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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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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家大院某个墙角处,艾亭正与一面容白净、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偷偷摸摸地会晤中。
“少爷说了,他就不知道服软两字是怎么写的。他觉着少奶奶才进门就想着立规矩,若真让她立住了,他以后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艾亭心道,少奶奶唐氏可不就真抱了这个打算,看着齐少爷似是个软性子好欺负,便将爹娘的殷殷嘱咐全抛在脑后,一门心思想着要让她这东风压倒他那西风了。
只是这话她还真不好说,只尴尬地冲着齐少爷的贴身小厮小白笑了笑,道:“红姑娘怎么说?”
小白脸上浮起一丝讥讽,他轻哼了一声,甩着手里的兰草,没有回答。
唐家嫁女前,就知道齐少爷身边有一个跟了他多年的丫鬟,在半年前成了齐少爷的房里人。唐老爷与唐太太并未多想,若齐少爷十七了还不曾开荤,他们反要怀疑齐少爷是不是哪里有问题了。
唐氏一向是个狐狸胆,只会狐假虎威,在家时靠着爹娘抖威风,出嫁后,竟抓了贴身丫鬟艾亭借胆。唐氏自个没什么主意,总要找个人商量事儿,这性子倒也方便了艾亭完成任务。
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情中,红绸在齐少爷成亲前颇受器重,但自成了房里人后,反倒渐渐失宠了。唐氏嫁进来后,齐少爷就再没碰过红绸。
两年后,唐氏觉得红绸再待在府里,无异于受活寡,便做主把人嫁出去了。结果红绸嫁的那人不是什么好玩意,喝酒赌钱打老婆,红绸受不了这种日子,曾回唐府哭诉,可是大门都没能进来,被人赶了出去。
红绸的男人知道后,把红绸拖回家里,绑在条凳上打了起来,竟把红绸给打死了。齐少爷听说后,发了好大一通火,撵走了那个不许红绸进门的门房。他怀疑唐氏是故意将红绸嫁了如此暴虐的人,导致了这一悲剧的发生。
夫妻俩因此渐渐走上陌路,又过了一年,唐氏因无所出,被齐少爷休回了娘家,不久也郁郁死了。
艾亭要做的,就是避免唐氏的早亡。
她最初觉得这是件很容易办到的事,导致唐氏死亡的,主要便是被休引起的羞愤与伤心,只要让唐氏不被休就好了。唐氏与齐少爷之间唯一会让齐少爷下定决心要休妻的,便是红绸的死亡,齐少爷觉得唐氏是一蛇蝎妇人。那么,只要红绸不死,给她一个好的归宿即可。
啊,难度一的任务果然很容易完成内~
艾亭抱着这样天真的想法,穿进了这个世界里唐氏贴身丫鬟小亭的身体中。直到两天前陪着唐氏嫁进齐家时,她都维持着这样不切实际的乐观。
今天早晨,齐家名下的一个首饰铺子送了一盒桌子来,齐夫人嫌样式死板,便转给了唐氏,让她留着赏人用。
唐氏本看中了其中一对掐丝金镯,可婆婆的评价尤响耳边,她不好自己带,便给了艾亭,自己看着过过眼瘾。
艾亭见盒中只这一对金镯分量最足、卖相最好,便提醒道:“院里还有一个呢。”
因嫁过来这两天,红绸老实低调得很,齐少爷一直歇在唐氏这,唐氏不留神时,常常会忘记这么个人的存在。她被艾亭一提醒,方低头在盒子里翻找了会,实在找不出比这对金镯更好的,无所谓道:“那就你一个,她一个吧。”
正巧齐少爷走了进来,多嘴问了句,艾亭慢了一拍,被唐氏抢答了。唐氏觉得这是一件小事,也没找点好话遮掩遮掩,就直白地说了。
艾亭在旁边听着,心里就一咯噔,抬眼去瞧,果然见齐少爷的脸沉了沉。
“这不合适吧,红绸怎么能和小亭用一样的。既然这镯子本是一对,你就该一起送了,分开作甚?”
这是成亲后,两人第一次出现意见分歧,唐氏仿佛打了鸡血般,抖擞了下,将此看做拿下这个院子话语权的前哨战。
艾亭见唐氏那兴奋的眼神,忍不住出声道:“少爷说的是,少奶奶看重奴婢,奴婢就更该懂礼守规矩,不敢僭越。”
唐氏不满地看向她:“怎么就僭越了?红绸陪少爷睡,你也陪我睡呀,都是陪床丫头,还要分出个高低?”
