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只锦鲤不容易》卿小双

2、002 那是一个人。

　　郁衡是一条鱼，却不是一条普通的鱼。
　　郁衡是这天地间唯一一条横公鱼，通身如火般殷红，尾鳍上还有金色的流光，他白天是必须得生活在水里的鱼，晚上却会变成人上岸活动。
　　横公鱼全身上下都是宝，虽说刀枪不入，普通人如果捉到他，就算是在油锅里煮都伤不了他分毫，但他也有克星，如果被人知晓一并煮了吃，凡人能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妖怪能修成内丹妖力大增，所以郁衡的生存环境很是严峻。
　　所幸郁衡的运气很好，不过有差不多三千年的时间，他都待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完美的避开了很多危险，但也因为对这个现世人间完全不了解，所以在他刚开始融入这个世界的时候，有相当大的难度。
　　不过郁衡的运气相当好，他的前任饲主叫做杭睿，以前是个凡人，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情，成了与天地同寿永生不老的半神，而杭睿的伴侣则是开天辟地以来第一只应龙，在人间的名字叫做应宸，手下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部门，分别掌管在人间活动的妖魔鬼怪，他们俩还养了两只灵宠，在郁衡变成鱼的时候，可没少来鱼缸里捞他。
　　因为感念郁衡曾经救过杭睿的命，应宸就允许他在自己家里住了两年，应宸则是非常顺理成章的搬进了对门的杭睿家。
　　天地间没有几个有胆子敢跑到应宸家里去闹事，所以这就给了郁衡一个非常良好学习环境，让郁衡不仅知道了这几千年发生了什么事，还掌握了现在人间的所有知识，虽然记忆力不太好，但胜在他很努力，在短短两年的时间内，经历了几十次考试，终于拿到了人间问题事件集中处理中心颁发给他的，可以在人间自由活动的“暂住证”，如果接下来的一百年里他表现良好，就能拿到长达一千年的长期居住证了。
　　于是，郁衡就想要出去到处走走，看看这个人类的世界。
　　得知这个事情之后，杭睿就很是担心，担心郁衡被坏人发现了身份，担心他没有自保能力，更担心他适应人间的生活，但郁衡却觉得自己已经通过了那么难的考核，一定不会有问题的。
　　虽然只是住在对面，但应宸还是对这个时不时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鱼看不顺眼，于是就出手助攻，跟杭睿说了一大堆类似于“小孩子就是要独立才能成长，一直放在身边，他就没应对问题的能力”的道理，让杭睿终于同意了。
　　于是杭睿就想把自己户头里大部分钱都给了郁衡，然而在应宸那强大的气压和“和善”的目光注视下，原本就没有想拿的郁衡选择了另一种方法——用自己的十片鱼鳞跟应宸作交换，换到了一笔丰厚的巨款。
　　虽然取鳞片的时候很痛，但看着自己新的名字和名下的财产，郁衡还是很高兴的。
　　其实，郁衡原来也不叫这个名字，他跟所有见过的人说自己叫做“阿橫”。
　　但杭睿觉得，既然要在人间走动，自然是换个好听的名字比较好，心情大好的应宸大笔一挥写了类似于“宫鲤、余横”这样的名字，都被杭睿给一一否决了，理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条鱼吗”“一看就像是个路人甲”。
　　于是在杭睿翻遍了字典之后，郁衡终于得到了现在这个名字。

　　在离开之前，杭睿将一颗莲子交到他手里，并叮嘱他道：“这是应宸那莲池里几千年才结的唯一一颗莲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种了好久都没有发芽，也许是环境不适合，你出去游历的时候，能不能顺便给它找一个合适的地方？”
　　郁衡看着自己手里那颗雪白如玉的莲子，当然是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杭睿转身，从应宸的衣兜里非常顺手地拿出了一片淡金色的龙鳞，还不忘叮嘱郁衡：“这是应宸的龙鳞，不仅能传递消息，还能在危机时刻保护你。在外面万事要小心，不管是你也好，还是这颗莲子，有什么困难或者麻烦，就用这个告诉我。”
　　郁衡都认真一一答应了之后，就收拾东西离开了。

