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晨风之漓 ...
-
七年后,安文十三年,魏州,魏王府。
“徽儿啊,你过来书房一趟。”魏王妃叫过刚刚练完剑的云徽。
“母妃唤我前来,是有什么教诲吗?”云徽垂手站在魏王妃身前,恭恭敬敬地说,“孩儿洗耳恭听。”
“一转眼,十三年就过去了。如今,你也已经及冠了,是时候做一个选择了。”魏王妃似乎是在回想往事。良久,她才继续说:“徽儿,你跟母妃说,你想不想知道十三年前发生了什么?”
云徽刚想说话,魏王妃就抬手制止了他,“徽儿,你可要想清楚了,若是知道了当年事情的真相,你便要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若是不知道,你还可以潇潇洒洒过一辈子。”
“那母亲是不是不想让孩儿知道?”云徽问。
魏王妃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那件事情,不知道最好,逍遥自在,过一辈子。可那件事,和你父王的死有关。我早就察觉,你从十五岁那年开始就在暗中调查你父王的死了。与其让一些有心人告诉你那件事,还不如我来说。”
“母妃,当年父王离世的时候孩儿已经七岁了,也记得许多事情。但孩儿觉得,父王的死有蹊跷,绝对不是他们所说的病死。孩儿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父王,他还很好。可是自从那天父王进宫以后,孩儿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然后母妃就带着孩儿离开了帝都。”云徽说着说着,眼底就泛出了泪花,“刚到魏州的时候,孩儿经常梦到父王,梦到他教孩儿读书习武。后来,孩儿梦到父王时一开始他还是教孩儿读书习武,但突然父王又不见了,孩儿便在哭泣,一直到醒来。再后来,孩儿梦到父王被人所杀,但孩儿一直看不清那凶手的脸。母妃,您能告诉孩儿,父王的死,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魏王妃犹豫了一下,才悠悠地开口说:“你父王是被齐焕和太后齐氏所杀。”
帝都,墨宅。
今日,问无愧有些惆怅,他郁郁地说:“阿君,这七年来,我总是有一种感觉,齐焕已经不受我们控制了。现在的我好像不是一个谋事在替他谋划篡位之事,我现在在劝告他、阻拦他、阻碍他,而且他对我越来越不信任了。”
君无双抿了抿唇,说:“魏州传来消息,魏王妃并没有把遗诏的事情告诉云徽,现在我们能做的只是不让齐焕有篡位成功的可能罢了。”
“阿君,我觉得我们真的低估了齐焕。,他现在做事是越发的不择手段了,朝堂之上,只要有人与他意见相左,他就会杀了那个人。前些日子,齐凌璜与礼周部侍郎产生了一些矛盾,第二天,周侍郎就惨死街头。四境军那边,若不是青羽阁一直在暗中运送粮草药草和银两,他们恐怕都活不到现在。也就是燕朝底子很厚,前三朝积攒下许多银两,而且这些年来并无天灾,不然早就完了。这些年来,我总是觉得有另外一股力量在暗中,但是不知道他们究竟要干什么。”
君无双思索了一会儿,才说:“无愧,当务之急,你要重新取得齐焕的信任。”
“可是齐焕想做的事情,我真的不愿意做!他现在又想杀一批与他政见不同的人,我能帮他吗?”问无愧厉声问。
“问无愧,你记着,无论何时你都是这一盘棋中的关键。若是齐焕对你不再信任,我们会变得极为被动。至于要如何周旋,就看你的了。”
“好吧,我再和他谈谈。”
皇宫,演武场。
“师尊,您看我这一招练得怎么样?”小皇帝云文攸拿着木剑问墨无尘。六年前,齐冰彦向太后和齐焕推荐墨无尘为帝师,教这位小皇帝的武功。
墨无尘赞许地点了点头,“陛下悟性很高,这一招旁人需一个月方能领悟,您只需二十日便能掌握其中要领了。
“师尊,您为何要习武?”云文攸突然问。
墨无尘遥望远方,轻轻地说:“一来保自己,二来保家国。”三来平天下,这五个字却没有说出来。
“师尊,接下来我们学什么?”云文攸继续问。
墨无尘收回手中的木剑,反问道:“陛下可还记得,臣第一次教陛下时说了什么?”
云文攸想了很久才犹豫地说:“师尊是不是说,武品如人品?武功路数千万条,但到最终,歪门邪道,诡异功夫都不能敌正派武功。然后师尊还说,习武根基要正要稳。然后,就应该没有了。”
齐府,书房。
“在下就是想问大人一句,陛下并无过失,您冒然废了他,天下人服吗?况且,废了陛下,您立谁为帝?”问无愧诘问齐焕,“如今,江湖上已经有传言,在说您不忠不孝,忘恩负义。大人应当想想自己这些年做的事情,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问先生,那本相问你,这些年来,你为何一直劝本相不要太过于着急去做那件事?”齐焕死死地盯着问无愧。
“大人,还是七年前那句话,齐大人又怎么知道,他们是否真的支持您?”问无愧淡淡地说。
齐焕长叹一口气说:“陛下登基时,本相就曾处理过一批人。但是有人藏得太深,难以察觉。况且,本相已经年近花甲,恐怕也没几年可以等的了。”
“在下明白,定会尽力。”
“问先生,魏王之子云徽已经及冠,接下来要如何处理?”齐焕换了一个话题。
问无愧思索了一会儿,说;“这对大人来说,或许是一个机会,打破那些流言蜚语。”
“愿闻其详。”
“大人您想,您若是让云徽继承魏王府,并且让他参与朝政,那就说明您对云氏并无戒心,您并无篡位之嫌,这样一来,流言不攻自破。”问无愧说。
齐焕想了想,说:“云徽定不会同意我们做那件事,先生认为我们要把他放到何处才不碍事?”
