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6、第五章 ...

  •   令狐九翎此时身穿一身墨绿色广袖锦袍,眯起一双狭长的狐狸眼睛看向城门上高悬的两个大字--孤城。

      孤城,二爷,我回来了。

      得知浅吟和冷落羽已经安然到达了玉狐居之后,令狐九翎才终是放下心来,接下来的这段日子都是一刻不歇地赶路,为的便是早日回到孤城。

      “翎公子,二爷派我来接您回府。”刚踏入城门口,令狐九翎便看见一辆华丽的马车停靠在街边,一个笑容和蔼的老人走到他身边微微一拱手,恭敬地说道。

      令狐九翎温润地点了点头,然后跟着老仆往马车上走,马车边的侍卫见令狐九翎走过来,齐刷刷地半跪到地上,其中带头的那个侍卫垂头说道:“属下等奉城主大人之命护送翎公子回府。”

      街道两边此刻已经站满了人,令狐九翎环顾了一下四周窃窃私语的百姓,微微一笑,随后钻进了马车里。

      他知道百姓们在议论什么,每每他出行时都是这种场景,他都已经习惯了。因为他的身份,导致了他在孤城背负的骂名颇多,只是他也从不在意罢了。

      孤城的城主名叫孤天陨,在孤家排行老二,因此稍微亲近些的随从和亲信都习惯叫他二爷,而他令狐九翎,在孤城则是以一个酒伶和男宠的身份呆在孤城城主的身边。

      只是,明面上虽说是男宠,也不过是个挂名。毕竟他要为二爷办的事情不能公开宣扬,而二爷也需要的是一个随时能来找他的理由,于是他便成了孤城百姓口中那个在孤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尽得城主三千宠爱的男宠翎公子。

      孤天陨从来不曾担心过令狐九翎背负着怎样的骂名,因为他发现令狐九翎对什么都好似漠不关心,别人怎样说他都一笑置之。

      曾经孤天陨也曾派人多方打听过令狐九翎的来历,却一点收获都没有,仿佛这个人是平白无故出现在了孤城,又平白无故地找到他,说要当他为收集情报才煞费苦心建立起来的千机阁的阁主。

      不得不说,令狐九翎是忠心的,在这四年里,令狐九翎带领着千机阁为孤天陨收集到了不少有用的情报,培养了许多忠心耿耿的人才。这让本来怀疑着令狐九翎的孤天陨也渐渐放下心来,将千机阁交给令狐九翎全权打理。

      后来两年前,他无意间发现了令狐九翎形如鬼魅般的好身手,于是物尽其用地将他调到了自己身边,一边更及时地了解情报,一边为自己保护安全。

      久而久之,大家便都谣传翎公子是城主大人的男宠,城主大人不曾纳妾一来是因为害怕翎公子吃醋,二来城主不忍翎公子受委屈。而两个当事人也从不曾解释,于是大家都当他们是默认了。

      其实孤天陨是有城主夫人的,这件事也只有孤天陨的亲信知道。因为孤天陨身为一城之主,平日里树敌太多,因此为了保护他深爱着的那个女子,便将她藏在了城主府里,不对外公布。

      令狐九翎坐在马车里笑了笑,回忆起那位绝代芳华但是眼睛阴沉的少女,两年前他笑百姓愚昧还真以为他是二爷的男宠,但是如今,他却笑如果他真的是二爷宠爱有加的男宠便好了。

      因为他陪伴二爷的这五年,早已做不到对二爷像对普通人一般熟视无睹。他不愿二爷最后被那少女玩弄于股掌之中。二爷英明了这么些年,连他旁观者清都看出了那城主夫人并不爱他的事实,为何二爷却始终看不透。

      还是说,爱一个人,真的可以爱到就算知道她的接近是因为手中握着匕首,却还是依旧会把心脏送上去。

      “翎公子,城主府到了。”马车外,响起了老仆的声音,打断了令狐九翎的沉思。

      令狐九翎用修长的手指撩开马车门上的珠帘,不等侍卫搬来梯子便跳下了马车,看到那些侍卫带着错愕的眼神,令狐九翎抿唇笑了,二爷莫不是真的把他当娇生惯养的男宠了?连下马车的梯子都有准备?

      老仆见状,挥挥手让那些侍卫们退下。他算是二爷最贴身的人之一了,因为他从小照顾孤天陨长大,一步一步陪着孤天陨踏上城主之位,自然也是知道令狐九翎的真实身份的。

      “翎公子,二爷在千机阁等您。”老仆向他作了个揖,返身拉着马车走向了后院。

      千机阁是城主府的第一高楼,平日里只有城主和令狐九翎可以随意进出,否则谁若硬闯便是格杀勿论。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城主府的奴才女婢们谣传他受尽宠爱的缘故,试问一个只能城主和他进入的神秘地方,而且他还住在里面,这是何等的殊荣,简直就像这千机阁是专门为博他一笑修建的一样。

      “二爷,我回来了。”令狐九翎万分熟悉地走进黑色的千机阁,然后径直来到最顶层,那是只属于他和孤天陨商议事情的地方。一进门便看见一身紫色华袍黑发高束的高大身影负手站在窗前,浑身散发着凌厉霸道的气势。

      “阿翎,你到底是什么人。”听到令狐九翎淡淡地声音,孤天陨回过身来看着半跪在自己面前的令狐九翎问道。

      令狐九翎抬头望着孤天陨刚毅而英俊的脸庞,还有那双如豹般暴戾充满野心的眼睛,笑笑,却还是漫不经心地回答:“我是二爷的人。”

      显然令狐九翎的回答并不能让孤天陨满意,他并没有叫令狐九翎起身,而是扭头望向窗外,孤城的景致一处不落地尽收眼底。

      “二爷这次也派人跟踪了我。”令狐九翎没等到二爷叫他起身便自己站了起来,走到桌边到了一杯茶水,“但是同样跟丢了。”

      孤天陨是很英明,这一点令狐九翎同意,但是令狐九翎却也知道孤天陨天生多疑,稍有不慎便会被怀疑,就像这次他为了救浅吟,什么话也未说便朝着孤城的死敌凉城方向快马加鞭地赶去,又在凉城境内将孤天陨派来跟着他的人马统统甩掉,这实在是令人怀疑。

