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的伴读妻》灯下美人

5、汤沅（修）

　　九年后

　　院子里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路过汤家门口的人，无不多往院子里看一眼再离开，走的时候还在念叨着汤家的小子有出息，回家的时候再拿自家小子做个对比，然后就会看自家小子越来越不顺眼，拎着自家小子说汤家的谁谁怎么样，你要跟人家学学，不要总出去玩。

　　当然了，被拎住耳朵教训的小子们，全都很讨厌这个每天挂在他们父母嘴边的别人家的孩子，毕竟谁都不喜欢被说不如别人，而且每次犯错的时候还被拿出来教训一顿，你怎么不像汤家的小子学学，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好，那就更加的不爽了，就算……那是事实。

　　院子里读书的人正是已经九岁大的汤媛，不过现在她的名字叫做汤沅，虽然也是同一个音，但是作为汤沅的她却是一个男孩子。

　　九年前汤老爹抱着她去衙门落户口，回来的时候被一个瞎眼的道士给拦了下来，说她五行缺水，所以出生的时候会犯水灾，必须隐瞒性别才能养大，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汤老爹又带着汤媛去了附近有名的寺庙求卦，毕竟汤媛刚出生没多久就在汴江里走了一遭，也算是犯了水灾，但没想到在寺庙里求来的结果却是相同的，汤媛命犯水灾。

　　彼时古代的人可都是很迷信的，所以，汤媛从小到大也就被当做男孩子养了起来，麻雀巷只除了当时给她看病的王大夫夫妇，以及给她喂过奶的郑屠户夫妇知道她的性别，其他人家都不知道“他”其实是“她”。

　　说起来汤媛之所以能从那场高烧中恢复过来，还是要特别感谢下郑屠户夫妇的，因为当时的汤媛太小，王大夫根本就不敢用药，唯一的办法就是让汤媛通过服用母乳来用药，要知道汤媛当时已经被烧的意识模糊了，如果再没人帮忙，那她就只能直接服用药汤，那样的话，估计她就没有这么聪明的脑袋瓜了，毕竟中药也是有副作用的，谁知道副作用是什么呢。

　　还好这个时候郑娘子英勇就义，咳咳，不对，是大公无私，贡献出了她的母乳，而汤媛也由此逃过了一劫，其实当时能帮忙的除了郑娘子，还有王大夫的妻子——王娘子，不过考虑两个正在哺乳期的母亲所喂养的孩子体格不一样，最后汤媛还是喝的郑娘子的奶，正像郑娘子说的那样，她家大牛壮的跟个牛犊一样，也因此后来汤媛收了冬青跟大牛这两个小弟之后，明显对大牛要更好一些，毕竟他也算是她的奶兄呢。

　　咳咳，话不多说，汤老爹该回来了。

　　果然不一会汤媛就听到了外面熟悉的咳嗽声，汤媛赶紧将诗经里下一句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生生转变成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念唱的时候她还摇头晃脑的做出一副认真的模样，外表很有欺骗性。

　　但是，汤老爹这次没那么好糊弄了，她都念了好久，都快把《三字经》给背完了，身边的存在感还一直都在，汤媛心想，难道又有人给汤老爹告状了，别让她知道是谁，要不然……，哼哼，他就惨了。

　　“阿爹，你看小宝多乖。”汤媛干脆停下背书，把身边的婴儿车推到她跟汤老爹之间，这样就算汤老爹想发火也要顾及中间的小宝。

　　汤小宝正是汤媛的便宜弟弟，他现在刚刚不到一周岁，还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奶娃娃，他是汤媛九岁这年出生的，相同的年龄差让她想起了她现代的小弟——小宝，小宝是汤媛先叫上的，后来大家都习惯这么叫了，小宝也就成了他真正的乳名。

　　对于汤小宝从小就有了“汤包”这个外号，汤媛认为这真的不能怪她，她都是汤圆了，他还不能是汤包了，反正谁都没比谁更好，不过，汴城人吃汤包的更多，吃汤圆的好像是没有的，至少汤媛是没见过，估计这里的人都不知道汤圆还是一种食物的名字，汤媛知道后还在心里窃喜了一番。

　　这次汤老爹沉默的有些久了，看来是真的有事了，虽然汤媛从来都是小错不断，但是还真没见过汤老爹这么严肃过。

　　此时汤老爹捋着胡子看着汤媛，表情很是严肃，自从汤老爹在附近的私塾找了个教书的工作，他就越来越严肃了，尤其是他不说话的时候，样子特别的吓人，让汤媛总是担心是不是汤老爹发现了她的什么秘密。

　　只听见汤老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大手摸着她的头顶上，“丫头，爹知道让你从小扮做一个小子为难你了，但是你要知道爹都是为你好，以后……”说到这里汤老爹停顿了一下，汤媛的心也猛地提了起来，只听见汤老爹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以后跟其他孩子保持适当的距离，男女七岁不同席，更何况你都已经九岁了。”

　　汤老爹说完这句话好像心虚了好多，根本就不敢直视汤媛的眼睛，而且明显能看出他捋胡子的手更快了几分，不过，汤老爹这是什么意思？果然有人告状了。

　　男女七岁不同席，这句话的意思汤媛还是知道的，但是她根本就没有交好到能到同席地步的男孩子，因为麻雀巷的男孩子都是在大人们念叨着汤家的汤沅多么多么优秀长大的，他们都嫉妒她，不喜欢跟她玩的，至于她的两个小弟，每次出去玩身上都带着永远洗不净的泥巴，她才不喜欢跟他们玩呢，她喜欢的是香喷喷的小女生，尤其最喜欢陈秀才家的墨香。

