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野鸡·0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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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野完全没留意到季百圆那偷偷打量的小眼神，依旧自顾自晃着手里的饮料瓶，步子轻快，眼神兴致勃勃。
他带着人直奔第一单业务，目标是城郊的一家健身房。
走路那架势，分明是巴不得赶紧让新人上阵，实战一轮。
季百圆老老实实跟在他后头，帆布包挂在肩上，手指抓着背带不松，低着头看着肖野脚上那双边缘磨破的运动鞋，心里一阵慌，想着下一步会不会就是社死现场。
他们要去的地方叫“猛虎健身房”，名字一听就带着几分气势，一股子硬碰硬的味道扑面而来。
两人从市区一路挤公交过来，下车那刻，车门刚一开，人潮就往外涌。
季百圆脚底一滑，差点摔出去，幸好肖野眼疾手快拽了一把，嘴里还乐呵呵的：“小心点，小白鸡，别还没开张就先摔残了。”
季百圆脸瞬间涨红，低低地嘟囔了句“我不是”，声音小得几乎被风吹散。
下车后，两人顺着郊区那条破旧的小路往里走，脚下是坑洼不平的水泥地，路边杂草蔓延，偶尔有几只麻雀扑棱着掠过。
太阳不算毒，可走了十几分钟，季百圆脚底也沾了层灰，额头渗着薄汗。
绕过一面掉漆的广告墙，终于看见“猛虎健身房”的门头。
门口挂着块褪色的招牌，上面那只龇牙咧嘴的老虎轮廓已经模糊，颜料脱落得厉害，整块牌子看着旧，却还挂得笔直，透着一股不肯服软的劲儿。
门一推开，一股混着汗味和橡胶味的热气扑面而来，冲得鼻腔一紧，空气里全是长期积累下来的运动气息。
墙上挂着几面落地镜，边角泛着旧痕，镜里映出室内练器械的身影，动静不一，轮廓模糊。
旁边一排哑铃从小到大码着，小的单手能拎起，大的边缘已经蹭花，摆放也不算规整，看得出用得频繁。
屋子里不时传来金属撞击的清响，夹杂着几声低沉的喘气和吼声，声浪在空间里回荡着，把这地方撑得有点躁、有点硬。
客户站在前台后面，人高马大，叫曹猛。
他穿着一件紧身黑背心，布料被肌肉撑得绷紧，臂膀上肌肉隆起，轮廓分明，青筋从肩到腕蜿蜒交错，隐隐跳动，整个人站在那儿就自带压迫感。
一看就是那种能徒手拧开啤酒瓶盖、甚至拧断瓶颈的狠角色。
手里还握着个握力器，咔咔作响，节奏不紧不慢，随意打发着时间。
目光扫过来时带着明显的不耐，视线停在两人身上，像是在衡量眼前这对陌生面孔值不值得浪费呼吸。
肖野看见他，脸上那点吊儿郎当的劲儿不仅没收，反倒更来劲了，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笑得一脸灿烂：“曹老板，您好您好！我是野鸡科技的肖野，这位是我的小助手季百圆。”
“今天特意跑来给您送福利啦！”
他说着晃了晃手里的野鸡饮料，瓶里那摊绿液随着动作起了几圈波纹。
语气热络，态度熟稔，颇有种多年老交情突然上门串门的既视感。
可曹猛没打算接这茬。
鼻腔里闷闷哼出一声，他瞥了肖野一眼，又扫了那瓶颜色刺眼的饮料，眉头皱得死紧，脸上写着明显的抵触。
他开口，声音低沉粗哑：“你们这鬼东西，我敢卖？我这健身房还靠口碑活着呢，要是出了事，会员跑一半，到时候你赔我？”
手里的握力器跟着声音一起加速作响。
咔咔声节奏紧凑，像在提醒这对上门推销的不速之客：肌肉时间宝贵，少特么给我在这儿叭叭。
季百圆站在肖野身后，咽了口唾沫。脑子里全是“这单悬了”的念头，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细汗。
他瞄着曹猛那两条结实到夸张的胳膊，心里忍不住打鼓：这块头看起来要真翻脸，别说谈不成生意，连人都得搭进去。
他伸手拽了下肖野的衣角，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肖哥……要不换一家？这位不好惹啊……”
话一说完，脖子不自觉地往回缩了缩，眼角扫着曹猛，生怕下一秒传来一句吼声。
可肖野完全没搭理他，连动都没动一下，笑容反倒更放肆了，明晃晃地挂在脸上，怎么看怎么欠揍。
他挺了挺背，抬高嗓门，语气掷地有声：“曹老板，您千万别小看我们这款野鸡能量饮料！这是为健身群体专门研发的，喝完体力拉满，举铁不抖腿，举铁稳，跑步不喘，练一整天都不掉线。肌肉线条拉得清清楚楚，杠铃轻轻松松一百八十斤，妥妥的健身房吸金利器！您卖这个，会员不得抢着续费啊？”
说话间，他已经把瓶盖拧开，动作利落，神情坚定，眼里带着一股不服输的火光，整个人站得稳，气势也跟着压了上去。
