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莫离》山居老客

4、初见

　　４月的日本整个弥漫着粉红的浪漫气息。与平日略带清冷的柳家本家不同，此刻正在进行宴会最后准备工作的柳家本家显得十分热闹，与这春景相映成趣。柳莫离倚在窗前，看着庭院里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在想些什么。来了一个多月，她很努力地试图融入这个世界，小心翼翼地学习新知识，不让自己显得很怪异。对了，她已经开始学习这边的文字了，因为她实在忍受不了无书可读的日子，但是文字和语言的差异使得她的当务之急是认字，好在有佐藤太太的教导。虽然佐藤太太很奇怪为什么一个人高烧过后连认字的能力也丧失了，但是她体贴地没有多问，这倒是让柳莫离松了一口气，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是不能诉诸于人的，尽管她现在很信任佐藤太太。可是无论怎么努力，她对这个世界却怎么也没有归属感，她很怕，也许明天一睁眼，她就又回到了她原来的那个世界了呢！但是她也明白，跌落山崖还能生还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也许她一回去就会面临死亡。所以，她拼命想抓住些什么，证明自己还活着，然而．．．．．．但是转而又想到对她关心备至的佐藤太太，她想，这个世界还是有些温暖的。
　　“二小姐，夫人让我过来问问您准备好了没，宴会马上就要开始了。”柳家的大管家川崎先生躬身问道。川崎先生是位５０多岁的老先生了，他一直服侍着柳家的大家长柳哲也，也就是柳莫离的祖父。按理说，以他在柳家的地位，像这样等级的宴会他是无需事事亲劳的，只是不知道为何此次柳家的大家长柳哲也会将他派回来协助柳夫人。
　　“抱歉，川崎管家，我没有注意到您的到来。我已经准备好了。”柳莫离向川崎先生行了个后辈的礼仪。这几天，她已经意识到在柳家，川崎先生的地位绝对高于她这个不受重视的二小姐。当然，川崎先生侧身避开了柳莫离的行礼，但是，对于这个孩子的知礼，他是很欣慰的。常听夫人说二小姐多么怯懦不知礼、愚笨木讷，可是就他这几天的观察来看，与事实很有出入啊！性子确实恬静，有些怯懦，该是在家里不受关注的缘故，但是愚笨木讷可就是夸大了。不说那出色的外貌，单是那双水灵灵的眼睛，便能看出是个钟灵毓秀的孩子。这个孩子说不定会成为柳家真正的骄傲呢！看来这次老太爷让我回来的决定是明智的。
　　“好的，二小姐。现在由我带您过去吧。”
　　“麻烦川崎管家了。”
　　虽然心理上已经做好准备，但是看到如此盛大的场面，柳莫离还是慌了。前世每每出席宴会，她只需要跟在嫡母和嫡姐身后，装个小透明就行了。嫡母和嫡姐虽然不待见她，但是出门在外，为了柳家的声誉，她们也得对她照顾一二。然而现在，只有她一个人去面对完全陌生的人和陌生的宴会，名义上的母亲和姐姐哥哥们是不会帮她的。她不傻，这么多天，足够她明白母亲对她若有似无的厌恶和姐姐的敌视，至于哥哥，恐怕这么渺小的她都没被放在眼里吧。三天来，除了那天的吩咐，母亲之后并没有派人教导她的礼仪，她猜测，这次她的出席母亲心里应该是不愿意的。如果没有佐藤太太，恐怕她真的要出丑了吧！回忆着佐藤太太所教的内容，柳莫离努力让自己表现得合格一些，她不需要出彩，当然也不能出丑。
　　看着二女儿标准的礼仪，柳太太有点小失望。她早就知道佐藤太太暗地里在教导柳莫离，但是没想到仅仅三天的时间，柳莫离就可以做到这种程度，仅比夏熏和莲二差上一点。不行，她绝不允许任何人威胁到夏熏和莲二在柳家的地位，特别是柳莫离，柳家只有一位公主，那就是她的女儿夏熏。想到那曾经让她耻辱的事，柳太太恨不得柳莫离立马消失在她眼前。
　　“很感谢大家来参加这次柳家举办的樱花宴。我想夏熏和莲二就不用向大家介绍了，今天趁这个机会，我要把我们柳家的二小姐－－柳莫离介绍给大家。”“莫离”，柳清志对着柳莫离说道，“向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发现二女儿在努力掩饰她的紧张，柳清志破天荒地笑了笑，安慰道，“别紧张，今天来的都是和柳家来往密切的人家，就算你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大家也不会介意的。”
