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祇侍：落凡的神》夏禾若花

9、5-1

　　席恩和聿紫璃成为室友的日子也不过了十几天，虽然不能称上很了解对方，但他还是明显注意到，他的室友这阵子心情很不好，周围都带着一股极低的气压，好像死了爹娘般的愁云惨雾──他不知道，聿紫璃凑巧就是死了爹娘。

　　席恩不敢问，成日怯生生的望着聿紫璃，想安慰她，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害怕对方出意外的他，便亦步亦趋的跟着聿紫璃行动。当她肚子饿要吃饭，席恩就会默默跟上付钱；用风魔法搜索百龄草，他也会乖乖一起放魔法；去浴室洗澡的时候，他只揪着自己衣服，坐在房里等着，哪都不去；就连聿紫璃要到夜月系馆上课，席恩都会偷偷跟着，确定她安好进去后，才会前往自己的系所。

　　对于如此紧跟在后的小尾巴，聿紫璃不是没想过要一人独处，可当她面色如黑地对着席恩，还没开口说话，就先败在那双无辜的琥珀大眼下。她明白，席恩这是在担心她，而她又怎能对着一个真心替担自己担忧的人发脾气？

　　几天下来，聿紫璃紧绷的表情也被席恩给软化了。

　　神族拥有近乎永恒的生命，为了维持世间秩序，也会负责管理凡界的轮回流转。聿紫璃也有担任过过轮回引领的任务，对生物的生离死别早已看淡，也明白那是生命最终的结果，只是这条意料之外的消息，还是将她的心头压得喘不过。

　　身体出现变异，落进凡间无法回归神界，消失的一千年中，至亲在战争中离世，不论哪一样，都给她十分大的冲击。

　　可是她又能如何？呼出一口气，聿紫离望着窗外蓝蓝的天空，在那上头更加遥远的地方，才是她的故乡，即便勉强自己，聿紫离也必须接受现况，适应凡界，只有这样，她才有机会寻找回去的方法。

　　想通这之中的关节点，聿紫璃只有头几天沉浸在低靡的情绪里，接着将所有精力都扑撒到凡界研究和百龄草的寻找上，不仅搜索比预先来得有效率，就连魔力也因反覆消耗冥想而有所增长。

　　虽然还没找到百龄草的线索，但看着自己逐渐壮大的魔力，聿紫璃相当感动。

　　除了魔力的收获，聿紫璃也把凡界的情形摸了个大概。在二次神魔之战后，各大种族之间的分歧争吵越发严重，所有种族退回自己的大陆里，不再与外族有任何接触，人族更是从战争结束后，有八百多年没见到其他种族。

　　人族所居住的大陆为于凡界中央，又称希尔德大陆，由五个国家所划分支配，每个国家所信仰的神祇都不同，并各自拥有一座由上位神降下守护之力的学院，就如司墨羿一开始所言，战神便是洛华学院的守护神。

　　但聿紫璃所待的洛华学院较为特殊，不属于这五个国家之中，而是独立建立在东北大陆外的海岛上，且这座岛就是当年四方女神殒落之处，幻族的领地，夏砂岛。

　　聿紫璃相当不解。据她所知，幻族可是比精灵更接近神族的存在，虽然族人稀少，但其惊人的战斗力在一次神魔之战时，给她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而神魔之战前，幻族对人族就不太来往接触，甚至拒绝人族踏入夏砂岛一步。

　　在她看来，就算幻族只剩一名，要拦下人族也是绰绰有余，但为何人族学院会建立在幻族里地？最后一名幻族又去哪了？

　　“墨璃……”

