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祇侍：落凡的神》夏禾若花

12、6-2

　　警告了班杰宇，聿紫璃和席恩便悠闲地度过剩下的海上旅程，起初席恩还有些害怕不安，但几天下来，不只班杰宇没找他麻烦，见到他还会自己绕道离开。时间久了，席恩也慢慢安心下来，放开心绪地和聿紫璃玩闹。

　　两张任务的持行时间不同，潘特给的蓝标任务没有期限，但伊兰给的红标任务则有指定的时间。两人协商过后，决定先解决聿紫璃手上的蓝标任务，再去解伊兰给的双人任务。

　　根据任务指示，这只是一个送信任务，但收信的人住在非常奇怪的地方，也就是东之国北端的岩峨山上。对于岩峨山，聿紫璃并不了解，也只是按着地图路线前进，直到了岩峨山下，她才明白潘特那句”任务滞留下来”的原因。

　　岩峨山虽说名字里有个山字，却是一座高耸险峻的岩壁，光秃的墙面只有大小不一的岩块，连株树欉都没有。聿紫璃和席恩问了好几个人，辗转来到了岩峨山的岩脚下，却只能呆呆地抬起头，望着那直没入云中的岩石壁。

　　“这也……太高了……”席恩微张着嘴，左右探望了下，却是连个上去的路口都没有。这倒也是，毕竟岩壁和地面成直角生长，根本无立足的地方在，若说要攀爬，这个高度也不知道要爬多久，反而危险。

　　“到底是哪个疯子住在上面啊？”聿紫璃抽了抽嘴，难怪她刚才和路边的摊贩老板说要上岩峨山时，那人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她，”总之，我们还是先上去看看吧？”

　　聿紫璃再次将比嘟召了出来，短短几天内就被召唤了两次，比嘟相当雀跃开心，甩着小尾巴扑了过来，”主人，比嘟好想妳──”

　　“好了，我也想你。”聿紫璃轻抚着比嘟的头，指向前方的岩壁，”来帮帮我的忙，这个你上的去吗？”她有些担心，毕竟在接近云层的部分，根本没看见任何鸟类，就怕比嘟也飞不上去。

　　比嘟歪着小脑袋，玻璃珠般的小眼眨了眨，大力的点头，”当然口以！没有比嘟飞不去的地方！”

　　“那好，你载我们上去吧。”

　　“好哒。”比嘟应了声，随即膨大自己的身躯，用毛绒的前爪将聿紫璃和席恩揽到了怀中，”出花！”

　　聿紫璃窝在比嘟怀里，手所触及的都是大片柔软暖活的毛皮，就算比嘟快速飞行着，也丝毫不觉得冷。把头从比嘟手中钻出，冷冽的风直接吹在聿紫璃的面颊上，她睁眼向下看去，他们已经离开地面数尺，几株树木越缩越小，视野越发辽阔，可以从大片的森林一路遥望到东之国的首都，一朝皇帝所住的禁城皇宫。

　　当时聿紫璃还想着，东之国是多么地耳熟，还是席恩的提醒下，她才缓慢地想起班杰宇来。一国的宰相孙子生成这样……聿紫璃忍不住地替东之国感到担忧了。

　　当视野内的景物越发缩小，他们也越逼近高空，就连空气都逐渐稀薄了。本来没有外物保护的情况下，正常人是无法顺畅呼吸的，潘特一看到比嘟拥有飞行能力，就预先教导聿紫璃呼吸调节的魔法，身为伪学生的聿紫璃只是眨巴着眼，假装不会地学了。不过还好她有学，这时她才知道要怎么用人类的方式教席恩使用。

　　“姆姆，主人，好像快到了。”比嘟拍动翅膀的速度越加迅速，不一会儿，他们破开了云层，飞冲出天，两人垂下目光，便能看见岩峨山顶是一片岩石平面，岩块之间长了几株矮小的植物。令聿紫璃讶异的是，在那之中，真的盖了一座木造小宅。

　　“比嘟，放我们去那。”聿紫璃指着那座小宅，比嘟立刻朝着木屋降落。

　　比嘟一放下两人就缩成原样，乖巧地坐窝在聿紫璃肩头上。聿紫璃和席恩站在门前，犹豫片刻，前者就走向前敲门。但过了许久，却都无人应声，两人正以为没人在时，一个清朗的好听，却十分不悦的声音突然在他们背后响起。

　　“干什么？又是谁来了？这不是要我守着西北边，又老派人来是什么意思。”

　　回头望去，两名少年在不知何时来到他们身后，左方的少年身穿暗红绣枫林的交领锦袍，乌羽般的长发松松地束在肩头，留了一搓小尾巴似的；而右方的少年则是一身黑底绣水纹的长直挂袍，深褐色的长发在脑后系成髻，刚才说话的，正是这名黑衣少年。

　　“你们好，我们是洛华学院的学生，接了任务来送信给岩峨山上的鹤先生。”聿紫璃看到有活人，连忙掏出任务的信件和单张，递给黑衣少年，心里却仍感到相当意外。她本以为，住在如此荒凉险峻地方的会是名世外隐士，就算不是白发苍苍的暮龄老者，也该是年过半百中年模样，怎么也没想到，会是两个不过二十的少年人。