      果不其然,孤天陨在听到令狐九翎的陈述之后一甩广袖坐到了令狐九翎的对面,一双凌厉的眼睛定定地望着令狐九翎的俊颜,生怕错失了半分令狐九翎的不安。

      但是他不知道是该失望还是该庆幸,因为令狐九翎一如既往地平静,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不安或者其他动作。

      “我如今已经二十有五,你跟了我四年,如今我的容颜愈发成熟,你却是一点没变,还是那日第一次你莫名出现在我府中的样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为何,孤天陨暗自松了一口气,口气也随之放缓了一些。

      “如果我说我是妖,你信吗?”令狐九翎头也未抬地反问道。

      这种话这四年来两人之间进行了无数次,每一次令狐九翎都是这样回答,而每一次孤天陨都未曾相信,既然不信,既然明知是这个回答,令狐九翎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值得他一次又一次地询问的。

      这次孤天陨依旧是笑了笑,脸上霸色未减,却是放下了茶杯:“若你真的是妖,那本城主也不惧。”

      令狐九翎无声地摇了摇头,起身对孤天陨一拱手:“二爷,九翎出去已经半月有余,若是二爷无事,那九翎便去看看千机阁累积下来的情报案子了。”

      孤天陨点点头,目送令狐九翎出去,直到令狐九翎脚步声消失,他英俊容颜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不见。

      看来他得去找一找那个老道士了,若是他那日说的真的属实,那么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一只妖怪在身边威胁孤城百姓的。他不惧,不代表他的百姓不惧。

      令狐九翎呆在千机阁的房间里,整理着这半个多月以来搁置的一些事宜,看得他头晕眼花。

      当初他并没有选择像浅吟那样开人间最赚钱的妓院,也没有像白衣那样附庸风雅开了一家什么文人墨客的居所,而是因为他太懒了,懒得重头开始建造势力,懒得和人营造关系,懒得撒谎费尽心机掩藏自己的身份,所以干脆直接看中了已经在运行中的情报收集之地千机阁。

      和孤天陨一番商量之后,孤天陨竟然同意了他当千机阁阁主,而从此之后千机阁的每一条消息他都会看上一看,尤其是在家主大人说文胥大人失踪,要他们不惜一切代价找到文胥大人消息之后。

      “凉城城主云溪念暗中招募兵马?”一条消息突然吸引住了令狐九翎本在寻找文胥大人消息的视线,他轻轻将这条消息念出了声。

      传言孤城和凉城之所以不合,是因为六年前云溪念和孤天陨同时爱上了凉城第一美人云初夏。

      那云初夏本是云溪念的堂妹,也是从小被定做云溪念未婚妻的女子,但是就在他们将要成亲的前一年,孤天陨出现了,仗着他的霸道强行将云初夏带回了孤城。也是从那时开始,本来和孤城交好的凉城一夕之间对孤城兵戎相见。

      而这六年来云溪念都再未娶过一位妻子,甚至连小妾都未曾纳过一个。他放出话来,此生只初夏一妻,若不得,愿孤独一生。

      云初夏令狐九翎是见过的,的确是个风华绝代难得一见的美女,那一颦一笑都可以牵动不少男子的心,可是,这其中却不包括他。令狐家这种姿色的美人多了去了,也是这个原因,以至于到现在也没能遇见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子。

      看来,凉城和孤城要开战了啊,女人果真是祸水。

      令狐九翎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声,随即将这条消息从一大堆消息之中拿了出来,工工整整地放到一个通体漆黑的暗盒里,随后继续翻阅剩下的消息。

      “阁主,储夏轩的人前来说请翎公子过去。”负责看守和通报千机阁的黑衣人一闪身跪在令狐九翎面前,用低沉的声音说道。

      因为除了孤天陨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令狐九翎的名字,因此大家便根据听到城主大人叫他阿翎而称呼他为翎公子,而储夏轩正是云初夏的住处。

      令狐九翎轻轻皱了皱眉头,俊美的脸上一片无奈,但是鉴于孤天陨有吩咐凡是储夏轩的事都要放在第一位,于是令狐九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下了手中的消息,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而在储夏轩,一位身穿鹅黄色华丽长裙的女子正在认真地对着铜镜描眉,那一张妆容精致的脸庞带着浅浅的温顺的笑容,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什么痕迹,明明已经二十有三的年纪,却还像正值二八芳华一般动人,让人不由得想屏住呼吸不忍打扰。

      “夫人,翎公子来了。”女子的贴身婢女在屏风后面低声禀告道。

      只见女子在听到翎公子三个字时眼中徒然一亮,随后笑颜如花般绽放。她放下眉笔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后迈着娉婷的碎步向外面走去。

      “参见夫人。”令狐九翎懒懒散散地朝着从里屋出来的云初夏行了个十分不规范的拱手礼,“不知夫人有什么事要吩咐。”

      云初夏见令狐九翎看也不看自己一眼,便这般疏离地拱手问好,微微一愣,原本盈满笑意的眸子里渐渐寂寥下来。

      挥手让众婢女都下去,云初夏这才微微一笑对令狐九翎说道:“翎公子,听说二爷近来到处收集方士之术,我倒是知道一位道士……”

      “云初夏,在下奉劝你一句,你最好不要再想着什么加害二爷的法子,否则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后悔。”令狐九翎分明看到了云初夏目光里的狡黠,心下一跳,愈发觉得云初夏会加害于孤天陨,于是不等云初夏说完便想也不想地威胁道。

      闻言,云初夏却笑了,笑的花枝乱颤,笑得令狐九翎迷惑不已。

      半晌,云初夏才渐渐平静下来,只见她星眸含泪,对着令狐九翎冷笑:“我还以为翎公子是一副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的懒散性子,却原来二爷是你的软肋啊。一提到二爷的安危,你竟是比谁都在乎。”

      云初夏面上冷笑,心下却渐渐冰冷起来。她原本以为翎公子不会在乎任何人,所以才是一副懒懒散散的样子,但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是只在乎一个人。

      云初夏忆起了两年前,孤天陨将翎公子带到她的面前,向她夸道:这便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我的贴身护卫,阿翎。

