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要拯救世界了》绿水青冥

55、螳螂捕蝉

　　夏夜看向伊莱尔斯，一字一句地道：“尤克特拉希尔之心，本身就是宙网辐射的一种存在形式。”

　　伊莱尔斯和法曼王面面相觑，彼此交换了一个不解的眼神。

　　最终，伊莱尔斯问：“你是……什么意思？”

　　“我刚刚得到……得出一份分析报告。”夏夜稍顿，隐去了一些相关的前情。

　　事实上，自AI初爻寄居在尤克特拉希尔之心表面后，就开始了对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结构的解析。而根据AI刚刚得出的分析报告，尤克特拉希尔之心，根本不存在什么“被封印的表层”。

　　整颗尤克特拉希尔之心，从里到外，都是由宙网辐射和白幕力场，彼此纠缠的状态构成！

　　这就是夏夜无法检测到尤克特拉希尔之心“内部”的原因，因为尤克特拉希尔之心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内部”！

　　“尤克特拉希尔之心，原本就不是尤克特拉希尔树的一部分。它是精灵和万神殿立约的‘契物’。”

　　夏夜指着女王手札上的记载，把女王对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描述，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念出来：

　　“诸神宣告了下一个纪元。

　　“神王奥尔将亲自开启第五纪元，而第五纪元将永不终结。

　　“神王的意志是，所有种族，都将在第五纪元中，共享诸神的权柄和荣光。

　　“万神殿遵了王的旨，就与凡世诸族立约。承诺将带领凡世诸族，一同进入第五纪元。

　　“感应与神明的立约，尤克特拉希尔之心作为精灵一族与诸神的契物，从尤克特拉希尔的本体中，应运而生。

　　“从此，精灵灵魂不死不灭。”

　　夏夜念完，抬起头，看向伊莱尔斯：“所以，并不是生命树本生的能力，而是借助了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能力，精灵才能无限次从死亡中重生。”

　　伊莱尔斯微微张唇，似乎想说点什么，但他的神色很混乱，无法组织起语言。

　　看他说不出来什么，夏夜就接着说了：

　　“当我把宙网辐射从洛尔体内分离后，就自然地认为，尤克特拉希尔之心，是被宙网辐射覆盖了。

　　“但是，如果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尤克特拉希尔之心呢？

　　“你带着洛尔离开地时候，亲眼看到女王把某种类似‘能量核心’之类的东西，封印到洛尔体内了吗？”

　　伊莱尔斯面色沉重地缓缓摇头。

　　“那就是了。”夏夜也凝重道，“事实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尤克特拉希尔之心。这一切，都只是万神殿的障眼法。

　　“所谓‘精灵的永生之道’、‘永恒纪元的立约’都只是一个阴谋——

　　“一个用来窃取尤克特拉希尔树的能量源泉、窃取精灵生命本源的阴谋！

　　“以此为前提，之前女王的举动中，我们无法理解的，忽然就可以解释通了。”

　　夏夜长吁一口气，道：

　　“女王是在发现精灵的新生被吞噬后，识破了诸神的诡计。所以她毅然要‘斩除精灵的永生’。

　　“而埃尔贡也和女王一样。但是，他不甘于精灵仅仅只是自救脱身。

　　“他远比女王更加激进。他要利用诸神的布置，反制对方。”

　　“啊——！”法曼王低呼一声，眼神闪烁，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

　　而伊莱尔斯则困惑的皱眉。

　　夏夜看到他的神色，便又为他指出女王手札上，她标记出的几处地方——

　　“女王手札数次提到，她是尤克特拉希尔的化身，她的意志就是尤克特拉希尔的意志。

　　“*只、有、她*认同的继承人，才能得到尤克特拉希尔的认同。

　　“所以，通过正常的手段，埃尔贡是绝对无法掌控尤克特拉希尔的。”夏夜说。

　　“是。”伊莱尔斯点头。

　　夏夜再次在女王手札上指出几个关键之处，“女王认为剥离尤克特拉希尔之心，是拯救精灵一族的唯一方法。

　　“但是，强行剥离它，女王自己也会承受反噬而亡。她预见了这个结局，于是创造了她的继承者洛尔。

　　“可惜，埃尔贡和王庭的叛乱，导致女王的计划无法顺利推行。

　　“而按照她的记载，唯有洛尔，其他任何精灵，都是无法维系住生命树的生机的。尤克特拉希尔会在洛尔离开伊芙海姆后，陷入沉眠，缓慢凋亡。”

