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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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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针刺进指尖,一滴一滴的殷红便若断线的珊瑚珠落了下来。春犹寒,花未展,寂寞像是并不觉得疼一般,静静地看血落花开,饮罢鲜血,便生生催开了一树无瑕的白茶花。
“花开非时,错看君王。”寂寞淡然一笑,退了几步坐在院中石凳上,笑意变得既深且苦,就失了这几滴血,也会眼前红白分明一阵阵晕眩。他本就肤白如寒雪,此时就连藕色的唇也淡得没了痕迹。
前一世,他亏负了很多人,所幸历尽波折却自认无悔,芸芸众生成痴成狂,如今也做烟散了。提起笔来,素笺落下一行字挂于花枝上:经年新萼初绽,花下置酒一醉。
“咳咳咳,且给他……一个……考验吧。”考验他,考验自己,抑或考验旁人,其实他也没法说清,世上事什么都算得来,唯独情之一字,最难摆布。
此后一日,四非凡人来此探望,茶犹余温、一树玉蕊尽放,人却四处寻觅不可得。
二日,茶已冷,便连茶花也失了踪迹。他叹了口气蹲在院中原本栽花的土壤边。
这人果然又跟六祸打起了哑谜,叵耐那人一向不会体恤人的做法,竟然将这花连根挖出来带走了。即令相约花下,怕也不是这方山水了,这花怕是已经快马加鞭地进了皇殿了——可是,那个人呢……
跟前世比起来,他就连那点自保的武艺都没带来,一个风吹即倒的人,能到哪里去呢。
实际上,寂寞并未走远,那一日,他见了两人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四非寻人不遇如常离去;而那条祸龙,揣了纸笺,围着花枝团团走了一圈,一摔袖子便没了踪影,很快一队园丁花匠为他押了来,不费什么力气便完了移栽的全程。
远远望着这一幕,寂寞举袖掩口,小心翼翼地笑出了声,祸龙脑筋转得还算快。这株早开的花若是无人照料,如何挨得过一年之期,既知主人离去,这守约的担子自然就着落在六祸的身上,只有将花带走以待约期。“知你后宫姹紫嫣红,何妨多上一枝素影,倒也有趣。”
“只是不知啊,来年风土,是否适合这花生长。”
“好友,何出此语。”寂寞回身,四非早已悄悄立在了身后。
“若不是六祸苍龙心心念念大费周折地来此寻人又搬花,他注定死在返京途中,为了让自己的儿子抢到皇位,宫妃玉蟾已设好了圈套,嫁祸太子。你以鲜血为祭,又逆转了六祸苍龙这一世的命盘,需知,这一次的代价需由你来付出。”
闻言,寂寞并不诧异,对面人是谁,早在他推演天机受滞之时便猜到了,摩挲着伤痕未愈的指间,他笑容散淡,“既然前一世欠他一半寿命,欠他父子一段天伦,吾何乐而不为。何况,好友此来,不就是为了避这场祸及百姓的兵戈之争么。”
见四非无言以对,寂寞俯首垂眸,笑容渐逝。不过一段无趣的残生,造化也要弄人,如前世一般,平顺坦途本就不属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