但曹猛连眉毛都没动一下，只哼了一声，语气冷得能结冰：“吹得挺热闹，谁知道你这破玩意儿是不是三无？我要是真喝出点事儿来，你们拍拍屁股走人，我这健身房拿什么兜底？”
他说着，手里的握力器咔咔作响，节奏明显快了几分，力道透着压迫。
季百圆眼见气氛越压越低，心里直发紧，硬着头皮往前挪了半步，想帮着缓一缓。
他手指发着抖，推了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这不是三无产品……野鸡饮料是提炼过的浓缩精华，提神醒脑，尤其适合健身后补能……”
话还没讲完，肖野一个眼神扫了过来，他那点细声细气立马断了线，喉咙里只剩下几声轻得发虚的吱哑。
脸上的血全往耳根冲，红得发烫。
他低下头，恨不能就地隐身，最好整个哑铃架给他留个缝。
肖野却丝毫不慌，嘴角一挑，笑意飞了上来，带着一贯的轻浮劲儿。
他抬手，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几口，动作干脆。
这架势，怕错过什么琼浆玉液似的。
喝完，他用手背一抹嘴，笑得自在：“曹老板，您瞧，我这不挺精神的吗？哪有拉肚子？”
他说着又抬了抬下巴：“这可是我们公司的王牌货，我还靠它冲业绩呢，怎么会有产品问题？您练了这么多年的身子骨，要是搭配这瓶饮料，那还不是双倍输出？会员保不齐都改口叫您猛哥，续卡续到明年。”
他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扫了曹猛一眼，眼里那点光直冒火苗，挑衅又带着兴奋，整个人都仿佛在说：
不信您试试？
曹猛被肖野这股不怕死的劲头噎了半秒，手里的握力器咔咔声一顿，空气都跟着静了几拍。
他眯起眼，上下扫了一圈肖野这张欠收拾的脸，又低头瞄了眼那瓶绿得扎眼的饮料，嘴角轻轻一抽，忍不住被逼笑了点，但很快又把那点情绪压回去。
目光落在肖野身上停了好一阵。
看他喝完之后脸色稳稳的，不仅没出事，精神还越来越亢奋，原本拧紧的眉头才稍微松动了些。
他又瞥了瓶子一眼，指节在握力器上慢慢碾了几下，沉默了几秒，终于瓮声瓮气地开口：“行吧，你小子舌头够滑，先来十箱试试水。”
话说到这，他语气一转，冷飕飕地补了句：“要是不好卖，或者有谁喝出点毛病，我直接上门找你们，一巴掌把你这张脸拍成货架摆设。”
季百圆站在一边，绷了许久的肩膀终于松下来。
他抬手，拍了拍胸口。
掌心全是汗，一直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可脑子里还在嗡，曹猛刚才那一句“找你算账”跟石头似的，在耳膜里砸了个印儿。
他偷偷瞥了肖野一眼，心里暗道：这家伙的忽悠功力简直是满级神装，连曹猛这种一看就不好惹的硬茬，都被他三两句话拿捏得服服帖帖。这嘴皮子，能把冷场说热，把拒绝说软，连阎王听了估计都得点头认哥。
他忍不住在心里给肖野比了个大拇指。
“野王”果然不是白叫的，这压场的劲儿，妥妥的销售扛把子！
野王本王这会儿，正倚着健身房一侧的器械架。
一只手晃着那瓶喝了一半的饮料，绿得发亮的液体在瓶子里缓慢晃动，另一只手插在兜里，站姿松散，气场却一寸不退。
他微微歪着头，冲季百圆抬了抬下巴，笑容挂在嘴角，那对招牌小虎牙露得刚刚好，眼神里透着一股得意的调侃，无声地问他：瞧见没，小白，哥这波行不行？服不服？
这副吊着劲儿的模样，配上敞着领口的花衬衫，锁骨处晒痕分明，身上那点松垮劲儿全变成了张扬的分寸感。
说不出的招摇，也说不出的顺眼。
季百圆被他那眼神扫得心跳一滞，连忙低头装作收拾东西。
手伸进帆布包，拉链刚拉到一半就卡住了，指尖微微一抖，再用力拉时却拽错了方向。
他干脆开始翻笔，一支接一支拿出来又塞回去，手忙脚乱地装出一副“我很忙、我在找东西”的样子，手上动作全没章法，心思却飘得不知落哪去了。
这人真是……长得还行就算了，笑起来那股钓劲儿也太过分了。
眼神一撩，话都不敢接，哪还顶得住？
他耳根发烫，脸上的热度压也压不下，红得直往上涌，连带着呼吸都有点乱。
然而，一回到公司，季百圆还没来得及坐稳，绩效考核表就直接砸了下来。
他和肖野的名字，稳稳挂在销售部十个人中的最后一行。
毫无悬念地垫了底！
数据一列列排在上边，冷冰冰的数字压得人透不过气，连一丝挣扎的余地都没留下。
季百圆盯着最后一栏刺眼的评分，脑袋“嗡”得一下，思绪全断了线。
他站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下完了。
刚入职不到一周，饭碗还没焐热，绩效就成了吊车尾……真的要这么快被扫地出门吗？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野鸡·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