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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故人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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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落在茜塔上,阿离瞧着,明明都是很热烈的颜色,放一起怎么就莫名的觉得忧郁呢。
阿离这会儿反正也不知走哪去才好。
原本她是冲着那半山腰的小屋里制药的少年去的,可是那里已经建起了道观,堂中礼敬天地,那个少年,也已经换上了天青一色的水合长衫,他仍然温柔。可是离她好遥远。
阿离爬上了茜塔,抽出腰间的短笛,呜呜吹了起来。
阿离想起十年前她刚回来的时候,也是走来走去不知走哪才好,发现了这座塔,于是就爬了上去,坐在上头吹笛子。
塔里本来很安静,静得就像是一座空塔,忽然起了一声暴喝,“谁在那吹乱七八糟的东西,快滚出去,别扰我清净!”
阿离手上一哆嗦,音符顿时乱得就像短促凄厉的叫喊。
这竟然不是座空塔!
继而阿离就愤怒起来,什么叫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学了很久的好吧!
阿离扒近类似于窗户的地方,朝里面大喊,“我就不走你能把我怎么着,有本事出来单挑!”
“你......”
里面的人显然气坏了,好似在愤怒的撞墙,撞得塔上的阿离都略震了震,倒唬了阿离一跳。
很快阿离就发现,里面的人是出不来的,这座塔,明显是封印之物。困在里头的,八成是燥动恶虐的妖物。
塔妖恶声恶气的说,“你吹的就跟杀人似的,趁早投胎重新来过或许还能吹好!”
“你是人吗!你不让我吹,我偏吹,我气死你!”
“......”
“......”
两只妖隔着茜塔骂来骂去,骂到双方全部词汇已经用了三轮了,方才停下来。
阿离仿佛就这塔妖较上了劲,每日要爬到茜塔上,抽出笛子吹上那么一曲。
刚开始那会儿阿离总是故意使坏,将每个音都吹破,如同锯木,真能教人发疯。到后来,阿离的曲艺终于有所提高,阿离也因着心镜惆怅,已然忘了和塔妖对骂之事。那些清透的音符有时随着月光一同透入塔内,像是精灵一般飞舞,它们带来的平静与悄然的喜乐仿佛能安抚一切燥动。
塔妖也渐渐默然,偶尔甚至还能同阿离好好说上一两句话。
原来已经过去十年了。
阿离远远瞧见寸心走近,顿时心花怒放,腾的就扑了过去,“三姐姐,原来你竟也回来了!”
寸心努力掰开两只爪子,她真是,差点被勒死。
阿离瞧着寸心来来回回打量着她,好似认不出她来。阿离转了几圈,“是我呀,当年那只得你指道去碧游宫拜师的狐狸,我如今出师了。”
寸心很是疑惑,“你明明是只红毛狐狸,怎么穿了身白绫衫子?莫非,你讨厌自己?”
阿离很是无辜,她只是喜欢白色而已嘛,被寸心叫成穿白绫衫的红狐狸,搞得好似自己真的有多嫌弃自己的红毛一样。
寸心同阿离一同坐在塔上,瞧着落日一点点落往桑梧。
寸心轻轻叹了口气,“你别太执着了,成仙得道的人,想法会变再正常不过了,他仍然爱你,只是这爱,如同他对每一个人的仁慈。听闻你在这里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不如随我去人间走走?”
看得多了,可能也就放下了。
阿离抓着自己的衣角绞来绞去,脸憋得通红。
又是多日过去,寸心拿了只长笛,围着茜之塔转悠了几圈,瞅准一个位置,飞身上塔,落在第七层飞檐上,安坐下来,月色柔和的洒了一片下来。月色果然爱众生啊,从不吝啬赐予这般美丽的月光。
寸心架着腿,坐稳了,拿出长笛近唇,手指轻按,乐音散入月色。
曲尚未终,塔中传来声音,“你是谁?”
乐音一断,寸心将笛子拿在手间,转着圈玩儿,沉默了片刻。
“她呢?”塔中声音又问。
“你说那只穿白绫衫的红狐狸啊,她有事去了,我代她来的,哎我说,我又没出声,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那个不喜欢自己毛色的狐狸啊?”
塔中的声音几度欲开口,却似是找不着词一般,才说半个字,又生生咽了回气,几番斟酌,慎重的说,“你吹的曲子,似是苍苍茫茫天色昏暗,世间独行,悲痛沉重得叫人生不起半分哀愁的情绪。她吹的曲子,也忧郁,却只是一片红芍药凋零,满地梨花雪,见不着想见的人,我未曾习过诗文乐理,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你能懂不?”
寸心不曾想到,一个被关在茜塔中的妖魔,也能识音断人,寸心好似被人窥破了心事,暴走模式顿开,一下子掠下塔来,走得老远。
第二日,阿离坐在茜塔,这回是来跟塔妖告别的。
塔妖默默听完,半晌才问,“你还回来吗?”