　　说道这里，夏夜看着伊莱尔斯：“女王的一切预判都没有错。现在，尤克特拉希尔已经陷入沉眠。”

　　伊莱尔斯还是不解，问：“尤克特拉希尔如果陷入沉眠，那就不会有任何灵魂尘埃被召回。但一切恰恰相反。

　　“正是因为埃尔贡显示出，他可以维系尤克特拉希尔运转，他才能成为加冕精灵王。更何况如今……啊！”

　　伊莱尔斯也猛地一顿！

　　是的，这就是他一直以来的盲点和误区！

　　也是他一直无法看穿女王计划的原因！

　　因为他，也是诞生自当前纪元的精灵。自他诞生之日起、在他的意识里，享有灵魂不灭的永生，就一直是精灵生命的一部分、是尤克特拉希尔的生命形态一部分。

　　在他的意识深处，他从来没有真正的，把精灵的永生和新生割裂开。

　　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明白夏夜意思的法曼王也开口了。

　　他叹息着：“原本，精灵一族就是没有永生的。所有精灵死亡后，灵魂就消散了。

　　“虽然也有精灵的亡魂会回到尤克特拉希尔、滋养生命树孕育新生的说法，但那只是一种慰籍而已。

　　“维系尤克特拉希尔‘运转’，本就不是指保持精灵一族的灵魂不灭。只是，你们……习惯如此认为而已。”

　　伊莱尔斯能理解夏夜和法曼王的意思。但是理解是一回事，要他立刻就接受起来，显然还是有一点不适应。

　　他艰涩地移动视线，看着女王手札上，夏夜标记出的地方，眼底神色十分挣扎。

　　看到伊莱尔斯艰难地让自己接受现实，夏夜也停住了往下的推断，给他一点时间。

　　同时，她听到法曼王的感叹，也在一边沉吟道：“唔，‘滋养新生’吗？这个说法……或许不单纯是慰籍而已。”

　　“嗯？”法曼王挑眉看向她。

　　“按照女王的描述，生命树的本质，是吸收虚空中的灵魂基质，融合、铸造为完整的灵魂，注入孕育生命胚胎的果实中。

　　“精灵的新生，由此而来。

　　“但，就像花瓣的凋亡，会化为泥土的养料。一切的物质都在自然的大循环中。灵魂的死亡，也同样不过是进入了另一个更大的循环——

　　“死亡的精灵，灵魂销解，分解成为灵魂基质，被生命树摄取、重组，作为一个全新的灵魂诞生。从这个意义上讲，精灵的亡魂，确实滋养了生命树。”夏夜说。

　　法曼王眼神失焦了一瞬，带着轻微的迷茫和哀愁，看向虚空。但是他又迅速回神，看向夏夜，听她继续往下说。

　　夏夜暼了一眼伊莱尔斯，看他的神色虽然晦暗，但也已经从一开始的混乱中恢复了。便继续道：

　　“尤克特拉希尔树本身，是一个融合工厂，一个灵魂重组的通道。

　　“这就是尤克特拉希尔的本质。”

　　夏夜的手指，在女王手札中“通道”两个字上重重地敲击。

　　“而召回*特定*的灵魂尘埃、进行*特定*的灵魂重组的能力，则不属于生命树。而是属于尤克特拉希尔之心。”

　　“正如您所说，”夏夜转向法曼王，微微颔首道，“所谓精灵王‘维系尤克特拉希尔的运转’，从来，指的都是，精灵的*新生*而已。

　　“尤克特拉希尔树，这个巨大的灵魂熔铸、制造工厂，持续运转。不断的把虚空中的灵魂基质吸收、融合，注入新生的精灵果实中。为精灵一族源源不断地，提供新鲜的血液。

　　“而所谓的‘灵魂不灭’、‘无限重生’，这其实是宙网辐射在这个世界中具有的，某种特殊能力——”

