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木霭

10、第十章

　　“叶将军，天色有些暗了，我想休息了。”天色渐晚，天边翻起了鱼肚白，这似乎是傍晚将近的标志，橙红的晚霞有些异于平日，可白碧溪怎么也想不到是哪里怪异。
　　“好，你好好休息吧，明日我再过来。”叶梵楠陪了白碧溪一整天，这一整天她都未休息，有伤在身的她已经经不起折腾了。
　　白碧溪也不再回话，走到床边脱下鞋子便躺在了床上，听到了关门的声音后，她才慢慢转过身，眼神看向窗外。江南的夜色果真是美，皎洁的月亮，地上斑驳的树影，远处，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座小桥安静的睡着，河水似乎不再流淌，而是化身为一面铜镜，投射出月亮的影子，伴着不知名的虫鸣，白碧溪的心出奇地平静，多想一辈子都留在这儿啊，只是……这，已经不可能了。
　　翌日清晨。
　　晨起霜重，正值深秋的季节本就带有寒意，挂在草头的露水还未滴落，叶梵楠很早就来了这里，昨晚的他难以入睡，有一种强烈的不安在敲打着他。
　　“碧溪？”叶梵楠试探性地唤了一声屋内的人，无人应答，“碧溪你在吗？”此刻，那种浓烈的不安已经占据了他的心，“碧溪？碧溪！”叶梵楠敲着房门，一开始只是轻叩，后来怕她听不见便改为用手拍，大力地拍，可屋内却始终未听见一丝声音，安静得可怕。
　　叶梵楠已经顾不得其他了，一掌下去门就被劈成了两半，可见他是使了多大的法力。屋内整整齐齐的，什么都按开始的样子摆好的，仿佛没有人住过的痕迹，空无一人，叶梵楠快速地走向床边，想要找到那人不是走了，只是外出散步了的证据，可一切却完美无缺，没有丝毫遗漏，他颓唐地坐在床边，摸着体温散尽的被子，丝丝落寞与痛楚涌上心头。忽然，枕边的一封信吸引了他的注意，他落魄地拿起那封信，久经沙场，经常舞刀弄枪的双手竟有些颤抖。
　　叶将军:
　　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已走远，请勿大费周章地寻找我这个天下罪人。呵，你说可笑吧，明知我出去就是送死，可我还要出去，叶将军是否觉得我这人不可理喻？罢了罢了，不管你是怎么认为我的，我白碧溪都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俗话说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如今，这恩我怕是报不了了，来世吧，叶将军，若有来生，这恩必报。恐怕你还不知道我为何要离开此处吧？我父亲之前的部下已有大批人叛变，如今正集结着打算再次攻入中原，上次我集结的便是那良心未泯的其余魔教之人，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凭我一人之力无法平息这场叛乱，所以我才密谋着这件事。若是我死了，请叶将军将我葬在魔宫前，从前那儿叫碧溪谷，现在看来不会有人再记得这个名字了吧，叶将军，就立一个无字碑吧，我不配拥有铭文。请在我的坟前种上一株桃花，不求百里千里，只一株就好，我只想闻着熟悉的花香长眠于此。此外，不要告诉凌璟珣我的事情，这是我死之前唯一的遗愿。碧溪在此先谢过叶将军了，勿念。
　　白碧溪书
　　没有日期，也没有长篇大论，就那么寥寥几句话，却表明了白碧溪赴死的心。叶梵楠看着刚刚天公才下的淅淅沥沥的语，冲进了雨帘，牵起平日里不怎么骑的马，
　　，马蹄声渐行渐远，溅起的雨水起起落落，在泥泞的路上，叶梵楠只想拿着这封信去找那人，如今，只有那人才能去阻止白碧溪了。
　　约摸一日过后。
　　这已是叶梵楠最快的速度了，若是平日，从江南到边疆少说也得五天，只是现情况紧急，他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
　　“彭长老！彭长老！”一到边疆，不等牵马的人给他行礼，叶梵楠一身轻功便飞上了城楼，大声叫着彭叔，神色急切，在房门的侍卫本想开口呵斥，可一见是叶梵楠便退下了。
　　“叶将军？”“嘎吱”一声，彭叔皱着眉头打开了房门，但见来人，彭叔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进来说话。”一边把叶梵楠请进屋，一边关门。
