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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稚笙小绿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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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芸第一次见到齐卿的时候,正是京城的四月。烟柳满城,春水柔软。
回尚书府的路上,途径施园。那天她的哥哥赴约,正在此处。左右无事,她便下了马车,进去找自家兄长。
京城世家子弟向来爱在这儿聚会,四月初春,施园繁花似锦,引来大批文人骚客。
她一个小姑娘,玩兴正浓,四处跑跳,不小心撞到了高高的花架。木制的花架载着盆盆花朵将要倾倒,被一柄剑及时抵住,阻止了一场事故。
江芸惊魂未定,被自家兄长揽过去。惶然抬头,就见一少年端坐于马上,眉目清朗,意气风发。
他收起那柄救了她的剑,神色淡然。
从身边众人那里知道,那人是太子,自家兄长就是给他伴读。
马上少年的模样多年来在她心里挥之不去,可在那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而如今,他已经不是少年模样了。
江芸怔怔的看着门外那个高大俊朗的青年,一时竟忘了行礼。
齐卿没有看她,对着稚笙说道:“佛堂清静之地,吵架别在这儿吵。”
稚笙一头雾水摇摇头,“我才没有吵架。”
江芸回过神来正要行礼,却因齐卿这话顿住了。随即她涨红了脸,刚刚她情绪激动,在佛堂大呼小叫,一定是被他听到了。
“殿下恕罪,小女子是太担心母亲,所以才……”江芸脸上泛起忧愁,本就一身素雅,此时更是楚楚可怜。
齐卿神色淡漠,“既如此,二位先行礼佛。”
说着,齐卿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走。江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的背影,内心着急:“殿下……”
见齐卿要走,稚笙也不再久留,把江芸失魂落魄的样子收入眼底,满不在乎的跟着齐卿蹦蹦跳跳的离开。
江芸握紧了拳头,面色阴沉。
佛堂一时冷清得可怕,丫鬟小心翼翼地开口,“小姐,不然我们明天再来?”
江芸一个眼刀甩过去,扬手打在丫鬟脸上,“蠢货!我废这么大功夫,可不是为了来看殿下冷眼的。”
丫鬟低头不敢再说什么。
空荡的佛堂,江芸眼眶微红。那人不仅没能知道她是谁,反而还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她的小把戏怕是被看了个透。
真是不甘心,比赵蕊跟她说她被指婚给太子了还要不甘心。
“小姐……”见江芸没了动静,丫鬟犹豫的开口。
“有话就说!”
“回禀小姐,方才跟在太子殿下身边的那个人我好像见过。”
江芸挑眉,“你怎么会见过。”
“那日您和赵小姐同游,赵小姐施舍了一袋银子给人,就是刚刚那个身穿绿衣的。”
前些日子还沦落到被施舍的份儿,今天居然跟在太子身边……
江芸凤目轻合,“给我查,他到底是什么人。”敢在她户部尚书小姐面前蹦跶,就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稚笙不知道自己让千金小姐惦记上了,他乐颠颠的跟在齐卿身后,为自己扼杀一位潜在情敌而窃喜。
稚笙沉浸在自己一路披荆斩棘,和齐卿修成正果,俩人一起把蛋孵出来,然后一家三口享天伦之乐的幻想里,没注意到齐卿突然停下了脚步。
稚笙不好好走路,一蹦一跳的重重撞在齐卿背上,瞬间一阵酸疼。捂着鼻子勾着身,眼泪花花。
齐卿转身看到,把人扶起来,“好好走路。”
稚笙不满:“是你突然停下的……”还怪他不好好走路。
齐卿不跟他置气,他只想知道大早上的稚笙怎么会在佛堂,还跟人有了争执。
稚笙揉了揉红红的鼻尖,想起自己大清早来挂的那条写了他俩名字的红绸,很是心虚。
“你一大早就不见了,我当然出来找你了。”
齐卿似笑非笑,“你找我真用的了那么久?”
是不用那么久。
被人拆穿了,稚笙别开眼。
齐卿也不计较,沿着石子路踱步。太阳初升,尚还朦胧的暖光撒在他身上。稚笙摘下一截带着露水的草叶,在空中比划。
“齐卿。”稚笙跟在他身后,突然开口道。
“嗯?”听到自己的名字,齐卿没有回头,等着稚笙的下文。
稚笙三步并作两步跑上去,“那个小姐好像很喜欢你啊。”他歪着头,仔细观察着齐卿的表情。
“嗯,是江家小姐。”齐卿面色平静如水,声音也未带什么情绪。
可光是齐卿居然认识那个人,稚笙就有点不高兴了。他状似无意的问道:“你们很熟吗?”
稚笙皱着眉头,瞪着一双眼睛,誓要把齐卿看出个洞来。
齐卿没听出稚笙酸溜溜的语气,不在意道:“小时候的事了,不足挂齿。”
不是?!怎么还有个小时候??他就随便一问怎么还问出个小时候?稚笙如临大敌,他不在的这些年齐卿到底背着他历经多少莺莺燕燕?
掐指一算,齐卿的小时候那得是十多年前,十多年前他苦哈哈的找他,他倒是过得很滋润么!
稚笙兀自愤懑伤怀,先前齐卿对江芸明明是不甚在意的态度被他抛到脑后,他现在一心算着齐卿从小到大的桃花运。
长得好看,又有才华,还是太子。齐卿就是个大香饽饽,怕是得了多少芳心。
稚笙慢下脚步,最终停下。他垮着脸,浑身散发着酸气儿。
香饽饽齐卿察觉到什么,转过身来,“怎么了?”
