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心之如梦》慎芝

5、月华清

　　寸心听得后面那桌的人在哀愁叹气。
　　“到底要怎样才能救出我娘呢？，又上哪学本事去呢？”
　　又有女子在安慰，“放心吧，三圣母一定会没事吧。”
　　他娘，三圣母，说的是华山三圣母吧？
　　寸心一口水梗在喉间，上不得下不得，呛得眼泪直流。她一个天庭敕封的女仙是怎么来的儿子？
　　寸心颤着手拍了拍沉香，“你娘，是不是叫杨婵？”
　　沉香有些莫名的瞧着眼前这个带着面具的姑娘，点了点头，寸心忍不住再确认一遍，这真不是闹着玩的，“你娘是杨戬，显圣真君的妹妹？”
　　一提到杨戬，四个年青人的脸色顿时不好起来，“他哪配做一个哥哥。”
　　寸心彻底懵圈了。
　　经过几人的介绍，寸心终于明白，杨婵是思凡了，还与人间的书生有了眼前这个名叫沉香的孩子。
　　寸心只是叹气，除了关起来，杨戬还能怎么办呢。
　　如今被至亲之人憎恶，杨戬嘴上不说，只怕心里也未必就好受。
　　眼下弄成这等情况，也不晓得杨戬打算如何收场。
　　沉香问，“你认识我娘？”
　　寸心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只得胡乱搪塞，“是，旧友。”
　　是吗？沉香显示有些疑惑，娘的旧友如东海四公主，如嫦娥姨母，如百花姨母，都曾来搭救过他看望过他，这位不知是哪里来的。既然是娘的旧友，但看她的样子又如此年轻，莫不是也是修仙之人。只是不知为何要带着面具？
　　沉香朝寸心笑了笑，又问，“我想要去学一身本事，日后才好救出我娘，您知道，我该去拜谁为师好？”
　　沉香这孩子的笑有着天然的亲和力，被他这么软语一求，寸心都想着立刻帮他找个好师父才好。
　　可是上哪找呢，寸心委实觉得自己脱离仙界太久了，如今竟然半个人也想起？
　　玉鼎真人？他也不是什么徒弟都能教好呀，毕竟不是人人都是杨戬和孙悟空。
　　对了就去找孙悟空。
　　寸心讲完她的想法后。
　　四个年轻人面面相觑，他们没人认识孙悟空呀，片刻后，目光都瞧向了寸心。
　　寸心咳嗽了声，真是抱歉，她实在是不能露脸，“别看我呀，我也只闻其名，不识其人。”
　　沉香有些担忧，“我们这些贸然出门，他会答应吗，胜佛出家已久，已经不曾听说过他管世间之事了。”
　　寸心睨了一眼沉香，你这孩子，还没开始就犯什么难呐，“你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因着梅山兄弟和哮天犬在追捕沉香一行人。寸心也就不与他们同行，若是撞到一起，也太尴尬了。
　　谁知沉香一行人没去找到孙悟空，反倒误打误撞进了净坛庙，拜了猪八戒为师。
　　寸心在净坛庙外看着几人又打又闹，还悄然带着解不清的感情直摇头，到底是太年轻了，也不像杨戬亲身经历过灭门惨案，沉香的心仍然是充满希望而轻快的。
　　哮天犬同杨戬赶到了净坛庙，在庙门外，哮天犬落在了杨戬后面，伸着鼻子嗅个没完。
　　他好像，闻到一股不晓花香，可是这里没种花呀，这气味还好像是，跟着人一路走一路洒似的。走远了又到处都有花树，辨不清去路了。
　　唉算了，沉香这边要紧。
　　因着杨戬的步步紧逼，沉香终于上了峨眉山，拜了师。
　　同时寸心也听得了一桩奇谈，那位执掌法度的冷硬真君藏了嫦娥仙子的耳环，还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揭了出来。
　　寸心听到这消息差点一口茶把自己给呛死，太颠覆了，是她认识杨戬太浅么，哆哆嗦嗦想了半天，长长叹了口气，也对，他一个人常年孤独，想要有个知心人这太正常不过了，嫦娥仙子素来又是他的指路人。
　　只是杨戬啊，你藏人家东西就藏呗，怎么就不知道好好藏着！
　　寸心抬起头，望着天上一轮明月，纯明皎洁，着实很美好。不禁心有怅怅然。
　　寸心觉得自己用不着在这里再呆下去了，再呆下去她自己的事情倒要成了一片连着一片走不出的迷雾了。
　　是该告别了。
