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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蛇阵 ...

  •   那脏了的衣物沈岐也不好交到小荣姑娘手上,只得琢磨着另外叫个内侍进来。

      阿呦看着他将中衣褪下,露出底下垂着的那物,才恍然惊觉:原来不是萝卜人参啊,却是一根肉柱子。

      虽然形态不大一样,但此物阿呦并不陌生,因为他自己也有:尽管和沈岐的庞然之物比起来,实在不值一提。

      阿呦低头看了看腹下,顿生自惭形秽之感。

      沈岐被他盯得不大自在,只得板着脸,迅速地将衣裳穿好。两条长腿轻轻一跃便下了床,他拍拍阿呦的头顶,冷声道:“出去罢。”

      阿呦模糊觉得沈岐今日对他的态度有些不一般,莫非昨夜施法的事被他察觉了?还是沈岐嫌弃它弄脏了床铺——但其实阿呦躺的地方干净得很,倒是沈岐自己脏得一塌糊涂。

      阿呦想不明白,只能怯怯的看着他。

      沈岐同样也注视着阿呦。近来的种种怪象,令沈岐不得不生出疑窦。且昨夜虽睡意沉沉,可沈岐迷迷糊糊中也觉得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揉搓自己那处,令他做了那样的怪梦。

      莫非真是这小鹿成了精,来吸人的精血?

      沈岐紧盯着他的眸子,然而阿呦眸中乌沉沉的,如一块质地上佳的黑玉,不沾染任何杂质。

      长得这样的一双眸子,无论他是人还是妖,总不会有什么坏心眼。

      沈岐暂时打消疑心。

      小荣姑娘见他出门,立刻殷勤的迎上来,“七殿下,可是有换洗的衣裳?交给婢子来吧。”

      沈岐淡淡一侧身,“不必了,我自己来就好。”

      小荣愁眉苦脸地向胖厨娘道:“七殿下的洁癖貌似又加重了。”

      从前虽不许人近身,好歹这些小事还交由旁人来做,如今却连衣裳都要自己来洗,小荣虽减轻了负担,却也深深为这位主子犯愁:照这样发展下去,七殿下只好到深山老林隐居得了。

      胖厨娘并没仔细听她说话,目光仍是贪婪的停驻在阿呦身上:这小白鹿真是越看越着人爱,褪去他那身皮毛,不知道里头的肉有多香。

      阿呦被她盯得一哆嗦。

      察觉到沈岐对他的疏远,阿呦有些沮丧,本想着待在马厩里、别去打搅他好了,可是又怕胖大婶晚上对他施加毒手,阿呦心中惶惶,只得腆着脸跑到沈岐房里去,恳请他收留自己。

      好在沈岐并未明显的表露出厌恶,只安抚地摸了摸他的身子,阿呦也就乖乖在角落里蜗居下来。

      阿呦不敢随意化作人身了,他悄悄思量着,还是得将那托梦的术法搞明白才行。爹娘那儿他是不便求助的,任务还没完成,他哪好意思灰溜溜的回家去?

      要是折耳根在就好了,他见多识广,一定知道脐下三寸到底是个什么部位——来了宫中十多天,阿呦还是头一回想起他的挚友,内心感到十分惭愧。

      倘若折耳根知道,一定要骂他“重色轻友”了。

      这一日阿呦懒散的躺在院子里晒太阳,不料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还是头一天见到的那位,听别人叫他“大皇子”的。

      阿呦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位殿下,觉得他脾气就不好、长得也难看:脾气不好倒是真的,至于对外貌的苛责,纯属阿呦的一面之词,先皇后是个美人,沈峻的相貌自然也不差,当然比起沈岐还是差远了。

      在阿呦心里,没有人能比得过恩公的仪表堂堂。

      沈峻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本想趁机摸一摸阿呦光滑洁泽的毛皮,却不料阿呦及时的睁开两眼,冷冷瞪着他。

      沈峻不得已缩回手去,他还记得被这头白鹿支配的恐惧,那次被他咬了一口,至今牙痕尚在呢。

      小荣姑娘闻声掀帘子出来,见到是沈峻,草草肃了一肃,“大皇子安好。”

      宫里人皆知陛下并不器重长子,且本朝向来立储以贤不以长,大皇子日后能否做个威仪赫赫的王爷都不一定呢。

      是以众人对沈峻的尊敬也是名存实亡,小荣姑娘也不例外。

      沈峻明知这一点,心内更加暗恨,勉强笑道:“荣姑娘,我看这白鹿怪招人爱的,能否将它抱去我宫里暂养几天?”

      去了你那儿还能回来么?小荣暗道。她虽不知大皇子要这白鹿有何用意,但既然奉德妃旨意看管,自然不能轻易让人夺了去。

      小荣浅浅施了一礼,“殿下若有皇上旨意,奴婢二话不说给您送去亦可,如若没有,请恕奴婢不敢从命。”

      沈峻倒真有夺取此鹿的想法,但并非出于对阿呦的喜欢。一来,沈峻生性睚眦必报,上回阿呦咬了他一口,沈峻务必要找补回来,折腾折腾才甘心;二来,沈峻也相信这头白鹿真能带来吉运,尤其沈岐这几日颇得太傅青眼,沈峻看了颇为嫉恨。他当然不相信是沈岐努力所得,只以为老天爷暗中保佑罢了。

      想到此处,沈峻便笑道:“你这婢子好生糊涂!我先抱了去,回头自会向父皇请旨,不是一回事么?”

