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剑情深[综武侠]》本立

16、名节

　　晴天，艳阳天。

　　鋆阳高照，金光射在那脸皮白净的男人脸上。

　　男子脸上有血，剑尖上同样有血。

　　血，是朱为的。

　　血，在滴，从剑尖滴下。

　　血，在凝结，凝结在地上。

　　谢梅梅识得出男子，因为男子就是客栈的酒博士。酒博士第一次见到她便微笑相待，所以她对酒博士的印象还不错。

　　谢梅梅看着酒博士，有感激，也有疑问。

　　感激的是酒博士救了自己，疑问的是酒博士竟然有这么好的武功？

　　有这么好的武功却甘心在客栈当酒博士招呼客人？

　　这不符合常理，这说不通。

　　这不仅仅是谢梅梅一个人的疑问，也是红叶，谢王孙，谢凤凰的疑问。

　　一个有本事的人却甘于屈居人下，必定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王，大王死了。”

　　“他……他们杀了我们的三大王。”

　　小鬼们惊道。

　　马眼子见朱为被杀，亦是大惊，不过像他这种四处打探生意的托，临危处事的能力很好。他知道，此时若是拼命，必为对方所杀，而唯一自救的办法，便是引颈就戮。

　　心善的人向来不会杀不反抗之人的，这是他历来的经验。

　　他在赌，赌眼前的一男一女是善男信女。

　　他看着酒博士说道：“阁下杀了我们的鬼王，最好连我们一起杀了，不然阴山群鬼绝对不会放过阁下的，那怕是天涯海角。”

　　任何人都想得到他说的意思，若是放他们回去传报凶手是何人，那其他群鬼便会找凶手报仇，凶手哪里还有宁日？

　　虽然任何人都明白他说的话，却没有人明白他真正的意图。

　　酒博士道：“好，请出你的兵器。”

　　马眼子道：“我们的鬼王都死在你的剑下，我哪里还是你的对手？所以我不出兵器，只能引颈就戮。”

　　能而示之不能，此乃是兵法之道。

　　酒博士愣了愣，道：“你不怕死？”

　　马眼子道：“怕，怕得要死。”

　　酒博士道：“既然怕死，那你为何不跑路，反而要我杀了你？”

　　马眼子脸上突然发光，反问道：“难道你不杀我？”

　　酒博士摇头，道：“当然不是。”

　　马眼子脸上的光又突然消失。

　　酒博士顿了顿，又道，“我杀了你们的大王，已和你们结下仇，所以就算你不反抗，我也绝不会手软，同样要杀了你，不然我便永无宁日。”

　　马眼子手心一紧，心噗通的跳了一下。

　　他赌错了，眼前这个人不是善男。

　　或许，他该向男子发誓，从此做个好人，“我……”

　　他话未出口，酒博士已盯着他道：“再者，我已找你很久了。你装成车夫，从杨柳岸客栈载出来很多有钱人，而这些人都被你们阴山群鬼杀了，所以你本是一个该死之人，对该死之人，我不会手软。”

　　“绝不会!”

　　马眼子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没有否认酒博士说的话，也在内心思忖一番，自己做事向来小心，怎么会被眼前这个人盯上？眼前这人又是何人？为什么会盯上自己？“你是何人？”

　　酒博士继道：“我叫闵书省，河南信阳人，你应该想得起来我为什么会盯上你。”

　　马眼子摇头。

　　闵书省道：“呵，我忘了，做坏事的人怎么会记得自己做过多少坏事。”

　　他又接着道：“我来提醒你，五年前，一对信阳夫妇到长安娘家省亲，路住杨柳岸客栈，结果你在客栈里冒充是他们的老乡，你们交谈甚欢，那对夫妇对你没有戒心，便说出了他们要到长安之事，而你却连夜通知阴山群鬼，埋伏在杨柳岸客栈到长安的必经之路，劫杀了他们及其随从，抢夺了他们的财物。”

　　马眼子眼睛一瞪，回想起来，道：“他们？你是他们的……”

　　闵书省道：“儿子，亲儿子。”

　　亲儿子要为父母报仇，天经地义。

　　马眼子曈孔陡然放大，然后向后瞟了一眼身后的小鬼。干这行的，若是被人盯上，便不会是件好事，他在想退路。

　　“这件事我做的极其隐密，你是怎么知道的？”

　　闵书省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沿路打听父母的下落，直到长安，结果父母最后出现的地方就是杨柳岸客栈。”

　　“而杨柳岸客栈的所有人都告诉我当日与我父母交谈的人就是你。”

　　马眼子道：“他们怎么知道是我？”

　　闵书省道：“你应该知道杨柳岸客栈是最贵的客栈，最贵的客栈往往都会用心去了解每一位客人的习□□好，所以对我父母的印象很深，对你的印象也很深。”

　　印象深的人不容易被别人忘记。

　　马眼子点头，杨柳岸客栈的规矩他倒是了解的。

　　闵书省顿了顿，又道：“我根据他们的描述画一副你的画像并不是什么难事。”

　　马眼子道：“你按图索骥，根据画像找我，却如同大海捞针。”

　　闵书省道：“像你这种人，当然不会改行，所以我想你还会再犯，便扮成客栈的酒博士招呼客人，为的就是等你出现。”

　　“没想到你今日再次出现却是劫这几位客官，可惜你出现的时间不对，劫的人也不对。”

　　“你冲天时，犯人和，命便要绝。”