      然后她看着翎公子懒散又不失魅惑的俊朗容颜第一次失了神,那时候她就知道,她想要等的人不是云溪念,不是孤天陨,而是他,孤天陨口中被称为阿翎的这个男子。

      可是她也不会忘记,这个男子当时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紧皱眉头再也不看她,清澈的眼底是未经掩饰的厌恶和戒备。

      心机深重如云初夏自然是知道他看穿了她呆在孤天陨身边的意图,但是正因如此,她更加不可自拔地迷恋上了他,甚至觉得他对她熟视无睹都很正常,因为他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可是今日,在她想要拉他站到她这边再次算计孤天陨的时候,他却那样严肃而正经地警告她,警告她不准伤害孤天陨。

      她竟然发现自己疯狂地嫉妒着一个男人,嫉妒那个得到翎公子毫不掩饰的关怀和忠心却还妄自猜疑的男人,她名义上的夫君孤天陨。

      令狐九翎望着阴晴不定的云初夏,突然觉得她长得很丑,于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二爷为主我为仆,他的安危我自然是关心在意的。”

      “翎公子,你就自己骗自己吧,你真的骗得过自己的心吗?”云初夏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一阵失神和难过,还有一种名叫恨意的东西在她心里茁壮生长。

      她是凉城第一美人,男人看到她无不神往,还惹得两座城池为她兵戎相向,可是她看上的男子,却是唯一一个不被她容颜所影响而直直看进她内心的人,更是唯一一个对她厌恶的人,怎么可以,她怎能允许!

      她得不到的,别人有什么资格得到?得不到就要毁掉,她心底里面有个小小的声音这样说。

      “夫人,若是无事,那在下就告辞了。”令狐九翎不想再和云初夏过多的纠缠,于是拱手冷冷地回答了一句,准备离开。

      云初夏见令狐九翎毫不留情地转身,连一贯懒懒散散却是带着温润笑意的脸上此刻都布满了寒冰,她有些慌了神,连忙拉住令狐九翎的袖子,近乎哀求地说道:“好,我可以不再算计二爷,只要你带我离开,只要你的目光能分给我一点点,可以吗?阿翎。”

      “阿翎不是你可以叫的,夫人,还请自重。”令狐九翎回头看了一眼拉住自己袖口的女人,那张倾国倾城的娇美容颜上满是诚恳,但是令狐九翎只是微微一愣,便用另一只手抚开了云初夏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云初夏的眼泪随着令狐九翎的离开从眼睛里缓缓地流出来,模糊了视线,但是和这副梨花带雨的娇弱样子相比,云初夏眼中的恨意和某种决心更是让人心惊。

      翎公子,你必须要为今日对我的无情付出代价。不论是你,还是孤天陨。

      令狐九翎知道自己定然伤害了云初夏的自尊心,那蛇蝎美人一旦报复起来估计得有一番折腾了。

      可是他就是对她一点也感觉不到怜香惜玉,甚至他当时竟然是在替孤天陨不值,他那么霸道又狂妄,费尽心思讨好的女人竟然背着他去勾引其他男人,要是他知道了,定然会深受打击的。

      “二爷,为什么你会爱上这种女人呢?你难道也是被她的容貌迷惑了吗?”令狐九翎站在千机阁前的桃花树下,一双魅人的狐狸眼睛却慵懒的望向了孤天陨所住的天韵轩。

      “阁主,今日还是您将暗盒的东西送到城主大人手上去吗?”身后,一名黑衣人悄无声息地捧着令狐九翎装重要消息的暗盒出现,带着丝丝沙哑的声音开口将令狐九翎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令狐九翎回身将黑衣人手中的暗盒打开,再确认了一下里面装的消息的确是他筛选出来的那些可靠消息之后,便将暗盒合上挥了挥手,道:“你替我送过去吧,我累了。”

      “是。”黑衣人将暗盒收了起来,向令狐九翎鞠了一躬便离开了千机阁。

      令狐九翎转身向千机阁内走去,任身后桃花洒落一地。

      “我说九翎啊,你在这里真的过得好么?”桫椤革舞躺在令狐九翎的大床上啃着苹果,翘着二郎腿,一脸痞子样地望向桌边坐着整理情报的令狐九翎。

      明明令狐九翎多重情重义温润有礼的一汉子,只是有点懒散,但是现在愈发沉默寡言了,连桫椤革舞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桫椤,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是要变成老太婆了吧。”令狐九翎也只有在这几个人面前才有了几分谈笑风生的玩笑样子,不必时刻保持警惕和谨慎。“那只色狼和浅吟现在还好吧?”

      桫椤革舞点点头,看着手中的苹果核,嫌弃地往窗外一扔,笑嘻嘻地说道:“浅吟你还不放心啊,必须把冷落羽那小子吃得死死的好伐。”

      令狐九翎点了点头,想起那几日他和冷落羽从狼族出发回薄凉谷途中轮番给令狐浅吟输入妖气来续命的紧张日子,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他本就是一个不善于言辞的人,为了救浅吟从孤城出发开始便是一直紧绷着神经,一点也没有了平日里温吞的性子,再加上后来回薄凉谷的途中有冷落羽那个话唠天天在他耳边念叨,倒也不知不觉习惯多了这个朋友。以至于最后骤然放松下来继续懒懒散散的他竟然也会开起了令狐浅吟和冷落羽的玩笑。

      “我这里暂时还没有文胥大人的消息,你再去白衣那里看看吧。”令狐九翎将手中筛选出来的一部分消息又放进黑衣人带回来的暗盒之中,转身对赖在床上的桫椤革舞说道。

      “嗯…你说文胥大人到底去哪儿了?”桫椤革舞突然问了一句。

      令狐九翎哑然,思考了半晌才严肃地说道:“就我个人而言,觉得文胥大人并不是自己离开的,我们都知道他爱着家主大人爱了几百年,又怎么可能说走就走。但是谁有这个能力悄无声息地带走文胥大人呢,要知道他可是堕仙级别的人物啊。”

      桫椤革舞也赞同地点点头,翻身而起,拍了拍令狐九翎的肩膀:“那你继续在这里打探消息,我去白衣那里再看看。”

