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羽》浅水离

15、第 15 章

　　江安羽三人随意找了一处坐下，静静地陪着他听完这段曲子，那咿咿吖吖的腔调，静心仔细聆听，亦是别有一番风味。毕竟世界上三大戏剧源流的其中两个——古希腊悲剧和古印度梵剧都已经湮灭，只有中国的京剧一枝独秀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待一曲终了，沈长青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了眼前的三人，笑着对江安羽说：“小羽今天怎么有这个闲心陪老头子听京剧啊，你以前可以一听到就跑没影的。”转开视线看到坐在一旁的江安晨，沈长青慈祥的说道：“小晨也来了。”至于旁边已经听睡着的阿可早已被忽略了。

　　“沈师傅好”江安晨恭敬地问候道。

　　“好，好，好”沈长青高兴的答道，他提了这么多年的心终于放下来了，整个人都轻松了，感觉年轻了十岁，除了满头白发与松弛的皮肤能看出这是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无论是精神还是身姿都与年轻人无异，神采奕奕的。

　　“师傅，我以前哪有一听就跑啊！”江安羽委屈的说道，怎么也得是听了两句才跑的。

　　“还没有！我那台老式的录音机跑哪去了？”瞪了江安羽一眼，他喜欢听京剧，便买了一台老式录音机，平时没事儿放点磁带听听，可这小子倒好，不喜欢听，便把录音机藏了起来，至今都未找到踪影。

　　“额······”江安羽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总不能跟师傅说他抱去换蛋糕吃了吧！

　　“师傅～都多少好年的事儿了，你怎么还记着，真小气。”说完还嫌弃的“哼”了一声。

　　“臭小子，皮痒了。”说着便伸手去摸竹条。

　　江安羽看着师傅被他气得吹眉瞪眼的，好似回到了十年前，可是师傅的身体才刚刚养好，可没法和十年前那个追了两小时要打他的人相比，只得先认错，“师傅，我错了，咱消消气。”伸手抚了抚沈长青的背，帮他缓了缓气，接着拍了拍桌上的录音机，得意的笑着道：“您看，我这不是给您买了一新的吗！比以前那个好多了。”

　　“哼！”沈长青既没否认也没说好，只是眼里不自觉的流露出喜爱之意。

　　江安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两人聊天，感觉回到了十年前，两人还是这么喜欢拌嘴，笑了笑，回头看到抱着葡萄树呼呼大睡的阿可，不禁满头黑线，这是在哪儿都能睡啊！就这高难度的睡姿还真是不敢恭维，一般人还真做不到，伸手摘了一片葡萄叶轻轻地在他脸上扫来扫去的，看着他抖动了一下鼻子，皱了皱眉，却不打算理会继续睡的样子，江安晨都快憋不住大笑出声了，接着用葡萄叶去扫了扫他的耳蜗，阿可放开了抱着树的双手，挥舞着双手，想赶走这讨厌的苍蝇，却不想重心不稳，整个人摔倒了地上，泪眼汪汪的爬起来就发现的罪魁祸首真明目张胆的拿着凶器在哪儿嘚瑟，这还得了，阿可猛地扑过去揪着江安晨各种扭打起来。

　　沈长青和江安羽回头看了一眼俩人均被逗笑了，却也不理会俩人的胡闹。

　　江安羽有些犹豫的看了一眼沈长青，低头，过了一会儿又偷偷地看了一眼，反复几次，最后沈长青都看不下去了，道“臭小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磨磨唧唧的。”嫌弃的看了江安羽一眼，他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臭小子这么磨叽呢！

　　“就是、嗯、就是”江安羽面带难色，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说！”沈长青心里想着：这是又犯什么错了。

　　沈长青伸手想倒杯茶，江安羽快他一步提起茶壶，帮他到了一杯茶，放下茶壶开口道：“师傅，我想开武馆。”说完便直直的看着沈长青。

　　“小羽啊，你是知道沈家的规矩的。”沈长青语重心长的说道。

　　“沈家拳不外传。”江安羽念出当年背的沈家家规，随后接着道：“师傅，沈家拳是沈家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他不仅能强身健体，更有修身养性之用，它是一种文化，一块瑰宝，师傅，它属于沈家，但我跟想让它造福他人，让他帮助跟多人。”眼神坚定地看着沈长青，这件事儿他想了很久了，如果当初他没有学武功，没有学会自保，那么如今他也不会好好地站在这儿。

