段八子与侍卫私通！如此危急还不能团结，只会窝里斗！”
　　“七子，奴婢不太认同您的看法。”一向顺着秦蓝梦的冰怜此刻居然提出了不同意见，“奴婢听人说，先帝后宫的争斗要比现在厉害多了，整个后宫简直是人间地狱！太后从一介宫婢成为美人，继而成为太后，其心机和手段绝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到的。皇后睿智，可毕竟年轻，经验不足。太后布下的阴谋、安排的细作若是被皇后轻易看出，那太后岂非浪得虚名！”
　　秦蓝梦左手食指抵在嘴唇上，沉思片刻道：“你说的也有些道理。不过真相到底如何，你我目前都不清楚。自从进宫以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揣度人心，弄的头都疼了。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掌握志怪小说中的法术，能一眼看穿他人心中所想。”
　　再说皇后那边，她已知秦蓝梦失宠，劝了楚逸几句，楚逸却让她好好养病，不用再管此事。
　　“中宫，萧夫人安排在少府的那帮走狗已经开始行动了，秦七子如今处境艰难，您要不要出手帮她一把？”瑾芳说道。
　　“不行。”皇后摇头，“我就算能帮她一时，能帮的了一世么？而且一个事事都需要他人救助的人是难成大器的。秦七子不是那种容易消沉的人，处境越艰难，就能激励着她越快想办法复宠。”
　　瑾芳：“可奴婢觉得秦七子是个多疑的人，若她不能理解中宫的一片苦心，反而误会中宫呢？”
　　皇后道：“那明天晚上你到碧蓝殿去一趟，把我的真实想法告诉她。太后巴不得我们当中出现嫌隙，我必须打消秦七子的疑心才行。”
　　秦蓝梦失宠第二日，蒙钰和穆媆萍来到碧蓝殿看望她。
　　“我和媆萍给你带了些松糕和鱼糕。”蒙钰永远是这种冷淡的语气，“你现在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秦蓝梦笑道：“多谢两位姐姐，我挺好的。”
　　蒙钰白了秦蓝梦一眼：“得了吧，你那撒谎水平也就骗骗夏少使。宫里的人是什么样子我还不清楚么？拜高踩低是常态。”
　　“蓝梦，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想好如何复宠了么？”穆媆萍关切地问。
　　秦蓝梦：“想了个大概，但具体细节还需斟酌斟酌。”
　　蒙钰：“斟酌是应该的，不过你也要抓紧时间，别拖太久。你知道么？今早沈七子去给抱恙的中宫请安，紧接着她就毛遂自荐，说想帮中宫查账。中宫让她试了一下，发现她算的又快又准，不需借助算盘，光用口算就算完了那些出问题的账目，且无一点错处！中宫对她很是赏识。”
　　自己失宠才第二天，竞争对手就悄无声息的出现了，秦蓝梦压力倍增。楚逸和皇后不是非要她秦蓝梦不可，若自己再不重获楚逸信任，就将永远被踢出这个圈子。
　　穆媆萍道：“话虽如此，可你也别太焦急。看你嘴边都起泡了，回头我给你送些药来。”
　　三人正聊着，清宓殿的宫女突然来通报：“良人，敬事房传来消息，说陛下今晚来清宓殿。请您回去准备一下吧。”
　　蒙钰起身：“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蒙钰走后，穆媆萍坐的离秦蓝梦更近了一些，握住她的手说：“蓝梦，我知道如果我向陛下求情，根本起不到作用。可我太过愚钝，想不出帮你的办法。若你有法子脱困且需要我的协助，一定要告诉我，我会尽全力帮你！”
