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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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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来春半,触目柔肠断。
砌下落梅如雪乱,拂了一身还满……
侍弄花木时,他就是喜欢不经意地吟出这一阙,像当年一样。一边修剪着院子里的几树玉茶,一边想着昨日遇到那条祸龙的情形,他微微笑着,他骗了他:“寂寞”,他今生断不会还想被这名字纠缠了。
这里非苦境,而是人间,轮回间也早已是几百年的繁华过眼。事事洞烛先机的日子,他过得累了,也过得厌了,这个道理是他前一世穷尽一生才悟透了的。
祸龙不是还曾宣讲过什么真龙妙道么,虽然以他来看,这何时都是不伦不类的,但这就是那条不甘寂寞的龙才会说的做的呀。顺天应命,无欲无求,无非是又走到另一个极端去了。
想到此,他抚着花枝轻声笑了起来,笑到尽处,便又弯着身子一阵心肺纠结的咳嗽。
仿佛这就是恼人的天意,不知今生他的寿数又要被收了去换些什么。虽然只消推演一番就能略略知悉那答案,可他却偏偏放任了自己无知无觉。前一世他尸骨无存,这一世却得了一样的病躯,为了怕那条祸龙识不得他么。
既遇到了,应是彼此之间的亏欠没有偿清吧,捧着半开的一朵玉茗,是幻觉么,花蕊处竟绽出了丝丝血痕……
将从六祸那里“夺”过的帕子自袖中摸索出来,他第一次有了再次推演天机的想法,这条龙注定几世转生都是人中之龙,只不过龙祚兴替不同,只不知今世,为何自从湖畔会面便历历在目这血光之劫。
一阵含含糊糊的出神,却不想小院里早立了一人,远远望着他,最终不可自抑地大笑了起来,“春尚未尽,难不成好友急于感怀?”
笑他怀春么?寂寞抬头,欲藏了那帕子,却已知是迟了,面色不由微窘,“好友说笑,我本永夜风露、三冬冰雪一般,与阳春无缘。”
“可神情不似啊。”见寂寞羞恼,他即时地住了口,摇着双手,“好好,不论这个,且把新茶烹来待客。”
宣宾从来夺主啊,寂寞心内含笑,转身入了内堂去取茶具。要说今生他曾推算过什么,那便是此人的前世了,可惜,却也万幸,他并不是四非凡人。但他还是执拗地赠了他一个雅号“四非·烦人”。
“雅谑出自好友之口,吾甘愿领受。只是,敬天崇礼如吾,不回赠好友,似为不妥。”于是,四非拖着下巴好半天才念出“寂寞多情更多病”。一句话叫他险些失态地喷了口中茶,“我本名寂寞便罢了,你要编排恁多作甚。”自哂一叹,寂寞知道其实四非所说的两“多”,真的全部言中,是直刺他心里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