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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拉帮结派 ...

  •   前世江溪成功逃脱过一次,只是因着是白天,拍花子们警惕心高,加上女大学生那一嚎,所以很快又被抓回来了。

      如果迷药的问题解决,再解决代步工具……

      “菩心草要活下去,我这宿主必定也不能死,对吧?”江溪试图讨价还价,“既然不能死,那咱给先赊个账,如何?”

      孰料方才还慢吞吞的铅印字这回反应极快:“不行,除非……”

      有门。

      江溪拨着手心软绒绒的叶片,等着铅印字继续。

      “欠一百,还两百。”

      江溪有点牙疼。

      人气值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她要怎么去取得那么多人的喜欢?自己又不是人民币,还能人见人爱。

      前世被困在鸟不拉屎的山沟沟多年,江溪都没一根绳子吊死自己,全因信奉“船到桥头自然直”的铁律,此时也是债多不愁,只想着先逃离这个贼窟再说。

      耳边孙婷轻微的呼噜声听得人心烦,江溪转了个身,默默闭上了眼睛。

      良心……

      良心这东西,在很多时候,能少一点还是少一点。

      江溪不愿去看孙婷的脸,可不知怎么的,心底沉甸甸地好似系了块石头,压得她一阵阵地喘不过气。

      江溪又翻了个身。

      堂屋外的打牌声此起彼伏,对于这些拍花子们来说,除了每半月一次与下家交涉的工作外,其他时间大多是无所事事的。

      迷药的劲渐渐上来,江溪微阖着眼皮,默默地想着心事,人还未睡熟,大门便被人“哐啷”一声从外推了开,一个黑影踉跄着被重重地推进来,伴随着一声呵斥的哩语的,摔在了江溪身旁的草褥子上。

      江溪蓦地睁开了眼睛。

      夜深沉,只有门缝透出的一点微光。

      方才的黑影蜷缩成了一团,身子微微发着颤,若非沉重的鼻息还昭示着生命的迹象,整个人便跟死了没什么两样。

      即便是吃了“加料”的稀粥,依然有几个孩子被这动静吵醒了。

      他们习以为常地朝江溪那边看了一眼,又翻个身继续睡去了。

      在这朝不保夕的地方,没有人能有多余的善心去分给别人——即使一个个还是纯真的孩子,也都被惶恐和不安过早地催熟了。

      按理,在江溪十几年过去的黑暗里,这一段回忆实在微小得不该被铭记,可她却发现,自己记得很清楚。

      她很清楚这被推进来的是谁,一个十来岁本该还在上初中的男孩儿,脸盘精致漂亮得跟尊洋娃娃似的,只是性子极为桀骜,不服管教,经常被那群拍花子叫出去单独教训。

      不用说,这小孩必定是又在外被狠狠训了一顿,恐怕又得趴上好几日不能动。

      江溪收敛了那少得可怜的良心,正要重新闭上眼,鼻尖却传来一股熟悉的麝香味——

      如果她还是前世那个懵懂的高中生,恐怕是闻不出来这什么味儿的,可江溪并不是。经历过那段黑暗的日子,她太知道这是什么玩意了。

      这是万恶之源,是男人的孽根。

      江溪想到就作呕,一时被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惊得动弹不能:这小孩儿竟然是被……

      畜生。

      江溪暗骂。

      以前想不明白的细节,一下子通了。

      难怪每次被教训回来,这小孩儿都得趴上好多天起不来。

      这世道,常常能比想象中的险恶更险恶。江溪浑身发寒,心里明白自己能在这安安稳稳地呆着,还得亏自己是个雏,也难怪刚进来时那女拍花子让脱衣服检查,一个相貌姣好的雏儿能卖上好价,算是上等的好货,这些男拍花子不会碰。

      江溪沉默地闭上眼睛,心里翻滚得厉害。

      迷药的劲上来,她终于撑不住,渐渐睡死了过去。

      江溪是被一阵敲盆的声响吵醒的。

      在这里,当然没有什么刷牙洗脸的讲究,除了被送出去的前一天能得件干净衣服,洗涮个干净,其他时间,大家都是蓬头垢面的。

      江溪起身领粥时,还往旁边看了一眼。

      小男孩依然蜷着身子,生死不知地躺着。

      派粥的换成了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方脸厚唇,一副憨厚相。

      江溪知道,这青年是被同村人拉来的,头一回干这行,良心还未泯。

      前世也是这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自己一码——今世逃出去的关键地方,还得落在这青年身上。

      四男一女的拍花子里,也只有这个青涩的青年,还没被完全腐蚀。

      她看着这方脸少年,将瓷盆递了过去,小心翼翼地道:“小哥哥,我饿得厉害,能多打一点么?”