艾亭简直要喷了,她知道唐氏想表达的意思是,她与红绸都是主子身边倚重的人。尤其是昨天一早,红绸并没被允许过来敬茶,姨娘的身份一日没被这个家承认,她就一日都还是个丫鬟,看起来似乎的确与艾亭没什么两样。
可是,明明类似的表达方式有许多,唐氏偏自作聪明、自认为俏皮地选了这么个类比,把艾亭和齐少爷都雷了一雷,险些觉得是自己太污,所以污者见污了。
要说唐氏这个人,真没什么大毛病,也挺知道体贴下人,晓得自己脑子不太好使,只敢在家里犯犯蠢。可就是时不时地有话不好好说,总觉得自己很风趣,让旁人真不晓得该怎么接。
果然,齐少爷顿了一顿,英明地没有继续顺着唐氏的话歪下去,拿起那对镯子道:“罢了罢了,你这么疼这丫头,都给她算了!”
齐少爷退了一步,唐氏却不肯退,坚持道:“不,一人一个,我可不是厚此薄彼的人!”
艾亭拽了拽唐氏的袖子,唐氏不理她,从齐少爷手里拿过一个镯子,走到门口喊道:“红绸!”
红绸闻声立刻从自己屋里跑出来了,挽着头发对唐氏道:“少奶奶有事吩咐?”
“赏你的!”唐氏拉过红绸的手,将那镯子给对方套上了,加重了音量道,“你和小亭一人一个!”
红绸的眼光迅速略过齐少爷气青了的脸,柔顺地低下头道:“谢少奶奶。”
齐少爷大步走过来,将手里另一个镯子套在了红绸的手上:“好事成双,赏自然是要赏一对了!”
唐氏、齐少爷、红绸呈三角之势对立,就仿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般。前两者站在台阶上,俱气呼呼地瞪着对方,红绸在台阶下低着头,两只手都被抓着,讷讷不敢言,两个主子她都得罪不起。
这之后,唐氏与齐少爷的争吵开始升级,艾亭弱弱地劝了几句,没人搭理她。一刻钟后,齐少爷甩开红绸的手,愤愤地走了。唐氏用力哼了一声,还不忘安慰了红绸几句:“既给你,你就收着吧!我气的是少爷,不是你,你别怕!”
她说完,也扭身进了屋,艾亭这才挪到红绸身边,同情地看着她手腕上两道红痕:“那个,我给你拿点药膏?”
红绸好脾气地笑了笑:“不用了,没那么严重,一会就消了。你去劝劝少奶奶吧,别和少爷怄气了。”
艾亭又冲红绸歉然地笑笑,方进屋去开导唐氏了。过了没一会,小丫鬟石榴探头探脑地进来,打小报告道:“少爷刚喊红姑娘去了,两人正在书房,不知嘀咕什么呢!”
唐氏眉毛一挑,她今日闹这一出,就是有意想探探红绸在齐少爷心里到底是怎么个位置。
石榴见成功引起了唐氏的注意,同半刻钟前的唐氏一般,精神抖擞了下,邀功地补了句:“少爷都有两个月没同红姑娘说过话了!”
“你去打听打听,他们俩说了什么!”唐氏吩咐艾亭道,完全无视了石榴殷切的眼神。
艾亭估摸着自己刚才劝她的话,对方完全没听进去,无可奈何地应声走了。石榴飞快地从被忽视的打击中振奋起来,趁着艾亭不在,终于成功摸到了唐氏身边,倒茶捏腿讨好起来。
“我怎么觉得,你不太喜欢这个红姑娘?”艾亭觑着小白的神情,试探道。
小白呵了一声,道:“不独我,院里没人喜欢她。”
他说完就不吭声了,急得艾亭直跺脚:“话不要说半截啊!为什么不喜欢?”
小白靠在墙上,叼着草根,斜眼瞅着艾亭。艾亭贡献出一包核桃糖,往小白那边让了让,请对方吃。
小白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艾亭喂他吃。艾亭又不是十六七的小姑娘,一张脸皮贼厚,当即毫不扭捏地捏了一片,塞到了小白嘴里,倒让小白尴尬了下,不好再继续摆架子了。
“一年多前吧,夫人有意让少爷收了红绸,少爷觉得要先去问问红绸的意见。红绸当时说,她不想当姨娘,求少爷给他寻个好人家嫁了。少爷便将这事吩咐给了我,结果我娘给红绸寻了两户人家,红绸都不同意。后来,正巧我爹病了,我娘就把这事放了放,但还一直惦记着。
没想到,就在半年前,一次少爷喝醉了,厨房便做了醒酒汤。本来是该我去送的,正好旁边一笼包子才蒸好,我想着趁热吃一个,便耽误了会。红绸便来了,看我一时走不开,就端了醒酒汤走。我当时还和她说,让小西送进去。
结果,等我回了院子,就见石榴和小西在外面嘀嘀咕咕地指着少爷屋里,我才晓得,送醒酒汤进去的,竟是红绸,而且这一送就不出来了。我还和小西生气,说红绸是要嫁出去的,我娘还在给她相看人家呢。小西就不高兴了,说红绸一进院子,他就想要把醒酒汤接过去,可是红绸不肯,硬是自己送进去了。”
小白说到这,意味深长地看着艾亭:“这下你明白,为什么我们不喜欢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