齐卿眼带关切,星眸古井一般幽深,柔和的阳光散入他眼中,看起来竟像有不可思议的温柔。
稚笙心下一动,心空落落的微微酸胀。他上前几步张开手臂就想来个熊抱。齐卿下意识后退一步,让稚笙扑了个空。
总是这样,稚笙瘪嘴,抱臂转过身去。这次他没了前几次的好心态,心里越发空洞,整个人死气沉沉。
齐卿总是避免和他身体接触,他们看起来很熟,他似乎在齐卿那里很不一样,实际上也只是因为他缠着齐卿而已。若他不是神,只是个普通人,恐怕根本不会在齐卿那儿留下一点痕迹,就只是个闯入皇宫的刺客而已。
他们,可能就比陌生人好一点儿而已。稚笙摸着身侧光滑的蛋,分外委屈。他们怎么能只是比陌生人好一点儿的程度呢。
“稚笙?”见人突然不动了,齐卿试探。
稚笙不为所动,把蛋抱在怀里就往反方向跑。
“你去哪?”
“要你管!”你是我谁呀,管那么多。
齐卿蹙眉上前几步,稚笙负气大声道:“不要跟着我!”随后他跳上院墙,再窜入树间,不见了踪影。
齐卿迟疑的立在原地,的确是看不到稚笙的人影了,无可奈何的摇头。
稚笙躲在一座塔的某一层檐上,没离多远。他盘腿而坐,蛋放在腿上,一下下抚摸着。
一时冲动很快平静下来,随之涌上的就是后悔。发泄过后,他又忍不住给齐卿找起理由来:齐卿不记得他,这么对他也是情有可原嘛,而且,刚刚在佛堂,他跟那个江小姐也没什么旧可叙的样子。
思虑再三,稚笙决定勉为其难的原谅他。
他站起来,跑到屋檐边缘,探头一看,刚才他们在的地方空无一人!
齐卿还真走了!这才多久啊他人影都没了!
让鬼原谅他去吧!
稚笙跳到树上,把树折腾的叶子哗啦啦的掉,苦了刚扫完地的小和尚。
远处月老树高出院墙,稀疏的顶端新挂上去的红绸格外鲜艳。
那上面写着稚笙和齐卿的名字。
稚笙轻哼一声,换了个方向背对着月老树,眼不见心不烦。
什么月老树,都是假的!月老根本就在玩忽职守!
云雾缥缈的仙宫内,须发皆白的老人没有征兆的打了几个喷嚏。
“月老您还和凡人一样会生病?”这声音带着调笑,是坐在月老对面的人发出的。
那人紫发红眸,身着华丽紫衣,袖口衣摆皆饰有彩羽,长长的衣摆拖了很长,尽显尊贵。整个人色彩浓烈,流光溢彩。
月老没好气的瞥他一眼。那人一笑,“紫乌向您赔罪。”
紫乌时时刻刻挂着一副笑模样,见好就收,让人挑不出错来。
“你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儿来?小老儿我整天忙着呢。”月老站起身,负手慢慢走着。
紫乌跟在他身边,“上次见您都不知多少年前了,今日正好有机会,自然要来。没准您还能破例给在下个好姻缘呢。”
月老一吹胡子,接他的玩笑话,“姻缘这事儿都是天注定的,小老儿可不能随便改。”
“您这姻缘树可不是这么说的。”
紫乌抬首,一棵没有叶子的树挂着无数红绸,在云雾中若隐若现。
月老殿设这么个东西,就是为了让月老酌情。
二人行至树下,月老看着几乎能把参天大树压垮的红绸,笑的不以为意。
“你看这树上有情思无数,十里有七不过一时兴起,十里有八不过是盲目,十之九轻易移情。多情人繁多,真情人少有。情深不渝者更是凤毛麟角。”
月老绕着树走了一圈,“每日小老儿都来这儿看一看,大多数都是失望而归呀。”
紫乌随手撩过一条红绸看了看,没什么兴趣的放开了。
突听闻月老“咦”了一声,紫乌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发现树的顶端有一条红绸舞动着,隐约发着金光。
紫乌挑眉,“难道这就是情深不渝的了?”
月老摇摇头,面色变得严肃。
他一抬手,那条发着金光的红绸乖乖飞到他手中。上面的名字正闪着金光,月老抚须仔细辨认,“稚…笙…”
紫乌眉头一跳,“什么?”
他上前,看到红绸上的名字,美目眯起,只露出一线红瞳,看起来野兽一般危险。
月老摇头笑道:“这又是哪家的跑凡间逍遥去了?”
紫乌时常挂在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了,只敷衍的勾了勾唇角,不说话。
红绸上两个名字紧紧挨着,只稚笙二字散发着光芒。
月老看着看着突然觉得不对,他把发着金光的稚笙二字遮起来,居然看到另一个名字也有着微弱的光芒。“奇怪……”他不禁疑惑出声,此人应该是个凡人才对。
月老嘴里念着奇怪,絮絮叨叨的拿着红绸走远了。
紫乌想起那两个挨在一起的名字,艳丽的脸上染上阴霾。
小绿鸟,在人间过得很潇洒嘛……
写完了●v●章节名真是越来越难起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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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稚笙小绿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