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远》竺暄

1、吸引

　　我叫江蔓，和我的姐姐江褶住在山顶的一幢三层宅子里，可我却很少见到有人来山顶。我问江褶，为什么人们都不来这里呢？江褶说:因为他们是人啊，人怕鬼，怎么还敢来呢。
　　不错，我不是人，而是只鬼。这个房子，是我们从一对守护仙草的守护人中抢来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江褶特别想再成为人。她不断搜寻方法，从而找到了这，却发现仙草只对人有用，她气愤地打算一把火烧了它，最终还是收了起来。
　　不少人闻仙草而来，却有来无回，这都归结于江褶，她学习了禁术，以人造人。渐渐的，即使有人觊觎仙草，也鲜有人来了。
　　我和江褶一般不见面，她和我说着以前在阳光下的快乐，可我真的理解不了，因为我怕阳光，最多只能远远看着，一旦触碰到它，我的皮肤就会马上衰老，并且使我痛苦不堪，甚至它可以使我灰飞烟灭。
　　江褶告诉我她要“闭关”半个月，让我尽量别去打扰她。已经十一天了，她就一个人在三楼的阁楼里。
　　这天，我在房间里梳头，突然楼下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有些生锈的铁门“吱吱——”地响着。我知道江褶也注意到这个了，因为几秒后大门“碰——”地一声自己关上了。
　　我放下梳子，对着镜子一挥手，镜子中便映出了楼下的场景:
　　来者是一男一女。男生比之前来过的男人都好看，他似乎有些高，比那个女生高了半个头。他真的很帅气，让我转不开眼睛。而那个女生，清秀干净的样子。她好像很喜欢这个男生，一直盯着他看。
　　这就是江褶说的情侣吗？那个男生要和这个女生一起生活，就像我和江褶一样吗？
　　“江蔓，你去看看。”我正乱想着，江褶传声给我，这是她自创的语言，我也学不懂，只知道她最常用的几句话的意思。而这种语言在平常人听来，也不过是阴森的呜呜声。
　　楼下的两人听到声音，抬头寻找声音从何处而来，不过自然他们发现不了我们。男生观察着四周，拉着女生的手慢慢挪动步子。女生虽然害怕，却也强做镇静，大着胆子四周环顾。屋子里很暗，因为我们不能见阳光。
　　男生拉开窗帘，许久未见的阳光争先恐后地冲进屋子里。
　　我走到二楼的楼梯处，不敢再下楼，躲在楼梯处通过缝隙看他们。
　　他们听到我的动静，那个男生问:“谁在那？”
　　我装着糯糯的声音:“我叫江蔓，你们叫什么啊？”
　　那个女生有些害怕，问:“你……你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啦。”不这么说她可能会转身就跑吧，到时候江褶又要念叨我了。
　　她看了一眼边上的男生，似乎安心了些:“我叫林白，他是我男……钟倏离。”
　　林白，钟倏离。
　　钟倏离问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钟倏离把她拉到身后，向我走来，我才注意到他们的身上有阳气极强的符，越来越刺眼，不禁向后退去:“别过来！”
　　他停住，那双锐利的眼睛似乎要把我看穿。不过，他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很漂亮。
　　我解释到:“我只是这家的小女仆，不能和你们见面。而且，我家主人不喜欢亮，麻烦你们把窗帘拉上。”说完我就疯跑上楼，不过不是回我的房间，而是去了阁楼。
　　留下他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做什么。
　　江褶笑话我:“小女仆？被迷住了？怎么不再多说几句？”
　　看在她在“闭关”的份上原谅她，不和她计较，我翻了个白眼:“他们身上有符，比上次的那个还厉害。”
　　江褶皱眉:“这就有点难办了。不过好在有两个人，二选一就好了。”最后半句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我回到我的房间，在镜子看他们。两人虽然没有翻找，却也是仔细地东张西望的样子，肯定是为了仙草来的。可是仙草在江褶那儿，他们是找不到的。虽然这宅子不算太大，可是东西太多，仔细翻找完也要三四天吧。我双手撑在梳妆台上看着他们。
　　林白有些不安，走的时候常常转身去看钟倏离，看到他还在的时候微微一笑转过身继续寻找着不可疑的地方。多次以后，钟倏离有些不耐烦了。
　　“林白，仔细点看看。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时时看着。”
　　林白低头:“哦。”她想，要是早点找到仙草，他就会高兴了吧。
　　林白很喜欢看钟倏离笑，他笑的时候特别好看。他一笑，感觉全世界都是温暖的，所有人是开心的。可是他好久都不笑了。