　　“怎么了？”聿紫璃将视线移回，此时的她与席恩两人坐在房间内的书桌前，书上散乱着几张魔法卷轴，还有她从图书馆借回来的历史书籍，摊开的页面正是夏砂岛的相关纪录。

　　“在风和武者两系馆旁边约二千七百尺的梅林后面，那边没办法探索，被挡住了。”席恩蹙着眉，小手紧紧抓着学院地图，指了一个满是树木，只绘有一朵梅花的地方。

　　洛华学院的树木很多，种类更是不少，但仿佛是有人刻意规划栽种而成，形成好几十处的植物林园，就如席恩现在手指的梅林，还有宿舍到夜月系馆之间的桃花林与竹林等。

　　聿紫璃看着席恩所指的位置，自己也放了探索过去，却如同石子丢入水面，渐渐无了声息，意外的挑起眉，聿紫璃又反覆试了几次，结果都是如此。

　　“怎么办？”席恩有些紧张，他看聿紫璃好不容易从低潮恢复，实在不想因为探索的事而让她不开心。

　　聿紫璃从席恩的眼里能感受到他的担心，给了对方一抹浅笑，聿紫璃伸手捏了捏席恩的脸颊，”不要紧，我们换往东方探索吧。”像席恩这么懂事的好小孩要上哪找？根本超稀有的啊！

　　“我、我不是孩子……”席恩红着脸小声的抗议，但那微弱的声音一点作用也没有，就被聿紫璃理所当然地忽视过去。眼看抗议无效，席恩只好扁着嘴，照着地图的另一个方向施放魔法。

　　其实他是想说，他们一样大吧？聿紫璃勾起唇角无声地低笑着。

　　隔日一早，聿紫璃就去潘特那里请了上午的假，再绕到市集里买了一张□□。套上之前买的水蓝便装，聿紫璃将□□给戴上，原本素白的面具一贴到聿紫璃的脸，就立即起了变化，精致漂亮的五官在转眼间化成一张平凡的路人面孔。

　　当初在买面具时，聿紫璃可是相当的心疼肉痛。□□属于炼金成品，不过炼金术在人族中的发展并不纯熟，会的人也不多，因此一件好的炼金品，价格便不便宜。聿紫璃找了好几摊，才发现这张勉强入眼的易容道具，其他的不是缺点过多，就是有副作用在，犹豫挣扎了许久，她还是买下这张面具。

　　败家地把司墨羿的钱花掉大半，聿紫璃很没志气的想着，不知百龄爷爷接不接受赊帐？如果可以，她愿意吃十天半个月的百龄草羹……

　　再次确认自己的变装没有问题后，聿紫璃凭着昨日记下的地图位置，朝着那处有问题的梅林出发。

　　为了做到彻底伪装，聿紫璃打算重头到尾都只用水属魔法，就连风系的加速咒都没放，导致在行走的路程上，就花去她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抽了抽嘴角，聿紫璃有些无力，以往她在神界能用神术驭云而行，何时有过如此长时间的行走？光这梅林来回的一趟路程，大概就能抵她在神界一整天的行走量了。

　　一路上来，身旁光秃无叶的树林却还是不曾变过，百般无聊的聿紫璃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却突然闻到一阵轻浅的梅花香，定神一看，她已经踏入梅林范围。

　　此时正是梅花开放的季节，朵朵梅花绽放于枝头，虽然没有雪花相伴，却也十分的艳美动人，聿紫璃伫足欣赏了片刻，便继续朝梅林深处探去。聿紫璃顺畅地在林中行走，一边在心里估算着距离，当她觉得差不多抵达问题地点时，一阵寒风突然刮起，带起片片梅花瓣。

　　抬手挡住那些迎面飞来的花瓣，聿紫璃从透过微张的指缝间细看到一抹白影，那人靠坐在梅花树上，身着银流云绣纹的月牙白长袍，鸦黑的长发束于脑后，枝桠遮去了部分阳光，只留下零碎的光芒撒在他身上，带出一幅美人伴花的绝美景色。

　　像是注意到聿紫璃的到来，那人回过头，黑眸没有一丝的情绪起伏，只是轻轻地看着她，没有出声。聿紫璃这才看清对方的面容，一瞬间看直了眼，饶是见过无数神族美貌的她，也被那身淡雅出尘的气质和容貌所惊到。

　　“梅花妖精……”聿紫璃直勾勾地盯着人看，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原来千年不只改变许多事，就连花树都能生妖精了吗？