      小荣退后一步,恭敬而冷淡地说道:“那就请殿下先请皇上旨意过来,婢子可不敢做先斩后奏之事。回头德妃娘娘和七殿下怪罪下来,婢子也吃罪不起。”

      甘泉宫的人莫非都是这样冥顽不化的蠢货?沈峻皱了皱眉,正要训斥她几句,脑筋一转,反走上前笑道:“若是孤将你一起带走呢?”

      他轻轻挑起小荣的下巴,顺势在她圆嘟嘟粉扑扑的脸颊上摸了一把。

      小荣何曾受过这样羞辱,窘得脸上通红,忙挣脱那对猪蹄:“大皇子请自重!”

      岂料沈峻生来是个惫赖人物,仗着身份便敢肆意胡为的,他非但不退,反而欲拦住小荣的腰身,轻佻说道:“你怎么这样糊涂?孤看上你是抬举你,等你做了孤的侍妾,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比你在这儿守着一只鹿强多了!”

      小荣拼命挣扎,奈何沈峻力气甚大,怎么也强不过他。

      阿呦看在眼里,一股义愤涌上心头,他猛冲上去,对着沈峻的脚踝狠狠就是一口。春日衣衫单薄,脚踝又是人体脆弱之处,阿呦一口下去,两排血迹渐渐洇出来——他的牙齿比一般的鹿种还要尖利许多。

      沈峻吃痛,也顾不得纠缠小荣了,抬手将小鹿抓起,便要用力将他掼到地上。

      沈岐冷冽清晰的声音传来,“大哥,你在这里做什么?”

      见到沈岐,沈峻便知道自己该休战了——他比谁都清楚,他这位七弟比谁都心性诡诈,最善于颠倒黑白,自己好端端的名声可不能栽在他头上。

      沈峻只得哼了一声,将阿呦随手一甩,随即大步离去。

      阿呦倒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沈岐,那简直是求抱抱的模样:这一摔的确有点痛。

      沈岐发觉自己敌不过这样的眼神,叹息一声,还是走上去,将阿呦抱了起来,给他揉了揉腿脚和关节处。

      阿呦心满意足地窝在他怀里,觉得今天的罪没白受,好歹沈岐不再冷落他了。

      小荣咬着唇上前来,愤愤说道:“这大皇子也不知抽了什么疯,巴巴地跑来闹一场,莫非瞅着咱们甘泉宫好欺负么?”

      沈岐冷静的说道:“谁让他是陛下的长子呢?旁人总得多让他几分。”

      他看着小荣面上的红痕,“你要不要紧?”

      “婢子还好,多亏有它帮我。”小荣感激的摸了摸小鹿的头顶,“看不出阿呦长得呆呆傻傻的,勇气倒是可嘉。”

      阿呦被她揉搓着,很想提出抗议:他才不呆不傻呢!

      小荣亦有些担心,“大皇子这回被阿呦咬出了血,会不会借此为难殿下您?若是闹到陛下那儿……”

      沈岐轻嗤一声,“他自己故意找茬,哪还有脸到处喧嚷,父皇也不会偏帮他的。”

      只是明面上可以偃旗息鼓,但沈峻为人心胸狭窄,万一背地里使什么诡计,倒不得不防。沈岐的脸沉下去。

      未免德妃担心,今日之事他们一个字都未对外提起,阿呦自然更不会说了——反正他长了嘴也是白长,别人根本听不懂他的鹿语。

      大皇子今后数日并无动静,阿呦连同众人都放下心来。他依旧每晚陪伴沈岐读书到深夜,虽然帮不上恩公的忙,能这样近近地看着他也是好的。

      但是这一晚,阿呦决定老老实实待在马厩里,不去打搅沈岐休息。早起就听得沈岐咳了两声,晚间更是发起热来,张德妃请太医看过,说是风寒侵体,便命人煮了姜汤送去,并叮嘱沈岐好好歇息。

      阿呦看着沈岐房里熄了灯,才回到马厩中,软趴趴的伏在干草垛上。照理说干草垛比沈岐房里的地板松软,但不知怎的,阿呦就是睡不着。

      沈岐不在身边,阿呦老跟丢了魂似的。

      如此折腾了半宿,阿呦睡意全无,到底还是溜了出来,依旧趴在窗台上,想看看沈岐睡得是否安好。

      那窗纸太厚,纵然月色明亮,看去也只是一个昏昏的影像,沈岐的面容看不分明。但既然里头毫无响动,想来沈岐应是睡得很好。

      阿呦垂头丧气地正要下来,忽然听得一阵窸窣的响动,隐约还有细细的嘶声。

      阿呦努力睁大眼望去,就看到墙角屋缝处,到处都有细长的条状物涌出,个个色彩斑斓,身姿蜿蜒。有的甚至高高昂起头吐着信子,样子既瑰丽又恐怖。

      这么大的蛇阵,阿呦还是第一次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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