      令狐九翎点点头,桫椤革舞往墙角一站,瞬间化为几根藤蔓钻进了地下。

      “还真是方便的离开方式啊。”令狐九翎摇了摇头,抱起暗盒便朝床边走去。

      大意的他与桫椤革舞都没有注意到,房门之外有一道身影不知从何时伫立在门边,一直到屋子里悄无声息了之后,才飞快地离开了。

      孤天陨走在回天韵轩的路上,回想起刚才在令狐九翎房门外听到的交谈,俊颜上的脸色难看极了。

      虽然没有看到令狐九翎的表情,但是他从未听到过令狐九翎在他面前有这么风趣谈笑的轻松言语。

      那一瞬间,他甚至心里觉得是不是他束缚了令狐九翎的自由,让本该过着闲云野鹤无忧无虑生活的九翎卷进了他的野心抱负之中,然后一点一点磨光了他的闲适,只留下了外表的慵懒和内心的严谨。

      而此时此刻,更多的却是一种不安。他一向不信妖不信仙,霸道傲然唯我独尊的性子让他对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都抱着噗嗤以鼻的态度,可是现在他回想起这四年来令狐九翎的表现,愈发觉得令狐九翎能力似乎太大了一点,大到了一个凡人无法做到的地步。

      他也知道他自己生性多疑,可是刚刚在房门外他亲耳听见令狐九翎和另外一名语气带着几分狂妄的女子谈论什么堕仙,什么几百年,若不是妖物,那怎么会动辄便是几百年的时间呢?

      那是不是意味着他几百年后成为一捧黄土之时,九翎依旧还是如初见般带着懒散的笑意游走在凡尘之间?

      “二爷,您怎么啦?”云初夏依旧是一身嫩黄广袖裙,带着浅浅的笑容,迎上了面色十分难看得孤天陨。

      孤天陨被云初夏这清脆如铃的声音惊了一下,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是来到了云初夏的储夏轩。

      孤天陨呼出一口浑浊的气息,抚上云初夏精致绝色的脸庞,眼前的这个女子才是最真实的,才是应该塞满他脑海的,而不是那些关于令狐九翎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是妖也好,是人也罢,都与他无关,不过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用到无用时弃了也无碍,而他的棋盘,是围绕眼前这个女人所转动的。

      “夏儿,果然还是你这里最令我安心了。”孤天陨一把将云初夏揽进怀里,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清香,一双如狼似虎的暴戾眼睛缓缓闭上。也只有在云初夏面前,孤天陨才是真的毫无防备的,他用尽全力去信任眼前这个女人,从不对她多疑。

      云初夏不耐地皱了皱眉头,却随即任由孤天陨紧紧地抱住了她,唇角,勾起了妩媚又冰冷的笑意。

      “城主大人,属贫道冒昧,见您本是龙霸之色,却印堂若有黑气,近日您府中是否出现了什么妖邪?”储夏轩之中,一个道士打扮鹤发童颜的老者微微朝主位坐着的孤天陨鞠了一躬,然后问道。

      孤天陨勾起一抹邪妄的笑容,衬得他本就英俊的面容更加吸引人,他示意道士坐下,这才道:“前些日子倒是也有一位道长帮本城主看过宅子,也道是有妖邪居住,只是不知道长能否帮本城主找出妖孽?”

      “二爷,想必道长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必定是可以找出妖精来的。”云初夏坐在孤天陨身边,本就纤细的身躯像柔若无骨般依靠在孤天陨身上,此时见孤天陨发问,于是笑道,“道长,您快向城主大人展露一下你的本领吧。”

      这道人既然是她找来的,自然要帮着他说话。想到这里,云初夏的脸上依旧是甜甜的笑意,知识一双美眸却暗藏杀机。

      那道人见云初夏这么说,于是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如同盘子一样的东西,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只见那盘子竟颤颤巍巍地腾空而起,朝着一个方向急速飞去,消失在了视线中,那是千机阁的方向!

      孤天陨心下有了几分计较,面上却依旧是那副霸道冷静之色,盘子飞回来之后,那道士收回了盘子,恭敬地跪在了孤天陨面前:“城主大人,如果小人的寻妖之术无错,那妖孽必定藏在那座黑塔里。”

      说话间,道士抬头向房子外指了指那座伫立高耸的黑塔。

      “本城主知道了。”孤天陨搂着云初夏站起身来,却是再不看道士,只是转身温柔地对云初夏道:“若是孤城和凉城开战,你会不会纠结彷徨?”

      云初夏淡淡地摇了摇头,温顺地看着孤天陨充满宠溺的眸子道:“既然初夏已经嫁给了二爷,那就已是孤城之人,与凉城再无关联。”

      孤天陨点了点头,将云初夏拥进怀里。他最怕的便是云初夏伤心,因此迟迟不曾攻打凉城。

      但是前几日令狐九翎给他送来了情报,情报上分明写着云溪念在偷偷的招兵买马,他知道,若是此再不主动进攻,等云溪念做好准备来攻打孤城,那孤城百姓必定生活在战火之中。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良善之人,若是说他心里还有一丝良善,那也是为了云初夏,而非他人。只是他身为一城之主,这是他的使命,更是他的责任,让百姓们安居乐业,免于战火。所以他必须要先发制人。

      “二爷,孤城和凉城要开战了吗?”云初夏在孤天陨怀中轻声问道。

      孤天陨放开云初夏,看着她脸上的关切,心情愉悦了起来:“是啊,我会和阿翎亲自带兵去攻打凉城,你在这城主府中自己多加小心,我会派人来保护你的。”

      孤天陨离开了,面带笑意送他出储夏轩的云初夏返身带着丝丝冷笑地看着依旧跪在地上的那个道士,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堂兄派你来果然不错,演技真好。”

      翎公子,你我都知晓孤天陨猜忌之心极重,此次陷害你是妖物,我倒想看看,孤天陨究竟是信他亲眼所见,还是信你的关切之心!

      但是那个道士抬起一脸面带惊愕的脸,眼中是前所未有的恐惧:“云小姐,可是我刚刚没有说谎,那黑塔里,真的有妖精!而且是道行颇深的妖精!”

      几十年前他曾跟另外一个道士学艺,也算得上真的是有几分道术的,今日那番寻妖之术也并不是他胡说八道,那盘子是多年前师傅给他的寻妖盘,专门寻找妖精的踪迹,这足以说明那座黑塔里是真的有妖精!