　　林白知道这个地方是有鬼的，可是她不敢和钟倏离说自己害怕。已经给他惹了这么多麻烦了，怎么还能让他因为自己害怕而分神呢。
　　她很专心地观察着四周，是真的想帮他。
　　我太无聊了，好不容易进来几个人，一直看着他们也算是一件趣事。这样就从中午看到了傍晚。
　　他们开始拿带来的饼干吃，满满两大书包的饼干。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味道，鬼是没有味觉的。
　　钟倏离认真地打探着，打算带着林白去二楼找个房间可以用来晚上睡觉。
　　钟倏离在前面探路，林白紧张地看着他的周围，好像担心有鬼会突然飞出来带走他。
　　她紧紧地跟着钟倏离，莫名地感到阴森的冷。
　　“江蔓，江蔓……江蔓！！”我看得太入迷，江褶的呼唤过了好久才听到。再看林白，有些吓得发抖，但隐在钟倏离的身后，不让他看见。
　　钟倏离还算镇静，抬头看看天花板，有些疑惑。转头去看林白的时候，她对他笑笑。
　　我向江褶的房间跑去。
　　原来是江褶在书堆中找到了一种新术，可以让我靠近他们，但不能触碰他们。
　　我很高兴，在江褶的指导下扒拉了两个多小时。
　　晚上9点多了，太阳下山，月光柔和，对我构不成威胁，我可以出去透透气。
　　他们俩人虽然同房但不同床。我敲了敲门，走进去。这里没有灯，幸好他们带了蜡烛。
　　“……江蔓？”林白叫出了我的名字。
　　“钟倏离，林白。”我也叫了他们。
　　林白说:“要叫哥哥姐姐。”
　　我没有理她，走向钟倏离。
　　近距离看他，真的是好完美的脸，至少是我心中的完美。我盯着他看着，想伸手去摸他的脸，却一瞬间想起江褶的警告。钟倏离问我，为什么这么看他。我说，你太帅了，是我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
　　钟倏离笑了，这是我第一次看他笑，也知道了为什么林白会这么痴迷于那双眼睛。在他的笑中，我仿佛感受到了江褶说的在阳光下奔跑的快乐。
　　“我说的都是认真的。”我已经语无伦次了。
　　林白的脸有些白，但她却笑着，看到钟倏离的笑颜她有些安心。
　　“知道了。”钟倏离想摸我的头。
　　我赶紧躲开，继而解释:“摸头会长不高的。”
　　他收回手，问我:“你怎么会在这？可以和我们见面了？”
　　“嗯！我去请示了主人，她同意了。”我脸不红心不跳地编着故事，“我本来是村里的一个丫头，没了父母，有一天见到一个比我大一点的女生，她让我跟着她，我没处去，就跟着她来这儿了。”
　　“她是这儿的主人吗？”钟倏离问。
　　“是啊，主人人很好呢。”我说着违心话有些难受。江褶老是压迫我，才不好呢。
　　“我们可以见见她吗？”
　　“不可以不可以。主人在闭关，不喜欢有人打扰她。”
　　“闭关？”他不解。
　　我说，她有个习惯，一年总要选几天关门看书，不许人打扰。
　　“那，你见过仙草吗？”
　　我出于想再看看他们在房间里寻找的样子骗了他们:“仙草？哦～你们也是为了仙草来的吧？不过其实啊，我和主人都没有找到仙草。你们有兴趣就自己再找找吧，主人说除了阁楼和阁楼隔壁的房间，你们可以随便找。”
　　他点点头，又和我说:“麻烦你向你的主人转告我们的歉意，我们私闯这里也是有特殊原因的。然后，也谢谢她。”
　　“你们为什么这么想找到它啊？”我问他。
　　“我的弟弟出了车祸，如果找不到仙草，他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
　　很多人都是这个理由来的。我不动声色应了声知道了。
　　他太吸引我了，以至于没有话可聊我也想这样看着他。
　　终于，钟倏离咳嗽了一声，对我说，天色不早了你也快去睡觉吧。
　　我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白已经出去了。
　　我回到房间里，一挥手，镜子中便映出了林白回到了房间的样子。
　　“你去哪儿了？”钟倏离问。我有些开心，因为他似乎对我的语气更温柔些。
　　林白说她去卫生间了，钟倏离应了声，说，早点睡吧。
　　林白说，你觉得江蔓真的是人吗？
　　钟倏离说他也不知道。
　　林白说，她担心我不是好人，不想钟倏离再靠近我。她说的很真切。
　　钟倏离揉揉她的头发，说，只要我能帮他找到仙草，我是谁他都不介意。
　　钟倏离叮嘱她这里没电，不要多用手机了，况且也没有信号，或许能以备不时之需。
　　他吹灭蜡烛，一片黑暗，他对林白说:“你睡吧，我守着，如果有什么异常，我叫醒你。”
　　林白说:“你先睡吧，我还不困，等我困了，再换你守夜。”
　　虽然我喜欢暗暗的环境，但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我看不清他们现在的表情。
　　钟倏离知道她执拗，也不再推辞，只是叮嘱她早点换他。
　　之后两人便没什么动静了，我挥手让镜子恢复如常，也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