阿离翻了身,躺在塔上,瞧着天上挂着的白云变幻不定,轻声道,“我也不知道,也许,明天就回来,也许,永远不回来了。”
寸心与阿离自爬过山坡,看见坡面长着一大片的苜蓿花,正高兴得想要不要打个滚下坡好了,还省得走路。好久不曾现出原形在草地上撒欢了。
阿离正要变,却被寸心一把拉住。
寸心朝右下边大青石后驽了驽嘴,那里一堆一看就是妖的奇形怪状的妖,正拿刀持锏的围着一书生,一游侠,瞧两人坦然不惧的神色,说不清是人还是妖。
只听得有一妖喝道,“我兄弟好心好意请你们喝酒,你们却趁机砸了他的洞府,还敢口出狂言,未免也太轻看我们兄弟了,今日不来讨个公道,我们兄弟也没脸面再做妖了。”
那游侠只是冷冷哼了声,“你的好兄弟下山强抢人间良家女子为妾为奴,够称得上罪大恶极了,简直不配为妖,叫我们碰上,算是他好日子过到头了,若不是念着他对我们还有几分礼敬,他早就死了。”
阿离听了顿时大怒,“师父向来教导我们要行止端正,修行不得为邪魔之事,这什么妖简直败坏妖风。”
坡下已经打了起来,阿离也跟离弦箭似的冲了出去。
寸心抓都抓不住,只好叹着气跟上去。
妖事,不好管呐。
战团忽地加入了两人。
寸心截住一柄剑,巧劲一带,一引,刺中了另一妖。
招招必中,剑剑刺穿琵琶骨。
惨叫连连。
敌方败像一显,踉踉跄跄的退开,“你...你们等着。”
说罢,捂着肩膀捂着胸纷纷逃走。
书生冲着寸心与阿离一抱拳,“在下张伯时。”
游侠冲着寸心与阿离一抱拳,“在下姚公麟。多谢二位兄弟相助。”
阿离与寸心都作男子打扮。
阿离同样一抱拳,“在下阿离,这位是......”
阿离这才想起,她居然不知道三姐姐叫什么名字!
寸心一伸手,拽回了阿离,笑道,“在下......”
寸心顿了顿,一边扔了手中的剑,一边道,“在下......”
取外名字真难,寸心叹着气,随口偸来一个名字,说,“季三。”
姚游侠笑道,“我瞧着季兄弟的剑术好得很哪,出来行走如何竟不带剑?”
“这不是,没找着合适的么。”
张书生闻言,将自己腰间着另一柄剑解了下来,“此剑名为清霜,易兄弟既然无剑,那便收了它吧。好剑赠英豪,想来它也定是在等待季兄弟这样的人物。”
寸心待要推辞,耐何书生固执,又道受人恩惠岂有不报之理。
寸心没法,只好接过。
四人同行,一路往苏州而去。
听得张书生道,“我与四弟离家已久,本为着遍游九州十界,结交好友,却不想将拜过的兄弟忘在家里两千多年,此番回去,定要向他们好好赔罪才行。我们先行通过信,就约在苏州见面,听说他们也结交了一位兄弟,为人英豪,倒叫我们忍不住想立刻一见,二位兄弟不如随我们同去。”
阿离很是兴奋,猛地点头,“去,去。”
一路上寸心总有些不安,好似忘记了些什么,可想来想去也想不起是忘了什么,想到头痛之处,不由伸手拍了自己一巴掌。
好了,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寸心随张书生与姚游侠走过街角时,张书生与姚游侠朗声笑道,“几位兄弟,这么巧,你们也刚到。”
寸心一抬头,瞧见梅山兄弟正与张书生与姚游侠笑答。
寸心顿时倒吸一口气,迅速拽着阿离退回街角,张书生与姚游侠的兄弟,竟然就是梅山兄弟。梅山兄弟有六个,寸心只见过其四,少了老二和老四。这两人的名字可不就是张伯时和姚公麟么。刚听他们说还有位近交的兄弟要来,想必就是杨戬了,她还是赶紧躲吧。
杨戬比梅山兄弟稍来迟一步,一身玄衣赤边长袍,端着墨色公子扇,抱拳朗声笑道,“在下杨戬,久闻二位兄弟之名,不想今日才得以相见,实为憾事。”
张书生与姚游侠亦回礼,各通姓名。在心下感叹,难怪大哥在信中如此称赞他。
张书生想起自己身后还有两位,伸手正要介绍,“这位是季三......”
众人目光望向张书生伸手处,分明空空如也!
张书生与姚游侠懵了一回,人呢?
众人正四处张望时,有个小女孩跑了过来,拉了拉张书生的衣角,“有个哥哥要我和带剑的哥哥说,说他们有急事,必须马上就走,就不留下来了,说是下次有缘再会。”
小女孩说马上便跑了。
这不告而别的兄弟,杨戬想起张书生刚说的名字,季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