      方才他强装镇定跪下之后向孤天陨低头并不是因为恭敬,而是他知晓此处真的有妖太过惊骇,怕本就多疑的孤天陨看出端倪,连累了云小姐。

      “你是说……”云初夏扭头再望向那座高耸的黑塔,脸上的表情变化迅速,像是微微害怕,又像是极其担心。

      “小姐请看……”道士掏出了刚才飞回来的盘子,颤颤巍巍地递给了云初夏,只见原本光洁无比的盘子上不知用什么东西细细地刻上了几个字:臭道士。

      云初夏惊讶地瞪大了原本一双顾盼生辉的琉璃眸。

      令狐九翎坐在窗台上俯瞰整个城主府,勾了勾薄唇,英眉戏谑地挑起。

      那储夏轩不知在搞什么东西,居然让一个臭老道的寻妖盘飞到了他这里来,他一时玩心大起,竟是用妖力锁住寻妖盘,在光滑的盘底硬是刻出来了臭道士三个字。

      区区小道士便想收了他令狐九翎?想太多了吧。令狐九翎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不得不说,跟着孤天陨呆久了,他心里或多或少染上了一些孤天陨的傲气,这便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

      “阁主,城主大人送来的信件。”一位黑衣人毫无声息地出现,将手中信件呈递给令狐九翎,令狐九翎接过之后,那名黑衣人又悄无声息地融进了黑暗里。

      这便是令狐九翎四年来训练出的千机阁精英,也是现在孤天陨的暗卫,在没有必要现身时绝对不出现任何气息和波澜。

      令狐九翎颇为欣慰地点点头表示对自己训练成果的肯定,随后用修长的手指慢慢拆开了手中的信封。

      他其实很是好奇究竟孤天陨究竟会在信中写些什么,因为素来孤天陨有什么事都是亲自来找他商议,千机阁当初设计的时候离天韵轩便是近的,以方便一旦哪边出事,另一边都可以在第一时间赶到。因此孤天陨这么叫暗卫送信还是头一遭。

      令狐九翎展开信件,上面只有一句话:明日午时,率军出发凉城。

      笑了笑,令狐九翎不知为什么突然觉得心底有些失落,他还以为是什么呢,结果是一条发兵的命令啊。

      但是随即他又发现这信件背面还有墨迹,于是他将信件一翻面,脸色却突然惊变了。

      那信件背后只有一个字,一个从字迹就可以看出写下这一字时那人一脸的霸气狂妄,果断肯定的字--

      妖。

      令狐九翎的脸沉了下来,知晓八成是孤天陨已经知道自己并非凡人了。怪不得,怪不得会有道士进入府里,原来是孤天陨在怀疑他的身份。

      苍白的容颜扯开一抹苦笑,二爷啊二爷,我都跟了你整整四年了,你却还在怀疑我的忠心,还在猜忌我的身份对你的地位有何不妥。难道这世间你唯一不会怀疑的便只有云初夏了吗?你真的要哪天死在了云初夏的手里才肯甘心吗?

      罢了,罢了,既然你有野心,我便愿意成为你手中利剑。既然你有猜忌,我便愿意灰飞烟灭绝你后顾之忧。

      二爷,如果你哪天不再需要这把剑,直接说出来就好,我为你毁掉便是。

      令狐九翎紧皱着眉头,手中的信件随手一扬,便化为灰烬四散在了空气之中。

      他从窗台上跳下来,一拍手,一位黑衣人便出现在了门外,令狐九翎冷声吩咐:“通知凉城之中的千机阁中众人,两日之后我军将兵临凉城之外,将凉城兵马情报具无遗漏地送到我手中。”

      “是。”黑衣人拱手领命,一闪身离开了。

      二爷,你想要这凉城博得云初夏一笑,那我便攻下来送你又何妨?你想要云溪念项上人头以解心中之恨,那我便割下他的人头献上又何妨?

      只要你想,说就是了,我是你一枚必胜的棋子,你知道我必定会帮你完成的,又何苦总是试探于我,倒是常觉你的刺探多疑寒了心。

      众人皆道翎公子乃独属城主酒伶男宠,城主信他疼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却不知他心里总是默念若是他真的是城主宠极一时的男宠那就好了。他令狐九翎也不是贪心之人,若城主对他有对云初夏的那般信任便好。

      此时此刻,他突然很想念在薄凉谷里那段整日懒懒散散的闲适时光,没有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任他恣意妄为。

      只是他明明可以选择离开孤城再去选择一个地方,重新建立薄凉谷的情报地点,就像五十年来他没有在一个地方呆过三年以上一样。呆腻了便离开去下一个地方,没有任何牵绊和不舍。

      这次却是例外了,因为他在孤城遇到了孤天陨。

      他居然会不忍让孤天陨独自撑起他的磅礴野心,孤天陨需要一把剑,而他令狐九翎,恰好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自愿成为了孤天陨手中的那把剑,被卷进了无休止地怀疑猜忌和勾心斗角之中。

      就算聪慧如他明知道孤天陨是利用他,对他没有半分感情,但是他还是不愿离开。

      “二爷,再过半日我们便可到达凉城边界了。”令狐九翎驾着马严谨而谦卑地对身旁同样驾着战马的男子说道。

      孤天陨身穿一身银色铠甲,一张俊颜上有着仿佛天生的高傲和刚毅,他眯起眼睛看了看前方,随后朝令狐九翎吩咐道:“让士兵们原地扎营,明日一早,我们攻向凉城。”

      那么平常而果断地口气,仿佛和平时对令狐九翎说话时没什么区别,令狐九翎看着那么自信满满光彩照人的孤天陨,愣了一愣,随后便去传达命令去了。

      孤天陨却是在此时回头盯着人群中那始终挂着温润笑意的令狐九翎,一双暴戾的眼睛闪过含义不明的东西。

      这四年令狐九翎的忠心耿耿他并不是没有发现,令狐九翎对他的关切他自然心存感激,而且每次他交代的任务令狐九翎都完成得十分出色,但是这不代表他便全心拿他当兄弟毫不怀疑。而今,又隐隐知道了令狐九翎的身份,让他猜忌之心更重。