　　寸心觉得自己本不该来华山，熟人太多。可一想起那个柔柔弱弱的前小姑子，自己做人家嫂子时从来没好好待过人家，如今人家陷于如此淤潭而不得出，总该探望一番才是，可一靠近，却又觉得自己好笑，自己可凭什么身份去呢？
　　转悠了一圈，却瞧见小玉双手环着膝坐在飞瀑下，头搁在手上，好似在出神。
　　寸心上前，敲了一下小玉的肩，在旁边陪着坐下，“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怎么不和沉香他们”
　　小玉惊鹿一般，差点跳开来，一转头却见人半张红珊瑚面，正是寸心。
　　小玉忙偏了头，伸手使劲擦眼。“三公子，我做了对不起大家的事，没有脸面回去。”
　　寸心抬头，瞧着山上，心下明了为什么小玉会来这里，小玉偷了宝莲灯，是希望能为沉香的母亲做一些事情，借此弥补自己的愧疚。
　　寸心叹着气，小玉也是可怜。“那你姥姥呢？”
　　小玉的眼泪更加止不住了，“姥姥她死了，我一定要为她报仇，也一定不辜负姥姥的希望，为父母报仇，这是我的责任。”
　　小玉竟是，一门亲人全灭？
　　小玉继续说，“姥姥被二郎神手下人杀了，我父母死在孙悟空的棒下，就算他们二人是身高绝顶的人，我也绝对不放弃。”
　　寸心也有些茫然，她不知道杨戬究竟要做什么，他手中的三尖两刃刀染血无数，可她知道，他是心怀慈悲的天神，岂会伤无辜。
　　“你父母怎么又会被孙悟空所杀？”
　　“听姥姥说，那是孙悟空行经万窟山，不由分说便杀了我父母，是我母亲拼尽了全力，才生下了我。”小玉瞧着寸心神色有点不对，“三公子？”
　　“小玉，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母亲名讳狐妹。”
　　寸心手上微颤，似欲抚上小玉的脸，神情似喜复悲，眼睛竟悄悄漫上水雾,“狐妹，你是狐妹的孩子！？”
　　“您认识我母亲？”
　　寸心收了手，别开了脸，只是瞧着崖上开得正艳的的桃花，隔着水雾，朦朦胧胧，一片粉容缥缈。“我与你母亲，原是旧友，只是后来各自被命数搅得脱不开身，灌口一别，竟成永恒。”
　　寸心声音愈□□缈，仿佛落入时空，神识渐被引走。好一会儿才又说，“我刚听你说，你姥姥说是孙悟空西行路上杀了你父母，这事我后来也知道。孙悟空保他师父西行，本为修成正果，轻易不动杀机，死在他棒下的妖，原因只有一种。你父母死因，你可想过？”
　　小玉怔了怔，“我……我……”
　　小玉突然抱住头，“不会的，姥姥也不会骗我。”
　　小玉是个聪慧的孩子，寸心一提，小玉便想到了父母那可能的死因，是为了长生不老的唐僧肉。
　　姥姥明明说，她的母亲是天底下最温柔善良的狐妖。
　　“你的母亲，是我见过最纯洁善良的女孩。她是为了救你的父亲而死。”
　　小玉已然快处于崩溃的边缘了。小玉只听姥姥提起过她的母亲如何如何，却从不提她的父亲，对了，万窟山只看到母亲的坟，旁边有个土坟，却无牌位。难道姥姥也恨连累了她母亲的父亲吗？小玉不敢再想下去。
　　“小玉，此为你父母种下的因，死为其果，这是他们的因果业报，不是孙悟空，也会是别人。报仇不是你非要担上的责任。”
　　小玉已是珠泪满腮，再也无法忍受了，扑到寸心怀里，大哭了起来。
　　寸心轻抚着小玉。
　　狐妹带着五哥远避万窟山，本是为了远离纷扰，不想竟是以死亡这样惨烈的方式彻底离开。如今却又将这样单纯的小玉，他们的女儿送了回来。世事，当真无常的很。
　　小玉好容易安静下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抽身回来，瞧着寸心的装扮，眼角勿自带着泪珠，这厢却又笑了起来。
　　“三公子，你现在这个样子，十足一个风流公子模样，我还那样扑你怀里，忽然觉得，好像挺别扭的。”
　　寸心执了扇，轻敲了下小玉的脑袋，“你还是笑起来好，笑起来才好看。”
　　寸心起了身，“好啦，我也该走了。”
　　“您要去哪啊？”
　　寸心举扇摇了摇，“我本浮萍人，自是海角寻春，天涯为客。”

作者有话说

　　大家来谈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