　　马眼子镇定自若的道：“看来我今日休想活命了。”他虽然紧张，但他不能让闵书省看出来，而且他已相好了退路，更不能让闵书省瞧出端倪。

　　闵书省坚定的道：“你休想活命。”

　　他刚说完话，马眼子却出手了，只见马眼子右手一抬，无数乌星便从袖中射出，尽奔闵书省而去。

　　闵书省忙挥剑相格，待挡落乌星，马眼子却后退而去，退至小鬼之中。

　　闵书省双眼看着马眼子，恶狠狠的道：“今天你逃不了。”挺剑便向马眼子杀来。

　　然而，他的人还未杀到，马眼子身前的小鬼也动了，三四个小鬼尽数向他砸来，是被马眼子推向他的。

　　他凶悍异常，挥剑劈落小鬼，其余小鬼见状，惊得四处逃蹿。闵书省在逃蹿的小鬼之中寻马眼子，马眼子却已向后倒飞出去，接着又是十八枚乌星射向闵书省，闵书省不得不挥剑拨落。

　　待他拨落所有的乌星，马眼子已跃出十来丈远。

　　这十丈的距离，足以让马眼子逃命，也足以让闵书省追不上马眼子。

　　马眼子逃跑在即，得意的道：“你既然盯上我，你就应该知道，像我这种人，必须要有逃命的本事。”

　　闵书省眼看马眼子就要成功逃脱，甚是着急，心想，只要对方遁入山林，此生便很难追到。几乎就在马眼子要隐入山林之时，有一道剑光从空中闪过，劈落在树枝上，随着，再次跃起的马眼子被一根飞起的木棒追尾撞上，跌落下来，就像砸一个皮球一样，摔在了地上。

　　马眼子闷哼一声，狼狈不堪的爬起来，双眼恶狠狠的看着那出手之人。

　　出手之人是红叶。

　　闵书省看了一眼红叶，有感激之意。

　　而一边的谢凤凰也出手了，她跳下马车，挥剑直向逃蹿的小鬼杀去，每一道剑光划过，便有一个小鬼倒地。

　　那喷出的鲜血，犹如调零的落红，随着剑迹形成一条鲜红的线条，又如献给神灵的赞礼。

　　剑出，杀鬼。

　　剑收，鬼已死。

　　闵书省一步步走向重伤在地马眼子，他要亲手杀了这个仇人。

　　马眼子在恐惧，在后退，想逃命，可是，他已逃不了，因为已有一柄精巧的剑已从他的腹部钻出。

　　剑尖穿到他的腹前。

　　“看到本姑娘被羞辱，你休想活着出去。”谢梅梅站在他的身后说道。

　　闵书省见状，大惊。

　　红叶和谢凤凰均是一愣。

　　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没有人会想到她会有如此毒辣的手段。

　　一个人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

　　谢梅梅抽剑，马眼子倒下。

　　闵书省看着谢梅梅，厉声道：“谁叫你杀了他的？”

　　杀父母的仇人，怎么可以死在别人的手里？

　　他两眼瞪着谢梅梅，怒目而视，而谢梅梅手中滴着血的剑却已抵住他的脖子。

　　闵书省又是大惊：“你干什么？”

　　谢梅梅面如死灰，未语。

　　谢凤凰道：“她要杀你。”

　　闵书省疑惑道：“为什么？”

　　谢凤凰道：“因为你亲眼看到她被别人侮辱，她不能让你活着出去损坏她的名声。”

　　闵书省道：“所以你杀了那些小鬼，也是为了这事？”

　　谢凤凰道：“没错，若是让他们活着出去到处说阿梅被人动了咸猪手，那别人会如何看待阿梅？别人又会如何看待神剑山庄？”

　　红叶插话道：“那我也亲眼看到了这件事，你是不是也要杀我？”

　　谢凤凰愣了愣，眉头皱起，道：“你......”

　　“你不必死。”

　　说话的人是谢王孙。

　　“我相信你不会出去嚼舌根，损坏阿梅的名声，也不会损坏神剑山庄的名声。”

　　谢王孙相信红叶，因为五年前的那一战，到目前为止，江湖中没有人知道，他有绝对的理由相信红叶不是那种到处乱说的人。

　　谢凤凰道：“大哥，他……”

　　谢王孙挥手，示意不必多言。

　　谢凤凰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相信红叶，但她知道哥哥这样做，就有其做的理由，她不再多说。

　　闵书省突然道：“我明白你们要杀我的原因，可是我不明白，你们既然如此看重名节，死的不应该是她么？为什么是我？难道我死了，你被侮辱的事实就不存在？”

　　谢梅梅剑锋轻划过他的脖子，显出一条红线，“存在，可是我不能让你活着，只要你活着，你就有可能说损坏我名声的事，从而败坏神剑山庄的名声。”

　　闵书省笑了，讥笑。

　　谢梅梅问道：“你笑什么？”

　　闵书省道：“我笑你们掩耳盗铃，自欺欺人。”

　　谢王孙歉色道：“这件事是神剑山庄对不起你，你死了以后，我会为你立碑，我会让阿梅下去陪你。”

　　“神剑山庄不想对不起任何人，包括死人。”

　　“这件事因阿梅而起，理应由阿梅而终，阿梅是神剑山庄的子孙，她绝不会辱没神剑山庄的姓氏的。”

　　哗！

　　谢梅梅的脸瞬间刷白，凤眼之中已泛出泪花。

　　她还年轻，她不想死。

　　可是她不能不死，因为她姓谢，她绝不能给祖宗丢脸，父亲从小便这样教导她。

　　姓谢，是她的荣幸，却也是她的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