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天大的仇怨，也抵不过亲人二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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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叶母情绪稍稳定，叶清被她拉着往屋里走，她抹着脸上的泪道：“清儿，走，去祭拜一下你爹，告诉你爹你回来了，我天天跟他念叨你俩，他知你回来，定是欢喜的。”
叶清笑着看她：“是，定是要好好祭拜一番的。”
院内正厅，因着是个偏院，所以室内陈设可以说算是有些简陋，厅内最里陈设一张案几，供奉着他父亲的灵位，一个香炉，两个果盘，案几前放置一张蒲团，一张方桌四个长条凳，再无其它摆设，叶清眼眸微闪，他抿抿唇，道：“娘，这几年，你受苦了。”
叶母一顿，取出三柱香点燃，拜了拜，然后转身，微笑道：“娘只盼你们都好，你们好，娘就不算苦。”
她又取出三柱香点燃，交给他，他接过，俯身拜了拜，将香插入香炉，然后跪在蒲团上，对着灵位叩了三个头，他道：“父亲，清儿回来了，恕儿不孝，一别十年，方才回来祭拜，独留母亲孤身一人，未能尽到一个子女应尽的责任，让母亲受到了诸多辛苦委屈，我身在天玄，对此间事却无能为力，实在愧疚。”他低垂眼眸，面有愧色。
叶母将他拉起，哽咽着：“罢了罢了，好不容易回来，定是要开开心心的才好，一家人，说什么愧疚不愧疚的，娘这不是好好的吗，你爹定然也不希望你心里不好过，来，坐这儿，让娘好好看看你，看看我的儿。”
叶母将他拉到桌前坐下，仔细端详着他的面容，面前的翩翩少年眉目温润如画，不自觉带有一丝暖心的笑意，他看着她，在这斑驳的尘世里紧守着那抹温柔，目光柔和而坚定，无人可动摇。
叶母不禁有些感叹，这目光就如同他父亲一般，当初若不是他父亲那般坚决，她真不知道她是否还能那么坚定的在长辈们的重重阻拦下嫁给他，她很幸福，有一个爱她的丈夫，还有两个乖巧懂事的孩子，若不是丈夫患病，她的一生，应该是很圆满，可她并不后悔，最起码，她在最好的年华嫁给了自己最爱的人，拥有最幸福的年月，她想，若她没有嫁给叶城，那才是她此生最大的遗憾吧。
她抬手抚上叶清的面庞，叶清伸手附在她的手上，他握住，叶母手心有一层茧，那是长年累月干粗活留下的，他心疼：“娘，如今叶家都散了，你又是如何挺过来的？”
叶母闻言笑道：“说起来，我确是从未与你们说起过，娘的本名叫李念，我未嫁给你爹前，是城中李府的二小姐，上有一位兄长，名李锰，自小便待我极好，我与你爹自幼相识，两情相悦，虽门当户对，但奈何家中长辈间有嫌隙，对这门亲事皆是不同意。”
她说到此，叹了一口气：“你爹执意要娶为娘，在你祖父门前不吃不喝跪了几日，终是体力不支，昏倒在你祖父门前，你祖父才终是心软，同意了这门亲事，可是你外祖父终究是觉着丢人，拉不下脸，娘又直言非你爹不嫁，你外祖父气急，对我说，若执意要嫁，便将我逐出李家，从此再不是李家人。”
说起往事，她自觉幸福中又带有一丝酸楚，接着道：“当时也是少不更事，竟就赌气离开了，后来嫁与你爹，再回李家，你外祖父竟真就不认我了，多次将我拒之门外，我便再也没能回去，也再也没提过，直至前几年，他老人家弥留之际，我才得以准许回去探望。”
叶清听得她说到此，已语带哽咽，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着，叶母平复了情绪，接着对他讲：“父亲说，其实他早就后悔了，奈何，他一生要强，一直不肯给自己，给别人一个机会，才将我拒之门外多年，以至于受了这诸多委屈，他问我是否怪他，这么些年了，一家人，又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为娘本就不怨他，只是一直不得回去，难免感伤，有什么事，说开了就好了，哪有什么怪不怪的，只不过各人脾性不同，各人处事方式不同，一家人终究还是一家人。”
她长出一口气，“后来，你外祖父去世，你舅公与我提过多次，想让我迁回李家，说你爹如今不在了，你们俩又去了天玄，终年不回，叶府又败落了，想让我收拾收拾搬回去，可为娘放不下你们，怕你们回来了找不到，便都拒绝了，前段日子，叶府被查抄，你叔伯们早就跑的找不着人了，家里仆人也散的散，逃的逃，商铺被官府接手，府邸贵重物品皆被搬走，独留叶府一座空宅，诺大的叶家终于还是凋零了，我也被你舅公强行接回了李家，因觉着在李家祭拜你爹不太好，我便还是将你爹供奉在叶家，经常回来祭拜，不想今日，便恰好能碰上你回来，也是老天垂怜。”