　　许是父亲难得的安慰的话语，又或是台下那一双双眼眸中散发出的善意，柳莫离的紧张情绪奇迹般地得到了平复。
　　“大家好，我是柳莫离，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
　　话落，台下响起善意的掌声，柳莫离不自觉抿唇笑了笑。她不知道，她的笑具有怎样的魅力，晃了多少人的眼，又在谁的心里开始扎根。
　　这样的宴会，当然少不了与柳家来往密切的世家大族的少爷们。受邀而来的幸村精市和真田弦一郎也在其中。他们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艳和一丝趣味。他们想要上前认识这位柳家的二小姐，却被身后的呼唤声打断了步伐。
　　“弦一郎，先去拜见下柳伯父。”真田弦一郎的哥哥提议道。
　　“是啊，精市，不先去和柳兄打个招呼，太失礼了。”幸村精市的父亲严肃地说道。
　　两小只蔫了，乖乖地跟在家长们的身后去拜见柳清志。正打算偷偷溜走的柳莫离可不知道那边曾经发生过的小插曲。她觉得很不自在，小伙伴们她没有一个认识的，姐姐和哥哥好像也没有带着她一起玩的意思，再者，柳莫离觉得自己十几岁的人了，跟一群几岁的小孩待在一起讨论哪家的蛋糕比较好吃很别扭。所以，她还是趁着这会儿没人注意到她，去花园透透气吧。
　　“哦，这是要偷溜了吗？还真是不华丽。”某只被自家老爷子拎来的小鬼头鄙视道。
　　花园的某个僻静的角落，柳莫离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对着这四月的美景，默默思念着李姨娘。景不伤人人自伤。
　　将柳家找遍了才找到这的某只心情抑郁，她也太会躲了吧！“喂，你怎么躲到这来了？不华丽的女人。”某只口气很不好地问道。
　　“啊！”柳莫离被突如其来的人声吓到了，惊愕地抬起头，小脸上的泪水都还没来得及拭去。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小男孩。他大概和哥哥一样大，五官精致的小脸上有着一丝怒气，衬着那眼角的一点泪痣更显魅惑。
　　“额，你是谁？”她应该没有得罪过这个男孩吧？柳莫离想。
　　“哼，给本少爷记住了。我叫迹部景吾，是未来的王者。”抚摸着眼角的泪痣，迹部景吾笃定地说道。
　　嗯，眼前的这个男孩虽然还很稚嫩，但是那举手投足间自然流露出的贵族气质，足见家世不俗。龙章凤目，霸气渐成，确实是天生的王者呢！
　　“真是喜欢发呆，不华丽的女人。在别人告诉你名字的同时，你是不是应该也告诉我你的名字啊！”迹部景吾不满道。
　　“额，我叫柳莫离。”柳莫离在心里偷笑，他还真是喜欢说‘华丽’啊！不过，他自己到真是个华丽的人。
　　虽然在刚刚的宴会上已经听过柳莫离介绍自己的名字了，但他还是希望能让她亲口告诉自己。迹部景吾才不会承认自己就为了这个走遍柳家大宅寻找柳莫离的行为是多么的不华丽。他大少爷永远都是最华丽的！
　　“那么，迹部君，你有什么事吗？”既然身为柳家的二小姐，对于来到家里赴宴的客人，她不得不尽下地主之谊。
　　只见眼前的男孩皱了皱眉，“景吾。”
　　“什么？”
　　“本少爷允许你叫我景吾。”迹部景吾一副恩赐柳莫离的表情。不过确实，能叫迹部景吾名字的人寥寥无几。
　　“景吾。”柳莫离迟疑地叫到。她知道，在这个国家，同辈人之间习惯称呼姓氏，只有很亲密的人才会互相称呼名字。他们的关系，还不到能互相称呼名字的地步吧？但是很明显，眼前的这个男孩是不会允许别人的违逆的，所以她很顺从地唤了他的名字。
　　迹部景吾没想到自己的名字从柳莫离的口中唤出会这么令他欢喜，他觉得今天的他有点奇怪，大概是四月的樱花开的太美的关系吧，他想，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