　　送走了那条碍眼的电灯鱼之后，应宸靠在沙发上顺手把杭睿拉进自己怀里，脸上满是笑意，少了一个打扰他们二人世界的鱼，真是非常值得庆祝的事情！
　　杭睿在他怀里转身，皱着眉头问：“你明知道那颗莲子没有心，所以才种不出来，为什么还让我拿给阿橫？”
　　应宸把杭睿的手捏在自己掌心，细细摩挲：“你知道苏武牧羊的故事吗？”
　　杭睿点点头，这是大家都耳熟能详的历史故事，自然知道。
　　“对于妖怪来说，一辈子真的太长了，如果没有一点方向正确的精神寄托，很容易走上歧路。”应宸难得在杭睿面前收起了不正经，“我给他的那颗莲子，就如同苏武放牧的那一群羊，是一个精神寄托，有事情可以惦记，漫长的时光才不会难熬，何况那个莲子……”
　　“莲子怎么了？”杭睿很少见应宸这么欲言又止的模样，免不了有些担心，“有哪里不对吗？”
　　“上面那池塘里的莲花万年不败，却只有这一朵落了蒂。”应宸想了想说，“虽然不知道原因为何，但应该没有那么简单。”
　　杭睿一听就紧张了，瞬间挣脱了应宸的怀抱：“我去把莲子拿回来。”
　　应宸一个闪身把杭睿挡在了怀里，笑着说：“那莲花是圣物，又不是妖物。我怀疑那颗莲心可能落入了人间，说不定就跟那条鱼刚好遇上了，缘分这事不好说。”
　　杭睿皱着眉头说：“我还是不放心。”
　　应宸捏了一下杭睿的脸：“他好歹也活了三千年，又不是三岁小孩子。虽然脑袋简单了一点傻了一点容易被骗了一点，也没你想的那么软弱无能，就拿他敢跟我讨价还价鱼鳞这件事情来说，其实他胆子也不小。何况他只要不暴露真实身份，就算是天下无敌百无禁忌了，如果连颗没心的莲子都降不住，那我干脆把他煮来给你吃好了。”
　　道理杭睿也懂，也知道关于妖怪的这些事情应宸一定比他有处理经验，所以当下也没有再反驳，只是时不时就通过龙鳞询问一下郁衡的情况，希望自己在他需要的时候能够帮得上忙。

　　外面的世界对于郁衡来说，其实不算陌生，他寄宿在应宸家里的时候，24小时都开着电视，哪怕是广告都看得津津有味。
　　郁衡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跟杭睿说要出门见世面，那就不能再过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至少要先安顿好杭睿托付给他的那颗莲子。
　　关于这颗莲子的由来，杭睿虽然没说，但郁衡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应宸在九重天上有一个府邸，四面环水，水里开着万年不败的莲花，花香清雅逸人，花瓣上有金色流光蔓延不息，金光闪闪煞是好看。
　　杭睿曾经把郁衡带上去，让他在那莲花池里住了一段时间，所以对这颗莲子上的气泽很是熟悉。
　　既然是这样的圣物，那必然不能随便找个池塘就扔进去，未免也太亵渎宝贝了。
　　于是郁衡觉得，不止是要给自己找个宜居的水源，更是要给这颗莲子找一个良好的生长环境。

　　郁衡的首选是香火鼎盛的寺庙。
　　原因有二。
　　其一是因为和尚不吃鱼，他不用担心随时会被人捉来煮了。
　　其二是因为佛门清净之地，福泽深厚，邪祟不敢靠近，也能给莲子提供一个比较好的生存环境。
　　然而当真正住进去之后，郁衡才发现，任何邪祟都比不上不知什么时候会砸到脑袋上的硬币可怕。
　　白天的郁衡变成鱼形，多数时间是在水里补觉，迷迷糊糊地在水里飘着，却总是被不断落下的硬币砸得满头包。
　　所以没住多久，郁衡见那颗莲子也没有生根的迹象，就决定带着它搬家。

　　然而郁衡不明白究竟人类是有什么误解，只要是环境比较好，正气充足的地方，不管是哪儿的池塘，都有人朝池子里扔硬币，纸币甚至游戏币。
　　搞不懂原因，又无法阻止。
　　郁衡只能带着那颗莲子一次又一次的换地方，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仁安医院。
　　医院其实是一个阴阳交汇的特殊场所，人间的都市怪谈里，大部分鬼故事都发生在这里。
　　然而这里并不是只有恐怖的事情，这里也是新生命诞生的地方，还有那些救死扶伤的医生身上厚厚的功德。
　　最重要的是这里的小池塘异常干净，水清且浅，能清楚看到池子里铺着白色的碎石，池中央有一簇茂盛的莲叶，莲叶下还有一些锦鲤游来游去，郁衡看见了池塘边上那块“乱扔硬币会折寿”的牌子，更是完全放下了心。
　　换了这么多个地方之后，郁衡忽然有个想法，之前应宸和杭睿一定给这颗莲子选了很多不错的地方，但都没有发芽，会不会是因为气场不合？盛极必衰，说不定换一个没那么好的环境会有不同的效果呢？
　　想到这里，郁衡就决定暂时住在这里，将那颗莲子小心翼翼的种在了莲叶下，期待着它能跟这些莲叶一样早日生根发芽。

　　然而还没等郁衡完全适应这里的水温，也没来得及跟杭睿报告自己选到一个好地方，就遇上了天降横祸，差点被一个比硬币大好几百倍的东西给砸中。
　　那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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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遇上了，撞上了。
是命中注定的相遇，还是忽如其来的碰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