　　说到这里，夏夜忽然一顿，某种线索划过她脑海！

　　“夏夜？”在夏夜长久的停顿后，伊莱尔斯不得不出声，唤回她的注意。

　　夏夜在他的提醒下回神，随即皱眉。

　　之前那一点灵光，已经彻底消失。

　　只余一丝沉闷和挫败的感觉，让夏夜挥之不去。

　　确实，像伊莱尔斯之前推测的那样，从对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解析中，她已经揭开了女王布置的大致脉络。

　　但，也只是大致脉络而已。

　　她的一切结论，都是结合女王手札和当前形势，进行逆推而得出的。在她的结论之下，是大量被掠过的过程和细节。

　　在她向伊莱尔斯讲述的过程中，她始终感觉到，这里面还有什么，埋在更深的地方的信息，被她忽略了。

　　但在伊莱尔斯的催促下，她一时也抓不住症结所在。

　　只能先放过这一节。

　　先把自己能推测出来的、对应付当前局势有帮助的线索，讲出来。

　　“当宙网辐射能，以‘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形式，存在、运转时，它就具有召回特定的灵肉尘埃，注入生命树果实中。并进一步改写生命树果实胚胎，形成精灵的重生果实的能力。”夏夜道。

　　这就类似于，在辐射能影响下，精灵的生命树发生了某种定向突变。

　　“但是，维持这样的灵魂不灭，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代价就是，精灵失去了新生。”夏夜说，手指指着女王手札上一些散乱的描述，“不论神明如何用障眼法来掩盖，吞噬，才是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本质。

　　“所以，真实的情况是这样的——

　　“在纪元之初，诸神借由和凡世诸族立约的机会，将由宙网辐射能的特殊形态，转化而来的尤克特拉希尔之心，附着在精灵的生命树上。

　　“从此，尤克特拉希尔之心开始在暗中，吞噬生命树从虚空中收集到的灵魂基质。从而导致精灵新生的本源被截断了。

　　“但同时，为了掩盖其吞噬的本质，尤克特拉希尔之心也释放出一系列特定的灵魂尘埃，进入特殊的重生果实，以维持精灵的灵魂不灭，作为伪装！

　　“女王发觉了这一点，于是，开始计划将尤克特拉希尔之心，从生命树中彻底革除！

　　“这就是她一直追求的，斩断永生之道。也是拯救尤克特拉希尔枯萎、挽回精灵新生的唯一方法。

　　“而她之所以不惜牺牲洛尔，也一定要将尤克特拉希尔之心，带离伊芙海姆的原因是——

　　“她不能让埃尔贡掌控宙网辐射，掌控这种可以吸收、吞噬灵魂尘埃的力量。

　　“按照女王的计划，只要尤克特拉希尔之心被剥离，在她身死后，没有洛尔的维持，尤克特拉希尔就会立即陷入沉眠。

　　“尤克特拉希尔，将*同时失去*维系精灵灵魂不灭，以及创造新生的能力。

　　“这样，即使埃尔贡能掌控尤克特拉希尔树，也不过是得到一棵已经彻底沉寂的生命树。他将不会有任何作为。

　　“而精灵王庭最终也会发现，除了迎回洛尔，他们根本无从选择。

　　“这样，只要洛尔在生命被彻底吞噬前，及时完成加冕，再指定出下一任精灵王。

　　“那，就只需要牺牲洛尔，精灵一族就将彻底摆脱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吞噬，迎来新生。”

　　“但是，女王的计划却出现了严重偏差。”法曼王沉声说。

　　“是。”夏夜点头，“在女王死后，局势就开始失控了。

　　“埃尔贡提前看穿了她的全盘计划，抄了她的后路。成了那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人。

　　“神明的布局、女王的破局，在最后时刻，都被他操纵、扭曲，最终化为己用。”

　　夏夜的手指，再一次落回，女王对尤克特拉希尔之心的描述上，“女王死前，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他拿到的东西，最终还是落到了他手里。”

　　夏夜抬头，看向伊莱尔斯：

　　“埃尔贡掌控了宙网辐射。

　　“而宙网辐射的本质，也远远不是我之前所理解的，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