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擦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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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灰蒙蒙的。
远处的云一层一层接连不断地压过来，压过高楼林立，喧嚣繁华。
有些略显狂躁的风像叛逆期的孩子，踩弯树枝，带着不容抗拒的气势把人拖得向后一个趔趗。
温恒从寝室楼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情景。操场已经没多少人了，空荡荡的只有呼啸在教学楼后新建空楼的回声，似鬼哭狼嚎，莫名心悸。
“跑！”喊声的同时头顶上空传来呼啸。
温恒没有丝毫犹豫，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做出反应，几乎是向前扑过去的，紧跟着身后传来的重物落地碎裂的声响，他匆忙间惊险地回过头，看见地上散了一堆的铁棚残渣。
应该是风太大了，竟然生生刮掉了寝室楼顶的檐棚。
楼道阴影中慢悠悠地晃出一个人，步调温吞散漫，仿佛方才厉声命令的不是他。
此时临近上课，想看热闹的人被当堂老师塞进教室，执勤校卫立即赶来收拾这虚惊一场的事故。
那人绕过铁堆，先一步来到温恒跟前。温恒爬起身，对他报以谢意的微笑。
那人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没事？”
“没事，谢了啊。”
“嗯。”
“诶，同学你哪班的？我下次……”
“不用。”
“那……”
“走了。”
“……”
慵懒的态度，简短的话语，相似的尴尬，还有那张面无表情的娃娃脸，这种似曾相识的熟悉的感觉，温恒觉得自己没有认错人，下意识上前拽住他。
“同学我们见过几次的。”
那人扫了他一眼，“不知道。不认识。没见过。”然后轻轻挣开了温恒的手，继续往教学楼走。
“……”稀奇，竟然一下迸了三句？
等等？我的重点是这个！？
温恒没有急着再追上去询问，隔了一段距离后才偷偷跟在他身后，看着那人进了教室。
高三一班？比我大一级？
“学长啊……”
无怪乎他这么惊讶，光那一张娃娃脸，若不是身高足够，认成初中生都有可能。
时间倒回一月前。
温恒初次来到这座南方小城。
2
出火车站的时候，外面飘着小雪。
温暖的南方，竟然罕见地下起了雪。
“哇！快看快看！有雪！”
“好漂亮呀！我第一次在南方看到雪呢!”看到这场景的人已经不自觉拿出手机拍照发朋友圈。
他无动于衷，面相温和，却无端浸了寒意，甚至露出反感，如同雪一样罕见。
“啧，还真是阴魂不散哪。”望着漫天稀稀寥寥熟悉的白，温恒十分郁闷。
长在北国，雪并不是什么稀罕物，那东西不蕴含美丽，而是阻碍。
简直……像是跟着他来到这里一样。
眼睛被风扫得有点痒，他空出提包的手揉了揉，等模糊视感散去之后，倒映出一抹暗绿突兀的身影。
没有说话，没有走动，一件臃肿的军大衣兜头笼罩，只留下一双眼睛，安安静静地仰头站在那里。
那双眼，黑得明亮，就连局外人也能感受到里面盛着的欢喜。
有雪落进去，激起一阵涟漪。
他不适地眨了眨眼，雪花便化成了水，顺着眼角淌下，瞳仁里，被浸润后，更加熠熠生辉，似夜晚淬了星光的湖水。
有感应般，他望了过来。
温恒对他友好地笑了笑，自然地转过视线。
他要去市区。
半小时后……
温恒意识到一个问题，他被人跟踪了。
因为他不止两次看到那个穿绿色军大衣的人影出现在他视野。
不过看样子应该没什么恶意。
温恒率先走过去，调整了脸上表情，让微笑保持最适合的幅度。
“您好，请问是有什么事么？”
看不出年龄，但会在公共场合穿着老式军大衣的年纪……温恒试探地用了敬语。
那人转过头，眼神有些疑惑，还有点莫名其妙。
“……”没回答，并且错开身不理他。
温恒礼貌地保持着微笑，问题却干脆直白起来。
“请问，您跟着我是有什么事么？”
“……”
还是看了一眼不理他。
“喂！温恒！你干嘛呢！”
不远处有人扯着大嗓门凌空喊他，脸皮厚成墙丝毫不惧尴尬的做派除了他的童年死党华简默也是没谁了。
温恒朝声源望去。果然。
拉风的敞篷跑车前隐约看见一坨上窜下跳的人影，大冬天的开敞篷，衣服裤子还都漏洞，看得人很想问一句兄弟你风度有了温度还好吗？
名字跟性格相差甚远，妥妥的名不副其实。
温恒最后看了那人一眼，依旧是置身事外的模样，索性离开了。
“你这是……”
“怎么样？兄弟我够撑场面吧！”
温恒面不改色地接了没说完的话：“偷了谁的车？”
“……”
华简默顿时又哭又嚎：“嘿诶？你这没良心的，在你眼里我就是这种人！？哼！甭想人家理你了(Д`)”
有时候男生嗲起来，也能要人命。
周围人纷纷投来微妙的眼神。
温恒有点儿想走。
对不起，打扰了，我其实不认识这货。
他捏了捏眉心，随口转移话题：“话说你来干什么的？”
“接你啊。”说好不理的某人现场表演真香场面还不亦乐乎。
“我有地图。”
“你看得懂？”
“导航。”
“大少爷你可得了吧，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华简默拍了拍温恒略显僵硬的背，“别逞强，地图这东西，对你来说难度系数太大，怕您老人家记性不好嘞，又自个儿折腾自个儿。”
“……我还认得路。”温恒唯独在这件事上有点执着。
“路痴我没少见，像您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路痴还挺稀有。走吧!快上车!我要饿死了！”
车子即将发动时，温恒下意识朝那抹绿色人影的方向看。那人竟不知什么时候已摘了帽子，脸上稚嫩一览无余，竟是个差不多年纪的少年，长了张娃娃脸，神情却十分淡漠，平白多了分少年老成的气势。
少年懒懒地抬起手向他身侧方一个女人挥了挥，那手似有千斤重，他挥得很缓慢 ，像点了慢回放的视频 。
“你在看什么？笑这么诡异？”
“没什么。”
度若回到店里，脱下落了雪的衣帽，小姑收拾好进购的货物，得空揉了揉他的头，觎向他面无表情的脸。
“怎么了小若？一脸吃屎的表情，遇上什么不高兴的事儿了么？”
“……”先忽略吃屎这个字眼。
“恩……遇到个怪人。”
“怪人？什么怪人？”
“莫名其妙绕着车站走了四圈，莫名其妙盯着我看，还莫名其妙跑过来说我跟着他。”
“你今天也很莫名其妙地一次性说了这么多话，还一个词说了三遍。”小姑笑着打趣道。
“……”度若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哈哈哈，好了好了，不搞你了……诶对了，你不是记不住人脸么？怎么知道他绕了四圈？”
度若习惯性忽略小姑话里不恰当的“搞”字，淡淡地回道：
“因为他笑得像个神经病。”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擦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