      纵然江溪脏得跟泥里滚过的,可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依然透出一股子灵气,青年不禁回想起家中尚幼的小妹,手里的颠勺多抖了一下,半满的瓷盆立刻就满了。

      江溪抿了抿嘴,嘴角的梨涡一闪而过:“谢谢小哥哥。”

      她确实是“不安好心”,拍花子们是不允许单独与哪个“货物”多接触的,以免产生了不必要的感情不是,为今之计只有自己创造机会。

      稀粥多喝了得上厕所,去厕所就得经过堂屋,这里人轮班的次序她早摸熟了。

      早饭由这叫“大贵”的青年派,意味着今天白天得由他和他同乡守着,但昨天他同乡和那两男一女在堂屋打牌打了一夜,铁定要躲懒去睡大觉,

      那堂屋里必定只有这青年。

      江溪打定主意要借着喝稀喝多了上厕所的机会,与这大贵多套套近乎,能游说成功最好,不成相信那大贵也不会告密。

      堂屋的门关着,大白天光下,整间屋子整个透出股阴森可怖来。

      大贵一个人窝在长板凳上沉默地撸着豆荚,中午美娟姐要炒毛豆吃,他剥得很认真。

      可不一会儿,那东边屋里那最漂亮的“上等货”就出来跑一趟厕所,每次出来,还笑嘻嘻地跟他打招呼,大贵觉得有点……

      说不出来的怪。

      第四次的时候,这“上等货”趴到大贵身旁的八仙桌前笑着问:“小哥哥,你剥这个做什么?”

      “吃啊。”

      大贵觉得这城里的姑娘估计是没见过毛豆,认认真真地介绍了一遍。他从前没怎么与女孩子聊过天,浑身不自在极了。

      “好吃吗?”

      江溪笑嘻嘻地问。

      “好吃,下酒菜。”大贵想到这女孩儿早中晚三餐的稀粥,沉默了。

      江溪起这个话头,也不是真为了讨论毛豆好不好吃,笑盈盈的脸一收,立刻就显出十足的落寞来,她有一双含情的眼睛,做足了可怜相时,是真可怜。

      “我以前在家里最爱吃青豆子……我想家了。”

      眼见大贵露出警惕的眼神,江溪话头一转:

      “小哥哥,你到外面打工,也想家吗?”

      大贵立刻就被这熟悉的话题安抚了:“想,怎么不想?只是我底下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爸妈年纪都大了,我这个做哥哥的,总得扛起这个家,老家人说外面钱赚得多,我就跟着跑出来了。”

      “小哥哥真了不起。”

      江溪赞叹道。

      大贵看着眼前少女懵懂好奇的眼神,只觉得脸臊得慌。

      这钱来得脏,他知道。

      江溪见他神色,就知道:时机来了。

      “小哥哥,想不想摆脱这里?”她问得很小声,黑白分明的眸子凑近看,有股子神气活现的机灵劲。

      大贵点点点头,连忙又摇摇头。

      “小哥哥,我知道你跟他们不一样。”江溪手指绞成了一团,肯定地点点头:“你是个好人。”

      “小哥哥,难道你就没想过以后?这钱,拿的亏心不说,要是哪天一个运道不好进了局子,你弟弟妹妹们到时候该怎么办?”

      江溪知道,光靠那一点点怜悯心,是不够的。

      就算是大贵这样的人,也有自己的盘算。

      大贵撸豆荚的动作停了下来,他并不是傻子,江溪说的,他以前也想过,可人嘛,过一天算一天,总忍不住起侥幸心理。

      江溪直接点出来,大贵背脊发凉,好像那吃牢饭的一天真的到了,跟着话头发慌道:“那,怎,怎么办?”

      这贼窝,他妈进去容易,出来难啊。

      江溪这才发现,自己忽略了一个致命的关键点:大贵的底细,对方是清楚的。起码他那个同乡清楚。

      成气候的人贩子团伙都是有严格的规矩的,上家下家连成一条龙服务,谁敢背叛组织,组织就弄他全家。

      大贵不敢冒着连累家人的风险帮她,更不能帮她弄一个代步工具来,像前世那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经算是极其出格了。

      江溪觉得自己再一次进入了死胡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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