      正因为令狐九翎太出色,他在离不开令狐九翎的同时也容不下令狐九翎。功高盖主的手下一般都是没有什么好下场的,就算他毫无不臣之心,这是古训。

      因此孤天陨其实不止一次对令狐九翎起了杀心,他相信令狐九翎自己其实也有感觉,只是不知为什么却没多大反应,仿佛他早已就是决定了将命交在他的手里,随意他如何宰割处置。

      “二爷,都安顿好了,这是千机阁送来的情报。”令狐九翎进入孤天陨的帐篷,语气十分平静,放下手中的信件就准备出去。

      “等一下。”孤天陨叫住令狐九翎,但是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住他。

      令狐九翎的墨绿色身影一顿,没有转身,但是却压低声音对他说道:“二爷请放心,无论九翎是人是妖,都是二爷的人,二爷做主便是,只求二爷到时候能成全九翎,给个痛快就好。”

      言毕,他径直掀起门帘走了出去,孤天陨第一次发现令狐九翎的背影不再懒散,而是显得格外的落寞。

      以前他再怎么试探他,再怎么起杀心,都是一笑置之的令狐九翎,这次是真的变相地向他承认了他非人的身份,也挑明了他们之间越来越宽的鸿沟。

      孤天陨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令狐九翎定然也是猜到了什么吧?他一心为他,他真的要在攻下凉城之后置他于死地吗?

      想着将令狐九翎处死之后的日子,孤天陨居然觉得心里微微有些难受起来,闷得他几近窒息。

      第二日。

      微风拂过,孤天陨和令狐九翎带着身穿黑色铠甲的士兵们站在凉城城门之外,面上都是一脸的严肃地望着坚守在城墙上的凉城士兵,当然,还有那一身红装的绝美女子和她身边身穿盔甲的男人。

      “云溪念,你好生卑鄙,居然趁我不在将夏儿绑了过来。”孤天陨在看到那个眉眼哀愁的红裳女子时,呼吸都差点停了,一双狠戾的眼中充斥着血丝。

      令狐九翎只得无奈摇头,孤天陨啊孤天陨,你究竟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分明都看得出来是云初夏出卖了我们的行动,让云溪念有了防备,又用你对她的深爱来阻碍你夺取凉城,你怎么就看不透呢?或者说,你怎么就还执迷不悟呢?为了一个蛇蝎女人,真的值得你放弃一切吗?

      那个名叫云溪念的高大男子却是得意地将云初夏一把搂在怀中,挑衅一般地望向孤天陨笑道:“初夏本就是我的女人,我俩从小便定下了婚约,这次我趁机接回自己的女人有什么错?”

      “二爷……”云初夏在云溪念的怀中期望地看着孤天陨,哭得梨花带雨。

      云初夏的表现彻底击败了孤天陨的理智,他浑身散发着磅礴怒气,手中的剑直指云溪念的脑袋:“士兵们,给我攻下凉城!砍下云溪念的项上人头本城主重重有赏!”

      “杀--”孤天陨和令狐九翎未动,只是身后密密麻麻的士兵奋勇地向城门冲去。

      等的就是这一刻,云溪念轻蔑地笑了,抬手便喝道:“放箭!”城门上的士兵们一听命令便有条不紊地开始轮番放箭射杀进入射程的孤城士兵,显然是早有准备。

      令狐九翎见情形不对,一改往日懒散的模样,回身向孤天陨愤怒大吼:“孤天陨,你疯了,这是在害孤城士兵你知道吗?!”

      孤天陨仿佛没有听到令狐九翎愤怒的吼声,而是死死盯住城上站着的云溪念,以及哭红了双眼的云初夏。

      令狐九翎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沉默了几个呼吸的时间,终是叹了一口气,平静下来,他真是败给孤天陨了,他难道还想找机会单枪匹马闯上去救下云初夏?

      想到这里,令狐九翎拍马而起,墨绿色的身影飞向空中,脸上满是严峻。既然想救云初夏,那就他去救,他决不能允许孤天陨犯险。

      “阿翎!”察觉到了令狐九翎的动作,孤天陨心下一惊,急忙跟着拍马而起想要抓住令狐九翎,却不料只是抓住了令狐九翎的衣摆。

      令狐九翎在他抓住衣摆的一瞬间将衣摆用一道极光割断,顺势用另外一只手挥出一道气流将孤天陨打回马背上坐着。

      他就这样悬浮在空中,低下头淡淡地对孤天陨说道:“二爷,你是众人的信仰,不能有事。不过是想救下夫人,我去就行了。”

      话音刚落,令狐九翎竟是一闪便用肉眼察觉不到的速度向云溪念疾掠而去。

      孤天陨看着手中刚刚被他扯落的墨绿色衣袍料子,迟疑了一下,却将它揣进了自己的怀中。

      云溪念和云初夏时刻关注着孤天陨的动作,但是在看到令狐九翎只一招便打落孤天陨并站在虚空中时,脸色皆是一变,当令狐九翎一转身竟不见踪影之后,二人对视一眼便默契地转身想要往城下退去。

      尤其是云初夏更是惊愕,那日那个道士说千机阁真有妖孽,她还担心令狐九翎会不会被妖怪偷袭或者伤害,但是现在看来,若是他非道士口中所说的妖怪,那也和那妖怪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否则怎么会这些妖法。

      “云公子,你想带我家城主夫人去哪儿呢。”云溪念的耳边突然吹过一阵冷风,然后一道温润的男音响起,紧接着他脖子一凉,云溪念赶紧用手一摸脖子,竟是一手鲜血。

      云初夏看着令狐九翎的墨绿华袍在风中翻飞,嘴里横叼着一柄染血的匕首出现在他们面前,一双狐狸眼中全是慵懒的戏谑,仿佛收拾他们并不用费一点功夫,和平时那个沉闷内敛的翎公子差距甚大。

      令狐九翎很满意许久未动的身手还是这样迅速而敏捷,在令狐家他的速度如果只是屈居第二的话,那就没有人敢认第一了。

      “妖孽!”云溪念咬牙切齿地对令狐九翎吼道。闻言,令狐九翎英眉一挑,修长的手指从嘴上取下匕首便准备再向云溪念攻去。

      云溪念眼睛一转,眼见令狐九翎迈着优雅的步子一步一步地朝他走来,而他和云初夏已经退到身后便是城墙的地步,退无可退,于是狠下心抓起身边花容失色的云初夏就往城墙下方扔去。

      “夏儿--”孤天陨心下一急就欲奔向坠落下来的云初夏,却猛然发现令狐九翎不知何时在他身上设了妖法,他竟是离不开马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云初夏坠落。