　　“媆姐姐，你有这份心我就很感动了。只是你为何对我这样好，我实在受用不起。”秦蓝梦低头说。
　　“你不必见外，也不必多心。”穆媆萍手上的力度加大了些，“你知道我是个叛逆的。别的大家闺秀都学琴棋书画，我却偏偏爱习舞。纵得家父允许，但还是被家母一天三遍的斥责，说我丢了穆家的脸。入宫后，有不少嫔妃明里暗里的讽刺、嘲笑我；陛下也对我习舞有异议。钰姐姐虽与我交好，可只要一提到习舞这事儿，她便皱眉叹气、面露否定之色。只有你，蓝梦，你从未对我跳舞的行为有过半分的不满、否定和嘲讽。从那时起，我便觉得你尤为亲切，就像找到了知己。”
　　“原来是这样。”秦蓝梦想，“原来她和我一样，都是因为一份‘叛逆’而觉对方亲切。”想到这里，秦蓝梦也握住穆媆萍的手，真诚道：“若姐姐把我当成知己，便是我秦蓝梦莫大的荣幸。这次姐姐帮我一次，来日若姐姐需要，我定当尽我所能帮助姐姐！”
　　“如此便好。蓝梦，你需要我做什么呢？穆媆萍问。
　　秦蓝梦说：“劳烦姐姐明天……不，后天！后天想办法见上陛下一面，然后再……”她对着穆媆萍耳语几句。
　　穆媆萍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确认道：“只是这样就可以了吗？”
　　“这样就行了。到时候我自有办法复宠！”秦蓝梦信誓旦旦的说。
　　“蓝梦，这个给你。”穆媆萍从手腕上摘下一粉紫色的手镯，“这是秦郡独有的芙蓉玉，其颜色最适合女子佩戴。今天我把它送给你了。”
　　“多谢姐姐。”秦蓝梦没有客套，摘下自己的项链，“这是东北冬罗人的项链，我送给姐姐当做回礼。”
　　碧蓝殿里一片祥和之气。冰怜在一旁默默祈祷：后宫人心叵测，但愿这穆长使是真心待我家七子，千万不要辜负了她。
　　天色渐晚，穆媆萍便回了昭阳殿。她才没离开一会儿，瑾芳就来到碧蓝殿。秦蓝梦突觉好笑：自己失宠，照理说碧蓝殿应冷冷清清才是，怎么反倒人一波接一波的来，她自己都有点不适应了。
　　“奴婢给秦七子请安，秦七子长乐无极。”瑾芳道，“中宫知秦七子失意，特让奴婢来传话。中宫说她知道秦七子是被算计的，现下正在查椒房殿中的可疑宫人，另外……”瑾芳的声音低了几度，“中宫让七子您多留心一下碧蓝殿的人，搞不好也有太后派来的细作。”
　　秦蓝梦微笑道：“多谢中宫关怀，我会注意的。”
　　“还有，中宫说想必您已经听闻沈七子查账的事了。希望秦七子不要过于介怀，协理六宫这事向来是由多个嫔妃参与的。中宫打算等陛下气消了就去为您求情，还望七子您自己也加把劲，早日想办法复宠，到时候中宫还会让您协理六宫的。”瑾芳说道。
　　秦蓝梦：“这个自然，中宫本就说过，若我发现别人也有协理六宫的能力，就把她介绍给中宫。我不会介意的。”
　　瑾芳笑道：“那就好。中宫说少府的人拜高踩低，您现在处境困难，让奴婢把这盒千层糕交给您。”
　　秦接过盒子道：“多谢中宫了，请姑姑转告中宫，妾定不辜负中宫期望。”
　　送走瑾芳，秦蓝梦回到寝室，坐在榻上：“看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冰怜问：“七子是打消了对中宫的怀疑么？”
