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路》小婵禅

5、5

　　初之知道飘飘定然是觉得自己技不如人，在自己面前献丑了，看她红红的脸颊又觉得很有趣生动，转过身走开两步，说道：“飘飘，其实作画我很早很小的时候就下过功夫练，可近2年才体会到并不是什么都以技巧取胜的。我知道你肯定觉得不如我画的好，可你有你自己的灵动笔韵，若有人提点很快你就会超过我。”
　　飘飘觉得陶兄说话的样子很是落寞，开口到：“怎么可能？我虽然今天第一次看见你的画作，可已经觉得不凡，颇有古风，我是真的自愧不如。”
　　“可你看的是我2年前的作品，我现在根本作不出这样的画了。这两年我画的画无法表达我的内心，我的思想，我已经厌倦了技巧。可最朴素的我却画不出，这让我很苦恼。”初之走到了窗前，望着窗外。
　　飘飘也不知怎么了，看着这个落寞的背影，心中像被什么填满了一样。脱口而出：“陶兄，不然以后你教我画画吧？你要灵感我可以帮你。”
　　初之忽然转过身淡淡一笑道:“只要你不要回你的扇子，我就答应。”
　　飘飘一时对上初之明亮的眼睛，也不由地裂开了嘴。两个人的影子在丝丝缕缕的阳光里被拖的很长，延伸着交融到了一起。

　　自打初之答应教飘儿画画，飘儿便每日都来付府。其实初之并没有急着让飘飘作画，只是带着她常常在府中读书饮茶，偶尔赏赏花，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这一日陶初之不在付府，飘飘独自来到画堂又端详起了初之的兰花图，不自觉又临摹起来，欣赏着这兰花的美，下笔自有神韵。

　　初之悄悄推门进来了飘飘也浑然不觉。等发现初之进来才放不好意思地放下了手中的笔。初之知道飘飘的心思，也不辩解。拿起飘飘临摹的小样儿看了看，又看了看飘飘咧嘴一笑便拿笔继续勾画起来。飘飘不解其意，见陶初之细细勾勒自己的残笔，不一会又换笔渲染，再看那兰花忽地鲜活起来，深觉奇妙。便站在一旁研起墨来。

　　香炉里的香燃尽了，飘飘看着眼前的初之认真的落下了最后一笔。这画墨写兰叶，兰花点以朱砂，与水墨浸接清雅儿妩媚。一兰叶长撇，动韵有致。好似那香从天上来。飘飘觉得能把自己随意勾勒的几笔续成这样的佳品，对这陶初之油然而生一种心悦诚服。

　　初之放下手中的笔，含笑说到：“飘飘，你的画真的非常让我欢喜，若不是得你的灵动，我怎会续画出这样的画感。作画、写字均是同理，讲究的便是个性风格，就像你这个人，品你的画就像品你的人。我说你画的好，是你的画自有你的意境。你看我的画，若觉得不如我，那只是技巧上的差异，不足为惧。”