      而令狐九翎显然没想到一直声称挚爱云初夏的云溪念居然会为了保命将她扔下城墙,只一愣便果断还是选择了放弃击杀云溪念,朝着云初夏坠落的地方便跟着跳了下去。

      毕竟他现在是为了帮孤天陨救下云初夏才出手,他也很明白,若是让深深迷恋着云初夏的孤天陨就这样眼睁睁看到云初夏死去而他却无能为力,那孤天陨定然疯魔,这凉城和孤城的百姓估计就都要为云初夏陪葬。

      他不能让孤天陨陷入魔障,因此他加快了自己坠落的速度,一把拉住眼中已经害怕得失去了焦距的云初夏便扯进怀里,顺势往城墙上一蹬,稳稳地朝孤天陨飞去。

      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看凉城的城墙之上,哪里还有云溪念的影子。

      “你为什么要救我?”令狐九翎怀里,云初夏余惊未平地小声问道。

      “为了二爷。”令狐九翎想也不想地老实回答,眼神连看都没看怀中的佳人,只是看着越来越近的孤天陨脸上欣慰地笑意。

      云初夏在坠落之中看着令狐九翎也奋不顾身地跳了下来,然后那张英俊的容颜在她目光中渐渐放大,她不由自主地向他伸出了自己的手,而他,也真的是紧紧地抓住了自己,将自己抱紧那渴望已久的怀里。那一刻,她真的以为他是爱着自己的。

      可是他如今淡淡地完全没有一点关切的回答却打破了云初夏的所有幻想,让云初夏的心一下子从云端跌落谷底。

      “果然还是为了二爷啊,也是,如果你除了关心二爷的喜怒哀乐之外还会在意其他人的话,那也不是你了。痴儿啊。”云初夏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知道是在笑自己的痴,还是在笑令狐九翎的痴。

      随后云初夏在令狐九翎错愕的视线里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然后跌落在地上,溅起一地灰尘。

      而令狐九翎则这么突兀地停在了半空,还震撼于云初夏推开他怀抱任由自己往地上坠落时的那番轻语和坠落时绝美的脸上那算计得逞的笑意。

      但是在孤天陨的角度看来,分明便是令狐九翎故意将云初夏抛向地面,然后冷眼看她坠落下去,想要给她一个教训。这个高度虽不至于摔死人,但是受伤却是一定的。

      “夏儿!令狐九翎,你这个混蛋!”孤天陨原本欣喜的笑容僵在了脸上,直到云初夏坠落地上他才回神,接着一口老血便喷了出来。

      他早就知道令狐九翎不喜欢云初夏,却没想到令狐九翎竟敢在他面前这么对待云初夏,顿时怒火攻心,却惊讶地发现喷血之后他竟然能自由移动了,于是连忙翻身下马摇摇晃晃地向云初夏跑去,全然不顾此刻的自己多么狼狈。

      云初夏被震得意识模糊,却是在昏过去之前清晰地听见了孤天陨的怒吼,以及那句饱含杀气的“令狐九翎”。

      原来他叫令狐九翎啊,真是个好名字。

      果然是关心则乱啊,令狐九翎冷眼看着抱起云初夏就要翻身上马往营地去,对还在攻城的士兵们不管不顾的孤天陨,突然嗤嗤地笑了,笑容却是极尽苦楚凄凉的。

      他跟了孤天陨四年,孤天陨怎么可能不知道以他的性子,根本不屑于这样教训一个人,更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对一个女人出手。

      只是因为那个人太重要了吧,所以关心则乱,根本顾不得许多,只是谁占得分量少便是谁的错,一如云初夏之于孤天陨,一如孤天陨之于他。

      根本就由不得他解释。

      “将士们,攻下凉城重重有赏!”眼见孤天陨带着云初夏消失在了视线中,令狐九翎转身散发出磅礴的妖气,这振奋人心的怒吼透过妖气扩散在了士兵之中,为他们增添了一分莫名的鼓舞。

      “杀--”将士们更加奋勇的声音透过四面八方传来。

      凉城破了,凉城将士们纷纷投降,而令狐九翎也告诉过孤城士兵,降者不杀。

      “你骑我的马去营地报告二爷,就说凉城已破,让他带着营地的士兵过来吧。”令狐九翎随手拉了一个士兵吩咐道,那士兵扬起灿烂单纯的笑脸,使劲点了点头,然后牵着令狐九翎的马小跑着出城去了。

      看着凉城里空荡荡的街道,令狐九翎知道老百姓们都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敢出来,心下叹了一口气,于是朝领兵的那位将领道:“我去城主府为二爷清理剩下的摊子,你们在这里等候二爷,不要欺辱了这里的百姓。”

      “遵命,翎公子。”那将领是刚刚见识了令狐九翎神出鬼没的场景的,心下以为他是武林高手,自然尊敬有加。

      令狐九翎点点头,转身向城主府奔去。

      当孤天陨驾着马带着一众人到达城主府的门口时,正好看见令狐九翎浑身浴血地站在门口,脸上虽然依旧是那样温润的笑意,此刻却微微透出几分修罗恶鬼的意味。

      “二爷,城主府里已经没有任何活人了。请放心居住进来。”令狐九翎慵懒的声音响起,他身上原本墨绿色的华袍已经被鲜血浸透,变成了一种恶心的黑绿色,让刚刚下马的孤天陨看了一眼之后就再也看不下去,干脆扭头看向别处。

      进了府门,孤天陨才知道为什么令狐九翎是这么一副形象,因为这些血不仅有别人的,还有他自己的--数十个道士的尸体躺在地上,还散落着各种法宝武器,不难看出刚刚经历了一番怎样的恶斗。

      这么多身怀绝技的道士围攻他一个人,令狐九翎是以怎样的毅力杀死了所有道士还笑得出来的?!