　　“洛华？是小姬那边？”黑衣少年挑起眉，说着聿紫璃听不懂的话语，却还是将任务信件接了过来，随意地拆开，连内容都没看，只瞥了眼落款人，”哧，又是姓绫的写的信？”

　　“同样姓绫，却不是现今的那位呢。”红衣少年也凑了过来，细细读着上头的字，微露讶异，”看来是枫殿下写的，怕是直接从那里寄出会惹事，才选择用任务用他名挂任务的方式……你收吗？”

　　“看上头发布任务的日期也拖太久了吧？”黑衣少年大大地皱眉，一副那封信会给他带来极大麻烦似的，相当嫌弃。

　　“你们家的情势如此，你又不是不知。”红衣少年耸肩，无谓地道。

　　“什么我家，到底关我啥事……”

　　眼看黑衣少年还要出声抗议，聿紫璃忍住怒火，绷着的微笑打断两人，”不好意思，你们收了任务，我们可以走了吗？”这两个家伙，现在是把他们当成空气在闲聊吗？

　　“啊，抱歉抱歉，把你们给忘了。”听见聿紫璃的声音，黑衣少年停下了争辩，无谓地抓了抓自己的脑袋，一旁的红衣少年见状，只无奈地摇头，似乎已习惯。

　　聿紫璃完美的笑容微抽，红衣少年能习惯，不代表他们也能习惯啊。

　　“唔……”黑衣少年纠结地望着那封令他头疼的信，忽地，他猛抬起头来，不怀好意地笑了，”喂，你们接下来要去哪？”

　　“要做什么？”聿紫璃眯起眼，防备地反问。

　　“也没什么，就只是有件任务想委托你们。”黑衣少年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得极为灿烂。

　　“不好。”聿紫璃想都不想，立刻拒绝了。这笑容怎么看都有问题。

　　“嗳，别这样嘛，有报酬的。”黑衣少年伸出一只手指晃了晃，要聿紫璃慢些，接着从镶着银边的宽袖里掏出一张黑晶卡片，”帮我完成任务，这玩意就送你们了。况且，也不是什么难事，只不过帮我传个话而已。”

　　卡片拿出来的瞬间，聿紫璃就认出那是何物，一双大眼不由得闪烁起来。黑晶卡片也是一件炼金成品，但它比起其他炼金品还要来得完整，并在希尔德大陆之间广为流通。人们可以将金币存放在黑晶卡片内，到各大商铺、公会里使用，免去携带大量钱币的风险及不便性，像是在洛华学院的市集里，每个摊贩都可通用黑晶卡片来消费，聿紫璃就曾在席恩手上见过一张。

　　然而，一张黑晶卡片并不便宜，至少得一百金币才可购得一张黑晶卡片。当时听席恩说起黑晶卡片的市价，聿紫璃只颤颤地掰起手指，她的百龄草羹一碗也才两银币，一百枚银币才是一枚金币，那她买张黑晶卡片，得花上多久的时间？她这趟送信的蓝标任务，也才一枚金币啊！

　　聿紫璃双眼发直地盯着那张黑晶卡片，忍不住吞了吞口沫，”我我我……我答应！”不过是传个话，就能拿一张黑晶卡片，她绝对愿意啊！

　　“墨璃……”听见聿紫璃答应，席恩紧张地揪住她的衣摆，”内容都还不知道，没关系吗……”传话就能得到黑晶卡，怎么看都有问题吧？

　　“呃，对。”聿紫璃被席恩拉回现实，甩开满脑的黑晶卡片，故作严肃地问：”说吧，任务是什么？地点在哪？”尽管她努力保持着相当认真的表情，但那双不断偷瞟着黑晶卡片的大眼却出卖了她。

　　“很简当，帮我告诉一个叫’绫枫’的小鬼说，老子没工夫管他们家的破事，我也不会去找他的，告诉那个鼻涕虫，有本事的话，就自己来找我。他那个愚蠢的爹想尽方法，把我丢来这里，我没灭了他们一家已经算客气，叫他别再拿他们家的烂事情烦我。”黑衣少年冷哼一声，也没里会聿紫璃痴痴的神情，像是自语般地碎念道：”说真的，东之国会怎么样，关我屁事？我倒希望那个姓绫的能自动葛屁，不只造福人民，更造福我……”

　　“好了，小鹤，我今天听你说上十次了。”红衣少年非常无奈。

　　“绫……”席恩仍然抓着聿紫璃的衣摆，怯怯地附在聿紫璃身侧，小声地说着：”我记得……东之国姓绫的只有一个，就是皇族……”

　　聿紫璃的表情不禁抽了，她停下偷瞄黑晶卡片的举动，神情古怪地发问：”呃，那个叫绫枫的……不会是个皇子吧？”她记得，前面好像听到他们说什么悠殿下来着的？

　　“喔，对。好像还是个太子？”

　　“是当朝太子唷。”

