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夕》葬溟

1、阴云

　　轰鸣的马达伴随着尖锐的磨擦声，在凌晨的街道上呼啸而过。坐在警笛尖叫的车上，成维紧绷的表情渐渐流露出一丝松散的笑意。
　　前面就是A江大桥，桥对面已被封死，克李绝对插翅难飞。终于抓到了，那老狐狸的尾巴。不！也许是心脏！他的两个得意心腹，克李与莫斯的嚣张在业界可是出了名的。特别是那莫斯，居然将所有被害者的被害过程以小说的形式堂而皇之的发表到网上！但凡有要人被害，次日网上便必有更新。可恶的是每次调查只要刚有眉目，就会出现一些“意外”将其付之一俱。
　　“呆会行动要快，绝不能让他有任何挣扎机会！”
　　“是，长官！”

　　克李怎么也想不通，平日那些行动迟缓，即使得到线报也都要迟来半钟头的大肚警官们，为何突然变得迅猛了起来。完全就象的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恰倒好处的时间，精准的埋伏地点，如同事先预谋般的围追堵截。即使得到准确的线报，也绝不会准备的如此充足，这次太反常了！
　　一晃神机车以冲上了大桥，克李心中暗道不好，对方是故意将他逼上桥的，想来个瓮中捉鳖。果不其然，刚上桥，就听到远处渐近的警笛。
　　“TMD！”克李骂到，将车身一横，丢在路边，纵身跳进了暗流汹涌的江水中。
　　冰冷刺骨的江水让克李的身体渐渐麻木，幸好对此他早有经验，否则只怕早溺死在冰冷的江水中了。刚隐进岸边的草丛，沿江十多里的江面就被警方封锁了。
　　莫斯在这附近似乎也有间房子，也不知道他猫在他哪个家里写着下个猎物“行动计划”，克李一点也不明白做为一个杀手，他怎么会有这嗜好！不去当编剧真是暴渎天物呀！

　　在各楼层的天台间穿梭，偶尔听到楼下飞驰而过的警笛声，克李都回从鼻子里哼出一两声不屑的嘲讽。潇洒的一跃，轻松的落到了一栋落差三米的楼顶，借着排水管滑到七楼。克李一边用戒指在第二扇窗户的角落玻璃上划出一个漂亮的圆，一边寻思着呆会怎样逃避这扇雕花玻璃窗的索赔问题，这小子家的玻璃可是贵比黄金呀！

　　虽只来过这里一次，但克李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药品和食物，酒足饭饱后克李找了身干爽的衣服换上后便重重的倒在床上，伸着懒腰。开始环顾这略现宽大的一室居，正常的80平的房子至少也该是一室一厅，可莫斯家从来就没有客厅这个概念，就连沙发也没有。不过也难怪，来这里的除了他，八成都是来踢馆的，大多没那耐心坐在沙发上喝杯茶再继续。

　　克李翻了个身，正欲小憩片刻，桌上一小达A4的打印纸吸引了他的注意。又有新的任务了呀！莫斯这家伙也真的是，写完了也不给他看看。
　　克李伸出两只手指夹起纸张，另一只手枕到头下，待看清封面标题时，他猛一下坐了起来。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初号印刷字“克李之死” ？！
　　此时愤怒、恐惧、悲哀之类的东西一样也没出现在克李的脑海里，此刻他心中充斥着的是一阵阵铺天盖地的震惊！
　　克李迅速扭开了电脑桌上的台灯，可怜的开关因不堪重负被啪的一声扭下，在地上转了两圈滚进了床底。

　　那原本就不太强韧的纸张被克李翻得哗哗作响，翻到30多页时，克李终于找到了他正在找却不怎么想找到的东西，几笔修改的痕迹。流畅优美的字体，宣示着他们主人的不凡。再欲细看，门外传来轻微的开门声。

　　当莫斯推门而入时，房间里空无一人。衣服与食物残渣散了一地，台灯的灯泡碎片还在轻微晃动，想必是某性急之人临走时发现开关不见了，随手捏破的。莫斯想着走到窗前，看了一眼窗户上的小洞。这里所有的窗户安的都是钢化防爆玻璃，只有第二扇窗户的角落是用普通玻璃拼接的。
　　莫斯苦笑着摇了摇头，他是真被自己宰怕了。自从上次闯空门打破一张琉璃屏风被勒索了两月工钱后，每次克李来他家，无不是小心翼翼的。不过照现在这个情况来看，那小心翼翼似乎只限制在人脏并获的情况下。

　　莫斯蹲下身，收拾了地上的残渣，起身时眼角瞥到了一样绝不该属于这房子的东西——几张A4的打印纸。
　　“该死！哪个玩军火的！”

