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当时携手处》Mintee

5、我们都是小怪兽

　　初中的我还思想极其单纯，没心没肺，一心扑在学习上，那时对早恋什么的根本想都没想过，身边有几个处的不错的男同学，彼此就互相当哥们儿。

　　韬韬就是其中一个。

　　如果有人问我男女之间会不会有纯洁的友谊，那么我和他就是这样。

　　我们足够信任彼此也足够了解彼此。我们从来不会担心对方对自己有多余的心思。甚至我跟他相处的时候完全不把他当作一个异性。

　　1
　　初一的时候，韬韬作为我们初中的教工子女，学习好，声音也好听，总是在各种大会上演讲。那时候他大概才到我肩膀。后来我们看他那时演讲的照片一度以为他是坐在演讲台上的。

　　他总是颇不服气地跟我比身高，站在教室后墙，他努力踮脚，我就嗤笑他一声，“矮子。”他立马接，“狗眼看人低——”我继续冷笑，“你也算人？”
　　气得他被噎得说不出话。

　　2
　　那时年轻气盛，又牙尖嘴利，班里大多数男生吵架基本都吵不过我。韬韬经常跟我斗嘴，也总是悻悻而归。我那时成语背的多，用成语骂人基本都是信手拈来。我还自以为才华横溢地编了一条长长的顺口溜，一有人开始自夸我就一口气对着他背出来：
　　“你这个夜郎自大妄自尊大自以为是自高自大贼眉鼠眼的乱臣贼子，朕还在这就敢胡言乱语！”
　　每次我对韬韬说出来这一大堆话他就吃惊到笑出声来，满脸崇拜地挑眉毛。后来他也开始背我这一串“顺口溜”。
　　于是有一次我就听到他对另一个女生说，“你这个夜郎自大自以为是……后面啥来着是？”满脸笑意回头问我。

　　3
　　韬韬仿佛是天生的乐天派。记忆中好像没有见过他因为什么事而愁眉苦脸很久。他脸上总是笑意，眼睛弯弯的，嘴角向上扬，笑起来就让你觉得他特别高兴，特别真，如沐春风的感觉。

　　倒是没少见过他板着脸的样子，虽然大多是为了凹造型，往往下一秒就破功，眼睛又弯弯的了。——但还是挺可怕的。习惯了每天嬉皮笑脸，他严肃的样子总会把我吓一跳。
　　有时候叫他他不理我，叫烦了他回头，板着脸，不给好脸色看。我心里一惊，明明知道他可能是装的，还是会小心翼翼试探，他是不是不高兴？结果他马上就眉开眼笑问我咋了，那时候真想一拳头呼死他。

　　4
　　韬韬是个艺术家。真的，这样说一点都不为过。
　　他会画板报，画人像，他以前坐过一个也学过画画的男生同桌，两个人经常在副课上切磋画技。
　　他字写得特别好看。
　　他声音特别好听，尤其是演讲的时候。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又不是那种刻意的腔调，让人发自内心地感觉舒服。
　　他特别积极。每到数学课就是各种学霸为了一道题斗智斗勇的过程，现场堪比辩论大会。数学老师像阎罗似的严厉，我们都怕的要死。但他即使在数学课上也从来不改嬉皮笑脸本性。总是冲上黑板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或者“腾”地从凳子上跳起来展开论述，发现思路有不对或者卡壳了就歪着头“诶”一声，然后捂着嘴侧头憨憨一笑，坐回凳子上。