　　“这不是妳该来的地方。”那人像是没听见她的话，淡淡地说着，树影将他表情遮去，只留下那弧度隽美的下颚。

　　他一开口，聿紫璃就明白自己误会人家了。

　　妖精有别于精灵，是依附物体并吸收天地间的精气所化型而成，模样型态没有一定，从高大威严的龙形到拇指纤小的精灵等，各式模样都有，这些妖精的唯一的共通就是，他们都没办法发出声音。

　　“我迷路了，这里是哪？”认清对方是人类，聿紫璃立刻露出萌萌的甜笑，一脸天真。

　　但很显然的，这招对眼前的少年是无效的。

　　“回去。”对方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淡漠地吐出两个字，再次回头望向那梅林深处。

　　“妖精哥哥，我迷路了，要怎么走？”既然都说错了，就错到底吧。

　　少年再次轻轻地看了聿紫璃一眼，也没出言否认那句”妖精哥哥”，只是伸出白净的手指着聿紫璃的背后，”走到底就能出去了。”

　　“哦。”聿紫璃假装回头看了看，心里犹豫着是要继续赖下，还是就此先撤退，”谢谢妖精哥哥，我还能再来吗？”

　　“不要再来了。”少年垂下眼帘，声音相当的轻，一点也不像在警告人。

　　偷偷望着他因树影遮挡而朦胧不清的侧脸，聿紫璃只觉得少年有一股淡漠冷清的感觉，就连望着梅林的眼神都没有任何情绪波澜，好似与周围景象完全地融入，不曾有任何自我情感。

　　聿紫璃努了努嘴，”好吧，妖精哥哥，那我走了！”说完，她转身过身，顺着少年指示的方向离开。

　　只是当她远超出少年的视线范围后，聿紫璃”哼哼”地自笑两声，一个拐弯，从另一个方向走入梅林。他只说那边不是她该去的地方，但没说另一边不行吧？

　　聿紫璃抱着愉快的心情走着，只是当她快到探索无法感知的位置时，那一抹白色的身影又出现在她面前。

　　聿紫璃意外地看着少年，她分明有确定少年没有离开的啊！

　　“妳又来了。”少年站在树下，神情淡漠地望着她。

　　“那些树长的都一样，绕的我头好昏呀！”聿紫璃眨着眼，十分无辜地望着少年。她绝对不会说她是故意的。

　　“直走，不要转弯。”少年似乎没被聿紫璃的表情所萌到，指出一个方向后，目不转睛地看着聿紫璃，像是要确认她真的离开。

　　“哦──”聿紫璃拖了个长音，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少年，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不只对方要确认她的动向，她也要确定他没有跟着她。

　　再次出了梅林，聿紫璃特地又走了几百尺的距离，这才拐弯从梅林南边进去。东边遇到人，北边也马上被抓到，从南边总该没问题了。

　　不过很显然的，聿紫璃的算盘都打空了。

　　望着那一抹月牙白，聿紫璃很想大声询问为什么，她明明亲眼看着他在原地，也没感受到任何魔力探索，那怎么会走到哪都能遇到这家伙？

　　“又迷路了？”少年目光沉沉，相较于前两次，这次的眼神多了些许生气，仿佛是真正地将聿紫璃看进眼底。

　　“呵呵，是啊……”聿紫璃干笑着，她敏锐地察觉到少年的眼神变化，暗自祈祷少年不是对她生气了。

　　“需要我带妳出去？”

　　“不，不用麻烦妖精哥哥了。”听着那没有起伏的语调，聿紫璃不由得捏了把冷汗，”呃……妖精哥哥一直都在梅林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少年微微偏头，语气终于有了些许变化，困惑地问着，”妳早明白我不是妖精，又为何一直装？妳并不是一般小孩。”

　　被人当场戳破的聿紫璃大囧，这还是头一个如此直接拆穿她的人，就连那只狐狸也是任由她披着小孩伪装，哪曾这般直接了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