　　沈家拳在他们这一辈儿就只有沈毅、沈顾、沈池、阿可和他五人学了，可是大师兄沈毅痴迷糕点制作，成年后，特别是工作以后就很少练拳了，二师兄沈顾忙着做生意，四处应酬，三师兄沈池正在全球各地演出，早还把武功招式抛在脑后了，就剩他和阿可了，可是阿可学到的都是些皮毛，唉！他不想沈家拳失传，这份传统文化必须渊源流传下去。

　　“可是······”沈长青有些犹豫了，不是他迂腐，也不是他守旧，小羽说的他何尝没有想过呢，想着他百年之后沈家拳将失传，想想都觉得痛心，可是要开武馆广纳学子，又觉得有些对不起祖先定下的规矩，毕竟沈家拳的一招一式都是沈家一代又一代的先辈们呕心沥血钻研磨练得出的。先人定下的规矩总是有先人的道理。唉!真是一难题啊！

　　“师傅，您知道吗？这十年里要不是您教会了我沈家拳，徒儿不知会沦落到怎样的境地。”江安羽说完便低下了头，以掩饰眼角的湿意，缓了缓接着说道：“师傅，我想教会一些需要的人防身之术，让他们在遇到绝境时有自救之法。”沈长青听着他有些伤感的语气，看着他此时正用似蒙着水雾的眼睛看着自己。

　　而旁边的江安晨和阿可也停止了打闹，安静的坐在一旁，江安晨看着这样的哥哥，更多的是心疼，这么多年了，哪怕他每周到会去看他，都会给他带很多东西，无论是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可是他怎么就忘了，那里是监狱啊！里面的人都是穷凶极恶的，他这个从小被全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哥哥，他究竟是怎么度过这漫长的十年。该死，他是有多愚蠢才忽视了这点，江安晨转身悄悄地拭去眼泪。

　　这一幕恰好被阿可看见，心仿佛被触动了一下，阿可假装没看见的继续抱着葡萄树，摘着叶子玩，他想，这时候无论是安羽师兄还是江安晨都是不需要安慰的，更不需要同情，要的是时间慢慢抚平一切。

　　“唉”沈长青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的小羽啊，他可怜的孩子，这么多年究竟受了多少他们不知道的委屈，沈长青越想越难受，心脏仿佛紧紧被人捏住一样。自他出来后，他们都只看到了他温和的一面，都觉得他只是长大了，从软萌可爱长成了温和的谦谦公子，所有人都遗忘了他所遭受的磨难，或许是大家都自主的选择忘记吧，不忍这个干净的孩子有一丝的污点。

　　“我也老了，未来这些都是要交到你手上的，”沈长青慈爱的伸手摸了摸江安羽的头，他是知道的，他这几个徒弟里面也就只有江安羽一人是真心热爱武术的，把沈家拳交给他，不让这门传统武术失传也算对得起祖先了，至于不传外人这条家规早在他收江安羽为徒时就已经打破了。

　　“师傅，您同意了！”江安羽高兴拉着沈长青的手，太好了，他相信他能帮助更多的人，更多有需要的善良的人。

　　“那师兄们？”江安羽又有些犹豫了，虽然三个师兄都很疼他，而且他们都有各自的事业，可这毕竟是沈家的家传武学啊！

　　“至于你那些师兄，哼！都是些不务正业的，不用管他们。”沈长青有些生气的说道。而江安羽三人则是满头黑线，不务正业这四个字用在三个师兄身上实在是有点让人接受不了，毕竟一个是世界顶级糕点师，一个白手起家建立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一是火遍全球的大明星，这都是不务正业······

　　沈长青看着有些僵硬的三人，拍了拍桌子道：“小羽，沈家拳以后就交到你手上了，你是我最优秀的徒弟，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尽管叫你的几个师兄帮忙，他们要是敢不尽心尽力，看我不灭了他们三兔崽子。”说完霸气的抬了抬下巴，而远在外地的三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哈哈哈······，好的，师傅。”江安羽笑嘻嘻的帮沈长青倒了一杯茶。

　　沈长青看着江安羽灿烂的笑容也跟着笑了起来，他想他的决定没有错，他可以不管拳法有没有人继承，失不失传，反正都是些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但如果它能让他的宝贝徒弟开心，他就给他吧！他想用来做什么都行，只要他高兴。

　　江安羽的笑容一直维持着，哪怕辞别了沈长青回到家中也没停止，江家所有人都被他的笑容感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