“大人不如让他去教陛下读书。”问无愧说,“这样,他就没有机会真正接触到朝政。而且在宫中,还可以烦劳太后娘娘监视他,量他也不敢有什么动作。那件事情,在下自会帮大人处理。”
国师府邸。
“无双师兄,您看。”鬼魈指着被翻得一塌糊涂的书房对君无双着急地说,“爹爹出门前专门吩咐我和哥哥看好书房,我这怎么向他老人家交代?”
“魈儿,出事了。”君无双扒开散落在地上的纸张书籍,露出了鬼魑的身体,他被人打晕了。“魈儿,传信给师傅,让他老人家立刻回来。”
魏王府。
“母妃,帝都来旨,让孩儿回去承袭爵位,而且去教陛下读书。”云徽对魏王妃说。
魏王妃睁开了眼,缓缓地说:“徽儿,你此番回去,一定要谨慎行事。母妃不求你能为你父王复仇,但求你能一世平安。”
云徽对魏王妃拱了拱手,说:“母妃放心,孩儿一定谨记母妃教诲。孩儿昨夜已经想过,此番回帝都,只愿能当好这个教书先生。虽然陛下是齐氏所出,但是他亦是先皇子嗣,母妃放心,孩儿一定会教好陛下。”
帝都,某处宅子。
“主上,拿到鬼族算出的年历了。”
“好,”一个沙哑的声音说,“是不是明年西漠会有地动,南疆会有水灾;是不是后年北境会有骤雪,东海会有水患。”
“回主上,正是。”
“那先皇真正的遗诏呢?”那个嘶哑的声音继续问。
“这是属下无能,属下曾潜入清宁殿和魏王府翻找,并未找到。不过属下发现清宁殿中有一个暗格,很隐蔽,不过是空的。应该那里以前放过东西,可能就是那道圣旨。不过有人在十余年前就把它取走了。“
“少了那份遗诏,确实是少了一个威胁齐焕的条件。不过我相信我风漓依旧能完成那件事。”
“主上,此次属下潜入国师府邸还有一个意外的发现。”
“哦,重星,说来听听?”风漓饶有兴趣地问。
“主上,属下无意间发现一个天大的秘密。”重星凑到风漓的耳边耳语。
“哈哈!”风漓仰天长笑,“真是天助我也!想不到齐焕早就有这番心思。云心念,当年你灭我辰国风氏时,怎么会料到,你们燕朝云氏也会有这一天!”
过了一会儿,风漓收回脸上的笑意,对重星说:“你给我查一查,是谁拿走了那道圣旨,它现在又在何处?一旦找到,不惜任何代价都要把它拿回来。”
国师府邸,怀虚园,东厢房。
“无双师兄,他拿走了爹刚算出的年历。”鬼魑刚刚苏醒,他的嗓子还沙哑的很。
君无双适时地给他递上一杯茶,用清冷的嗓音问:“明年是不是多灾多难?”
鬼魑拿着茶杯的手一抖,他惊慌地问:“师兄,您,看过那份年历?”
君无双摇了摇头,“泄露天机,必遭天谴,我不会害师傅。那是我猜的。”
“无双师兄果然聪慧过人,”鬼魑说,“还有一点,书房被翻得乱七八糟,连我都不敢确定那人有没有看到什么其他的东西。”
书房。
“魈儿,你在看什么?”如今的鬼魈,已经不再是初见时的孩童了,她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可是如今的她,却毫无形象地趴在书房的地上,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啊!”鬼魈被吓了一跳,“原来是无双师兄啊!”她有些窘迫地说:“那个,我在找那个进入书房的人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她站起身,拍了拍裙摆,继续说:“很可惜,手法太利索了,什么都没有留下。”
君无双的眼中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然而接下来鬼魈的话给了他希望。
“不过我在进入爹爹的书房时总是有一种奇怪而熟悉的感觉,就像……第一次见到师兄时的那种感觉。我觉得那个人应该和师兄,不对,是和一个与师兄很亲近的女子有仇。不过他也应该很恨师兄啦。”鬼魈托着腮说。
怀虚园,东厢房。
“和一个与我亲近的女子有仇?”君无双喃喃自语,“那就是说,和心念那丫头有仇。”他摇了摇头,她的仇家也不少,但是也恨自己……他仰头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天,突然,心猛地一沉,他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冷彻心扉。他努力压制住喉头翻涌而出的鲜血,难道是……当年那件事?不可能,那件事处理得很好应该没有什么疏漏。可是,除了那件事,他已经想不出其他更合理的解释了。嘴里一阵腥甜,一丝鲜血顺着他的嘴角缓缓流出、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