　　“是啊。”秦蓝梦仰头看着雕花房梁，“倘若中宫外善内恶，她就不会让瑾芳把话说的如此明白，反而会装出无辜之相，说任用沈七子是无奈之举。况且她知我被克扣饮食，若是想装好人，大可送来山珍海味，保我三餐无忧，从而使我更加感激、依附她。但她并没这么做，只让瑾芳送来一盒点心，因为她想激励我自己努力复宠。”
　　冰怜笑道：“七子既然放心了，就赶快休息吧，养足了精神才能想法子啊。”
　　秦蓝梦正想歇息，忽听得一阵细小的“嗡嗡”声，双手一拍，“啪”的一响，掌心中多了一只蚊子的尸体。
　　冰怜不满道：“少府不仅克扣饮食，连驱蚊的熏香也不给了，难怪会有蚊子。”
　　“等等。”秦蓝梦凝视着掌中的蚊子道，“冰怜，刚才我打蚊子时，你有没有听到我击掌的回音？”
　　冰怜想了想：“这么说，的确有。”
　　秦蓝梦眉头越皱越紧：“我以前从未细想过，这碧蓝殿并不是特别宽敞，也不空旷，为何会有回音呢？之前媆姐姐也说过在碧蓝殿说话时有回音……”她陷入思考：自己曾去过的宫殿中，熹华殿、韶音阁、桃芳阁、昭阳殿、清宓殿没有回音，辉阳殿、椒房殿、长信宫有回音……难道……秦蓝梦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小声对冰怜说：“冰怜，快帮我找找，这里有没有暗门、机关之类的，快！”
　　两人找了一阵，冰怜发现了不对：“七子你看，这盏雁鱼灯与其它宫灯不同，它拿不起来！一开始奴婢以为它就是固定在地上的，可现在……”
　　“不管了，先试试吧！”秦蓝梦对着雁鱼灯上下摸索，最后发现，铜雁那短小的尾巴是可以转动的！
　　随着秦蓝梦慢慢转动雁尾，睡塌紧贴着的那面墙居然动了起来，然后缓缓移开，出现一个入口。
　　“果然和我猜的一样……”秦蓝梦向入口一步步走了过去：“碧蓝殿中有暗道！”
　　冰怜随秦蓝梦一同进去，看到暗道入口里面的墙上有一个巴掌大的圆形金属按钮，冰怜一按，暗道门便缓缓合上，殿内宫灯的雁尾也转回原位。
　　暗道很长，里面没有灯，全靠墙上镶的夜明珠照明。两人快速走着，想看看这暗道究竟通往何处。
　　“真没想到，碧蓝殿内居然也有暗道。”冰怜说。
　　秦蓝梦：“是啊，以前看史书和古籍，只提到帝后、太后和太子的宫殿有暗道，以防不测。碧蓝殿是后妃所居，怎么也享有如此待遇呢？而且这暗道看起来年头不长，应该是先帝在位时修的吧，这么说宋夫人还真是得宠，先帝竟破例为她修暗道！”
　　冰怜：“瓦叶国军队攻入皇宫后，许多宫殿惨遭劫掠焚烧，碧蓝殿也未能幸免。这暗道应该是重修碧蓝殿时偷偷修的。”
　　走了许久，两人总算到了出口，出去后发现外面是一片极为广阔的区域，有一些杂草、石头和一条细细的小水沟。
　　“好长的暗道啊！已经到城外了吧！”秦蓝梦感叹。她转身望着依稀有些灯火的明阳城，突然有一股久违的轻松。在这里，她不必像在宫里那般小心翼翼、谨言慎行，就算大喊一声也不一定有人听见。秦蓝梦不由得想到离开东北前，因为要入宫，学自然是不能上了，那晚她办完退学手续，离开学堂，当她站在学堂外面，看着依旧灯火通明的学堂室内和窗上的学生影子，瞬间有一种放松感，她再也不用被关在里面为繁重的学业所累了。
　　学堂是不用再去了，但皇宫她还是要回的。不说远的，她可是已经决定大后天展开复宠计划！

---

作者有话要说：　　①出自宋代李清照《醉花阴》
②出自唐代杜牧《阿房宫赋》
③出自唐代王勃《滕王阁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