　　扮做小子为难，男女不同席，汤媛从中提取了关键字，终于明白告黑状的是谁了，陈秀才！除了他没有别人了。

　　虽然明白了事情缘由，但是汤媛却仰着小脸，眼巴巴地看着汤老爹询问:“阿爹，沅儿不明白。”她说话的时候杏眼里满是疑惑，一副懵懂无知的样子。

　　说起汤媛的一大杀器，那就是她那对无辜的大眼睛了，每次只要她拿出这种眼神，不管是阿奶，阿娘，还是汤老爹，绝对都会妥协在眼睛的威力之下，尤其是她犯错的时候，这对眼睛尤为好用，只不过汤媛很少犯错罢了，因为她犯了错怎么可能会被抓到，她才不像大牛跟冬青那两个二货呢。

　　听到汤媛这么问，汤老爹更加地不自在了，他心里不由地怪陈秀才为什么要在他回来的时候提一句，最近沅儿跟他家墨香走的有些近了，害得他回来就问了沅儿，看着汤媛懵懂的大眼，他怎么能说出口是因为她跟陈秀才的女儿走的太近了，陈秀才已经不止一次跟他提过这个问题了。

　　“阿爹，你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生沅儿的气了。”汤媛继续追问，心里却笃定汤老爹马上就要撑不住了，她的第二弹眼神攻击，目前还没有人能逃脱。

　　“你们两父子一直站在院子里干什么，该吃饭了。”一个女声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来人正是汤媛的阿娘小刘氏。

　　小刘氏是在汤媛三岁的时候嫁进来的，当时汤老爹又一次在乡试中失利，再加上当时家里也比较穷，阿奶的身体也越来越差，汤老爹只好暂时熄了一颗科考的心，专心养家。

　　有了挣钱的事项，这媒人也开始到家说媒了，小刘氏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当时阿奶为了挑一个满意的媳妇可是花了不少心思，最后却挑了人长得中等，家室也中等的小刘氏，不过事实证明阿奶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虽然小刘氏也是有一些自己的小心思，但是各方面都还挺好的，小刘氏进了门之后，阿奶身上的担子轻了，而阿爹更是能专心读书了，至于汤媛，她也有了新衣服穿，三岁之前，她穿的都是捡别人的旧衣服。

　　阿奶有了儿媳，人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就盼着抱亲孙子了，可是没成想，这一盼直到汤媛九岁这年才抱上孙子。

　　所以，历史总是在重演的，同样在九岁的时候有了一个弟弟，也同样地有了小汤包之后她在家的地位是一天不如一天了，现在都成了专业的看孩户了，每天被捆在家里可当真是无聊的紧。

　　小刘氏走过来抱起婴儿床里的小宝，嗔了汤老爹一句:“还愣着干什么，娘都在堂屋里等着呢。”

　　“哦，哦。”汤老爹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连个招呼都没有打就匆匆跨着大步走了，关键是走路的步子还有些凌乱，让站在原地的汤媛一阵无语，真是的，她有这么可怕吗？居然连她的问题都不回答了。

　　每次汤老爹快要扛不住的时候，小刘氏都会出来打圆场，一次两次汤媛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三次四次汤媛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不可否认，小刘氏的情商真的很高，从她嫁进来就没跟汤老爹红过脸，而且感情还越来越深，要知道，小刘氏嫁进来好几年肚子可是一直没什么动静，结果人家日子照样过得风生水起，所以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是嫉妒不来。

　　比如说汤媛的天分，也是嫉妒不来的，她可是方圆十里的小天才来着。

　　“阿娘，怎么阿爹急急忙忙就走了。”汤媛牵着小刘氏的手跟着她往堂屋里走，这是她的独特技能——装。

　　装天真，装无知，装乖巧，这是汤媛过去九年来总结出的生存法则，毕竟她现在真的只是一个小孩子（年龄上），如果她表现的很成熟，那会不会被当成妖怪，反正她可一点不想拿自己实验，所以过去的九年里，她在什么年龄就做什么事，顶多比别的孩子冒尖了那么一点点，就这都快被整个麻雀巷的男孩子集体抵制了，要是她再聪明一点，还给不给别人留活路了，过犹不及嘛，所以汤媛就算知道自己很聪明，很与众不同，她也从来不表现出来，低调，低调。

　　至于为什么装乖巧，那是因为她毕竟不是人家亲生的，虽然家人也对她挺好的，可能是因为汤媛内心里有一些不安全感作祟，所以她在大人面前从来都是乖巧的很，至于小孩子面前，她就没有装的那么辛苦了，毕竟其他的小孩说她什么坏话就没有人相信的，毕竟她一直表现的都很好，这也是汤媛被男孩子们恨得牙痒痒的另一个原因了，不过她还是有一定分寸的，真面目只有两个小弟知道，至于其他人嘛，她觉得她还是得继续瞒下去。

　　脚步跨进台阶的时候，小刘氏终于说话了，只听见她用开玩笑的语气说道:“因为你阿爹他饿了，毕竟在私塾里忙了一上午。”被说成因为饿了走的急急忙忙的汤老爹，听见这话直接虚咳了两声，不过却是赞赏地看了一眼小刘氏，汤媛看不下去了，直接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眼，辣眼睛，辣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