      “翎公子!”就在孤天陨心惊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以及众人带着焦急的呼唤。他急忙转身,看到那如同修罗的身影倒在地上,染血的脸颊却平静得如同睡着了一般。

      令狐九翎醒过来的时候,他正躺在床上,浑身都包裹着纱布,轻轻动一下都痛的他眉头紧皱。

      那群老不死的道士还是有几分分量的,那日他进入城主府的时候便发现了不对劲,整个城主府空无一人,他立马就警觉起来。

      只是没想到他就算是警觉了还是没用,刚踏进大门,便发现自己身处结界之中,动弹不得,而那几十个老家伙拿着各式各样的法宝不知道从哪里就跳出来了。

      还好其中也只有几个道士真正是有能力的,不然估计就算他妖力再高深,也只有魂飞魄散的下场了。

      他其实潜意识里并不想让孤天陨看到他浑身浴血的狼狈样子,但是他杀完了最后一个道士之后,真的已经是强弩之末,没有多余的灵气可以由他再幻化一身衣服出来了,就连撑到孤天陨到来时,便已是他的极限。

      令狐九翎环顾了一下四周,并不是他在孤城城主府里的房间,于是躺在床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凉城总算是攻下来了,那他的使命也估计到此结束了吧?

      接下来孤天陨会寻个机会痛痛快快地了结了他吧。令狐九翎其实早已经猜到了这个结局,可是为了孤天陨,他真的可以微微笑便将命交给他,不带半点迟疑。

      只要这样做孤天陨能够彻底放下那颗生性多疑的心,轻轻松松地过日子。只是这次怕是要辜负家主大人的厚望了。

      “翎公子,您醒啦?”房门被推开,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

      令狐九翎费力地扭头向门口看去,只见那日他随意叫去给二爷报信的那名小兵捧着一套白色的裘袍走了进来,脸上依旧带着那样单纯开朗的笑容。

      令狐九翎艰难地支起自己的身子坐了起来,任那名小兵放下衣服,将他起身过程中滑落的被子又扯上来盖好,这才问道:“二爷呢?”

      那名小兵惊喜的笑容突然转变成了打抱不平的愤慨,低声说道:“二爷这几日一直守在那位城主夫人身边,一刻都没有离开过。”

      令狐九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却默不作声,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我叫赫林,是主动请缨来照顾公子的,他们真过分,没有一个人管公子的死活。不过翎公子的原形很可爱,一点也看不出来是狐妖呢。”小兵见令狐九翎没了声音,像是感觉到了令狐九翎的失落,又扬起灿烂的笑脸絮絮叨叨地说道。

      但是令狐九翎却是猛然看向他,一双狐狸眼睛犀利非常,吓了赫林一跳。

      “你怎么知道我是狐妖?那你为何不怕?”令狐九翎冷声问道,虽然浑身的伤口都在痛,但是他敢保证若是眼前这大男孩说错一个字他立马可以要了他的命。

      赫林看着突然变得十分冷漠的令狐九翎,像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不由得整个人畏畏缩缩地解释:“因为我帮翎公子换药的时候,翎公子突然变成了一只狐狸,还吓了我一跳,不过后来几个呼吸的时间便又变了回来。除了我没其他人知道的,翎公子请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而且我娘说过妖也有好妖,不用惧怕的。”

      说到最后,赫林又扬起了招牌式的阳光笑意。

      令狐九翎呼出一口气,神经放松下来,没有其他人知道就好,他不想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闹出什么乱子,这会让孤天陨在他死后很不好收场。

      “不过城主大人真过分,竟然听信城主夫人醒过来的一面之词就降罪给翎公子,当时我分明看到是城主夫人自己推开的翎公子啊。”见令狐九翎没有生气了,又恢复了那种懒懒散散漠不关心的样子,赫林这才放开胆子又开始话唠地向他抱怨。

      令狐九翎这次是看出了赫林是个话唠,他早在看到云初夏那抹得逞的笑容之后便料到若是云初夏醒了之后必定会诬陷于他,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是淡淡地问道:“那城主怎么说?”

      “城主……”赫林看了这么冷淡的令狐九翎一眼,心里暗想或许他是还以为城主宠着他所以有恃无恐,因此有些欲言又止地摇了摇头,才像下定了决心一样说道:“城主听了城主夫人的哭诉之后很生气,说等您醒了之后便叫侍卫们将您关进牢狱之中等候发落,罪名是男宠争风吃醋,意图谋害城主夫人。”

      男宠?若真是男宠就好了。奇怪,明明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为什么心这么痛呢?令狐九翎将手准确地放在了心脏的位置。

      “赫林,不用麻烦侍卫了,你这就帮我把衣裳穿好,扶我去牢狱吧。”令狐九翎苦笑了一下,随后放下手对赫林懒洋洋地吩咐。

      “翎公子?”赫林惊讶地看着令狐九翎,哪有人被冤枉了之后反都不反对一下便主动要求进牢狱的?翎公子是不是脑袋也受伤了只是他没发现或者是一朝失宠悲伤过度?

      只有令狐九翎知道,他就算喊冤了也没用,孤天陨的心里始终满满的都是云初夏,根本没有他的一席之地,更何况孤天陨现在本来就需要一个理由,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置他于死地的理由。

      那不如他就如了他的愿,也算是成全了他对云初夏的爱,成全了他对他的戒备。

      令狐九翎身穿赫林抱来的那身白色华服,配上他苍白憔悴的容颜,那一身慵懒随意的风骨让大家无不动容,当初风华绝代集城主大人三千宠爱于一身的酒伶男宠翎公子,竟然因为一个众人从未听说过的城主夫人而下狱了。

      “翎公子,我会按时来给您换药的。”牢房里,赫林扶着令狐九翎坐下,然后一脸严肃地向令狐九翎保证。

      令狐九翎笑着摇摇头,如今他是戴罪之身,还是让赫林远离他的比较好,他可不想为这个天真的大男孩招来祸事。

      赫林低头想了想,嘀咕道:“也对,你有法力可以自己治伤嘛,寻常的药物定然对你没用的。那…那我以后经常带烤鸡来看你吧,听说那什么都喜欢吃鸡的,就这么定了啊。”

      也不等令狐九翎反对,赫林便带着一双亮闪闪的眼睛飞快冲出了牢房,生怕令狐九翎拒绝他,最后还得意地回头对他笑了笑才消失在他的视线之中。

      等狱卒锁好牢房的门离开之后,令狐九翎看着这破旧的牢房,叹了一口气,却是一点也不嫌弃地盘好双腿端坐在石台上开始打坐。

  • 本文当前霸王票全站排行,还差 颗地雷就可以前进一名。[我要投霸王票]
  • [灌溉营养液]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