　　两名少年同时做出回应，却使得到答案的聿紫璃一阵头疼。所谓鼻涕虫是一朝”太子”，那愚蠢老爹就是皇帝了？这是要她到人家东之国内，告诉太子说：”你父皇太蠢，所以人家不来”、”人家希望你父皇早日归西”等之类话的意思？那她还有命回来吗？她想得没错，会住在这里的人，果然是疯子。

　　若聿紫璃还是名神女，或许还不把一个东之国放在眼里，这话要她一字不漏地重复十遍都没问题，但现在的她，还不敢随便乱来啊！

　　伟大的主神说过，生命是很可贵的，所以她要爱惜自己的小命啊！

　　“就这件事，帮我转告给他。”黑衣少年拍了拍聿紫璃的脑袋，两指并拢往黑晶卡片一抹，将上头的绑定使用者的魔法给消去，转手交给了聿紫璃，”就交给妳啦，妳有没有确实说，我会知道的。”说着，他悠然地笑了，明明是清新爽朗的笑靥，却让聿紫璃一阵发毛。

　　“我知道了啦。”聿紫璃哼了口气，一把夺过黑衣少年手上的黑晶卡片，她不喜欢被人如此要胁，更不喜欢被威胁了，却还无力反击。一肚子火的聿紫璃没地方泄火，只好忿忿地指挥比嘟，”比嘟，我们走了！”

　　“姆呜好……”不知在聿紫璃肩上瞌睡多久的比嘟悠悠转醒，迷迷糊糊地巨大化，半睡半醒地将聿紫璃和席恩揽进怀里，但因为不是很清醒，在起初的飞行中坠落了好几次，惹得席恩惊叫连连。

　　好不容易稳住飞行，聿紫璃却没有让比嘟长久飞的打算，指挥比都降落到邻近的村庄边缘，再去里头租借马车，以方便朝东之国的中都前进。

　　比嘟玩性大，似乎也还未成年的样子，聿紫璃很担心比嘟的兴致上来，就带着她和席恩一起”玩耍”了。虽然她是不怕在空中上下飞窜，但看到身边苍白着小脸，几乎快晕歇过去地席恩，聿紫璃还是好心地将比嘟收回幻界去了。

　　只是没晕船，也没晕比嘟的席恩，却晕马车了。

　　席恩仍是惨白着小脸，无力地靠着马车车壁，晕得天翻地覆的他，根本看不清楚周围景象，总朝着驾车的老伯喊”墨璃”，闹得聿紫璃哭笑不得。轻轻擦去席恩额上的汗渍，聿紫璃掰起手算着天数，照这时间，应该差不多到了……

　　“小姑娘、小公子，咱们刚进了玄天门，你们说要去哪里？”车外的老伯扬声问道。

　　“我看看……”聿紫璃放下手里的帕巾，从背包里翻出红标的任务单，认真地读着上面的字，”要去南花巷末的翡空府。”

　　“好咧。”老伯朗声应了，驱着马匹在街道一处拐了弯。

　　聿紫璃将任务收回，好奇地凑到马车边上的小窗旁，繁荣喧闹的小贩在两侧叫卖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穿着不同颜色的交领锦袍和马褂，模样倒是和岩峨山上的两名少年相似；周围所筑的房子多为红砖青瓦，屋上还雕琢着精巧漂亮的飞檐，袅袅白雾自茶楼酒馆飘出，带着淡淡的茶酒香，透过大门，还能看见店小二端着一笼笼汤包经过。聿紫璃满是好奇地东瞅西看着，东之国的风俗民情和她在神界的宫殿较为相似，反倒是洛华学院和她原本所住的地方差别较大。

　　马车没有停留，直接穿过热闹的市集，一路来到了巷子的末端，并停在一座两进三开的大宅邸前方。

　　“小姑娘，到啦。”

　　“多谢。”聿紫璃小心地将席恩扶下车，朝着老伯点头微笑，表示感激。她在出发时，就已经将车费给了老伯。

　　“小姑娘不是本地人吧？如果还有需要，可以再来找老伯我，就在南市边。”老伯笑着挥了挥手，驾着车着就离开了。

　　翡空府门房上的仆从在看见马车停下时，便向府内传声，不一会儿，一名身穿宝蓝绣蝙蝠纹直褂的中年管事走了出来，他对着聿紫璃露出礼貌的浅笑容，微微躬身，”请问是前来解任务的神侍？”

　　聿紫璃点了点头，在她出发前，潘特和伊兰有和她说明过，希尔德大陆上不是每个人都适合学魔法或练武，而这些一般民众就会称呼他们为”神侍”──为神奉献，守护人民的侍者；反之，堕入魔道，崇尚魔族并四处作恶行凶的则是被为”魔使”。

　　“那么请进来稍等一下，还有几位神侍未到。”中年管事退开一步，让出了大门。

　　聿紫璃和虚弱的席恩不约而同地互望，两人眼中都能看到疑惑不解。正当聿紫璃要开口多询问时，又一台马车驾到了门前，三道相当眼熟的身影从上面跳了下来，十二只眼睛对到彼此的视线，不禁脱口喊出了声。

　　“班杰宇？”

　　“沐管事？”

　　“班家的小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