　　“彭长老，不用了，情况紧急，您告诉我凌相在哪儿就好。”叶梵楠站在门前没有动，只问着凌璟珣的住处。
　　“哦，在最里面那间，叶将军，您这么急是京城出……”彭叔指了指最里面那间房，然后问叶梵楠发生了什么事，可谁知话才问出一半眼前之人就不见了。
　　“凌相。”凌璟珣许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在叶梵楠要敲门的瞬间，房门开了，显露出平静的脸庞。
　　“嗯，什么事？”叶梵楠本是在江南照顾着白碧溪的，顺便处理京城的一些琐事。此刻这么着急地过来找他，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您自己看吧。”叶梵楠从袖中拿出书信递给凌璟珣，语气带些责备与深深的无奈，“虽然她说不让我给您看，但即便她恨我，我也会这么做。”因为，她心中最爱的是你啊。这后半句话，叶梵楠还是咽了回去，如今他不敢再奢望什么，只一心期盼她能过得好好的，快乐就好，不管她跟谁在一起，他都会默默祝福。
　　“碧溪？”除此之外凌璟珣再也想不到是何人了，他拆开信封，展开看了起来。多看一分，他的脸色就阴沉一分，读到最后，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若此刻有人招惹了他，他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碎尸万段也极有可能。原来，她不是复仇，原来，她要帮中原平息魔教叛乱之军，原来，之前都是道听途说，轻信了小人之言，误会了她，原来，她已经走了。
　　“叶梵楠你告诉我她在哪儿！”明明是一句问话，可从凌璟珣口中说出来却硬生生地转成了命令，之前“叶将军”的客套话凌璟珣再也顾不上了。
　　“我怎么知道？要不是你她会这样么！她留下这封信人就找不到了，你不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吗？你去找啊！”被凌璟珣扯住衣领的叶梵楠也不管什么君臣之礼了，通通抛之脑后，对着凌璟珣就是一通大骂。
　　“对啊！我可以找啊！”凌璟珣像是突然醒悟似的，顾不得叶梵楠的骂声，冲了出去，连房门也来不及掩上，只留下被卷起的灰尘，此时的凌璟珣脑海中只有一个:碧溪，等我。
　　而另一边。
　　“右护法，您也知道，左护法麾下的大批魔军都已叛变，若不平息，定会重蹈覆辙，像当年我爹那样，右护法，您看到过这样的景象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满地骸骨，鲜血像是发了疯似的布满了每个角落……”白碧溪顿了顿，哽咽着继续说道，“我不想再看到如此之景了。”继而恢复平静，像是之前说话的那人不是她。
　　溪水潺潺，右护法盯着身侧的流水，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可以见到右护法的倒影，眼神中充满了震惊，不复来时的严肃，他脸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松动，就连神情也柔和了不少。
　　“一切谨遵小姐吩咐。”右护法收回盯着溪水的眼神，“小姐，您长大了。”感叹了一句。今日白碧溪召他前来，他本以为她是想要为白魔主报仇，生灵涂炭，这本就是天下人最不愿见到的事情，包括他这一派之人，可谁曾想曾经那个善良的小姑娘依旧还是那么善良，本性未变。
　　“右护法，长大了有什么好的呢？”白碧溪轻声说道，似是陷在了回忆中，“这样吧，您准备一下，明日便平息叛乱吧，若拖久了，恐生变故。”就在右护法以为她不会再说什么时，她出奇地开了口。
　　“好。”不想打扰这寂静的气氛，右护法轻应了一声便悄悄退下。
　　徒留白碧溪一人在此。望着远处的桃花，粉粉的一片，甚是好看，碧溪谷总是这么有灵气，这谷上的万物都是生生不息，永开不败，一年四季这花都会开着，这水不会干涸，这草还是那样嫩绿，只是这人心，早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