　　初之眼神里的肯定使飘飘心里一片澎湃，“陶兄，那如果你教我，我能画得跟你一样好么？”
　　初之笑着点了点头：“恩，没准画的比我还要好。”
　　那笑容像冬日里的阳光，好灿烂，好耀眼。飘飘真觉得心里一下子亮的睁不开眼。
　　正在这时，门“吱...”地一声开了，“初之，你看谁来了！”习元推门进来，身后跟着另一个人。
　　初之一看那人，热切地走过去道：“王兄，你可来了！真是有些时日没见了。”
　　习元刚进屋就看见了秦飘儿，眼神就在她和他之间流转。这时便开口问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秦飘儿小姐，就是我上次跟你说的秘密。咱们的春画堂堂主。”接着转过身来指对着飘飘介绍道：“这两位是杜习元、王未。都是闲逸社的成员，也都是我的好友。”
　　两人朝飘飘拱手行礼，飘飘亦然。
　　“以后大家可以闲来论诗作画，切磋技艺，好不痛快啊！哈哈”王未笑道。
　　飘飘点头称是，开口道：“是啊，多谢陶兄抬爱！我一介女流也有幸参加进来，甚是荣幸。”
　　习元则冷冷地打量着飘飘，并未说话。
　　初之拉着王未：“王兄，我刚得了一幅好画，正好你来看看。”
　　说着，四人走至桌案前。王未细细看了案上的墨兰图:“好画！初之，虽然作画于我是半个外行，可好图我也看过不少。你这兰花画得越发传神了啊。灵动之气四溢啊！”
　　初之道：“呵呵～其实这画并非我一人完成，我只是为飘儿小姐续的笔墨。”
　　飘飘的小脸儿顿时觉得像火烧，红红的。悄悄地瞧了初之一眼，见他很是自豪的样子，自己才稍稍安了点心。还没在别人面前被这么夸过呢，飘飘心里这个高兴啊。

　　送走了飘飘，王未也洗了脸换了衣裳，稍稍去了点风尘之气。初之问道：“王兄，轻霜兄什么时候能回来啊？你怎么先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初之，我也不瞒你了。我这次就是替轻霜赶回来的，估计他一时半时是回不来了。付家出事了，和朝廷扯上了由头，老爷和大爷、二爷都被软禁在了山西，现在就剩三爷和轻霜在京里奔波。现在跟老爷他们也联系不上，朝廷也不发话，把轻霜急的不行。这几日金银珠宝可没少往外送，可也没什么进展。不过他很是惦记你和诗社的事，叫我带他来跟你赔个罪，估计诗社的事得暂时搁一搁了。”王未神色黯然。
　　“出了这等事怎么也不早通知我？王兄，我这就赶回京都去！诗社的事不用急的。”初之眉头皱了起来，很是担心付清霜。急得站了起来。
　　“初之！你先别急，”王未拍拍初之的肩膀，“你不但现在不能回去，还得马上离开付府。轻霜叮嘱我让你赶紧走，免得日后恐受牵连。三爷和他已经收拢了各地的付家产业，这宅子所有人都得遣散，我来就是替他把这边的宅子和铺子打点了。要是事情过去了还可以卷土重来，要是再大了便是，便是。。。”王未竟是已有哭音，话以说不下去了。
　　初之心里凛然，轻霜在京都怕是凶多吉少，不然不会这么安排。都这个时候还想着自己，初之也确实很受感动。为今之计也只能先避一避了。

　　晚上，清风明月，天已入秋了，树上的夏虫在最后的哀鸣，这声音是挣扎的绝唱。
　　陶初之闷闷地喝着酒，今天是最后一晚在这付府了。想想诗社就这么终了真是可惜，自己的辛劳，竟是还没开社就完了。自己也帮不上轻霜兄弟的忙。自己真是好窝囊。
　　习元过来，拿过酒壶喝了一口。
　　初之看他一眼，又仰头喝酒，低低地问道：“你这几天怎么没来？”
　　“我来了不是也碍着你的事么”习元冷冷地说道：“你整天就陪那个秦飘儿赏花作画，我来做什么？岂不是坏了你们的好事！”
　　初之望着月亮，把酒壶扔在地上,“你说的是什么混话！”
　　习元也来了脾气，大声道：“我可不想问你的事，你知道付大哥到底怎么回事么？为什么他家的产业和这都关了？咱们的诗社也完了么？”
　　初之转过身子看着习元，低声答道：“还不是你该知道的时候。明日我就从这里搬走，你什么都不要问了。你以后要不要继续跟着我或见我，你自己决定。”说完，坐在地上不再理习元了。
　　习元只默默注视了初之一会，眼角就有眼泪滴了下来。用袖子擦了擦，拔腿就走，用浓浓地鼻音说道：“我这就替你收拾东西去。”
　　初之也不管他，还是独自坐在那，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