　　5
　　初二的时候发生了一起轰动全班的“面包门”事件。
　　那时班里管得严，不让带零食，班委也个个跟地狱里的巡逻小鬼似的查得紧。我没吃早饭，悄悄带了家门口买的手工面包，特大一块，揣书包里。
　　下课时候我嘴馋，掰了几块吃被周围人发现了。他们就都问我要，我也给了。结果就是出去上个厕所回来的功夫，有人告诉我“江倚楼你书包被人翻了”。我那时脑子一空就怕被发现藏面包的事，慌慌张张冲回教室发现是韬韬和几个男生在瓜分我的面包。当时心里怕的要死什么都没想，怒火刷就起来了，拎着本大字典就往男生们身上招呼。
　　结果就是，事情果然败露了。
　　我害怕被班主任批评，趴桌子上哭的稀里哗啦。男生们也挺不好意思，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地劝纪律委员别记我。纪委也挺为难的。
　　有人扔了个纸团在我桌子上，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展开，上面写满了对不起。落款，韬。
　　好像就没那么生气了。

　　后来仔细一想，当时屁大点事被自己搞得满城风雨，还真是作得可以。

　　6
　　初三要体测了，大家都紧锣密鼓训练，男生跳绳一分钟155个是满分，韬韬能跳两百个。他总是一脸傲娇地跟我炫耀自己又打破了多少多少个的记录，我那时极度不屑——这当然不是因为我发挥一般的时候连140都上不了。
　　中考的时候还算顺利，我跳了173下，体测打了50的满分。这大概还得感谢他平时给我的刺激。

　　7
　　高中。我们都顺利考上了重点中学。我的教室在二层，他在四层。
　　每天遥遥相对，虽然在一栋楼，见面的日子与以前相比少了太多。

　　但想见的人总是会相见的。

　　我会到操场上看他打篮球，借他饭卡，晚饭时间和他在操场上跑步，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地下超市给他插队，放学偶尔还会碰上，顺路一起回家。
　　他剪了个超级“狂躁”的发型，发图片给我，我笑的肚子疼，下一秒就用他的照片发了条动态。
　　“大家好，我是韬韬的头发，最近我比较狂。”

　　他会在各种节日到我空间留言，会在周末结束后给我带寿司，会在出去旅行的时候专门打电话来问我详细的住址给我寄明信片，会在我大半夜发很长很消沉的日志的时候悄悄留言安慰我。
　　我也会跟他分享全部秘密，给他写很长很长的信和卡片。

　　我是个挺介意别人触碰的人，但总被韬韬说没有性别观念。和他一起我俩总是能互相扯书包带，打手背，拍肩膀，打作一团。

　　我根本不担心别人会有怎样的看法，我相信他也不会。因为我们都知道，那是早在很早以前就沉淀下来的革命友谊，与爱情无关。

　　8
　　韬韬其实长得颇为俊秀，初中的时候班里就惹得不少女孩子追。不过那时候也真是自己一点心思没有，习惯了他每天跟自己吵吵嚷嚷撇天侃地，觉得他的脸也就算得上能看而已。尤其是他眯起眼睛摇头晃脑地笑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像植物大战僵尸里的那颗向日葵。

　　直到高中才慢慢发现，自己身边原来有这么一个美人坯子。他个头早已窜得很高，现在自己都得仰望他了。他现在说起以前比个子这事，语气里大有扬眉吐气的感觉。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嘴角扬起来。我心里想的却是，身边这个少年，我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变。

　　9
　　元旦后的一天晚上放学，又碰上韬韬和其他几个同学。我们一路唠嗑，途中隐约感觉到韬韬走在我后面，在拉我书包拉链。当时以为是自己书包没有拉好他帮忙拉起来了也没有在意，回到家以后才意外发现书包里躺着一封信。

　　拆开，里面是一张贺卡。

　　“ ‘我们都是小怪兽，有一天会被正义的奥特曼杀死。’
　　‘是啊，你是小怪兽，可小怪兽也有小怪兽的好朋友，孤独的小怪兽们害怕得靠在一起，但如果正义的奥特曼要来杀你，我就帮你把正义的奥特曼杀死。’
　　可是我答应了，却没有做到 ——摘自《龙族Ⅲ》

　　咳，打个小广告，我贼爱这本书。

　　不管你是小仙女还是小怪兽，
　　我都答应你。
　　我都做得到。
　　TT ”

　　我忽然就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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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回忆的事情总是不知不觉就写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