叶清静静的听她说着，想这十数年，她定是攒了许多话想与自己说的，他笑着听她讲了许久，讲她与他父亲的以前，他性子极好，不打断，也没有不耐烦，他觉着能这样听她说说话都是很奢侈的，是以往数年，他甚至都不敢想的，如今母亲就坐在自己对面，家长里短说个不停，似要把这些年没说的全都说完了说够了才好，他也很乐意听着，这样的机会，委实不多，他甘愿听她念叨。
叶母去换了她身上的衣服，换回来时在李家穿来的衣服，一袭紫色缕金百蝶穿花广袖裙，用一支和田玉玉兰花发簪挽成一个简单的发髻，一如当年的大家闺秀般，落落大方，果然人靠衣装，换去了麻衣，又相逢了亲人，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欢喜，连落魄苍老的感觉都淡却了，她微笑着，艰苦的生活终究还是没能彻底抹去她的骄傲和良好的气质修养，那从小便融进骨子里的东西是怎样也无法完全退却的。
她见叶清疑惑，便解释道：“这是从李家穿来的衣服，因要打扫，穿着不方便也怕弄脏了，便换了以前穿的麻衣，那衣服干起活来利索多了，也不怕弄脏。”叶清点头，示意明了，笑着夸道：“母亲还是一如当年，不减风姿，着实能羡煞旁人。”叶母笑着嗔他乱讲。
叶清和叶母来到叶府后门，坐上了等候在外的回李家的马车，车轮骨碌碌的往李家驶去，两人在车内笑吟吟的聊天，叶母说，叶府毕竟已经被官府查抄了，所以她向来来此祭拜都是从后门只身一人进入，让仆人等在后门外，毕竟人数众多太过张扬，容易引人非议招惹是非，她也习惯了做这些，也不愿将来此祭拜打扫之事假手他人，所以诸事从来都是自己一人亲力亲为，她说着，叶清笑听着，两人一路笑语晏晏来到李家。
李家世代经营镖局，结交五湖四海，是以李家大部分人都性格豪爽大方，李锰更是老远都能他爽朗的大笑，李念在这样的环境下还能保持着温婉的性格也是不可思议。
李锰知叶清回来了，不禁大喜过望，兴高采烈的便迎了上去，拍着叶清的肩，直呼大外甥，叶清弯眉笑着，叫舅公，李锰不禁感叹，这温润的模样真如他母亲一般。
李家待人很热情，叶清也欣喜，回来之前还在担心母亲该如何安置，该如何应对叶家人，如今叶家散了，母亲也在李家呆着挺好，看起来并不需要担心什么，便也心下宽慰，算是放下了这桩心事。
叶清离开时已是当夜月满枝头，明月悬于正空，叶母李锰及李家众人出门相送，叶母不舍的拉着叶清的手，眼里含着泪，念叨着：“你此次回去，娘又要多年见不到你，你与言儿在天玄定要互相照顾，修仙是门苦修，她一个女孩家，我总担心她受不住，说起修仙都道是好事，可终日苦练，受尽伤痛，为娘又不在你们身边，无法照顾，为娘心疼你们啊，若你爹还在，说什么我也不会把你们送去天玄，以至终年不能相见，一家人能和乐乐平平安安的在一起才是幸事啊。”她说着又抹了抹泪。
李锰叹道：“此次一走，只怕又是一别数年，你娘本就是李家人，如今回了自己家，你在天玄安心学本事，不必担忧，舅公保证，李家上下必定不会让你娘委屈了。”李锰拍着胸脯保证着，叶清心下感激，当下便跪倒在李锰面前道：“舅公对母亲多番照扶，代叶清尽了本是我应尽的职责，此番恩德叶清感激不尽。”他抬手三指对天，“叶清在此立誓，如以后李家有需要叶清的地方，定义不容辞，如违此誓，苍天不佑，天打雷轰！”
李锰动容的说道：“做什么发这么个毒誓，本就一家人，互相扶持还不是天经地义，讲什么恩情不恩情的。”说着便要拉他起来。
他道谢，不起，又微转方向，对着叶母叩首，哽咽道：“孩儿不孝，本是应在母亲身边尽孝的年纪，却终年不能伴您左右，守您颐养天年，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我定潜心修炼，努力早日大成，我在天玄一切都好，母亲不必挂念，若有机会，我定会找时机回来看望。”他又叩了几叩，不舍道：“清儿走了，母亲珍重。”他又起身抱了抱叶母，对众人拜别，便转身离开。
李家众人目送叶清消失在夜色里的城街尽头，再也望不见，李锰安慰着叶母，将她一步三回头的带回了李府。
叶清出了目天城，眼眶微红，难掩离别的伤痛，他停下脚步，回头望了望他孩童时期生活的城池，鞠了一躬，平复了下情绪，方才踏月朝怀城行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天大的仇怨，也抵不过亲人二字……