　　帕本是A市有名的外企董事长,从白手起家到拥有多家跨国公司,只花了短短几年的时间。加上俊郎尔雅的外表，在女人眼里应该算的完美了。
　　当然，这些都只是表象，所谓公司不过是为掩人耳目方便暗地里走私军火。
　　“时间差不多了！”帕本靠在办公室那张黑色的真皮软椅中。
　　“是，二少爷。克李现在在海新街，要现在就动手？”
　　“不急。”帕本抿了一口咖啡，香滑的口感让其嘴角微微上扬。
　　“您…您是想？”难道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身边罗洛猜想。
　　“那不可能。”帕本对身边的心腹摇了摇头，表情似有些失望。为什么自己的手下总难猜到自己的心思，能猜到的却又要背叛自己？想到这里，帕本眼中溢出一丝寒芒。

　　三年前，克李和莫斯第一次联手便默契如故。一个性烈如火，不拘小节，一个沉稳内敛，喜怒难察。很难想象这样的两个人会一见如故。帕本还记得，他俩第一次完成任务后那相视的一笑，在那样的环境里，那属于少年纯真的一笑，刺痛了在场每个人的眼睛。他们是他手中最锋利且灵性十足的宝剑，可惜，没有剑柄。
　　“带克李来。”
　　“是，属下这就去办。”
　　“死活不论。”帕本象想起什么似的加上一句，但他眼里隐隐透出的光芒，似乎并不是那么期待。
　　“是。”

　　新海街，克李走在空旷的广场上，血迹斑斑的手正往下滴着血，而它的主人似乎并没有处理它的意思。
　　寻思着今夜发生的种种。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太对，这事太突然了，不合常理之处太多了。克李只觉脑中一片混沌，一时理不出头绪。
　　一个名字突然在他脑中闪过，如拨开云雾的第一缕的阳光般刺眼，——帕本！？他定是知道什么了。
　　克李迅速将身上的东西全部掏了出来，一一仍到街上。当他猫近一个拐角的小巷时，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几乎与他擦肩而过。
　　那辆车停在了街角，几名男子几乎笔直走到被克李遗弃的东西旁。
　　手机、枪、连装资料的带子都被他们安上了发信器。克李暗骂，真TMD家贼难防。

　　那几个男人四下搜寻无果，只得悻悻而归。
　　待到确定他们已走远，克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耷拉下肩膀，放松的那口气还没出完，就听见了身后“喀哒”的上膛声。
　　今天真的应了那句，没有最倒霉，只有更倒霉。克李识相的举起双手，转了过去。
　　“Boos,有事好商量。”克李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凌乱的黑发秧秧的覆到眼角。
　　“任务做完，为什么不马上回来？”帕本一上蓝瞳，此刻正透出浓浓的危险气息，只怕下一句若不留神，克李就很难走出着巷子。
　　“听莫斯说你想离开。”未待克李开口，帕本又问了一句。
　　离开？这词可真温和啊。
　　“绝对没有。”克李说得斩钉截铁。
　　帕本冷笑，丢出一叠照片。克李看到照片，心渐渐下沉。
　　“你知道背叛者的下场？”
　　“我…”克李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莫斯不会背叛我。”
　　“愚蠢！你忘了你们都是怎样活下来的……”
　　“既然落到你手里了，还TM那么多废话。”克李不耐的打断帕本，他明白此话一出，便非死不可。
　　“如你所愿。”
　　帕本的手指扣下了扳机，克李看着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那是对死神不惧的迎视。
　　“喀嚓”原本意料的枪声并未响起。

　　两人同时一愣，克李先反应过来，向前跨出两步，一个侧踢直指帕本的胫骨。帕本将手中卡壳的枪掷向克李面门，后者挥手拍飞迎面而来的枪支，脚形不可抗的微微缓了缓。帕本乘着空挡向后推了半步，克李的脚几乎的擦着他的鼻尖划过，他甚至可以察觉到其鞋底沙尘被甩到脸上的轻微触感。
　　弹指间，两人已过了十招有余。几翻下来，明显落了下风的帕本被逼到胡同底，身后是两米多高的墙。要翻墙而过虽是易事，但想在被克李如此迅猛凌厉的连削带打中越过，却是登天的难事。
　　帕本开始有些后悔没带手下一起来，所幸的是打斗声在清晨寂静的海新街十分吵耳，不多时紧凑的脚步声便由远而近。
　　克李回头望向身后长巷尽头已出现的影子。若再给他半分钟，只要半分钟他便能生擒帕本。克李抬腿揣向帕本左脸，另一脚登上侧墙一个空翻利落的越过墙去。
　　“您没事吧！”姗姗来迟的罗洛问到。
　　“追。”帕本用拇指狠狠的擦去嘴角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